第六章

“先放下吧！”绿水冷淡的说。

“是。”夏莲把饭摆在桌子上便退下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看着桌子上清淡名贵的各色菜品，绿水却没有想吃的欲望。

那时的自己，恐怕这样的菜连看一下都难吧！她的思绪不禁回到过去。

“啪啪——”刺耳的鞭打声从柴房里传出。每一次鞭落，都会听到一声可怜兮兮的哀叫声。

“娘，娘，求求您不要打了，绿水一定听话。”跪在地上的绿水年仅八岁。一身破衣，满身伤痕的她，看起来可怜兮兮。虽然年龄不大，但稚嫩的脸蛋已有了美丽的雏形。

八岁，本来该是玩耍嬉闹的年龄。可她，却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承受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痛苦。年纪轻轻，已懂得看人脸色，这是她在这个家学到的必备的生存之道。

她知道，眼前这个她口口声声称为娘的女人，对她只有恨，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唯有哀求，让这个女人感到满足，她才会放过她。

“谁是你娘？你的娘是那个不要脸的青楼妓女，她早已经死了。”田夫人，也就是她口中的娘不屑的说。

每当听到这个女人这么说，绿水都会低下头。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中的泪水，还有……恨意。

田夫人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她的娘就是青楼的妓女。可这是她娘的错吗？为了生存，软弱又无依无靠的娘亲还能怎么办？错的不是娘，是那些自诩风流的富家子弟。当然也包括她的爹田中仁，仗着家中有几个臭钱，便强行把娘带回家。

到这个家后，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田中仁的夫人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忍受丈夫的不忠，尤其是一个青楼女子？所以，她不停的打骂她的娘亲。而田中仁，怕得罪自己的岳父，对妻子的做法一直装作没看到。

这中打骂一直持续到娘怀上了她。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吧，田中仁一直无子嗣。对于来之不易的孩子，他自然是充满期待，对孩子的娘也是爱护有加。他的夫人也不敢太过放肆，打骂是没有了，只是不时的讥讽嘲笑。她的娘亲，也就是在怀孕期间，才过上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十月怀胎，没想到最终生下的是她，一个女儿。这和田中仁想的完全不同，他要的是一个儿子。从那以后，他对娘亲更加冷落，他的夫人也开始恢复以前的打骂。

她六岁时，娘亲不堪忍受终日的打骂悬梁自尽。她始终忘不了娘亲满身的伤痕，还有死都不能闭上眼睛。

从那以后，她在这个家便没有了真正疼爱她的人。虽然娘亲过的很苦，但她会爱怜的搂着她，把省下来的饭给她吃。

没有了娘亲，田夫人把她从偏院赶到柴房，吃住都和最卑贱的丫头一样，甚至还不如卑贱的丫头。因为丫头不会经常挨打，而她每隔两三日，都要被鞭打一次。身上的旧伤还没好，新伤又出现了。

已经两年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臭丫头，别忘了在这个家是谁供你吃、供你穿。你不好好干活，我早晚有一天要了你的贱命。”田夫人气喘吁吁的边说边打。

绿水不敢反驳，也不敢哭出声。她不知道田夫人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她吃的、穿的，从来都不是她赐予的，而是一些丫鬟看她可怜偷偷把她们不穿的衣服送给她的，至于吃的，她没有一顿饭是吃饱的。

“你不服气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又一阵啪啪的鞭子落到肉上的声音。

“夫人，别再打了，小姐她快被您打死了。”一旁的老妇人，也就是绿水的奶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只是单纯的怕田夫人打死人，善意的提醒一下而已。

“死了才好，省的碍我的眼。”田夫人恨恨的把辫子扔到一旁，旁边的丫鬟急忙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其实，也难怪田夫人气喘吁吁，活像缺水的鱼。她的身体实在太胖了，柴房狭窄的门口她正着身子根本就进不来，侧着身子，她才能勉勉强强进来。由田夫人虽胖但还算工整的五官不难看出，她若是瘦些，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妇人。

据说，田夫人刚嫁进田府时，身段也是纤弱的很。只因生不出孩子，便受到丈夫的冷落，无法排解忧愁的她，开始不停地吃东西，以至于越来越胖。正是因为胖，她一点也无法吸引丈夫的目光，使得丈夫终日流连花丛。虽然丈夫很风流，但从没有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绿水的娘亲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所以，她把一切的错都怪到绿水娘亲的身上，那个女人死了，她的女儿自然要承受这一切。

“哼，我们走。”田夫人扭着肥大的腰，一点一点挤出了柴房。

“小姐，你没事吧？”一旁的奶娘看着可怜的绿水，真是说不出的心疼。在田夫人面前，她不敢表现出关心，田夫人走了，她终于可以表现出对绿水的疼惜。

“没……事。您别担心。”其实说这话时，她的身上痛死了，衣服也黏黏的很不舒服。她知道那是血，但怎么能让年迈的奶娘为她担心。

“怎么会不痛，瞧你嘴唇都咬破了。”

她苦涩的笑了笑。不咬住嘴唇，就会发出声音，看人脸色是她很早就学会的，但她不愿意总是哀求别人，尤其是田夫人。

“快回**躺着，我给你上点药。这药可是我收拾夫人的房间时偷偷拿的，应该比草药有效。”奶娘从胸前拿出一个粗糙的小布包，里面包的是她好不容易偷的药。

“谢谢奶娘。”绿水噙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