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残忍的遗忘

路源隐瞒了小李死亡的全过程,将大致的状况讲给小鹿听,意外的是,听到最后,小鹿竟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她俩其实是一类人呢。”

路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小李的家人也被......”

小鹿点了点头,“也是黑根生物,怎么说呢?阳阳至少还有父亲......”

路源“噢”了一声,彻底明白。

原先他以为阳阳单纯是个受害者,而小李则干脆是个疯子,现在看来,两人的不幸竟是惊人的类似。

俗话说得好,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幸福,而不幸的家庭却往往相仿。

但无论如何,小李做错了事,她理应受到惩罚。

“好吧,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结束了。”路源耸了耸肩,不再多想自己的行为是否妥当。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小鹿同学。”路源说着,指了指躺在沙发上的阳阳父亲。

这位可怜的干瘦男人被小鹿搬到了娱乐室的沙发上,他又矮又小,学过武术的小鹿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搬起来。

闻言,小鹿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我、我要怎么做?这种事情你要我说嘛?”小鹿看着呼吸平稳的阳阳父亲,嘴巴恨不得撇到耳朵根,“我......我可受不了,还是你来吧,路馆长......”

“唉。”路源长叹一声,一脸牙疼地站起来,手里还端着那盘鲛蜕。

他知道,让男人吞下最后的两片鲛蜕后,他必然会苏醒,到那时,路源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通知他女儿的死讯。

正当路源准备硬着头皮过去的时候,藏品馆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咚咚咚!

接着便是一道路源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路馆长,您在吗?”

“我以为是陈宏要来,还心想这老家伙腿脚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路源带着疑惑开门,门外赫然站着一位高中生身高......不,是小学生身高的徐之律。

“你来干嘛?”路源不高兴地问道。

“呃...我看您的大门紧闭,以为您遇到了什么麻烦......”徐之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道,“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

望着怏怏转身的徐之律,路源突然想起了那段神秘的语音。

在微弱的裂啸歌声作用下,那语音甚至能改变人的潜意识,强迫他们做某事或者不做某事。

不管那是不是徐之律制作的,至少也经过他手,既然如此......

“等一下,徐之律。”路源沉声道,“我这边还真出了点问题。”

徐之律哗地转身,惊喜道,“什么事?”

路源便将之前的遭遇告诉了他,这些东西对于小鹿来说为时尚早,但对于群星会会员的徐之律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中的小菜。

顺便,路源还询问是否能对阳阳父亲做些操作,以缓解他的悲痛。

听完路源的讲述,原本有些谦卑的徐之律又露出了熟悉的高傲,只见他微微颔首,装出一副大人模样:

“路馆长啊,没想到你身为超凡世界的翘楚,还对这些凡物抱着这么纯粹的怜悯?在我看来,即便是信徒,也不过是凡物罢了,只有伟大信徒,或是像一些天赋异禀的人......”

路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断道,“你觉得外界超凡者多还是普通人多?”

“那当然是普通人多。”

“那你觉得我开这家藏品馆,只是为了给那么区区几个伟大信徒看吗?”

徐之律眨了眨眼,顿时沉默了,思考了片刻,他恢复了之前的谦卑。

“嗯......你的这件事其实很好办,交给我吧。”徐之律干笑一声,“对了,你知道她要发布的视频是在哪个平台吗?”

路源摇摇头,“这你得问娱乐室里的小姑娘。”

“那个男人的话,就更好办了。”徐之律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掏出一根笔在上面迅速地画了几笔,然后将其交给了路源。

纸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单词,路源看不懂,但却感觉精神有些恍惚。

“这是什么玩意?”路源抓着纸条问道。

“一句来自远古的欢迎词......坐标是遗忘之都。”徐之律得意洋洋,“你不知道吧?光是看那几行字没用,你得念出来,无论你念的是对是错,声音高或低,有声或是无声,都会导致对方忘记一些东西,你只要......”

徐之律说着,在纸条上又加了一个“女儿”。

接着,他放下笔,摊摊手说道,“这样就好了。”

路源看着手中的纸条,莫名地有些恐惧。

只要一是位了解这种语言的超凡者,随便撕一张纸,随便拿一根笔,写下,然后在里面随便加些词语,再随便找个方式让对方念出来,就能强制性地清除对方的记忆?

这也太过简单了......

无论经历了多少次类似事件,本不属于超凡者的路源仍然觉得无法接受,这种差距大到丧失压迫感的感觉,实在让他难受,尽管他不是受压迫的那一方。

似是看出了路源的想法,徐之律想了想,劝说道:“......路馆长,你也别想那么多,这遗忘和身体、精神状况挂钩,如果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最多忘记一小段时间就能回想起,而且这东西只能用一次。”

“但这方法恰好适合他,他的身体状况极差,且精神状态也极不稳定,所以对他来说,几乎能将女儿彻底遗忘,至少从他剩余不多的寿命来看,在死之前,很难回想起他还有过女儿。”

路源吐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

有些痛苦需要铭记,但有些痛苦则必须遗忘,通常来说,有些心理创伤,恐怕比死还要来得痛苦。

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可怜父亲,能做的我都做了。

虽然这样一来,你的女儿会彻彻底底从这世间消失,但我坚信,这样做的意义远比什么都不做的大。

路源注视着紧闭着的娱乐室大门,随后他向徐之律诚恳地说道:

“辛苦了。”

徐之律愣了一下,旋即向路源投以复杂的目光。

“开始吧,交给你了。”路源拍了拍徐之律的肩膀,疲惫地向休息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