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2-29 如真似幻
“那些蘑菇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维拉指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说道。
说实话，卡斯特认为这甚至并不能算是一条“小道”。
只能说是草比周围的要稀疏一些。
卡斯特和维拉便一前一后，沿着小路向上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了之前在白山森林营地时人声鼎沸的环境。
然而不多时，卡斯特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气味。
初初闻起来，有些像是卡斯特那天和维拉一起吃的柠檬炸鱼的味道。
细细闻去，却又不完全相同。
甚至让卡斯特想起了小时候特维克奶奶亲手给自己做的茵草糖的气味。
“好，好香啊……”
卡斯特意识模糊，只想着再吃上一口特维克奶奶亲手做的茵草糖。
“卡斯特！清醒一点！”
早有准备的维拉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按照维拉自己之前的经验，原本还要一小会儿的路程才会进入迷幻蘑菇的气味扩散区。
可不知道为什么，卡斯特似乎对迷幻蘑菇的气味特别敏感，这会儿已经出现了被那气味**的症状。
维拉只好出声提醒。
“什么？我很清醒呀？”
卡斯特回头笑着说，可身子却还在不自觉地往迷幻蘑菇的方向走。
卡斯特身前不远处，一丛丛五彩斑斓的鲜艳蘑菇凸显在草丛中，显得饱满诱人而多汁。
看起来就十分美味，让人食欲大振。
“喂！别再往前走了！回来！”
着急的维拉也顾不得太多了，拿开捂着口鼻的手帕大叫道。
但卡斯特似乎完全被那鲜艳的蘑菇吸引了，对维拉的话置之不理。
“奶奶，我好想你呀……”
卡斯特一边在嘴中喃喃自语道，一边犹如行尸走肉般走到了那些迷幻蘑菇旁边，蹲下来伸出手就摘了一个，一把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要！”
维拉大叫一声，可惜已经晚了。
卡斯特转过头来，大口大口咀嚼着迷幻蘑菇，一脸疑惑地看着维拉，口中的蘑菇还在喷射着汁水。
维拉只好后退几步，担忧地看着卡斯特。
吃了迷幻蘑菇，会看到什么样的幻境没有人说得清楚。
但一般来说，都是和食用者自身经历相关的。
既然已经没办法组织卡斯特食用迷幻蘑菇了，就只能看住他，别让他处于幻境状态下做出一些伤害到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来。
卡斯特只看到走着走着，维拉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着急忙慌地转头下山，沿着刚才的小路寻找着维拉。
“维拉！你——在——哪——里——”
卡斯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看见维拉。
“真是奇了怪了，活生生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蒸发了不成？”
正当卡斯特感到奇怪时，他突然闻到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是茵草糖！是茵草糖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奶奶的味道，这就是家的味道！
茵草糖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可自从特维克奶奶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茵草糖了。
这怎能让他不怀念？
卡斯特大喜过望，连忙去找味道的来源，将维拉抛之脑后。
而且，卡斯特并没有感到有任何逻辑上的不对。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在一棵大树后面，卡斯特看到了一个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十几年来他朝思暮想的背影——特维克奶奶！
“奶奶！真的——真的是您吗！”
卡斯特的声音由于激动而颤抖着，他的双腿也有些无力，不能再支撑他的体重。
特维克奶奶缓缓转过身来，依然是卡斯特记忆中的模样。
苍老而慈祥的脸上带着关怀的笑容，手中的竹篮里放着青绿色的茵草糖。
卡斯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一下抱了上去，激动的热泪在他脸上肆意地流着。
“奶奶！我……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您知道我有多想您吗……”
卡斯特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已经泣不成声。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每次受人欺负之后回家扑倒在奶奶怀里哭泣的孩子。
特维克奶奶轻柔地拍着卡斯特的后背，缓声说道：
“卡斯特，你是一个好孩子，奶奶一直都知道的……”
“这些年，辛苦你了，奶奶为你骄傲……”
“坚持你选择的路吧，奶奶会祝福你的……”
奶奶的声音在卡斯特的耳畔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黑嫌弃的声音。
“呸呸呸！愚蠢的人类，整天乱吃些什么东西啊，难吃死了！”
“不！奶奶！”
卡斯特如梦方醒，定睛一看，原本他拥抱着的奶奶不过是一截矮小的树桩。
但卡斯特脸上残存的泪迹依然温热，他不愿意相信刚刚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卡斯特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
“我知道，再一次见到逝去的亲人总是让人感到很难过的，坚强一点卡斯特，你的奶奶会为你骄傲的。”
维拉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紧紧跟着卡斯特，生怕他出点什么意外。
不过幸运的是，卡斯特虽然更加容易被迷幻蘑菇所吸引，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迷幻蘑菇对他的作用效果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换作是维拉自己，那天可是整整在幻境中沉溺了好几个小时呢！
这才过去短短的几分钟，卡斯特就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果然异于常人。
维拉当然不可能知道，是小黑“吐”出了迷幻蘑菇，这才让卡斯特清醒过来的。
卡斯特猛然站起，抱住了维拉。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维拉的身子为之一震。
换作是别人，维拉这时已经一记膝击招呼上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维拉并不抗拒两人的这种身体上的接触。
甚至，维拉的内心还有些许的开心。
她拍了拍卡斯特的后背，任由卡斯特将头埋在自己肩膀上，将热泪肆意挥下，滴湿了自己后背的衣物。
这一刻，维拉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不是什么拒绝了总督府委任的自由无拘的大英雄，而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失去了所有亲人和挚爱之人的可怜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