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要我们在一起
医院里。
陆简诗从给陆海治病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时,脚步有些不稳,要不是旁边有一面墙可以扶着,她可能随时都会晕倒过去。
刚刚,就在十分钟之前,医生告诉她,陆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让她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他……我爸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救治了吗?”
也许,从得知陆海得了癌症的那一天起,陆简诗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一时没有办法完全接受。
主治医生遗憾地摇摇头:“陆先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看得出来你们俩的关系不是很好,但不论怎么说,他是你的父亲,你也是他的女儿,好好珍惜最后的这段时间吧。”
走过长长的走廊,陆简诗脚步虚浮,走一步顿一下,好不容易才走到化疗室门外。
抬起头,她一眼就看到正在门内做着化疗的陆海,他现在已经瘦得很离谱,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她能无比清楚地听到陆海发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大。他一定很痛苦吧?每一次化疗的时候,都痛苦得生不如死吧?
陆简诗记得他最强壮的时候体重快到一百八十斤,但现在……也许八十斤都没有了。这么久的化疗和药物治疗,终究还是帮不到他吗?
陆海的化疗还没有结束,一个护士走了出来,陆简诗轻轻地推开门,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身边。
陆海已经被这一次的化疗折磨得迷迷糊糊,身上的病号服被汗水打湿又风干,头发也被汗水弄得黏糊在薄薄的头皮上。他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口的难闻气味,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巴微微半张着,不知呢喃着什么话,听着更像是胡话。
陆简诗紧紧握着拳头,两只手背青筋尽现,牙齿狠狠啃咬着下嘴唇。
她忽然痛恨自己帮不了陆海,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消失活力,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生命的尽头……
这么久以来,她没有好好地跟他聊聊天,问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问他还有什么事情想做却一直没有机会做。
大概过了半分钟,陆海慢慢清醒了,他似乎看到陆简诗站在自己身边,嘴巴张得更开,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出的声音混沌不清。
陆简诗很想听清他说的话,就算只有几个字也好。可看到他那么痛苦,痛得五官都变扭曲了,还是没有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病人家属,病人现在有些抽搐,你先出去……”
这时,走开的护士终于回来了。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海突然爆发性地呕吐了出来。陆简诗也被吐了一身,她很快反应过来,他刚刚一直想跟她说话,肯定是让她赶紧离开化疗室。
思及此,陆简诗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
过了一年,陆简诗再次回到N大继续大学的课程。
原以为休学了一年时间,对校园这个地方应该是挺陌生的,可再次回来,陆简诗却觉得她还是那么喜欢学校这个地方。尤其是自己独处的时候,她四处闲逛,心里都是明朗的自在的。
路上,有许多学弟学妹认出她来,主动上来跟她打招呼,他们每个人都充满笑意,友好也亲切,跟从前那些不喜欢她的同学截然不同。
“学姐,中午可以约你一起去食堂吃饭吗?”更有一些小学妹主动上来问陆简诗,想跟她一起去吃饭。
换作以前,陆简诗肯定头也不回地走掉,但现在……她朝这些可爱的小学妹点点头:“好啊,一起去吃饭吧。”
吃饭时,其中一个小学妹说她在网上看到《记忆训练营》第二季在海选报名了,问陆简诗这一次会不会继续参加。
再次听到这个真人秀节目的名字,陆简诗惊了一下,她没想到《记忆训练营》这个节目要开第二季了,更没想到,听到小学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内心汹涌澎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面激烈地、互相地碰撞着,挡也挡不住。
她当时跟宁之远说好的,如果《记忆训练营》真的有第二季,他们俩约好一起参加。
回到寝室,陆简诗打开电脑连上网络查找《记忆训练营》第二季的报名情况。刚打开搜索引擎,果然看到很多关于第二季节目的新闻弹出来,她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很快发现这一次的录制跟第一季一样,也是采用一边录制一边播出的形式。但这一次,没有任何明星艺人参加,节目组决定先通过网络海选,挑选一百名精英进行节目录制,然后以淘汰形式进行一场场的比赛,最后剩下的六个人将会进行终极挑战。而且,第二季的终极挑战奖金有一百万人民币。
这时,陆简诗的微信弹出一条新的消息,竟然是《记忆训练营》的节目编导发来的微信,问她有没有意愿参加第二季的《记忆训练营》。
“林姐,我正在看节目的消息,准备在网上报名。”
“如果你有意愿,我们可以直接让你进海选。”陆简诗没想到编导会这么直接,然后又看到她发来的一大段话,“跟你说实话,我对第一季的节目并不满意,尤其是最后一场比赛……我希望这一季可以办得更好、更公正,也更透明。”
陆简诗反复阅读着编导发来的话,眼眶很快湿润了起来,但她还是婉拒了编导的好意:“林姐,我也希望这一次可以用实力赢得比赛的第一名。我会通过网络报名做测试题,如果我还有实力,我一定会让你在海选现场看到我的。”
那边回复:“那好吧,我从第一季的时候就很看好你。简诗,我希望你通过海选,然后让更多人看到你,关注你。”
“不不不,”陆简诗迫不及待地否定,“我这一次参加节目,不是为了什么,我承认我想赢,也承认第一季的时候表现不尽如人意,想争回一口气。但更多的是这一年来我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想要通过第二季的节目,完成自己人生中一次重大的蜕变。”
“简诗,虽然已经很久没见到你,得知你的消息,可从你给我的回复中感到你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不少事情,也成长了也不少。请你好好加油,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在海选现场再次见面。”
和编导聊完以后,陆简诗又看了一会儿网页,很快看到可以通过电视台的官网报名,直接点击进去,然后在网络上完成报名。
报名完毕,节目组通过每个报名者留下的邮箱发送一份题目过去,规定他们所有人在两个小时之内答完题目并且上交……
陆简诗在做这份题目以前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跳也加快了不少,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接受治疗,进行了全新的改造,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也相信会更好。
思及此,陆简诗重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定在电脑屏幕上,开始认真做起题目来。
做完题目,陆简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不会忘记她是因为什么而去的第一季的《记忆训练营》,也不会忘记她是为了给陆海筹钱治病所以才答应去上的节目。她已经不害怕会再次失败,要是失败了,她也相信自己有了重新爬起来的勇气。
这一次,像她跟节目组编导说的那样,她不是为了钱去参加比赛,也不想再借助任何人的帮助——她要用实力说话,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是可以的,真的可以。
做完题目,发送邮件成功,陆简诗用微信联系远在纽约的宁之远,叫他赶紧上网去报名。
“第二季可以报名了?”那一边,宁之远似乎也很感兴趣,可陆简诗不知道的是,他当时正焦头烂额,平时跟陆简诗说话都习惯用语音的他,罕见地打字回复她。
“嗯!报名时间只有一个月,你赶得及回来吗?”
“嗯,应该可以。”
“那好,等你回来,然后就报名吧。”
“好的。”顿了顿,宁之远又打上一句话,“我这边还有点儿事,下次再聊。”
另外一边,美国纽约。
北京时间是白天,纽约那边却是深夜。
半个小时前,宁之远被人用力晃醒,然后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纽约的人——陈祖安。
“陈祖安?”说完,宁之远发现一个无比严重的事情,他跟陈祖安竟然躺在同一张**?
“阿远!”陈祖安叫出宁之远的名字以后,想也不想地飞扑到他的身边。
宁之远没有任何防备,被狠狠一撞,整个人痛得眼冒金星。待缓过神来,他很快发现陈祖安只穿着性感的背心和热裤,一张脸粉扑扑的,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红晕。
而他本人,也只穿了一条四角**。他吓得跳下床,把散落在床边的衣服捡起来,然后慌慌张张地穿好。
在宁之远的逼视下,陈祖安才慢悠悠地穿上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周前,宁之远从国内飞到纽约打算亲眼看看宁俊生的新女朋友是怎么样的,结果他刚下飞机,马不停蹄地赶到宁俊生的家里,才听说在他飞来以前,宁俊生已经跟那个女人分手了。宁俊生还说自己错信了她,被她卷走了很多钱,刚报案回来,整个人感觉这个世界又要塌下来一样。
那几天,宁之远不敢跟陆简诗说这件事,只能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爸身边。
就在昨晚,宁俊生硬拉着宁之远让他跟自己一块儿喝酒,酒喝多了自然会醉,后来宁之远因为酒醉睡过去了,哪里想到,睁开眼的时候,竟然看到陈祖安……睡在自己的身边。
怎么会这样?
“阿远,你忘了吗?我是昨晚到的纽约,宁叔叔叫司机把我送到你们家,没想到我一来就看到你们都喝醉了,保姆们都放假了,我一个人照顾你们俩……后来,你把我拉住,让我留下来陪你。”
陪你……是什么意思?
“陈祖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宁之远忍耐着说道,“什么叫作‘陪你’?”
陈祖安看到宁之远恼羞成怒的样子更觉得他可爱,她几步上前,冲他甜蜜一笑:“你自己觉得呢?”
顿时,宁之远的脸如熟透的虾子般红透了。
宁之远觉得不可能,他对昨晚喝醉以后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记忆,简直是断片儿一样,也不可能只是听陈祖安的片面之词就相信她说的。
“你说真的?”宁之远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羞愧。他不排除陈祖安更主动才会最终促成这件事儿,可作为男生,他要是……
听到质疑,陈祖安一秒钟变脸,立刻摆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哭得楚楚可怜:“宁之远,你可以质疑我的真心!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怎么会拿这样的事情跟你开玩笑啊?”
闻言,宁之远愕然地后退了几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宁俊生敲了敲门,然后走进他们的房间。看到陈祖安,他一点儿惊讶的表情也没有,反而乐呵呵地道:“阿远,祖安他们一家人打算移民到美国来了,你们俩要多亲近亲近,以后才能好好相处。”
“爸,您在说什么?”宁之远心想,陈祖安他们一家移民就移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爸!”宁之远直接把宁俊生拉到一边去,不想让陈祖安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也带去给我妈看过了,您也认识那个女孩儿……是陆简诗,林彩萍阿姨的女儿。”
“说什么傻话呢?”然而,宁俊生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儿,露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笑容,“你可以趁着年轻的时候玩玩,但最后要娶的女孩儿,一定得是祖安才行。我虽然跟你妈分开了,但跟她的意见是一致的……”
“爸,妈真的已经同意我跟简诗在一块儿了。”
“瞎说,她前不久才给我打过电话,还交代我要给你和祖安多创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
宁之远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连宁俊生后面还说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他突然感觉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从他下飞机赶到他爸家,他从始至终只在手机视频里见到的那个据说是卷走了宁俊生很多钱的女人。后来,害怕宁俊生像之前那样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他便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爸的身边。
再然后,陈祖安便来了。
所以说,宁之远的爸妈从最开始就想要他跟陈祖安在一起,不管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也不管他怎么抗拒,都是不可能摆脱的……
等待海选结果的一个月内,陆简诗每天都会发微信问宁之远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宁之远一开始还会回复,可到了后面,不管陆简诗给他发什么,他都没有再回复过。
她既不安又担心,生怕宁之远在美国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她除了等待,好像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联系他。
终于,一个月以后,陆简诗收到通过海选的邮件以及电话。
再次来到电视台,陆简诗感觉恍如隔世。她一直记得录制完第一季最后一期的《记忆训练营》时,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上这个地方。结果,后来听了魏德朗的劝,跟着他上了不同的节目,赚到更多意想不到的钱,却也是因为这个人,被各种各样的舆论淹没,甚至患上抑郁症……
幸好,她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按照邮件提示找到面试地点,陆简诗几乎是最后一个到的。偌大的会议室坐了差不多一百个人,只是简单听他们各自跟旁边的人交谈,陆简诗知道里面有很多通过海选的参赛选手是来自国外有名的学校,还有不少人来自国内的知名学府。
很明显,第一季节目播出以后收到的反响太强烈了,所以第二季吸引了更多人前来参加比赛。
等到一百强的选手都到齐了,节目组的编导给他们所有人开了个会议。会议一开就是几个小时,这也是之前参加第一季的时候没有过的,但陆简诗没有觉得疲惫,反而越来越精神。
开完会,过两天就要开始正式的录制。
录制的前一天晚上,宁之远终于主动给陆简诗打了个语音电话。
“阿远,你怎么还没回来?还有,你这个月怎么都没有回复我的消息?”再次听到宁之远的声音,陆简诗连珠炮一样发问,她的担心,她的无措,她的不安……都是这么真实。
电话那头,宁之远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他现在心里很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陆简诗说……他做错了事,做了一件对不起陆简诗的事情。
“简诗,我可能还不能回国。”
“是宁叔叔出什么事了吗?”陆简诗莫名感觉不对劲。
“不是他,是我。”宁之远沉吟片刻后,回答。
“你?你有什么事?”陆简诗无比担心。
“陈祖安突然来纽约了,我觉得是我爸妈叫她过来的……然后……”从小到大,宁之远做什么事情都是光明磊落的,可这一刻,他吞吞吐吐的,像一个做错了事情被抓包但又不敢承认的小孩儿。
迟疑了将近三分钟,宁之远终究还是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以后,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都安静了。
陆简诗能清楚地听到胸腔里心脏不停跳动着的声音,她从没想过,这么狗血的情节,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跟宁之远的身上。
“你确定那天晚上,跟陈祖安……”
“我不确定,可我醒来的时候,确实跟她躺在同一张**。”
“所以……”
“简诗,我对不起你。不管那一天晚上是怎么一个情况,我确实是喝了很多酒,而陈祖安是个女孩儿,她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来欺骗我。我想,等我回来以后,我们再谈一下分开的事情吧。”
不等陆简诗回复,宁之远就把电话给挂了。
分开。
跟宁之远谈恋爱以后,陆简诗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他分开。他们认识多少年了,她怎么不知道宁之远的为人?陆简诗可以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这件事是陈祖安故意设计的,目的是要让宁之远为她负责。
之后的几天,陆简诗一直不间断地联系宁之远,可宁之远就是没有回复她。同时,她必须要投入全部精力到第二季的《记忆训练营》的比赛中。
让陆简诗意外的是,第二次参加《记忆训练营》,虽然比赛人数多了许多,比赛模式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可当她再次站在摄像机面前,她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反而平静从容,回答问题时也是有条不紊的,惹来许多新人投来敬佩的目光。
曾几何时,她也迷茫过,觉得自己不适合这样的舞台,更是没有办法能好好地面对摄像机……但现在,这些曾经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简诗是参加过第一季《记忆训练营》的前辈,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样儿的事。
跟所有人录制完第一期节目以后,编导又私下约她出去访谈了一个下午。
面对亲切的编导,陆简诗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说完以后,外面的天空已经黑透了,她才发现手边的咖啡凉掉了。
两个星期以后,第二季的第一期《记忆训练营》如期播出。
第二季的第一期节目时长将近一个半小时,可观众看完以后完全不觉得拖沓或者注水。节目前半段简单介绍了一百个通过海选的参赛者,后半段便开始进行残酷的淘汰赛,一共三场比赛,按照最早完成并且拿下的比分进行自动排名,排名落在最后的二十名将会被淘汰,无缘参加下一期的录制。
第二季第一期的比赛只进行了两场,所有人都看得意犹未尽,好在节目的最后还有彩蛋,关于陆简诗的采访。
关于陆简诗的采访只播出了十分钟,但也已经把她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浓缩在里面。
因为第一季的《记忆训练营》而喜欢上陆简诗的粉丝们,只知道她突然之间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甚至还休学了一年时间,却不知道这一年来她到底过着什么样儿的生活,内心有多么煎熬痛苦,甚至有过要放弃自己生命的想法……
“那么,那段时间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节目中,编导林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脸的不忍心,语气也是温柔的,生怕任何一个字眼说错了,便会惹来陆简诗的不安。
意外的是,陆简诗释然地笑了:“有一个男孩儿,我跟他认识了很多年,我们从小就喜欢着彼此。不论我逃到哪里,他都会想尽办法地找到我。正是他的陪伴与鼓励,他的开朗与乐观感染了我,他带着我走出人生的阴霾,让我一点一点地变得开朗,让我慢慢地改变了很多。所以,我这次会再一次参加《记忆训练营》,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更想被他看到,我已经变好了。”
……
第二季第一期的节目播出以后,陆简诗的微博几乎被挤爆了,她又一次上了热搜,也有很多人问她在节目中提到的男孩儿是谁,还有一些人很聪明,猜测到是N大校草宁之远。
陆简诗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太会回复这些评论或者私信,大部分的评论或者留言都是给她加油的,还有的是跟她说自己曾经被语言欺凌过的经历,或者是提出遇到的问题希望可以得到她的回答……她已经不害怕网络上的各种言论了,甚至不再在意因为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惹来一拨又一拨新的黑粉不断的攻击与谩骂。她的内心已足够强大。
看完以后,陆简诗弯弯嘴角,自嘲地反省了一下,希望下一次做得更好,让这些不待见自己的人可以对自己刮目相看。
陆简诗无比清楚自己不是人民币,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她也不需要被很多人喜欢,她只要在乎的那个人喜欢她就够了。
可是,宁之远在纽约会看到新的《记忆训练营》吗?
第二季的《记忆训练营》的比赛一场比一场残酷。
一百强,八十强,六十强……直到二十强,陆简诗知道录制完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后,剩下的人只会越来越强,二十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她就在二十强里面。
虽然,陆简诗在接到编导林姐的微信消息时,是曾跟她说过想要证明自己,尤其是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才会主动参加第二季的录制。但她刚开始参加比赛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更不确定自己到底可以走多远。
陆简诗无比感激曾经参加过第一季《记忆训练营》,她得到很多宝贵又丰富的经验,让她不至于像其他新人那般经常感到慌乱或者不安。她又感激得了抑郁症以后宁之远的不离不弃,他每天督促她,陪她做一套又一套完全崭新的题目,锻炼她的头脑。但最感激的,还是一个叫作“时间”的东西。
在录制完三十强进二十强的那天晚上,陆简诗感觉心里空空的,曾经以为可以跟宁之远一起参加的比赛节目,她凭借着实力与努力一步一步闯进二十强,可他却不在自己的身边。
回去以后,陆简诗忍不住想要找宁之远,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国,于是拨了微信语音电话,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接。
正当陆简诗准备把语音电话请求切掉时,对方却突然接了,陆简诗很激动,想告诉宁之远自己进入二十强的好消息。
“是陆简诗吗?”电话里传来的女孩儿的声音满是自信,“你找阿远什么事儿啊?”
“你……陈祖安?”竟然是陈祖安。
“对啊,阿远去洗澡了,你有事情需要我转达吗?”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怎么,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我跟阿远已经在一起了呀。”陈祖安笑得开怀,“跟你说实话吧,阿远还是觉得我比较适合他。而且,他知道我们一家人要移民美国以后,也打算移民过来,我们以后会在纽约定居了。”
陈祖安的话刚说完,她特意把电话拿给宁之远——酒醉不醒的宁之远,叫他跟电话里头的人说上几句话。
陈祖安刚刚是骗陆简诗的,宁之远根本没有去洗澡,但他喝醉了,而她就趁机在他旁边待着。
“你给我滚开!”宁之远醉得不轻,还以为是陈祖安叫自己,所以恶狠狠地喷了一句,然后又醉晕过去。
然后,陈祖安就把电话给挂了,并且关了机。
那一边,陆简诗的所有好心情全都消失不见了,晋级的喜悦被难过淹没,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天昏地暗……
当天深夜,陆简诗做了个决定。
她一边忙着准备比赛,一边找旅行社报名参加美国纽约的自由行,她把所有的钱都拿来报团了,就是为了要去纽约一次,去找宁之远。
两天以后,陆简诗几乎在二十四小时没有合过眼的情况下跟着旅游团踏上了前往纽约的航班。
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下飞机,陆简诗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宁之远。
在很久以前,陆简诗曾经无意中听宁之远说过宁俊生在纽约的房子的位置,说他的房子很大也很漂亮,可是再大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没有家的温暖的房子,永远算不上一个“家”。
陆简诗签下了保证书,脱离了旅行社,但她只有一天可以离团,所以这一天内,她必须要找到宁之远。
结果,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宁俊生的家时,出来开门的保姆说他们几个去市区吃饭了。
陆简诗只好给宁之远留言,问他现在在哪里。
那一边,宁之远默默地坐在车后座,身旁是叽叽喳喳不停唠叨的陈祖安。听到手机收到微信消息时,他浑然不在意,后来才看到是陆简诗发来的。
“简诗,我在出去吃饭的路上……”他还没回复完,手机就被陈祖安抢走。
“我跟着旅行社来纽约了,但我只有一天的时间,我要见你跟陈祖安!”
“简诗来纽约了?”重新把手机抢回来以后,宁之远一遍遍看着陆简诗回复过来的信息,满脸难以置信,而后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的陆简诗,变得越来越勇敢了啊。
那一刻,宁之远觉得自己在做梦。
下午,宁之远跟陈祖安一起出现在陆简诗面前时,陆简诗已经不眠不休快四十个小时了。看到喜欢的男孩儿和另外一个女孩儿出现在眼前,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很想给宁之远一个扎实的拥抱,但又不敢。
“简诗……”
“阿远,我特意报团飞来纽约是要亲口跟你说一句,我相信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还有,我会好好参加比赛,争取给你,给我们拿个第一回来。”
闻言,宁之远心中百感交集。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一天都过得焦虑与不安,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陈祖安,更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跟陆简诗的关系。
以前,他总是不知疲惫地追逐着陆简诗,虽然她一次又一次地逃跑和躲避,但他从来没有认输过,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可这一次,关乎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清白,他不能敷衍。他也知道陈祖安是个很烦人的女孩儿,可她对他的热情与执着他都看在眼里,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陆简诗看着异常沉默的宁之远,心里也明白,他现在一定很难取舍。
旁边的陈祖安终于忍不住了:“陆简诗,你不要以为跑到纽约来找阿远,他就会跟你在一起。我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吧,婚姻是讲求门当户对的,我才是最适合阿远的!”
“祖安,你让我跟简诗说几句话。”
然后,宁之远跟陆简诗走到一旁,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口吻充满前所未有的坚定:“简诗,谢谢你信任我,再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处理好的。”
“嗯。那我先回去了。”她不远万里飞来,除了对宁之远亲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还想要看到他的态度。
她看到了,他看自己的眼神从没改变过,这已经足够了。
“比赛加油!”其实,不管第二季《记忆训练营》的比赛结果会是什么样儿,在宁之远的心中,陆简诗永远是第一名。
陆简诗回国以后,宁之远先是找陈祖安坐下来好好地谈了一场,他一直逼问她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一开始陈祖安信誓旦旦地说发生了,什么都发生了。
“祖安,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设计和陷害别人的人。”宁之远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想,他以前对陈祖安的态度确实不够好,他这一次难得温柔,反而让陈祖安不知所措,“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那一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就算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也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啊!”
“所以,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本来,陈祖安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事情,她能撒这么久的谎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下说漏了嘴,反而放下了负担:“是的,我说谎了,那又怎么样?”
还以为宁之远会发火,可他只是释然地笑了笑:“这段时间以来,我心里真的很纠结,我跟简诗都不相信你跟我会发生什么,可我们都愿意等着你亲口解释……我以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勉强跟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这样会很累也很受罪,会连累两个人的幸福,你不觉得吗?”
这是第一次,宁之远跟自己说那么多话,陈祖安先是愕然,然后悲伤:“我……”
“真的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用这样的方法。”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陈祖安把脑袋埋了下去,声音放得很轻。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陪伴与守候,想要和她一起努力,一起变得更优秀,一起站到更高处,看更美好的风景。彼此之间,不存在欺瞒与心机,就算其中一方变得一无所有,另外一方也愿意不离不弃地守着他。”
陈祖安似懂非懂地听着。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残疾或者毁容了,你还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陈祖安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着,瞪大眼睛,却回答不出来:“你……干吗这么诅咒自己?”
“我不是诅咒自己,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啊。可我相信如果我真的出什么事了,简诗也不会离开我。同样,她不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离开她。我们只有彼此,也是彼此的唯一。”
宁之远一边说着,一边回忆他与陆简诗一起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他很感恩,他与她是彼此喜欢的,最后也排除万难地在一起了。
陈祖安终于认输了。
最后,宁之远亲自去找宁俊生。
他看到宁俊生的背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觉得是超人一样的男人已经变得这么苍老。
“爸,陈祖安已经跟我坦白了,您跟妈的撮合……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勉强自己去跟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我要回国了,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有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
“阿远,你怪过爸爸吗?”
本以为宁俊生会与自己吵一架,宁之远甚至都做好准备了,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
“爸,您早就知道陈祖安……”
“嗯,前几年你妈在股市上亏了很多,是陈祖安的父母借了不少资金给她让她渡过难关的……以前我跟你妈也是经人介绍然后在一起的,可没想到,二十年以后,她突然有一天告诉我她要离开我,因为她找到了真爱。”说罢,宁俊生慢慢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其实我的病早就好了,也没有谈新的恋爱,可我还是帮着她撮合你跟陈祖安,现在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宁之远看着父亲慢慢走到自己身边,伸出手停在自己的肩膀上:“孩子,你回去吧,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听了宁俊生的话,宁之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安心回国吧,”宁俊生说道,“你妈妈那边,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爸,谢谢!”
终于,来到最后一场比赛。
第二季《记忆训练营》的最后一场挑战,不再采用录制的形式,而是采用实时直播,所有人都可以通过网络看到现场转播。也给最后进入六强的选手更大的心理压力以及更大的冲击力。
现场比赛,现场宣布结果,不可能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比赛的前一晚,六强选手两人一组一个房间。陆简诗难得地睡了个不错的觉,可睡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又有人匆匆忙忙地从门外的走廊跑过。室友打开门出去看发生什么事儿了,她却被巨大的困意袭击,没有下床,没多久又睡过去。
最后一场比赛是第二天晚上八点才开始。陆简诗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听说昨晚有个选手因为比赛压力太大,突然病倒,上吐下泻的,半夜被送去医院,却仍然坚持准备晚上的决赛。
听到这里,陆简诗心里一阵唏嘘,每个来到这个舞台上的人都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每个人都足够努力,可舞台的位置就只有那么一丁点,最后能站上去的人寥寥无几,只有更优秀的人才有资格站到最后。
晚上六点,简单吃了一些东西以后,几个要参加决赛的选手已经开始在后台做准备了。
陆简诗在化妆间等着妆发师,却看到昨晚身体不舒服的选手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整个人倒在地上不停打滚。
“快!快把她送去医院!”
“不……不行……”然而,那位选手还残留着意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还要参加比赛。”
场务也跑过来了,看了看她的样子,立刻说道:“你这个样子不能上台了,来几个人帮忙,赶紧把人送去医院。”
而早就被淘汰出去的一个选手听说其中一个六强选手因为身体不适退赛,就算没有任何准备,也仍然临时顶上了。
陆简诗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她相信自己是可以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自信的自己了。
晚上八点很快来到。
陆简诗抬头挺胸地站在参加决赛的几个选手的最前面,所有看过她节目的现场工作人员都觉得她变了很多,变得更有自信和气势,也变得对未来无所畏惧。
“诗诗姐,你觉得现场来了多少人?”突然,陆简诗听到站在她旁边的一个选手紧张兮兮地问。
“可能有三百人了吧。”
“哇,好多。”
听到旁边的人发出惊呼,陆简诗鼻子一酸,她想起第一次站到这个舞台上的那一天,想起她当时那个蠢样子,想起……她终于明白,她已经跨过心里那一道坎,未来不管再有什么狂风暴雨,她都可以笑着去面对。
比赛的前半段,陆简诗超常发挥,她的脑袋一直高速转动着,解题的速度飞快,很顺利地完成了前面三道题,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最后三强的比赛中。
最后一场比赛,只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去后台休息的时候,陆简诗还要挤出本就不多的时间接受早就等待着的记者给自己做两场采访。可她也没有觉得浪费时间,反而心态很好地回答记者抛过来的各种问题,回答完以后,才进行最后一场比赛的准备。
陆简诗找了张空椅子坐下来,顺便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正准备思考什么的时候,场务突然拿着她的手机跑了过来。
本来,他们参加决赛的选手的手机早就在现场直播之前就交上去了,直到比赛结束之前,所有人都不能拿回自己的手机。
看到场务拿着自己的手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陆简诗心里一沉。
“简诗,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后来,所有看到陆简诗从比赛现场中途离开的人都觉得,那个时候的她,身上熠熠发光,周身萦绕着一种王者的光芒,她虽然放弃了最后一场比赛,可在很多人心中,她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三个月后,距离N城几百里的一座小岛。
又是一天早上,陆简诗在早上七点自动醒来,洗漱完后,她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给陆海做早餐。
陆海几乎不能吃什么东西,只能喝点稀粥,而且也不能多吃,容易吐。可他好像很喜欢陆简诗亲手做的粥,有时候不能吃多,就让她把粥盛出来放在桌子上,他便静静地看着,看着它从温热变成冰冷,好像这样做就不会辜负女儿的一番心意。
自从带着陆海来到这座小岛,陆简诗便没有再找任何工作了。她给自己跟陆海找了一间安静的房子住下来,每一天都陪着陆海。因为她知道,虽然陆海上一次从ICU再次被救回来了,可是命运之神终究不愿意再眷顾他了。医生也说了,他只剩下最后三个月的寿命,而她作为他唯一的女儿,能做的事情不多了。
那一天,陆简诗在手术室门外等了四个多小时,就连陆海的主治医生也觉得神奇,陆海再一次被救回来了。
陆简诗愿意把所有时间都腾出来陪陆海,她唯一的亲人。
陆海的身体确实一天比一天差,他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可半夜的时候总会痛得大汗淋漓,又不敢出声吵醒陆简诗,自己一个人忍着痛。
自陆海生病后,他性格大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想再拖累陆简诗了,可是,他又不舍得就这样死掉,他好想活下去,活下去……
那一天,是傍晚。
陆简诗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海到海边散步,这是他们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陆简诗问出一直横亘心里多时的问题:“爸,想问您一个问题很久了,您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座小岛?”
世界上那么多地方,那么多地方风景都很好,可陆海却指明要来这里,度过他最后的时光。
这是一个风景优美但游客特别少的小岛,小岛有两个天然的沙滩,因为没有过多开发,除了沙滩就没别的了,安安静静的。
陆简诗很喜欢这座小岛,虽然在来之前从没听说过它的名字。
“因为,我跟你妈第一次约会,就是来的这个小岛……你妈小时候来过,她很喜欢这个地方。”陆海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才把一句简单的话说完。
陆简诗愣了几秒,没想到,陆海之所以选择来这座小岛竟然是这个原因。
她忽地想起很多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画面,想起他们一家三口摆摊卖烧烤的场景,想起小时候生病了,陆海背着她,还腾出一只手牵着林彩萍跑去医院的场景……想起了很多很多,虽然后面也发生了很多不太如意的事情,但是,他们始终是一家人啊。
而且,她似乎很久没想起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了,能想起来的,都是一些简单但温馨的画面。
每次来海边,陆海都会看着遥远的大海发很长时间呆,陆简诗想,他一定很想念妈妈吧……
之后,陆简诗像个平凡人一样生活,她的人生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第二季的《记忆训练营》早就结束了,可余温不断,陆简诗起初还会偶尔上上网,看看网络的消息。
她知道那一次从比赛现场逃跑,当了一回“逃兵”,网上对她的评价都很不好,换作以前,她看完那些评价以后会睡不着,会觉得很难受,可能又要依靠药物才能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可现在,她不会这样了。网上的那些人爱说什么就随便他们去说,她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她终究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儿而已,她才二十二岁,未来可期。何况比赛、名次、财富……这些都比不上家人的性命安危来得重要。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么喜欢一个男孩儿。
恰巧,那个男孩儿是宁之远,她又觉得十分值得。
又是一天,早上四点多,陆简诗便醒了,陆海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住的房子,一个人慢慢走到海边去。
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的,连云层也看不清楚,她便光着脚走了几圈,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地抱着膝盖,打算一个人看日出。
后来,也许是太累了,或者是四周太安静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梦到那栋乳白色的四层楼高的别墅面前,小小的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底下,而另外一个小小的男孩儿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小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底下的她。
一梦许多年。
“你好,请问你认识一个叫作陆简诗的女孩儿吗?”
陆简诗被突然而来的声音震动了,她缓慢地转过头,赫然看到梦里的男孩儿出现在自己面前。
接着,宁之远把行李丢在一边,几步上前走到陆简诗的身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宁之远,你是特意赶过来陪我看日出的吗?”陆简诗故意目视前方,没有去看身边的男孩儿。
“嗯,恰好赶到了。”
没多久,一缕金色的光芒从厚实的云层中钻了出来,渐渐扩散,然后把他们俩的脸庞照得通透发亮。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