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没牙的老虎凶不起来

两人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怒斥暴秦无道，很快就走到了一起，两颗心心连着心，从此世间多了一对很不罕见的“兄弟情”。我发现项羽结拜的对象都是人才，一个刘邦最后杀了他，一个章邯最后被他坑得一塌糊涂，这兄弟估计都是“凶弟”，背后凶你一刀的人才。

当然这个时候两人还是表面兄弟，项羽答应了章邯的条件，当场封章邯为雍王，董意则是护军都尉，头号叛徒加说客司马欣成了大将军。从史料来看，这时项羽已经开始代行楚王的职权了，他干脆连汇报都不汇报了，流程都懒得走，直接就封王了，我估计项羽的心中已经把自己当成王中王了。

前几天还杀得你死我活的两支军队一下子就融合起来搞联欢晚会？这是不可能的，理由很简单，造反的跟正规军永远不可能一路。

要么造反的成功，变成正规军。你想，让原先的官兵跟一伙地痞无赖出身的混混融合，没有矛盾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这伙地痞无赖为什么造反，还不是因为那帮官兵逼的，如今官兵跟他们一样了，那可不得好好修理一番。再加上有些兵的兄弟之前在与章邯的两次大战中战死了，那可是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一笔勾销？尤其是楚军看见秦兵那些头颅，都会条件反射拔刀，因为在起义军看来，官兵的头颅那是一个个军功啊。如今看着不让砍，他们的大刀那叫一个饥渴难耐。于是乎，这些起义军大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嘚瑟劲，以前楚营里面最年轻的，也成了老资格，原先是被欺压对象的，现在一下子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一块联合起来欺负投诚的秦军。投诚的秦兵被安排干重活累活，楚兵个个都成了领导，整天以指挥秦兵干活为乐，反正只要动动嘴就行，被压迫人一旦翻身，压榨起原先的人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恨不能杀了解恨，不能把几十年来被暴秦压迫的仇恨彻底发泄出来。

终于，有个叫阿汤的秦军小兵受不了了，他一个人要承担洗衣做饭、铺床叠被，还要给楚军大人们捶背洗脚，同时还经常没有饭吃，只能吃些残羹剩饭，楚军心情不好了踹他两脚，他还得忍着。于是阿汤就豁出去，造反了。他偷吃了一个楚军的馒头，于是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就爆发了。楚兵们把他抓起来，绑在树上不许人给他送饭，把他活活饿死了。这下子惹恼了秦军，阿汤的死成了导火索，秦军纷纷跟楚军发生火拼。虽然楚军人数多些，但是秦军也不是吃素的，火拼演变成了一场内乱，双方各有伤亡，场面混乱不堪，不停地传来“杀秦狗”和“宰了这帮造反的乡巴佬”等厮杀声。

内乱很快传到项羽这里，项羽没想到这伙秦兵居然还敢造反，正所谓造反的最恨自己也被造反，他火速带领精锐前去。那些秦兵自然不是项羽亲卫军的对手，一会儿工夫就被制服了。项羽了解清楚情况后，为了平息秦兵的愤怒，也为了照顾章邯的面子，命令把虐待秦兵的那几个楚兵杀了做做样子。

不过，项羽没能真正解决官匪之间的矛盾，楚军对秦军的虐待虽然不那么明目张胆，但是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楚兵对秦兵的虐待变得很隐秘。比如把不听话的秦兵派去搬石头当苦力，美其名曰训练耐力，或者干脆安排去清理厕所，反正明着不行，暗着整你有的是办法。秦兵去告状，可是楚军的将领只知道打马虎眼，甚至还会背地里特别针对那帮告状的刺头秦兵，当面说你说得全对，表态一定立马解决，背地里搞死你没商量。

于是几次三番遭受毒打后，这帮秦兵也明白了，被压迫的人只有造反这一条道，于是开始暗地里搞联合。秦兵都认为日子没法过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于是约定时间地点，等到了秦地老家就一块反了。

然而这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造反这事要么说干就干，哪还能等？

论造反经验，起义军是秦军的十倍还不止，很快就有秦军中的叛徒加投机分子告密了。

于是项羽召集众人开会。当然名为开会，实为安排秦兵去见阎王。

实际上，打从一开始项羽内心就对章邯充满了防备。这些日子从来，他一边不断安插自己人控制秦军，一边找机会把秦军全给灭了。毕竟形势逼人，楚军的粮草也不多，这伙秦军明摆着不想听楚军指挥，估计到了战场上第一个反水的就是他们了，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为了节约粮食，只好把他们统统安排了。前面不远处就有个好地方，项羽想起了之前往粮道里面灌水淹死秦军的往事，同时想着等把这伙秦兵灭了，章邯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再也凶不起来了。

于是当天，项羽宣布楚兵跟秦兵分开驻扎，秦兵还由章邯负责。

秦兵顿时喜气扬扬，这下子终于能睡个安生觉了。这些日子，这帮土匪楚军简直不拿他们当人看，在折磨他们方面是花样百出，挖空心思琢磨新方法。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们将永远长眠在这片土地。

日落时分，秦兵已经驻扎到了另外一个洼地处，项羽把秦军的将领请过来一块喝酒吃肉。酒过三巡，众将都有些晕乎乎的。这个时候久经酒场的项羽自然是不会醉的，他借口上厕所，跟门外的侍卫打了个招呼，顿时侍卫就明白了。

当天夜里，先是有楚兵点燃了正在沉睡中的秦兵的营帐，秦兵被热醒，赶忙想去灭火，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洼地的四周布满了楚军的弓箭手，凡是往外逃的，通通被箭射死，但是不往外逃，又得被火烧死，反正横竖都是死。秦兵想要找将领带头冲出包围圈，却发现没一个将领在，顿时秦兵误以为他们被这些将领抛弃了。没有人组织，秦兵如同一盘散沙，根本逃不出包围圈。天明时分，项羽才告诉章邯，昨夜秦军大营突发大火，由于士兵都在睡梦中，因此没来得及灭火，最后全部被烧死。章邯有苦说不出，明知是项羽的安排，但是他确实接受不了，二十万秦军全死光了，骨头堆满了整片洼地，他曾经的雄师就这样毁灭了，如同一场梦一般。章邯想要拔剑自杀，被项羽一把把剑夺下，劝章邯道：“事已至此，章将军不必难过，以后我的楚军给你指挥不就得了？你我是好兄弟，我的兵就是你的兵，何况秦军杀孽太重，这也算替章将军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