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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凶手浮出水面,根据作案手法来看,李楠犯下的罪行可能就是孙苗苗和陈静如那两宗。

陈静如和孙苗苗的案卷被移出撒旦系列案件,和李楠一起另案处理。同一时间,撒旦的所有案卷被放置到了研讨会工作室里。

“这么多卷宗得看到什么光景……”看着堆成山的案卷,丁澍城差点儿没给逼疯。

刘小禾从小推车里拿出来一摞:“这是陈静如、孙苗苗的案件资料,需要移到档案室里吗?”

卫恩把案卷接过去:“我还有一点没想通,想再看一下。”

Shock好奇地问:“卫姐,你还有什么没有想通的地方?”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通,就是觉得奇怪的一点。”卫恩把案卷第67页翻出来,“你看这里,是李楠摆放十字架的图片,我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感觉不对劲。”

Shock把案卷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没有问题啊,是一个很标准的十字架啊。”

卫恩转而对刘小禾说:“刘队,昨天的现场照片洗出来了吗?”

刘小禾翻找了一下:“在这里。”

卫恩拿着照片转身时,恰好碰到了走过的宁峥,照片掉了一地。

卫恩的额头撞到了宁峥的下巴,磕得她眼冒金星。

就在卫恩低下头捡照片的时候,恰好听见宁峥在说:“五分钟后到会议室集合,有新的调查方向了。”

说完,他看见卫恩蹲在地上捡照片的身影,顿了顿:“我帮你吧。”

再俯身下去,发现卫恩并没有把照片捡起来,而是看着一张照片发呆。

难道她也发现了十字架的问题?宁峥默不作声地帮她把余下的照片捡起来,两人的手不知道怎的就重叠到了一起。

宁峥没说什么,卫恩迅速地把照片整理好,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走了。

五分钟后,会议室里。

宁峥提出了自己新的主张:“通过把积年旧案和新近发生的数宗案件进行对比,我发现了李楠案和撒旦案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两个人摆放的十字架。”

宁峥把几个案件的照片平铺:“你们有没有发现,十字架的图案有什么不同?”

刘小禾挠头:“不都是一横一竖,还能有什么?”

“如果光把十字架的图案拆开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把十字架的形状和尸体摆放的位置来对比,就能看出不同了。”

卫恩忽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十字架有正反两面!”原来她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竟然在这里!

Shock还是不明白:“卫姐,什么正反两面?”

宁峥说:“李楠案的受害者尸体摆放位置和十字架是同个方向,即为‘正十字架',而撒旦案受害者,尸体摆放位置和十字架为不同方向,即为‘倒十字架’。”

“这有什么问题,正着放,倒着放,不都是十字架?”丁澍城简直要犯晕。

“众所周知,李楠的犯罪手法,其实是仿照撒旦来的。撒旦案首次发生在李楠20岁的时候,也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直到现在,仍旧有很多人在持续对撒旦案进行猜测和描绘,网上版本很多,很有可能是李楠在杀人后,突然想起撒旦案的手法,于是仿照撒旦,对尸体进行破坏,并且没有忘记在现场放置一个十字架图案。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摆放,也并没有留意到摆放的方向,于是就把十字架和尸体的位置放在同一个方向。这也就成了这个案件和另外案件的不同。”

“那倒十字架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之前猜测,十字架对凶手有无比重要的意义,也是他犯案意图所在,李楠虽然因性功能障碍而憎恨女性,但他却只是模仿撒旦。但真正的撒旦,他肯定是痛恨女性的,并且是在20到40岁之间的女性,结合他摆放的倒十字架,可以推测,凶手对某件事情上,和普罗大众有价值观上的颠覆,所以他借此机会,向社会宣泄他的不满及诉求。”

宁峥接着说:“还有一点,我研究了一下案发现场几个监控视频24小时的录像,发现在某个公厕附近有一个可疑人士。”

Shock把截图放大到一定倍数,放到投影仪上。

宁峥接着说:“这是公厕附近的一个可疑人物,因为案发时已经很晚,所以出入公厕的人也不多。就在这个人走入公厕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出来。后来我发现,他其实已经出来了,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套衣服,或者说,是另外一个身份。”

投影仪上又放了另外一张截图,很明显,是一个穿着裙子和高跟鞋的长卷发女性,但是从两个人的走路姿态及身材来看,确实是一个人。

卫恩咂舌,那个人的身影十分模糊,放大后,也只能看见模糊的光点。而能够把视频看得这么详细,又比对出其中的问题,说明宁峥可能不止看过一次,而是几十次,甚至是几百次……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这个人是犯罪嫌疑人的话,那么他的心理侧写就会非常准确了。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异装癖,他不是性功能障碍,而是性别认知障碍。他割去女性**和破坏**的做法,是因为他嫉妒女性,或者羡慕女性,他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而他犯罪时无法检测出精斑,很有可能已经接受变性手术,或者吃了数十年的激素药物。”

卫恩说:“所以,他中间有一大段的空白时间没有犯案,有可能是身体上产生了变化,所以他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不再残害女性了。”

丁澍城心悦诚服:“宁大神,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一种思路全部被打通的感觉,就好像武林高手把我全身经脉都打通了一样。”

刘小禾笑话他:“是醍醐灌顶了。”

宁峥最后说:“所以,现在我们的侦查方向要变一变,从城里有性别认知障碍,服用激素类药物或变性人里筛查。”

刘小禾顿时来了精神:“我去跑医院和医药公司!”

丁澍城说:“那我负责案发周边那一块,就不信找不到这个撒旦!”

宁峥把地图拿出来,以受害者的案发地为起点,再到公厕两点连成一条直线,以2.5公里为半径画一个圆。

“凶手犯案,一般会选择在心理上的安全区域进行,撒旦一定是在这个区域生活或者工作。”

几天后,卫恩接了一个法律援助案件,就在她会见完被告人从看守所走出来,去接待室办手续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包着围巾的女人在门口和工作人员争论着什么。

女人身形挺拔,看起来四五十岁上下,穿着一条碎花裙子,脚踩高跟鞋,电着波浪长发,走起路来咚咚作响。

卫恩从她身边走过,闻到了一股呛鼻的香水味。

只听见那个女人捏着公鸡嗓说:“眼见入冬了,我给我儿子捎带几件衣服,有个拉链怎么了?”

“没带什么东西了,不就夹了点钱,谁在里面不用开销啊?读个大学也要生活费啊!”

还有一些细碎得不能再细碎的话,卫恩坐在那儿等着拿手续资料,就又多看了那边几眼。

没多久,这边的工作人员办好了手续,就在卫恩起身的时候,一阵风吹过,那个女人的围巾被吹拂了起来,卫恩看见了那个女人在说话的时候,上下滚动的喉结。

卫恩额头上的汗珠都流下来了,说来也巧,那个女人一转身,扬起脸,和卫恩两眼对视,然后扬长而去。

只是那么一瞬间,卫恩心里有点怀疑,低下头,用手在资料上随意翻了翻,心里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是变性人吗?还是声音比较粗犷的女人?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那个女人有点怪怪的,是因为最近在办撒旦案,所以才会比较敏感吗?

卫恩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去看,却觉得那个女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像视频里那个犯罪嫌疑人,甚至连身形都有点相像。

她走过去,叩了叩玻璃窗:“同志,你好,我是卫恩律师,我想问一下,刚刚走出去的女人,是谁的家属?”

对方查看了她的证件后说:“刚羁押进来的一个嫌疑人的养母,那个嫌疑人好像叫李楠吧。”

“他的养母?叫什么名字呢?”

“郑洋。”

“可以告诉我郑洋的身份证号码吗?”

“抱歉,这个不能说。”

卫恩记下了这个名字,想了想,还是打算先跟着她一段时间,再打给宁峥让他们前来支援。李楠的养母,身材高大,声音粗犷,走路姿势一扭一扭的,实在是太过可疑了。既然遇见了,就不能轻易放过。

卫恩走出看守所,开车慢慢地搜寻郑洋的身影,终于在附近的公交车站看到了她的身影,没多久,就上了一辆公交车。

卫恩在手机里搜寻宁峥的办公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次,却无人接听。她一咬牙,开车跟了上去。

公交车开了十几个站后,郑洋下车了,走过几条路,转到一个巷子口就失去了踪影。小巷子里逼仄,有小贩摆摊,正好是下午四五点,吆喝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卫恩把车子停在路边,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