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她的红色高跟鞋

第二天,夏百合就火急火燎地跑来了长丰医大。昨天她半路就下车回自己学校了,所以没赶上张深谙差点丢小命的惊心动魄。得知消息的她真以百米冲刺的速率冲破了403寝室的门,差点把门把手都给掰断了。

张深谙请了一天假没去上课,此刻正趴在**休息,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夏百合那齐耳短发都快飞起来了才想起自己忘记告诉她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

“吓死我了,谙谙宝贝你没事吧!”夏百合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边,捏捏她的脸,全身上下一顿检查。

张深谙一骨碌坐了起来:“嗯,没事了,您别捣鼓我了,我又不是个容器。”

“皮死你算了!”夏百合拍掉张深谙的手,“不过我真被你吓死了。什么半夜救护车拉去急诊……不早知会我!小心我告诉慈姨!”

“你敢!”

“是,不敢不敢,知道你孝顺!连我都不说的。”

“事态紧急,我只是忘记通知你来服侍我了……”

“哎,你还真是会顺竿往上爬,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是吧!”

“嗯。”

“好好好,姐们儿我生气了,走了!”

作势起身,她的手却被张深谙拉住了:“要不请你吃饭?嘻嘻…”

她们到达如风食堂美食坊的时间真是绝佳,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前五分钟,不用排队。盖浇饭、炒饭、煲仔饭、炒面、意面、麻辣烫、水饺、馄饨……都在冒着热气跟她们这两个饿狼打招呼,整个美食坊飘着的食物香气都快把她俩迷倒了!

两人各点了一大份麻辣烫,张深谙还往麻辣烫里加了不少辣酱,夏百合还点了一大盘香辣鸡翅。

“真的超饿,你知道我从昨晚开始就没进过食了吗?昨晚九点多我就喝了一碗清粥,早就消化了!”张深谙急忙戳起一个肉丸往嘴里送。

“敢情你自己想吃呢!呵,我还以为真是给我赔礼道歉的。”夏百合翻了个白眼,“不过张小姐,你最近很拮据吗?就请吃食堂啊,真的是,要不要姐们儿资助你?”

“哎,你有偏见啊!食堂怎么了?又实惠又美味,真的是,败家!你快尝尝,我们学校这麻辣烫可好吃了,保证你成为回头客,到时候别来找姐姐要饭卡啊!”

“啧,不过你怎么吃辣了?而且你的身体刚恢复,吃这么辣没事吗?”

“没事,这你别看着辣,其实一点不辣,不知道食堂买的哪种辣椒,微辣刚好吃,不然没劲道。”

然而在张深谙还没戳第四筷的时候,食堂就嘈杂热闹起来了:“得,下课了,高峰期。哇,有点辣,好像下手重了……”

“呃,这阵仗好隆重啊!”

“啊?”张深谙边往嘴里送辣面条边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任致余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啪嗒”一声,张深谙惊得筷子就这么掉到了桌上,任致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什么情况?任致余后面跟着罗旭、齐珊珊和鲁溪,而金远怡则在遥远的一旁观望。自从张深谙昨天那场急病之后,金远怡似乎收敛了很多,不过大家和她的关系则是基本上处于互不打扰的状态了。

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我的忍耐也就这样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张深谙的原话。

食堂已经**了,张深谙明显感觉到周围瞩目的眼光朝她们这一桌汇聚过来,窃窃私语声,还有各款手机悄悄伸过头顶的心照不宣。

“嗨!”张深谙终于咽下了那口面,打了个招呼,得,差点被噎死,她朝齐珊珊挤挤眼,什么情况?

齐珊珊摇了摇手机,道:“哈,刚不是问你想吃什么给你打包回寝室吗?结果你说你已经在如风吃着了,然后任大神就说入学都两个月了还没使用过他的饭卡,所以宠幸一下。”

宠幸饭卡?好吧,可是谁能来告诉她学校三个食堂,今天他们班上午最后一节英语课离如风食堂最远,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好吃吗?”任致余轻轻地问,听不出语气。

“呃,还不错吧。不过任致余你也来食堂吃饭吗?你来这儿不合适吧?”张深谙示意了一眼这周遭火热的氛围,你看这普通食堂因为你的出现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蓬荜生辉的,而且真的快挤爆了,你1.5的视力是视而不见吗?

“嗯,不太合适。”

那你撤呗!让在下好好吃饭,嗯?

“所以你是鱼的记忆吗?”任致余接着问。

“什么?”

“你忘了昨天怎么答应我的?”

“啊——”我答应啥了?张深谙黑人问号脸。

任致余无奈:“我们今天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嗯?

任致余眼见着要走了,那这话的意思是也要她跟着走?

呜呜,她的麻辣烫,她的香辣鸡翅啊!话说她昨天答应他啥了?除了跑步,没别的呀!

夏百合那厮正顶着一脸探究的审问表情看得张深谙发怵,而另外三个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胳膊肘往外拐就要把她推出去。

“快跟上啊深谙,愣着干啥啊!听不懂任大神意思啊?你吃这么油腻辛辣的东西能行吗!昨天就差没把人吓死,还吐了一地呢!好好养胃啊!”齐珊珊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她。

我……竟无言反驳,张深谙无奈。

美味和健康总是背道而驰。

张深谙亦步亦趋地跟着任致余出了如风食堂。

“那个,任致余,你……”

“走吧,带你去吃饭。”

“啊!”

任致余偏头看她,今天她穿了一件水蓝的卫衣搭配米白的A字裙,笔直纤细修长的美腿下是一双浅蓝的小皮鞋,马尾在斑驳的阳光下摇晃得格外欢快,未施粉黛却自然美丽的小圆脸上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瞧着他。

“昨天都那样了,还不好好养身体,吃那些东西?”

“我……”

“有个朋友的素菜馆今天开业,邀我去,免费的。”

“呃……”还有这等美事,但你会不会太照顾我了?

“不想去?”

“没,那谢谢了!”

任致余转身迈步往前走,张深谙怎么觉得他的脚步都轻快了,哎,不管了,填饱肚子可是人生大事,矫情拒绝这种事情还是别那么没品地去做了。

张深谙上了任致余的车,在车里还是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蛮不真实的,她居然坐在任致余的车里,乘车感受很好,全程行云流水毫无震感。

张深谙偏脸看向他,他的存在感那么强,她真的想控制都经常有点力不从心,仿佛只要和他单独在一个空间里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就会被他夺走。任致余如能工巧匠勾勒出的绝佳比例的侧颜,流畅精致的下颌线,还有恰如其分完美弧度的唇形……她就随意看了一眼便移不开了,然后,她就和他对视了!

张深谙慌忙转过头,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差点又沦陷的尴尬,道:“任致余,那个,昨天还是谢谢你,昨天我突**况招架不住,或许连道谢都没有好好做到,你的背好点了吗?”

“嗯,我很好,反而你要照顾好自己。”张深谙没有看到她慌乱转过去之后任致余眼底漾开的如沐春风一般的笑意。

素菜馆离高教园区还挺近,就十几分钟车程,他们下车的时候还碰到了乔展新。

“乔学长!”张深谙只能打招呼,觉得自己的到场有一丝尴尬。

“哎,张深谙,是你来呀,我还在想这小子喊谁来呢!你来敢情好!大班长回去给咱班同学、你们社团认识的人大力推荐啊,我们朋友开的馆子,以后来报我们俩名儿都有优惠。”

“哦,好。”乔展新大方,张深谙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那致余,你们跟老纪他们一桌吗?”

“不了,我先带她吃个午饭,结束再来找你们,帮我跟老纪说一声。”

“得。”乔展新笑着就进去了。

任致余和张深谙也后脚进了一间包厢。这家素菜馆特别雅致,还都是包厢风格,就特别清静。张深谙觉得蛮不错的,任致余和乔展新是表兄弟,他们朋友的风格,某种程度上也体现着他们的品位,低调谦逊,知行合一。

任致余给张深谙倒了荞麦茶,问:“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好。”

虽然开业第一天,优惠力度大,食客爆满,但是上菜速度非常快,菜品也繁多,鲜香四溢,味道也十分爽口,张深谙吃得很满足。

“下次班级聚会,社团活动啥的都可以来这儿,是不错,你朋友果然靠谱。”

“第一天造声势都拣最新鲜最好的菜色出来。”

“任致余,你夸夸人家不行吗?眼光太高。”

任致余失笑:“好吃多吃点。”

“不吃了,再吃撑着了。”

“那吃点水果吧。”

张深谙放下筷子,靠向椅背:“任致余,真的谢谢你,无功不受禄,说实话,我现在很惭愧。其实,我不是那么麻烦别人的人,却让你这么照顾我这个病号,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提,我能办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么坚决,大义凛然?”

“嗯!不过估计也轮不上我帮你,多少人排队跟你沾亲带故呢!”

“你看得还挺透。”

“我不是傻白甜。”

“你确定吗?”

“哎,任致余,能不怼一个病号吗?请对病号献出爱心。”

“那我也勉强算个病号,献爱心有点困难,不过献爱倒是可以考虑。”

什么?

张深谙手一抖,正咬了一口的饭后水果就那么径直摔到了地上。

她抬眸看向任致余,他清澈如水的目光,没有戏谑,没有揶揄,只有真诚。

这往她心湖里抛深水炸弹呢!一次一颗,啥时候是个头!挡不住了啊!

果然是一场鸿门宴!张深谙想三十六计,要不跑为上计?以后真的不能和任致余靠近了,真是不长记性!美色亡国!

她真的感觉每次任致余这样耍赖的时候她都会败下阵来,道行还是太浅!

就在张深谙又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不知道怎么接话时,任致余的电话拯救了她,她看到他一接电话就皱起了眉,深沉地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待任致余挂断电话,张深谙率先起身:“那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成,很近的。”

“嗯,那你注意身体,到学校告诉我一声。”

“好。”

直到张深谙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任致余为什么要她回学校还要告诉他呀?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奇了怪了,自己刚答应得还挺麻溜,真的是!那对话跟两人是男女朋友似的太诡异了,不行了,绝对不能再被任致余牵着鼻子走了,远离任致余,保持高智商和清醒的认识,她不断地催眠自己。

这厢,任致余进了乔展新和老纪所在的包间,围坐在人群中间那个显眼的女人,齐腰栗色长波浪卷,性感轻熟,得体周到,正在和他的一圈朋友敬酒寒暄。

“欸,阿余,终于来了,招呼哪个大牌啊,姗姗来迟的,不给老纪面子啊,自罚一杯!”有朋友说。

任致余端起旁边哥们儿给倒的酒,一饮而尽。

“哎,别别别,没必要,坐下吃饭,今儿个致余能过来就够给我面儿了!”老纪说。

全程任致余都没有看对面那个快把他脸盯出一个洞来的女人一眼。

饭局散场,任致余前脚去地下车库开车,结果那个女人后脚就坐上了他的副驾。任致余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沉声道:“周宪妮,两个月前我就说过,别白费心思在我身上了,所以现在,下车。”

“可是怎么办,任致余我已经爱上你了,有哪个女人会不爱上你呢?何况我还是任伯伯钦点的儿媳妇人选,所以,我们都没得挑,不是吗?”周宪妮连声音都带着媚骨与酥软。

“没有人能主宰我的人生,下车。”

周宪妮似乎早就习惯了任致余的态度,只要能见到他,只要逮着机会在他眼前晃,她就不信拿不下他。以她的条件,任致余是顶天的最好选择,她就算是机关算尽也要势在必得,所以她没有丝毫愠怒反而愉悦地下了车,然而这一幕却被刚好开车进入地下车库的夏百合给撞见了。

任致余最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明明前一阵子解决了顶级流量瞩目问题后开始正常上课了,在食堂把张深谙带走还引起了一小拨轰动,但是最近他又神隐消失了,已经连翘一礼拜课了。关键张深谙带着全班女生的期望去问陆老师的时候,陆老师居然和所有任课老师一样熟视无睹,统一口径:任致余个人有些别的安排,请过假了,放心吧。

这不等于没说。

哎,不过他没在也有好处,相信大部分女生都能专心听讲了。

嗯,不包括她,任致余在与不在她都一个样,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这天药理学专业导论课,张深谙收到夏百合的微信:晚上药理学专业导论课我来找你,一起去上课。

张深谙抬头看了一眼秃了一半顶的谢教授正唾沫横飞地板书中,淡定回复:你不用来了,这门课现在正在上。

夏百合:为什么没人提醒我换课了?唉,不过通知了也过不去,现在我在上最重要的工商管理导论,还是我们辅导员在讲。如果我不在,回家肯定被老夏毒打一顿,每天活得战战兢兢,可怜,求安慰。

张深谙:乖!姐姐给你拉进咱班群里啊,把你给忘了!

夏百合:没有人性!

张深谙:知道姐姐每天多忙吗?你来我们学校不就是来找乔学长玩的吗?

夏百合:呵呵。

本来以为今晚无事滋扰,夏百合应该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张深谙就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正打算去图书馆查点中医证候动物模型相关研究的资料。毕竟她和学长学姐们组队的学校创新立项课题已经开始了,她虽然是资历最浅的,但是也不能吊车尾,还是要做出一番贡献,这都是为她的职业前景在打拼的每一步基石,走得稳,才能走得远。

临出门前,她收到了两条微信,硬生生拦住了她求学的步伐。

第一条是来自夏百合:我到你们学校了,快来接驾!月黑风高的!真让人害怕。

张深谙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点开了第二条,是任致余发来的:在哪儿?身体应该都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今天夜跑计划开始实施,我在你们寝室楼下等你。

什么?

张深谙冲向阳台,然后在暗下来的天幕中,在渐次开启的学校昏黄的路灯下,在寝室楼前茂密的大树下,好像真的看到了任致余的车停在那里……

任致余这消失一个星期不来上课,一回学校就是逮她去夜跑?这么信守诺言真的好吗?

她飞快地回道:稍等,我换个衣服。

跑步可不能穿着裙子。

在她下楼的过程中,夏百合的电话就进来了,她慌忙接起来:“喂,我去操场,你去操场等我吧。”

操场?这万年懒人要跑步吗?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的新闻!夏百合有些不敢相信。

要说张深谙有什么缺点?别的缺点或许可以转化成优点,但体育这一项真是她的劣势。除了本身体质也不是很好之外,她从小到大的体育课成绩都是擦着及格线过的,所以她对体育、运动、操场有着天然的抗体!今儿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刮了什么东西南北风,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很快,夏百合就觉得事情发展并不简单,当她看着对面的那对璧人走来的时候,啊呸!什么璧人?她迅速否定了自己的无脑乱形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抓过张深谙的手,拉离了任致余的身旁。

任致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了。

“怎么着,原来和任大少爷有约啊!”夏百合戏谑道。

“没,你先约的我。”

“她什么时候约的?”任致余问。

“呃,下午的时候就约了,你是晚上才……”

“那我是什么时候?”任致余接着问。

“啊——”张深谙卡壳,要这么算,任致余是一星期前病**约的呀!

“呵呵……”张深谙打着马虎眼,她怎么觉得今天夏百合和任致余有点不对付啊,两人态度都怪怪的,“我们跑步呗,大家都是来运动的嘛!多多益善啊!”

张深谙保证这真的是军训之后她第一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了,毕竟她体育课选的跆拳道,也就是在室内体育馆垫子上踢几下,运动量其实不算大。那又是她一直想接触却没有学习过的运动,所以大概因为喜欢,就没觉得辛苦或者累。但长跑是她从小到大的坎儿,原以为大学没有体育课了,结果不仅有,还变着法儿,又要自由选课,期末考还得加考十二分钟长跑,所以每天晚上操场这么多人不是没道理的,一来为了强身健体,二来的确是为了大学体测啊!

谨遵任致余的几个跑步要点:有节奏跑,不要用嘴呼吸等。艰难地跑完两圈之后,张深谙发觉自己体内沉睡好久的新鲜细胞渐渐苏醒了。

虽然还是很累,张深谙接过任致余递过来的一瓶水,仰头咕咚了几口,轻轻喘着气说:“任致余你不方便来这人多的地方,虽然现下天黑了人也多,大家注意力也没那么集中会来关注你,但是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保证会好好锻炼身体,你相信我。”

“好。”任致余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因为专业的问题他已经连轴转了一礼拜了,没有见她,真是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不夸张了。相思难耐,想着她身体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来找她,得亏还能扯这么个夜跑的理由。张深谙这冷漠的女人真是连个信儿都没有,丝毫都没跟他联系,光想着下一秒就捉弄她把毛巾整个罩到了她的脸上。

“哎呀!”张深谙扯下毛巾,倒也不恼,反而狡黠一笑,“任致余,你这消失一个星期去哪儿了?大家都挺挂念你的!你不在,班级里来上课的人都少了,班委讨论事情也没法征求你意见,你点子又多又好的……”

张深谙发誓,她只是想套出像任致余这样的大神会在干什么大事业,她只是想知道人与人的差距究竟在哪里,她只是想有一个奋斗的目标,她只是想努力追上他的脚步,她只是带着全班女生的疑问,没有一丝徇私舞弊的嫌疑。

“这么想知道?”还不赖,还知道问他,说明还有点良心。

“关心同学嘛!毕竟我是班长,班里每个同学的情况我都要及时掌握汇报给陆老师的。”

“所以陆老师没透露给你我在干吗?”

“哎!”堵我话!哼!张深谙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只能跳起来把毛巾罩到任致余脸上,然后一溜烟跑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旁跑步的夏百合停了下来看正追逐打闹着的两人,五味杂陈,张深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任致余把张深谙送回寝室,打算回一趟寝室收拾点东西明天一早方便出差。然后在拐角处,就看到了夏百合,看来她等他一会儿了。

“任大少爷,任慕年的儿子?上次一起上野外实验课没好好做自我介绍,你后来受了点伤,就不方便打扰,我是夏百合,谙谙的发小。”

“有事吗?”

“当然有,我们家企业和你们任氏集团有合作,我一来是想……”夏百合斟酌着。

“我目前不插手集团事务,抱歉。”

“好吧,那我们只剩下一个话题了——张深谙。”

任致余挑眉,注视她。他总算是知道她今天让自己感觉隐隐不对劲儿的原因了。

“你喜欢谙谙?”

“是。”

“任大少爷倒是回答爽快。”

“是笃定。”

“可谙谙不会选择你。”

“你不用说得那么绝对,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我对你没意见,任慕年先生可是全球富豪榜排名前列的大人物,而你这个大家一直讨论的神秘富二代贵公子也早就已经蜚声中外。如今你露出真容,生活在我们周围,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你这么优秀,如果和谙谙在一起,我当然喜闻乐见。不过我提醒你,你如果想和谙谙在一起请先处理掉你身边的莺莺燕燕,而且你要保证不让她被你们家族,被你个人的热度所惊扰。谙谙不是你以前认识的任何女生,所以你不是真心的,就别招惹她!”

“我以前什么样儿?夏小姐,你为深谙好,我很感谢,不过请你记住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当然,我可不是小白兔,谙谙也不是。你如果喜欢她就不该靠近她,那才是你应该保护她的方式。”

“看来你很有自以为是的自信。”

“什么意思?”

“我不需要选择放弃我的感情或者藏在心底这样无能的方式去保护我喜欢的人,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能力去同时保护我的感情和我爱的人?”

“我希望你有能力。但是,你怎么会来这儿念书呢?你只是来体验生活的,或者你有什么必须妥协的东西。但谙谙是来回归这样的生活的,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全新的环境,全新的朋友,喜欢的专业,光明的未来,所以这就是你们俩本质的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相信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

“所以你不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我说不好,但我希望你可以放过谙谙不要再那么关注她了,否则你带给她的不知道会是些什么,她不是你可以玩弄于股掌的女人。”

“如果我们两情相悦,真心相爱,有光明的未来呢?”

“什么?”

“我说了,我不打没准备的仗,也不赌没把握赢的事情,所以你所有的担心都不会发生;就算发生,天塌了都有我给她顶着。当然,今天你等在这里是要告诉我她的喜好,我会更欢迎;如果你来提前祝我们白头偕老,我想任氏和你们家企业的合作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你……”

任致余仍旧在无期限地翘课,有次张深谙问乔展新,他也讳莫如深。夜跑那次问任致余,他还迂回地给带过了话题,这就让她更加好奇了。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她也不好找任致余,毕竟下了决心要和他保持距离的,防止被电晕。

张深谙和夏百合说起这事儿,夏百合对任致余的态度也是反反复复,所以她把不准夏百合到底是怎么了,好像夜跑那次之后夏百合对任致余就有无端的抵触情绪,她感觉得出来。但夏百合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虽然疾恶如仇。

——可能他忙呗,他是谁啊!人家可是任致余,本来读这学校就跟闹着玩似的,人家肯定志在远方啊!无论他做什么你都别陷进去啊,张深谙我提醒你!

得!最后还被夏百合警告了……

无论他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神能对我们小老百姓做什么?而且自己这阵子真的有转性,有不对劲,有蠢得那么明显吗?明明自己已经把他归为普通同学行列都没主动联系过。自己要走的路十分明确,他不会是影响自己的因素。

张深谙不以为意。

他们系今天下午有一场大型中医药交流宣讲会,中医药界泰斗方仁光教授和德国贾森教授作为主邀嘉宾将出席。这么盛大的讲座,除了他们中医药系,很多对医药学感兴趣的同学都来旁听了。张深谙严重怀疑连外校的学生都过来了。长丰医大这次大手笔,这两位教授之前只在首都医大做过讲座啊,所以学校这次也是动用了最大的阶梯报告厅,布置得特别高大上。

张深谙几乎通知到了全班每个人,就差任致余了。鉴于他已经快成为失踪人口了,张深谙都不打算管他了。离讲座开始还剩十五分钟,她急匆匆地从图书馆跑向报告厅。

“这儿,深谙。”齐珊珊招呼她。

“夏百合还没到?”张深谙坐下的时候偌大的阶梯报告厅都快坐满人了。

“没呢,你问问呗。”

张深谙:到哪儿了?快开始了!你的小新新已经在第一排就位了。

夏百合:快了快了,在停车,你们学校停车位太少了!

好吧,那几乎是确定了,肯定有外校学生来一睹两位教授的风采了!

张深谙手速飞舞:别急,给你占座了,门口中间第二排靠过道,视野绝佳。

“可惜了,任大神不在,你们说任大神都消失多久了,我都快忘记任大神那张神颜了!”齐珊珊一脸可惜。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粉头。”鲁溪说。

“噗——”张深谙差点笑喷。

“阿溪你现在也越来越毒舌了,都被深谙带坏了。”

张深谙表示躺枪,她私信任致余:今天我们系有个大型中医药交流讲座,快开始了,你来吗?

她真的是抱着班长心态通知的,虽然在班级群早就发过通知了,但就他没回。不过鉴于老师们都默认他的消失状态,她也一直没理由找他,现下可能是齐珊珊的感叹,也可能是自己的小心思在作祟,自从夜跑那天让他不用来监督自己后的确是再也没见过他了,眼见着又一周多时间过去了。

有时候,真的还觉得挺不真实的,仿佛任致余真的不曾存在过她的生命中一样。那曾经的小悸动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只有班级通信录上那白纸黑字印刻着任致余的名字才让她有一丝真实感。

手机“叮”一声,收到了任致余的微信:来。

张深谙不晓得自己是惊是喜,看到这条秒回信息一下子抓住了座椅的扶手。

“咋了?”

“任致余来。”张深谙把手机微信页面给齐珊珊和鲁溪看。

齐珊珊一拍大腿惊呼一声,引得前排和周边同学纷纷瞩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深谙替齐珊珊招呼歉意。

“真的假的啊?这就剩五分钟了怎么还没出现啊?大神一定要最后一个到惊艳全场受注目礼吗?”齐珊珊一脸激动。

“谁啊?惊艳全场受注目礼?我吗?”夏百合气喘吁吁地坐下问。

“美得你!任致余终于要出山了。”张深谙说。

“嗯?是吗?”

“百合,你老实跟我说,你怎么跟任致余结仇的啊?你不是……”

“嘘,开始了,开始了。”齐珊珊提醒。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方仁光和贾森教授依次上台就座,台下掌声四起。

“天哪,这都开始了,任大神还不来,我的心在哭泣,原来是骗人的,果然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戏精珊,安静点。”鲁溪出声阻止。

“妈呀,班长救命,鲁溪同志不仅毒舌还越来越粗暴了,快点,代表月亮消灭她。”齐珊珊道。

“你的这些室友还蛮可爱的。”夏百合评价道。像任致余这种商人之后骗人算什么,简直是小菜一碟了。同样是大一学生,他的城府可是连让我们想都想不到的深沉呢,她想。

“同学们,接下来还有一位翻译人员。我要特别介绍一下,贾森教授是德国人,而我们学校没有德语系,所以我们请了药学系一年级的任致余同学,来担任本场讲座的中德翻译,大家欢迎。”

在张深谙她们还没反应过来主持人的话的时候,台下已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还有惊呼声,任致余就在全场的关注下从后台从容地走了出来,小半月不见的人,再次出现还是以译员的身份,这是什么神仙转换剧情啊!

他穿着白衬衫,一套考究的黑色立领西装映衬得专业干练,刘海梳了起来成就了“狼奔头”,往那儿一站,自成一派的贵族气质就溢满了整个台子。在舞台白亮灯光的辉映下,他简直就是偶像剧里禁欲系男主的模样。台下观众瞬间就被点燃了,今天来参加这个讲座简直赚大发了好吗,不仅能学到知识还能看任大神的魅力,真的是运气爆棚了!

现在张深谙终于能够理解门口和讲台边为何有那么多安保人员了,敢情是为了保护任致余呢!

原来他的“来”指的是这意思,直接从台下观众摇身一变成台上翻译。

张深谙没想到,任致余的德语那么好,那么多专业的医药学术语,他都能讲得这么流利自然,可见他的德语功底之深厚,几乎是专业翻译的水平了。他的德语发音很正宗,他又是什么时候学的德语呢?

自己在比利时的三年时间学习了德语作为日常交流语言,顺便提升了英语水平,这样都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

所以此刻看着台上优秀到光芒四射的任致余,真的像现实中不存在的人。

张深谙小心地收起了自己的崇拜和欢喜,偏偏这时,任致余的眼神却看向了她,他看着她说:“接下来是贾森教授的提问,他想知道中国的医学生为何要钻研这门冗长枯燥还吃力不讨好的学科?尤其是女生,那么第二排那个穿黄衣服的女生来回答一下吧。”

啊!张深谙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被点名了。

话筒被递了过来,她还有一丝茫然,不过下一秒便收拾心情,恢复了专业的学霸模样,沉着回答:“教授好,我是药学系大一新生。说来惭愧,我读医药学才两个月,才疏学浅。我曾经以为,读医学是为了治病救人,但是我现在有点知道,它是让我们先去解救自己,再去拯救世界。中医药学的研究方式如今也突破了以往的以经典文献和临床诊治观察为主的传统方法,国内学者正力图运用现代科学的研究方法来揭示中医药的奥秘。这个世界太大,而我们每个人都太渺小,所以我觉得选择这个冗长枯燥专业的人都很有清醒的认识,庞大的医疗进步和学术研讨我们现在还接触不到,但是至少我认为我们可以对小病小痛有起码的认知和自我意识。最俗气的话也是老生常谈的话,健康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什么能比健康更加让人上心,所以如果你有良好的教育背景,你在外面无论多么光鲜,可是最长久的生活是自己的,是私下的。如果你不会烧饭,你生病了不知道吃什么药,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你的家人父母、你的爱人、你的朋友,我们决定不了谁会陪我们走到最后,所以我们如果一个人可以在这个世上活下去,那我们就需要医药学知识。首先拯救自己,回到了目的,然后当我们有所成就,再去治病救人,那是个美好的志愿,希望每个热爱医药学的人都能进入这一层境界。最后,这还是一个很苦的方向,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张深谙倒是没想到自己说完后台下有一小部分同学竟然鼓起掌来。任致余准确无误地翻译给贾森教授听,贾森教授好像很满意,频频点头,接着还针对讲座主题由四诊合参到中医精准辨证论治提出了中医“证候”的发问。

就在任致余刚打算翻译的时候,张深谙惯性使然用德语应答:“充分利用生命科学技术深化对中医‘证候’的认识,一方面加大‘微观辨证’和‘辨证微观化’的研究力度;另一方面在中医思维指导下,将现代医学检查和检验结果赋予中医‘辨证要素’的意义。根据‘三分法’将已有的中医临床辨证论治证据分为不自觉领先于现代医学的部分、已和现代医学形成共识的部分、需要重新认识或加以摒弃的部分等。”

贾森教授和任致余都投来惊喜又赞赏的目光。台下的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贾森教授似是来了兴趣,和张深谙一来一回又探讨了几个观点,全程德语对答,没有任致余的翻译。

等到贾森教授满意地请张深谙落座开始下个环节,齐珊珊竖起大拇指佩服:“果然高才生牛啊,给我们系长脸!”

“大道理罢了,我们这才入门呢!哪儿跟哪儿啊……”

“我指的是你会德语啊,全程听不懂,神仙打架,但是感觉贼溜啊!”

“是啊,而且深谙你可是已经在做创新项目了都还叫入门,那我们这些门外汉……不说了,伤心!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讲座圆满结束,张深谙和室友们看到台上的任致余被围得水泄不通合影解答问题,也就没再去给他添堵了,保安都在,应该没问题。

出了阶梯报告厅,齐珊珊惊叹:“任大神真是惊为天人,居然还会德语!他还有多少技能没有发挥出来?果然是广大迷妹的梦中情人!”

“这没什么,不包括中文,他能讲五国语言,以后你们更加深入了解就会知道了。”乔展新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她们四个身后,幽幽地来了一句。

哇!

大家的确是少了惊讶却更多的是钦佩,这种现实中的王子在你眼前的感觉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优秀都说腻了!词穷啊!

不过,海市蜃楼似的,看得到美妙绝伦却是让人触不到的虚幻,张深谙想。

“我们深谙才厉害吧!是不是宝藏女孩!”夏百合一脸自豪。

“那简直是大开眼界!”齐珊珊再次竖大拇指点赞。

“都是隐藏的牛人。成,我先走了!”乔展新说。

“嗯,学长拜拜。”

夏百合和乔展新对视一眼,招手挥别:“我也回去了,改天来找你玩。”

齐珊珊顺势接上:“欸,深谙,我社团有点事情,也先走一步了啊!”

“欸,都急什么。阿溪,咱去吃晚饭吧!”

连鲁溪都撤了,什么情况?这一个个的,今天是怎么了?这时候,张深谙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慌忙从包里掏出手机。

“喂,妈。”

“深深,怎么样?学校生活都适应得差不多了吧?”

“嗯,挺好的。”

“自己注意身体健康。”

“知道了,你也是,和埃里克尔好好的。”

“妈妈你就不用担心了。对了,明天就是你十九岁生日了,妈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埃里克尔给你发了红包,记得查收。”

“嗯,那我先不说了妈,有个创新立项课题要做,我得去图书馆熬进度了。”

一个人吃饭也无聊,张深谙在小吃街买了个鸡蛋灌饼,就去图书馆查医药资料了。

而同一时间,学校C楼一层东边的大教室,任致余、乔展新、齐珊珊、夏百合等张深谙认识的一众好友会合了,正紧锣密鼓商讨着最后的细节。

讨论完,已经七点多。长丰医大附近的咖啡吧里,夏百合约乔展新聊生日会后续事宜。

“晚饭都没顾上吃吧,想吃点什么?”乔展新问。

“慕斯蛋糕就行,一杯拿铁。”

饮料和小吃很快上来,夏百合还是一脸愁容。

“别担心,致余做事,你放心。”

“就是他做事,我才不放心。我强调过谙谙不喜欢过生日,你们一个个都要说服我,任少爷拿主意,你们都听他的,我也没有话语权,给我个参与权我还得感恩戴德不成?”

“消消气,都是为了深谙。”

“乔学长,任大少爷的表哥,你能透多少底给我?任致余喜欢谙谙这事儿,你知道吗?”

“看得出来,致余第一次喜欢人,可能不知道怎么做比较合适,他也在探索,而且深谙是个独特优秀的女孩子,就更不容易。”

“任致余第一次喜欢人?”夏百合一副“你骗鬼呢”的表情。

“都觉得这么不可思议吗?其实我们经常被误会,但是相信的人自然会相信。不过致余太聪明,所以就算是第一次也不会显得多么笨拙,他如果认定了,那对方真的会很享福。其实你真的不用那么担心,深谙可是我们系的重点保护对象,学霸又机敏,不出意外应该会保研,发展前景不容小觑。作为他们班的党员辅导员,每个同学的生活感情我都会把关,不是因为致余是我亲戚,我有偏帮,如果是不好的男孩子,我照样阻止。”

夏百合相信乔展新的为人,毕竟他也是那么优秀的人,是她一眼相中的男神啊!只是每每想到那天从任致余车里走出来的那个身姿娉婷喜笑颜开的女人总是莫名不舒服,心里硌硬得慌!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对任致余耿耿于怀针对他了,但是她也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今天知道任致余第一次喜欢人这事儿已经够劲爆了。

“好,我做担保,到时候听凭你们发落!”

张深谙第二天早上睡到近十点才醒,一睁眼看着微信红包的数目“6888”元,还是很开心的。

“珊珊,阿溪,你们今儿个什么安排呀?珊珊……”

寝室静悄悄的,这大周末的,怎么一个人都没了?自己睡得还真熟,居然没有一丝察觉。

她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眺望楼外的景象。初冬的色彩已经铺满了校园,金黄的树叶纷纷凋零,阳光的温度也不再炙热,而是多了一份和煦与暖意。一学期已经过了大半了,而今天,是她的生日。

莉莉阿姨一家的祝福每年如期而至,让她暖心了不少。她不喜欢过生日,是因为以前没有过操办的经历和经济基础,最多就是买个小蛋糕或者煮个长寿面,有时候父母还会遗忘,所以她已经习惯了。爸爸走了之后,她便连蛋糕都不买了,小时候的她羡慕过别人的一大堆生日礼物和热闹盛大的生日主题派对,但是有些东西你失去了,是补不回来的,无论是记忆还是感受。

妈妈是在她初三那年去山上给爸爸上坟和刚巧回乡祭祖的埃里克尔认识的,再婚定居比利时。虽然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但张深谙依然对生日没什么特别热情,她觉得自己的成长速度跟不上妈妈老去的速度,妈妈一个人养大自己活得那么辛苦,这让她觉得无所适从又充满危机感和不安定感。如此一来她便觉得没什么可庆祝的,出生日其实是妈妈的受难日,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能让人欣喜庆祝诞生的理由。

她背起电脑,打算去图书馆泡一天。毕竟第一期创新立项的论文要上交了,她那一块从宏观角度分析抑郁症动物模型的建立内容也已经基本写完,修改下就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收尾了。

张深谙刚敲完最后一个字就接到了鲁溪的电话约她去宝金商场K歌。

宝金商场离长丰医大就十分钟的步行距离,是整个高教园区的娱乐休闲中心。张深谙到的时候前台小姐居然告知没有包厢了。

还来不及想对策,齐珊珊已经拉过她的手撺掇说:“要不我们去隔壁?”

“隔壁?”

“空中KTV。”鲁溪说。

“那儿不是更紧俏?”

“一学期都快结束了,我还没光顾过那长丰空中花园呢!走走走,长见识去!”

张深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齐珊珊和鲁溪带走了,事后张深谙想她们这俩活宝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空中KTV,作为长丰市的一大娱乐特色产业,不仅因为坐落在高教园区吸引了年轻人的视线,它还以精致的装修、独特的设计和昂贵的消费水准让其成了长丰市的一大文化地标式建筑物,许多人都慕名而来为了纵深式体验一把。也因为消费水平高,一般学生只有大四毕业可能才会下血本来体验一回。毕竟都在长丰念大学了,却没去过空中KTV的确会让人倍感遗憾。

此刻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空中KTV的五角霓虹灯已经把整座镂空大厦渲染得迷人耀眼。这座建筑除了中间椭圆部分是实心体之外,四周都是镂空的包厢,旋转电扶梯包裹在玻璃幕墙之内,它最让人惊喜的是十九层高楼之上隐蔽的露天阳台,号称情侣露台,总共有十八个,的确是小情侣幽会的绝佳胜地。

尤其盛夏时节数不清的多金贵公子都在这阳台上和女朋友约会,这儿既可以观赏夜晚的星空,又可以吹着徐徐的海风,所以就算它消费层次高档,仍旧是座无虚席,天天爆满,生意好得不行。

简言之,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到底有多少。

“哎,别想那么多了!”齐珊珊一把拽过张深谙就进入了玻璃旋转门。

“我们不用去前台登记?”张深谙继续调侃。

“任大神请客。”鲁溪说。

原来如此,不然我们仨也消费不起,张深谙想。

电梯直线上升,稳稳停在了十九楼。

“1916,1916……”齐珊珊念念叨叨。

临到门口,齐珊珊深吸了一口气,问:“准备好了吗?”

“亲爱的,你能呼气完再说话吗?我怕你闷死。”而且小可爱你真是比我还紧张啊!

“呼……”

“你们谁要蒙住我的眼睛吗?”其实早在鲁溪说任大神请客的时候,张深谙已经猜到了九成,她说不好自己此刻的心情,不过似乎没那么排斥,难道是因为这是他的心意?

“老班你啥时候能笨一点呢?电视剧的女主人公不都是傻白甜吗?”齐珊珊吐槽。

“多谢谬赞啊,所以今天我有福当女主人公?”

“当当当……”随着齐珊珊边人工配乐推开了1916的包厢门,一道清脆的彩条球炸开的“砰砰”声就落入了张深谙的耳中。接着,她的身上就挂满了五彩斑斓的彩带,与此同时《生日快乐歌》也响了起来,配合着KTV的伴奏乐。

“祝你生日快乐,深谙生日快乐,永远幸福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张深谙终于看清了,包厢里好多人,她们寝室的、夏百合、任致余寝室的,还有班上其他几个班委;乔展新学长、辩论社江难社长和他女朋友杨晓曦学姐,还有她创新立项团队的其他几个学长学姐都在,有小二十人。

包厢很大,十九楼的包厢都是最豪华规档次的,霓虹彩灯设置得很漂亮,桌上堆满了吃的、喝的,棕皮沙发上全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和大大小小的玩偶,最大的一个布朗熊还被穿了红色的小西服,头上戴了发箍写着——张深谙十九岁生日快乐(爱心)。

最让张深谙惊喜的是面前这个超大的金字塔蛋糕,插满了蜡烛,而蛋糕的对面,站着任致余。他笑得好开心,他仿佛像甜心酒巧克力蜜糖的唇色让张深谙有片刻失神。他穿着宝蓝色的休闲西服内搭米黄色真丝衬衫,整个人慵懒而贵气。

“哇哦……”鼓掌声和欢闹声响彻在包厢内。

夏百合说:“许愿吧,吹蜡烛。”

张深谙形容不出来此刻的感觉,哽咽也不是,她好久都没这么感动过了。她环顾了一圈每个人透亮可爱的脸庞,双手合十,轻轻说道:“第一个愿望,希望我的家人朋友都能够健康平安;第二个愿望,希望我们十年后还能笑着相聚;第三个愿望……”张深谙稍一停顿,闭上眼睛,在心中说:谢谢你任致余,让我遇见你的世界,祝你永远幸福。

然后她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哇哦……”又是一阵欢呼。

接着不知谁说了一声:“切蛋糕啦!”

张深谙拿过罗旭递来的刀,下一秒,手就被任致余握住了。她偏头看他,盈盈水目浸透着激动,他说:“小心刀,蛋糕太大,一起来。”

张深谙已经忘记了害羞,忘记了逃离任致余身边,人群中已然沸腾着一阵阵惊呼哄闹声,她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乖乖地被他大掌覆着她的小手切开了那个巨大的金字塔蛋糕。她知道她的理智此刻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她也知道就今晚几个小时让爱情的幼苗继续疯长吧!

生日她最大,可以任性一下的。

蛋糕还没切完,齐珊珊就调皮地往她脸上抹了奶油:“大家快来玩寿星啊!”

这倒霉孩子!

就像触动了机关,众人瞬间闹作一团,当然,无一幸免。最后,寿星张深谙还在任致余脸上涂了一撮奶油,整个包厢瞬间溢满了奶香味。

“好啦好啦,寿星拆礼物啦!”随着齐珊珊的一声大喊,闹作一团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张深谙突然有点难以适从,看着沙发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礼物,心想这些家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连丁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显露出来啊。

连齐珊珊那傻妹子都是傍晚才露出马脚,果然是藏得很辛苦啊!

礼物一一被揭晓,有水晶台灯、香水、化妆品套装、木雕工艺品、围巾手套、钢笔、卫衣……五花八门,最后张深谙拿起了一个红色的包装盒。

“这是任大神送的吧,我们的可全拆完了。”齐珊珊一脸兴奋。

任致余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众人的好奇与欢呼声中,张深谙打开了红色的包装盒盖子,一股檀木香扑鼻而来,冲淡了密闭包厢空气中的甜腻香味,一双设计精美的红色水晶高跟鞋就这么出人意料地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哇,红色水晶高跟鞋!”齐珊珊惊呼。

“有钱任性啊!”杨晓曦说。

“哎,这什么牌子啊!”齐珊珊伸手去摸。

罗旭一下子打掉了她的手:“别乱碰!这可是我们任大神从意大利空运来的高定,全球只此一双。看到没,这鞋后跟的字母S.A,就是班长名字首字母的缩写啊!”

“啊!怪不得,之前外出实验课那天任大神问我深谙鞋码多少来着!”

齐珊珊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真好呀!实验课,那是一个月前啊!天哪,任致余早就在策划这场生日会了吗?

他这么早就看上张深谙了啊!

大家伙都看着两人,几乎是用一种非得看出他俩有什么奸情的眼神,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比两个当事人还激动。

“深谙,喜欢吗?”任致余试图缓解她的尴尬。

“谢谢,可是太贵重了……我……”

“收着吧,学弟的一片心意呀!”某学姐说道。

张深谙看着任致余期望的眼神就不忍心了,他还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呢,整个人就像一个听从发落的小兵,透着一丝楚楚可怜。

“好吧!我收下,但是任致余你以后不准送这么贵的了!”

咦,这话这语气怎么听着像撒娇呢?

一定是今晚的氛围太让人沉醉。

“只要你穿着它跑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哇哦!任致余这一拨如此明确的暗示把庆生会气氛推向了**……

大家纷纷向张深谙送上祝福并且揶揄套路她和任致余的关系,她也一一道谢并且三缄其口打太极,虽然很久没有这么热烈的人情交涉,但是好像感觉还不赖。

很快,罗旭开了啤酒,男生们都凑到一起掷骰子玩开了,有些女生也加入其中,不亦乐乎,其中数齐珊珊和罗旭最闹腾,掷骰子拼酒的气势最盛。张深谙看着他们,正担心齐珊珊会喝醉,便看到罗旭接过了齐珊珊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而齐珊珊难得恢复小女人的娇羞态拍掌叫好。张深谙和夏百合、鲁溪对视一眼,仿佛看透了什么。不会玩的女生则是开始霸占麦克风,高档的地儿连麦克风都是一整箱,完全不用担心不够用。

张深谙坐回包厢内小吧台前的高脚凳,一边继续擦着奶油,一边被夏百合喂着蛋糕,问:“你也学会先斩后奏了?”

“我错了,我一直反对的,你不喜欢过生日,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

“又欠人情了。”张深谙看了一眼正在玩骰子的任致余轻声说。

“嗯?”

“你看大家玩得这么开心也是难得,还有什么机会来这寸土寸金的地儿呢?”

“谙谙,你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真生气了?”

“我?”张深谙把擦完的纸巾扔到纸篓里,微一偏头又瞟向任致余,结果明明前一秒还在与民同乐玩骰子玩得不亦乐乎的任致余就像有心灵感应般对上了她的视线,“还好。”

她看着任致余的眼睛说,这一次没有闪躲,没有慌张,内心更没有小鹿乱撞。

“什么?”夏百合问,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任致余正在笑。

张深谙转头对夏百合浅浅一笑,刚打算起身,包厢门却突然被推开了。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金远怡就那么满脸尴尬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绿色包装的盒子。

然后她绕过门口玩骰子的一圈人,走到最里面点歌吧台边坐着的张深谙面前,把礼物递给张深谙。这时候包厢内的歌不知不觉就停了,金远怡的声音在安静的包厢内分外清楚:“张深谙,对不起,我为我之前对你做过的事道歉,我欠你一个道歉,还有,祝你生日快乐,虽然不请自来,但希望你收下这份礼物。”

“谁告诉她的我们在这儿?”齐珊珊小声嘀咕。

虽然看得出来道歉的诚意的确是有了,但还是不确定她会不会故伎重演。金远怡来这一出,好好的生日宴本来还相安无事,这下不知道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我……我不知道你们没让金远怡来啊……”罗旭可怜地挠了挠头,下一秒他就感觉在这热火朝天的KTV包厢内,他要被任致余和夏百合看过来的眼神冻伤了。

齐珊珊、鲁溪也露出了像在看二百五智障的眼神,仿佛无声在控诉:罗旭,你真是缺心眼啊,怎么能告诉金远怡呢?

罗旭表示他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夏百合看向乔展新,仿佛在警告:你看玩砸了吧?我怎么说来着,不要搞生日会,不要相信任致余。你看现在怎么收场?

就在大家以为张深谙要么会破门而出,要么会把金远怡的礼物摔到地上冷言嘲讽的时候,接收到夏百合怒焰眼神的乔展新正打算去打圆场,结果下一秒,张深谙仰头一口闷了面前的一杯白葡萄酒,然后用清冽微甜的银铃般的声音娓娓道来:“来了就坐下玩吧,礼物收回去,我们不是朋友,不能让同学破费。”

这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张深谙只是觉得:我不是圣人,原谅一个人也需要时间,可你挑了这么一个大庭广众的时间来把自己放在一个无助的愧疚者位置来求得谅解,则是又心机了一把。那我就干脆模棱两可,反正不虚伪一直都是我一贯的行事作风。

接着她跳下高脚凳,对身侧的夏百合说:“我去趟厕所,”快到包厢门口时突然转身,看着宁谧的包厢说,“今天不醉一个都不准走。”

“哇哦……”因为张深谙的一句话再次点燃了大家的心情,于是都继续刚才的吃喝玩乐了。寿星都发话了,也就不让什么小插曲影响心情了。

成长的领悟或许是你不说,我不问,及时行乐,莫言难堪。如果我们是来制造快乐的甲乙丙丁,那么我们就要成为合格的缄默者。

热闹是你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

凉风吹散燥热的郁结,张深谙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轻松。贵有贵的道理,这露天阳台真是太赞了,她拉过镂空藤椅,坐了进去,瞬间整个人都被包裹了。她眯了会儿眼睛,感觉一下子就能睡着了,这儿的私人露台太惬意了。

就在她觉得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一条薄毯覆上了她的身子,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目之所及,任致余正半跪在地上帮她掖毯子的一角。

“晚上凉,会感冒。”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

“深谙,这地儿我挑的。”所以我很了解,“我跟你发小打了个赌。”

“你赢了?”

“目前赢了一半。”

“任致余。”

“嗯?”

“让你破费了。”

“不用你还。”任致余站了起来,拉过一旁的直角凳坐下了。

张深谙低着头,手指绞动着毯子一角,说:“你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大家肯定也会觉得奇怪的。”

“深谙……”任致余轻轻唤她,像是呢喃,在这夜凉如水的高楼顶上显得空灵而旷达。

张深谙抬眸看他,他的眼眸和夜空相得益彰,隐翳在忽明忽暗的万家灯火中,竟有些看不透。

“问你个问题,做我女朋友吧。”他的声音夹杂着夜的冰凉和水露的清透,就这样砸在了张深谙的心尖上。

做我女朋友吧!

“这不是个问句吧?”张深谙有点蒙,脱口而出。

任致余有一瞬的错愕,继而浅浅地笑了:“是吗?看你怎么理解了。”

“任致余,你在告白吗?”

“那你是拒绝吗?”

瑟瑟的阴风吹动着张深谙已经长了的乌黑秀发,她拢了拢薄毯,轻蹙着眉,一张小圆脸写满了愁思。任致余转了个方向坐着,替她挡去了从北面袭来的阵阵阴风。

“很抱歉她破坏了你的心情,而且听说你不喜欢过生日?”任致余退一步转移了话题。张深谙知道他指的是金远怡。

“嗯,不喜欢。但今天挺喜欢的,真的。”张深谙跟着换了方向看他,她觉得风小了很多,“我原以为我肯定不喜欢生日派对,不过想来我只是缺失了这一份幸福感而已,其实只要人对了,那么一切都对了。”

“那就值得。”

“任致余,我还不起,而且承受不来,所以……”

“好。”任致余打断了她,“我该慢慢来的,是我心急了。今夜就祝你生日快乐,愿你今后的每个生日都有我陪你过。”

说完,任致余拉起她的小肉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给她取暖。

接着,张深谙听到任致余说:“但是深谙,我也是个普通人,”他看向深沉的星空,好像回忆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妈妈就离开了。”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张深谙看着任致余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过去,那刺痛人心的过去,那时候他也是个孩子啊,就失去了妈妈,那个少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我八岁到十二岁的时候,是我们家族生意真正拓展全球却还没有全方位强大有足够自保能力的时候,所以我永远失去了妈妈。我以为那种事情只有电视剧中才会发生,但的确活生生发生在我身上。那之后我经常做噩梦整宿整宿失眠,这些事除了我家里人没有外人知道,而你,是第一个。”

任致余望着她,仿佛想把自己的所有故事都告诉她,把他的软肋摊开在她面前,他想让她心软,让她也卸下心防,帮助她解开心结,解开的前提是说出来,能够倾诉是一种难得的智慧。

最好的安慰与心灵的契合,不是展望美好的未来和无用的放宽心安慰,而是我用我的伤痛和你交换,或许我比你还惨,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成为无话不谈分享秘密的好友?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张深谙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心疼。

“可能我想把你装进心里。”任致余伸手拂过张深谙的眉骨。

张深谙觉得她快要沉沦在任致余的温柔忧伤里了,她承认这一刻她的心得到了久违的熨帖。但是,她了解自己,她是多么狠心又骄傲的一个人啊。

“任致余,我会守护你的秘密,但是对不起……”

我暂时无法答应你,就像我倾尽全力想要拥抱你却抓不住你一样,我依然配不上你,我们连悲伤都那么壁垒分明。

“我知道。”他说完手一用力就把张深谙带了起来,薄毯应声落地,然后他环过她的腰,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她的腰窝处,“不要动,一会儿就好。”

张深谙有一秒的讶异,她低头看着这个在她面前展露脆弱一面的任致余,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她想: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任致余啊,此后余生你会幸福的,不再有忧伤,我许愿了。

你为什么这么懂我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理解我的?可是我一点儿都回馈不了你怎么办?至少我现在还做不到,所以你可不可以等等我,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夏百合身后的旋转楼梯上金远怡也看到了这一幕,夏百合正转身打算离开,就看到了一脸平静的金远怡。

“你也看到了!不是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夏百合替好友出气。

“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敌意,我想我今天的来意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说完,金远怡就离开了。

等任致余和张深谙回到包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醉了,东倒西歪地睡在沙发上和地上。罗旭和齐珊珊居然靠在一起,张深谙被他俩的醉态惊到了。

“怎么办?”她问任致余。

还未等他开口,包厢门就被推开了。

“金远怡先走了,这些人怎么办?”夏百合进门来说。

“十二点多了,学校门禁了,我叫了车,安排了人,今晚都去酒店将就一晚,不能睡这里,醉酒的人不小心照顾会有危险。”

“哦,好。”任致余似乎什么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跟他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叫来帮忙的人正在抬一个个烂醉如泥的人儿,任致余帮张深谙分开齐珊珊和罗旭,接着扛过罗旭,张深谙则和夏百合架着齐珊珊一起走向车子。

待把两人弄上车,夏百合直接坐进了后座,齐珊珊顺势靠在了她身上。张深谙看着后面的任致余,向他走过去,问:“任致余,今天这些真的都是你一手操办的?”

“罗旭他们准备得开心,我掏了钱。”

“……”

“逗你的都是我的想法,他们都是我雇的免费劳动力。”

“那个布朗熊?”

“我准备的。”

“你觉得它和我配吗?”

“不配,但你喜欢。”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可能比水晶鞋还喜欢。”

半夜两点半,张深谙在**翻来覆去。

夏百合开了床头灯,问:“睡不着?”

“嗯,有点。”

“谙谙,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任致余?”

张深谙转过头,看着坐起的夏百合:“这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他可是任致余,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想过将会面临什么吗?”

张深谙望向天花板,淡淡地说:“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你们要是真的在一起我会祝福的。”

张深谙不可思议地看着夏百合,听到她继续说:“可是你们之间隔着崇山峻岭,你也知道的,如果你能移开这些山脉,那当然好,你们可以看见平原一望无垠的美好风光,可是那样你太辛苦了不是吗?”

“我对他没意见,但是他太优秀了,不是我们驾驭得了的。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个姜琮是……是不上心导致的后果,吃一堑长一智,不然你这情路也太坎坷了,咋净招一些不该招惹的人呢?”

“我也没像样地谈过恋爱啊,算不上坎坷吧……”

“你是明白人,我就不说了,早点睡。”

“明儿周末!”

“可明天我要去相亲。”

“嗯?又来?”

夏叔叔给你物色对象的频率真的高得过分了点吧!要不要这么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