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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之薇倒伏在座位上，有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仿佛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卫恩捂着嘴，无声地哭着：“师母……”
Mirror的脸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神情。很快，其他快艇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他们给团团围住。
Mirror早有准备，居然开过去，就在他堪堪接近对方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投了几个手榴弹过去，居然接连炸毁了两艘快艇。
卫恩坐在快艇上，晕乎乎地看见了蓝天白云，也不知道开了有多久，快艇开到了一处岛屿旁，在沙滩上搁浅。
Mirror把卫恩连拖带拽地拖下了快艇，沙滩上有新人在举办婚礼，刚到交换戒指的时候，Mirror走过去，朝天开了一枪。
婚礼上的人一片哗然，向着四面八方逃跑，有人尖叫，有人哭喊，现场一片大乱。
人群中，Mirror大摇大摆地拉着卫恩走过去，人群纷纷躲着他们，不敢靠近他们。
Mirror把卫恩拖到了不远处的教堂里，没过多久，当地警察和宁峥他们登上了沙滩。
教堂的大门紧闭。
丁澍城为难地问：“峥哥，要强行突破吗？”
“里面的情况不明，先别动手。”
教堂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Mirror和卫恩。
夕阳西下，有阳光透过教堂的窗户射下来，把地染成了金色。
Mirror站在那金色的尽头，尽管到了这步田地，他的眼里仍旧是不屑的神情。
卫恩捂着伤口，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质问他：“你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步才能罢休，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不过和你们玩玩。”
Mirror走过去，在一盏烛台前停了脚步，只见他转动蜡烛底盘，在台上的撒旦雕像下方，出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空隙。
他从空隙里拽出一个黑色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柄长的冲锋枪。
卫恩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外面已经有人拿着扬声器在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Mirror的脸上出现了戏谑的神色，他始终是处在兴奋状态，连眼睛里都焕发出神采：“你不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里的岛屿这么多，偏偏我选择了这一个？我早就在这四周埋了一公斤的炸药，就等着他们来……BOOM！”
卫恩脱口而出：“你疯了！”
“疯了吗？哈哈哈……既然不能让世界主宰我们，那就自己主宰世界。”Mirror把卫恩拽过来，在她的身上绑上炸弹，“这种滋味怎么样？很不错吧，我倒要看看，那个嘴里挂着公平正义的宁峥，怎么来救你。”
教堂外，丁澍城急得跳脚：“怎么办，里面的人不说话，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要不我们就冲进去，和他拼到底！”
林指导员走过来：“谈判专家来了。”
卫恩面如死灰地看着Mirror把炸弹安装在她的身上。
他本来是恣意妄为的，却突然间大口大口地喘气，捂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Mirror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是刚刚变声期的公鸡嗓子一样：“Mirror，你不能这么对待她！”
他的脸藏在阴影后面，用阴翳而冰冷的声音缓缓说：“我凭什么不可以？你以为你们两个人可以来控制我？程司唯，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七年前如果不是我帮着你，你能一个人料理完那几人？”
Mirror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但卫恩知道，是他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的人。
程司唯唯唯诺诺着，说不出话来，Mirror又说：“我不像你和陆竞衍那么没用，你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而陆竞衍呢，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你们既然无法把这副身体利用到最大化，那就不怪我要夺取所有思维了。”
程司唯努力喊着：“你不要伤害她，毕竟她是陆竞衍喜欢的人！把身体还给我！”
“程司唯，去死吧！”
“啊啊啊啊啊！”
Mirror似乎在痛苦地挣扎，脸色狰狞。过了一会儿，很快那个公鸡嗓子的男孩程司唯不见了，这副身体又被Mirror给牢牢地控制了主动权，他的神情又变回了冷血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传了过来，卫恩外套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宁峥”。
Mirror用枪指着她的头：“接，用外扩。”
卫恩战战兢兢地接起来：“喂。”
“卫恩？”
“是我。”
“你没事吧？”
卫恩还没说什么，手机已经被Mirror给夺走了。
Mirror冷冷地说：“想要救她，你自己进来交换她，不准带武器。”
一分钟后，教堂的门开了。
Mirror把卫恩挡在身前，对着宁峥说：“把你身上所有武器卸下来。”
宽大的外套把卫恩身上的炸弹给挡住了，她很想开口说什么，嘴却被Mirror用胶带给粘住了。
她的眼里蓄着泪水，很想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Mirror一直在背后用枪指着她。
她走了几步，和宁峥遥遥相望。时间被永无止境地拉长了，一眼像过了万年，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锋之上。
再然后，卫恩看见宁峥飞扑了上来，用唇语对她说：“快跑！”
宁峥想要挡在卫恩的身前，而背后，Mirror开了枪。
只要他的枪口对准她身上的炸药包，她、宁峥，包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在瞬间被炸得粉碎。
卫恩的眼角有泪滑过，最后的关头，她听见了陆竞衍在叫她。
小小声的。
“姐……”
Mirror的子弹射空了，弹在墙壁上，无声地掉落在地上。而宁峥已经眼疾手快地从脚后跟掏出手枪，抬手，沉稳地给了Mirror一枪。
Mirror应声倒地。
最终，他的子弹也没有打到卫恩的身上。
一个月后，卫恩和宁峥都回到了国内，在经过交涉后，Mirror也被押解回国，对他的侦查和审讯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中。
罗梓昊作为警方请来的心理专家，对Mirror的精神进行了鉴定，鉴定结果让一堆人掉了下巴。
罗梓昊在报告里是这么说的。
“Mirror患有严重的分裂型人格障碍，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人格分裂症。有这类异常人格的人敏感多疑，他们总是妄自尊大，而又极易产生羞愧感和耻辱感，性格特点多表现于自负、敏感自大、易怒、不信任他人、偏执和社会焦虑，更严重的会衍生出破坏性人格。”
“按照我的估计，在Mirror的身体里，住着三种人格，分别是18岁的程司唯，破坏性极强、对人命认知感非常低的Mirror，以及玩世不恭但脑子灵活的陆竞衍。这三种人格在身体里不断地争夺着主动权。”
“在18岁前，Mirror和陆竞衍的人格尚未形成的时候，都由程司唯掌控着身体，但发生了某件事情，激发了他的另一层人格，那个时候Mirror冒出来了，顶替了程司唯，犯下了命案。后来程司唯被通缉时，又恰好被计划出国的骆之薇收养，在外界的刺激下，Mirror又把自己给隐藏了起来，衍生出了另一个人，陆竞衍。”
“骆之薇应该对他人格分裂这一件事是知情的，她有意识地培养Mirror重新夺回主动权，但陆竞衍在这一阶段控制着主动，直至你们在云南那次，有人要杀害陆竞衍时，Mirror出现了，把猴子一干人等全杀死了，又重新联系上了骆之薇。”
卫恩问：“罗医生，这一切的人格变换，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罗梓昊扬着眉毛，说：“是程司唯告诉我的。现在‘他’又变成了程司唯。”
“我能和他聊聊吗？”
卫恩走入关押着犯人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四面白色的墙壁。他的手被铐在**，脚上受了伤打了石膏板，躺在**动弹不得。
是程司唯先开口叫的她：“小卫老师。”
卫恩眨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当初是你催眠我的吗？”
“是Mirror。”程司唯回忆说，“当时他把我一个同学从楼顶上推下去了，警方怀疑上他，我很害怕，求助于他。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你给我做了不在场证明，洗脱了我的嫌疑。”
卫恩迟疑着，问：“你……还好吗？”
程司唯只能呆呆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他说：“其实现在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Mirror很独裁，有他在的时候，我都被困在黑色的角落里，能看到他说什么、做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感觉更加难受。”
“他杀了很多人。”
“他是因为我的痛苦而衍生出来的，但是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了他。”
卫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陆竞衍呢？他现在在哪里？”
程司唯的眼神空洞：“那天是他救了你，Mirror很生气。我不能准确地告诉你他现在怎么样了，或许他在虚空中，或许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在身体里感受到他了，我想他大概是……被Mirror给杀了……”
卫恩从房间里走出来，宁峥在外面等她。
“问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你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我知道，你不忍心别人为你而白白牺牲。”宁峥抱着她，继续说，“但是我想，那是他认为做得最正确最有价值的事情了，他不会后悔的。”
他总是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卫恩吸了吸鼻子：“宁峥，你知道人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吗？”
“为什么？”
她闭上眼睛，想起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所遇到的点点滴滴，还有她身上绑着炸弹时，他毫无畏惧向她奔跑过来的身影。
一瞬之间，之前所有遇到过的事情流水浮灯似的在她眼前闪过。
她看着他，笃定地说：“因为心上有一个缺风的口子，在没有遇到你之前，那个口子一直撕扯着我，呼呼地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长风。”
“遇到我之后呢？”
“风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