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鄢人狂的弟弟
“至少青队你对我可从没这么耐心过。”
此时走进大厅的明接口道，语气十分委屈。
“是吗？”青斜睨了明一眼。
感觉到来自青队的威慑，明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到了一边。
青端着青铜酒杯，靠着木箱站着。
看着酒杯里晃**的浅黄色烈酒，青的眸中泛出一抹思索的神色。
片刻之后，她笑着摇摇头：“或许吧。”
说完之后，她一仰脖，将烈酒一饮而尽。
鄢人狂离开武器铺的时候，特意多看了柜台后的那个老者两眼。
不出所料，老者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恍惚之间觉得，时间在他那里停止了流动。
离开武器铺，再度乘船出了商贸区，鄢人狂穿过一条僻静的通道，再爬上一段几乎有六七层楼高的竹梯，接着继续往前。
此时他仿佛是不断地朝着山体的深处前进，并且越钻越深。
面前的通道不断出现岔路，但是鄢人狂却无比熟悉，脚步丝毫没有放缓。
四周的墙壁渐渐变得潮湿，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
此时的通道里，已经很少有人经过。
更多的，是聚集在一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浪汉，他们旁若无人地躺在通道的两侧，枕着破损的陶器，要么低声交谈，要么昏睡。
还有人披着破麻，跪在通道的角落，对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石像念念有词，附近的角落里，时不时还传来金属在龟壳中撞击的占卜声。
两旁的墙壁上，脏兮兮的颜色画出一些古怪的符纹，充满了巫医的神秘气息。
开凿出来的洞窟，入口随便用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挡住，就当做大门。
无论是妇女还是孩童，眼神都给人一种毫无生气，得过且过的感觉。
同样是百姓的居所，这里要比上城区破败得多，甚至比起鱼龙混杂的商贸区，都要相差不少。
原因很简单，如果说丹霞城的上城区，汇聚的是城中的贵族和富商，那么下城区所代表的，就是丹霞城的贫民和乞丐。
而鄢人狂所住的石窟，就在下城区。
此时他要回家，将自己提前从开拓团回来的消息，告诉弟弟鄢人敌。
这个时候，下城区蜿蜒通道侧壁的一处简陋石室内。
噼里啪啦——
木制算盘在一个十一二岁少年的手里被拨得脆响。
这个少年的容貌，和鄢人狂有五分相似，不过比起鄢人狂的沉稳，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稚气和机灵。
他正是鄢人狂的弟弟鄢人敌。
此刻他五指翻飞，拨动算珠，看得石室内的另外两人眼花缭乱。
坐在鄢人敌侧手边的那人，是一个皮肤古铜色，身材健硕的汉子，看上去三十多岁。
他的肌肉轮廓分明，手掌粗糙，显然经常做体力活。
此时他看看鄢人敌，眼眸中泛出惊喜的神光，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时朝另外那人冷哼两声。
另外那个，坐在鄢人敌的对面，是一个身材佝偻，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在以贫穷著称的下城区，还能够养出这样肥硕的身材，实属罕见。
这个中年人的皮肤，有着长年不见阳光而导致的病态苍白，一双水泡眼此时不断眨着，脸上的虚汗像是淋雨一样不断淌落，他用布擦拭都来不及。
此刻他背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形成一个水渍，紧紧贴在身上。
随着鄢人敌快速拨动算珠，他手边的一叠竹片快速减少。
终于，最后一张竹片扫完，鄢人敌的拇指也拨到最后一颗算珠。
啪！
“算出来了！”鄢人敌大声道。
“多少？”壮硕的汉子和中年胖子齐声问道。
鄢人敌看看壮硕的汉子，再看看中年胖子，嘻嘻一笑道：“根据原价、折损、赔偿、利息还有延误导致的滞留等等费用，涪叔你一共要付给涿大哥一百一十七个铜刀币。”
“这么多！”叫涪的胖子出汗顿时更厉害了，手掌在面前的粗木桌子上一按，桌面上顿时出现了两个湿漉漉的手印。
涿则是抱着胳膊冷笑连连：“涪，我这次为了不出差错，可是专门请鄢人敌小兄弟来给咱们算这笔账，所有账目、字据在契约上写得详详细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鄢人敌笑脸不减：“涪叔，你难道不信我的算账能力？”
涪显然不想支付这笔费用。
他原本是打算直接赖账的，就算不能全部赖掉，用和稀泥的方式赖掉一部分也是可以的。
因为账目上，利滚利、利扣利的计算方法十分复杂，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是一笔糊涂账。
但是没想到，涿这个家伙，竟然找来了鄢人敌来帮忙理清这笔账目！
鄢人敌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他和他那个哥哥鄢人狂，在这下城区都有不小的名气。
哥哥鄢人狂多年之前，就敢加入开拓团，前去荒野开垦，有勇有谋，许多壮汉都远不如他。
弟弟鄢人敌记忆力惊人，一手算账的本事远近闻名，经他手算出的账目，听说从没出过差错。
看着涪那大汗淋漓，犹犹豫豫的模样，涿双手撑在桌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冷笑道：“我在码头做工也不容易，你不会是打算赖掉这笔账吧？”
“那怎么会呢。”涪说着话，一边将手里的抹布挤了挤。
汗水顿时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他转动着眼珠子，哼哼道：“我就是觉得，只让一个人来算这笔账，还是叫人不放心，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猫腻。”
涿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我和鄢人敌串通好了来骗你？”
涪此刻索性也撕破了脸：“他是你找来的，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提前商量好，反正这笔账，我要重新找人来算！”
“涪叔，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鄢人敌将算盘放下。
涪也站了起来，将一双水泡眼瞪大：“你一个小鬼头，谁知道你那名气是真是假，反正我不信，绝对不可能这么多！一百多个铜刀币，你还不如割了我的肉去荒野上喂猛兽！”
涿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石室内的瓦罐陶罐都是一阵摇晃，厉声喝道：“涪，你这是铁了心要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