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决定

当晚，我躺在谈琴那张大床之上，独属于她的体香一阵阵袭来，如梦似幻。一时不敢想象她到底去了怎样的所在，又何至于打定主意不再回来。站在我的角度来看，她的想法不免过于偏执，这种极端型的人格将注定她永远都活在现实和虚幻的双重摇摆之中。

从第二天开始，我便投入到了协助导师建造时光机的伟大使命之中。这个秘密的山中实验室每天都会收到来自于全国各地的机器和零件设备，然后我按照导师在邮件中发我的全息影像视频来负责组装和测试。我知道从此之后我将严守这里的一切秘密，直到工作结束的那一天，这让我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是个影子工作者的念头。

如果不是那些全息视频，我很难相信这些复杂的零部件是人类组装起来的，而作为发明人，导师的光更是不可否认的，这不能不让我再次对他心生敬仰。诚然，过去他的冷漠和无情也曾一度让我对他敬而远之。

闲暇之余，我会在厂区里来回溜达，偌大的工厂只有我一个人，显得过于冷清和孤寂，于是我收留了一只流浪狗，并给它取名叫“憨蛋”。谈琴房间里那台名叫铁蛋的人形机器人，来自于小米公司的最新研发，每次散步的时候我都会刻意叫上它，没多久我便发觉这台机器人就是个碎嘴子，没完没了地在我耳边说话，从四书五经谈到唐诗宋词，又从两伊战争谈到颜色革命。我本来想图个清静，没想到这货絮絮叨叨。于是我停下脚步对铁蛋说道：“铁蛋，你他娘的给我闭嘴！”铁蛋正说得兴起，被我这么一说，立时不情愿地住了嘴，虽然看上去蛮听话，但却随后嘟囔了一句：“你们人类动不动就骂人，太伤我自尊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在谈琴的书架上那些繁多杂乱的书籍之中，竟然发现了一个紫红色包装外壳的日记本。我翻开里面的内容，里面写满了谈琴几年以来的心声，那些娟秀的小楷文字就像她的身影一般漂浮在我的眼前，在看或不看的一番犹豫之后，我还是坐了下来，开始顺着谈琴在日记中的所写来追随和诵读她的内心世界。

9月8日，阴，有小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或许再有一个月，就可以见到只有在梦中才有的场景，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种遇见。或许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离去了，只是有点担心老头......

10月10日，晴。醒来的时候，尚且沉浸在那样一个梦中，躺在**久久不愿起身。已到了秋天，想必外面已经有些许的凉意，那些银杏树的叶子估计已经开始泛黄，摘一片夹在书里，然后看着它慢慢的干枯发暗。奇怪，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今天大约还是不出去了。

10月12日，阴。历经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但心中似乎并没有特别欣喜的感觉。早晨和老头吵了一架，看来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回到阿克苏去，只有在那里，内心才有真正的宁静。

11月15日，又回到了北京，再一次打开日记本，竟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昨天在阿克苏新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也是我素未谋面过的学弟。干干净净的大男孩，表面上蛮阳光的样子，只是内心深处也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忧郁之气。昨晚竟然吃惊于自己和他聊了那么多，这在于我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不知道把老头托付于他行不行，毕竟只是师生的情谊......

......

我看着谈琴的日记，如同看到了一个有着忧郁和细腻情感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这些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忧伤，让我在那一刻对她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而且，谈琴字里行间那种淡淡的忧伤于我来说仿佛是一味迷药，有酸涩也有甜蜜，更有一些**在里面。

导师终于在百忙之中过来陪我呆了几天，一是来协助我，毫无疑问，他比我更想早点把时光机建造起来。二来也是顺便看了看我工作的进展。当他看到那些已被我组装好的零部件和测试结果的时候，他点一点头，表示满意。

时光机的建造牵扯到好几个企业的零部件，而且有些甚至是机密性的零件，导师利用他几十年来积攒的人脉和条件秘密地获得了这些，然后从全国各地将它们汇集在这个秘密的实验室里并组装起来。

对机器最后的组装是在一个早晨进行的。那一天，导师也刻意赶了过来，而且带来了两大背包的东西。当我俩将最后一件也是最大的一件粒子加速裝置安装完毕之后，随着“咔嗒”的一个声响，宣告时光机的组装在历经一个月之后终于完成。

在导师的指导和注视之下，我在操作台上对时光机的每一处功能都做了单独测试。

测试结果出人意料的好，导师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摇着我的胳膊，不停地说道：“好，好，真不错，伊鸣，这一个月辛苦你了，今天还得麻烦你多练一练操作流程，我打算明天就坐上时光机去寻找琴琴，迟了我怕夜长梦多……”我曾经许多次想过这样的场景，但导师当下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惊讶，似乎一切的进展都太快了，我看着导师两鬓的白发，突然有点怜惜他。

这一天晚上，我靠在**久久不愿意入睡，桌子上那张照片中的母女静静地望着我，就像在诉说着一个故事。我打开自己的手表，翻找到那天用手表拍下的谈琴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我望着她那忧郁和美丽的脸庞，想着她写下的一篇篇的日记，最后我又想起她给我发送的那个定时邮件。也就是那一个晚上，谈琴在我心中的印象变得越来越清晰和熟悉起来。我突然有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想法，那就是替换掉导师，由我坐上时光机回到过去，寻找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