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事实证明,这样的男人都老实可靠

1.

“知羡啊,我已经吃了好几天的外卖和方便面了,住在肖家的日子真是太惨绝人寰了,肖岂沅这家伙天天吃的都是些什么啊!我对海鲜过敏啊!”

“向绾,我对你深表同情。但我仔细想过了,你对他太‘钢’了,不如来一出苦肉计?我今天刚从电视上学到的。”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待我找到机会试试效果如何。抱一个,好姐妹。”

走在放学的路上,向绾默默捂着饥饿的肚子和余知羡发微信,心里没有一刻放弃过破坏婚约的念头。

听说肖家已经蠢蠢欲动在商量订婚的事了,她越想越头秃。

她和肖岂沅既没有情,也不相悦,还动不动就过招,这婚一结两家都得闹得鸡飞狗跳。况且,单凭肖岂沅在家的饮食这一点,他俩就没戏,还说什么同居呢?虐妻才是吧。

想到这里,向绾更觉难过,更加饿了。

一推开家门,一阵扑鼻而来的佳肴美味顿时令她垂涎欲滴。抱着万分之一的期盼和侥幸,她眉飞色舞地甩掉书包朝厨房走去,略微一探,果然是肖岂沅在做饭。

今晚会有口福吗?

仔细看了看,这做的都是些什么啊……

香浓金钩翅汤,澳洲野生东星斑,阿拉斯加帝王蟹,鲍鱼、娃娃鱼、膏蟹组成的火锅料拼盘,摆着龙虾肉、海参、象拔蚌的高级海鲜拼盘。

这一桌子怎么又是海鲜!全是海鲜!

要知道,作为易过敏体质患者,她几乎是包揽了所有易过敏的接触源,无论是动物、花粉,还是酒精、海鲜,没有一样是她能抵御得了的。

可肖岂沅动不动就像今天这样鲍鱼海参家常便饭,向绾越想越不爽。难道,她注定要在高级住宅里夜夜吃着外卖、方便面,连条狗都不如吗?

不不不……

想到这里,忍耐多日的向绾走进厨房,理直气壮地找肖岂沅谈判。

“肖岂沅,你这样天天鲍鱼海参的,不觉得有点营养过剩吗?”

肖岂沅听出了她话里有话,悠然道:“你想表达什么?”

“爽快!一句话,我对海鲜过敏,你以后别天天动不动就海鲜大餐了行不行?”向绾一只手倚在墙壁上,一手托着颗苹果啃了一口。

肖岂沅专注于调整火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你爱吃不吃。”

向绾不悦地又咬了一口苹果,愤愤地说:“暴殄天物!”

肖岂沅自动过滤掉这句话,转而托起手上装满食物的餐盘放到鼻尖优雅地嗅了嗅,完美的脸上尽是享受。他娴熟地在餐桌上摆好餐具,倒了一杯82年红酒独自品尝。

对他这种从小便在优渥的环境里成长的男人来说,这样的生活不是炫富而是日常。

饥肠辘辘的向绾大受刺激,趁肖岂沅去洗手时从厨房里搜出一支芥末膏,往他的鱼翅汤里挤了一条,想借机灭灭某人气焰。

肖岂沅回来后,像往常一样用汤匙先喝了一口汤。向绾万分期待地守在客厅里等待他的尖叫,却惊讶地发现某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一勺接着一勺,喝得有滋有味。

“……”这人的舌头是钢铁做的吗?

向绾泄气地在客厅里咋舌,肖岂沅自知向绾用这么幼稚的伎俩捉弄他不成,眉眼不自觉扬起一丝讽刺的笑,继续有条不紊地在火锅里加料。

向绾见他若无其事,心中更是火上浇油。想了三秒,她突然“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捂着肚子嗷嗷大叫。

“啊!肚子好疼!我完了,我完了!”向绾声情并茂,面露苦色。

肖岂沅淡定得很。

他可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名叫向绾的奇葩了,以他的智商,她真的以为能骗到他吗?幼稚。

想到这里,肖岂沅干脆挪了挪椅子,背对着向绾吃饭。

向绾看见某人无动于衷,更加卖力地大吼大叫,肖岂沅却像金钟罩护体一样,纹丝不动。

等到过了十分钟,肖岂沅原本以为要更久,身后却突然没了声响。这下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但是,这八成又是向绾的诡计,他肖岂沅怎么可能被这么低劣的戏码给骗了呢?

不可能!

这么想着,他继续美滋滋地独享美食,嘴里的鱼肉香嫩得很,碗里的龙虾看起来鲜甜可口。等到再过了五分钟,口中的鲍鱼嚼着嚼着却越发没了滋味。

他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因为他已经饱了,和背后那个女人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对谁都可以有行医者的怜悯之心,唯独对后面那个厉害角色不行啊!

于是,又过了五分钟……

肖岂沅抽过一张面巾纸优雅地抹了抹嘴,挪开椅子转过身来。

这女人不会来真的吧。

想着想着,肖岂沅佯装出了一副看戏的模样,双臂交叠着缓步朝客厅走去。

宽敞的客厅中央,一具人体正仰面躺在地上,手脚夸张地摊开,形成一个生动的“大”字。除了不忍直视的姿态外,正在抽搐的面部表情也不堪入目,脸上不时带着痛苦,歪斜的嘴角还有一堆白沫。

“呜呜呜!唉!肚……肚子饿死了,胃……好疼!胃**了!”向绾龇牙咧嘴地抱着肚子,断断续续道。

肖岂沅站在她身旁,低着头冷静地扫了她一眼:“哪个部位疼?”

向绾手忙脚乱地指着肚皮,激动之余不忘挤眉弄眼:“胃胃胃!”

肖岂沅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冷冷地说:“那里是大肠。”

“对对对!就是大肠,饿得大肠疼!”向绾吃力地用手肘撑着地,支起半边身子,嗫嚅道,“呜呜呜……好疼啊!饿到口吐白沫了!可惜家里的海鲜吃不了,现在最想吃西餐,我怎么这么惨啊。”

肖岂沅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凝视她嘴角的白沫。

“谁让你用我牙膏的?”

“我……我哪有!我都口吐白沫了,你还这么对我,你好狠的心啊,我要和肖爷爷说!”向绾转过头去捂着脸装模作样地抹泪。

肖岂沅满脸无语。

“你的鼻子难道闻不到这么重的薄荷味吗?”肖岂沅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子嫌弃地睨了一眼向绾。

向绾的泪眼汪汪,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后无辜地摇着头,振振有词:“咦?哪有?我怎么没闻到?”

肖岂沅见她不喊疼了,面色也恢复如常,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

“怎么?你现在肚子不疼了?好了就起来。”

说完,他站起身转过去就要走开。

向绾一看计划要完干脆破罐子破摔,爬起来抱住肖岂沅的大腿哇哇大叫:“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寄人篱下不说,现在连口好吃的饭都混不上,我要饿死在这里谁来替我收尸啊!呜呜呜,肖爷爷、肖妈妈一定会难过死的!你忍心吗?”

向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天喊地,胡乱擦掉嘴边的鼻涕,随手就抹在肖岂沅的西装裤上,继而继续抱着他的裤子,用力地扯啊扯。

肖岂沅大跌眼镜地看着她,再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西装裤面,脸色已经变成了土灰色:“你给我放开!”

“我不放!除非你带我去西餐厅吃饭,你这样没心没肺地对我,肖爷爷和向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肖岂沅一边努力地攥住自己缓缓下落的西装裤腰,一边使劲地扒开向绾的手。可天知道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怎么甩都甩不掉,像是鼻涕虫一样黏在腿上。

“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就赖着不走了!”

“你先放手!”肖岂沅锁眉道,黑着脸把持住最后的底线——他的裤子。

向绾却越发起劲:“我不放,我就是不放!除非你答应出去吃饭,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

肖岂沅终于明白了肖昱说的“向绾有风险”是什么意思了。他从桌上拿起车钥匙,走在了向绾前面,边走边警告向绾:“出去可以,但你只管吃东西,别给我添乱。”

向绾难得露出乖巧式的笑容:“不添乱,不添乱。”

刚走到楼下时,正好碰到邻居大妈出门倒垃圾,大妈见小两口难得同框出现,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哎,小夫妻出去散步呀?”

向绾心情好,想也没想就温暖一笑:“是啊,是啊!”

肖岂沅听后,沉着脸没说话,径直走到车前,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结果,这一等就是十分钟。

而这一边的向绾正和大妈聊得开心。

“你老公真帅啊,你真有福气。”

“嘿嘿,福祸相依嘛……”

“你老公对你好吗?”

“那啥,一言难尽啦……”

“咱小区什么都好,就是太安静。新搬来过得还适应吧?”

“还是蛮好的……”

“有空多来家里坐坐,我女儿和你一般年纪,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呢!”

“嗯嗯,好啊!”

……

轿车驾驶座上的窗缓缓下落,肖岂沅的头从里探了出来。如果他不阻止向绾,这个女人大概会忘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才出来的目的。

“你还去西餐厅吗?”

月色微醺,树影斑驳,肖岂沅的声音在这个城市缄默的夜里有种说不出的性感,连同那轻拂的晚风绵延四处。

向绾愣了一下,这种印象很快在她的脑海里被打破。

“去去去。”

“行,那你自己走过去,我回去了。”

“别啊,我没带钱。”

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开口就帅不过三分钟。

向绾不好意思地和大妈道别,大妈临走时不忘安慰她一番:“你老公挺严肃啊!但事实证明,这种男人都老实可靠!”

“阿姨英明!”

向绾迅速地爬上了车,扣上安全带出发了。

2.

车内的温度明显比室外高。向绾坐在车里,只觉得体温噌噌噌地往上升,于是不管不顾地扯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又主动把窗户降了下来,一只手拄在窗边,托着下巴,哼起了小调。

肖岂沅一路上只是安静地开车,等到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才侧着头瞟了向绾一眼。

此时的向绾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有一阵没一阵的晚风微微拱起她的刘海,向绾本能地把发丝撩拨到耳后,挠了挠细腻的脖子。

肖岂沅突然觉得这样的向绾令他很不适应。不知是因为太过安静,还是什么别的,他下意识地想破坏这份静谧和隐隐的不安。

“你挡到我看后视镜了,把手放下来。”他忽地淡淡道。

向绾疑惑地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往窗外比了下,不解地说:“我怎么觉得没有,我平时也开车的啊……”

“坐好。现在是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好好好。你开车你最大。”向绾说完就靠在椅背上眯上了眼睛。

兴许是肆虐已久的饥饿令向绾有了疲倦之感,一向话痨的她今夜莫名的温顺,像是卸下了背上厚重的刺,突然没了时刻准备战斗的锋芒。

肖岂沅见她不语,猛地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很快到达了西餐厅。

餐厅里的人稀稀落落,毕竟已经过了饭点。

向绾闻到牛排的香味终于提起了精神,迅速找到座位后摊开菜单点了起来。

肖岂沅从容地走了进来,轻扫一眼很快注意到墙角穿着白衬衫的向绾。向绾抬头看见他,欢悦地招了招手,迫不及待地要交代自己的点餐成果。

肖岂沅淡然地坐下,并未在意向绾在滔滔不绝什么。等到一桌子菜上齐了后,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方才眼前的女人可以说个不停了。

两份牛排,三份小食,一份甜点,附加赠送的两份海鲜汤。

肖岂沅愣了愣,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向绾泰然自若地招呼服务员把盘子整齐地摆在桌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空隙。

他分明看到了服务员脸上的诧异。

“点这么多做什么,我吃过了。”他挺直的背影在微暖的黄色灯光下晃了晃。

向绾连头也不抬,疯狂地切割盘子里的牛排,油腻的嘴咕哝道:“我没给你点,都是我要吃的。”

肖岂沅缄默了三秒,随后微微摇了摇头:“你一个人吃得完?”

他敲了敲桌上立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向绾把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不够吃再点啊……”

向小姐,我们真的在一个频率吗?

肖岂沅无奈地往窗外看去,随后靠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本想清静一会儿,却总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仔细一听,是向绾的刀叉不停碰撞的声响。

肖岂沅皱起眉头,睁开眼。

“你不懂得餐桌礼仪吗,西餐具使用得很不得体。”

“就我和你还要什么餐桌礼仪啊,你难道不觉得比起平时吃饭的时候,我现在已经很安静了吗?”

肖岂沅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遂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牛排也没有七分熟的,下次按着双数点。”

“你这人是有强迫症吧?”向绾拿起纸巾抹掉嘴边的油渍,突然问道。

肖岂沅“嗯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看她:“这是规矩,没常识就要虚心学习。”

“我……等等!”向绾嚼着嚼着突然觉得口渴,抓起桌上的水灌了一口后,才明明白白地说,“我这人最讨厌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饭,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了。你别和我来这套,我听着耳朵疼,影响我食欲。”

她是在说他倒胃口吗?

肖岂沅心情不悦地看向了别处,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桌面的手机屏幕也跟着亮了,他滑开一看是肖妈妈发来的慰问短信。

其实,这样的短信他每天都会收到不下三条,还时不时以肖大状的名头为由探听他和向绾的日常进展。平时他都是只言片语便打发了,今天和向绾独自出门,反倒觉得有种被逮到的不悦,索性就不回了。

向绾见肖岂沅什么也没吃,就这样看着自己吃完整桌的东西似乎不太稳妥,遂有些良心发现地提醒他:“你要是觉得饿,你也可以吃。”

肖岂沅看着桌面上除了海鲜汤外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向绾动过,嘴角抽了抽,再次无语。今晚付款的人是他,她倒是很会喧宾夺主,招呼自己吃饭嘛。

向绾的确是“不负期望”地把这个主人的位置坐稳了。

“你不想吃这些就再点,没关系的。”

“……”有没有关系是我说了算。

“这家的牛排还是不够劲道,下次带你去吃一家更好的。”

“……”我的眼光不需要你质疑,好吗?

“还是这份牛排好吃,另一份肉太老。”

“闭嘴。”肖岂沅掐灭向绾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苗头,突然,对面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个女人,不是走过来也不是爬过来,而是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也就是向绾的身边。

这下向绾蒙了。

上一秒,她还好好地一口牛排一口甜点,下一秒手肘撞到了一个人,倏地反应过来身边多了什么。

肖……肖妈妈?

“肖妈妈!你你你……”向绾惊愕得咬到了舌头,一口食物还没下咽直接噎到咳个不停,“咳咳咳!”

相比起向绾的大惊失色,肖岂沅显然淡定得很。他的眼里虽有对肖妈妈不请自来的不满,面上却是沉着冷静。

“孩子,慢点说话!”肖妈妈见向绾咳得红了脸,也跟着慌了手脚,猛地端起桌上的汤就给她灌了下去,就像求医无数的母亲终于寻到一方良药送到病儿身边,“来!喝点汤,顺顺气,很快就好了!”

“别!”肖岂沅眼疾手快地站起身来阻止,却被在场的两个人完全忽略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两个女人面前的存在感如此之低,几乎为零。

而当事人向绾皱着眉眼什么也没来得及看,只听一声“别”后,就一口气把那碗汤喝掉了一大半。等到静下心缓过气来,她才发现嘴里的味道不太对啊……

捧起碗一看……

怎么是海鲜汤?整整半碗的海鲜汤?

向绾抬起眼看着肖岂沅的面色有些凝重,却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如此紧张,莫非他良心发现突然对自己关怀起来了?

而真相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孩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肖妈妈抬起手覆上向绾有些泛红的脸,还以为是情侣约会被抓包害羞之余引起的潮红呢,“哎呀,你们要是不自在,妈现在就走哈,妈就是觉着见不到你们怪想你们的,这臭小子又不回信息,我这心里啊不安。”

向绾笑了笑,大方地摆手道:“哪里不自在了!就是……就是……”

她无意间看到肖岂沅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却毫无默契可言地忽视掉。

“就是我对海鲜过敏,然后我刚喝了半碗海鲜汤,现在小命不保了。”

向绾说得小心翼翼,肖妈妈听得笑容满溢。

“你说什么?”她握住向绾肩膀,欣喜若狂地晃了晃,“你是说你对海鲜过敏?”

“是啊,我从小就是易过敏体质……太容易过敏了。”

肖妈妈开心得抱起向绾在原地转了一圈,好在向绾本身就纤瘦,并不笨重:“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俩是天生一对啊!”

向绾茫然地看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还有沙发上肖岂沅低头扶着额头的画面,第一次有种丢脸的感觉,一句“放我下来”卡在喉咙里没忍心说出来。

转了五圈后,肖妈妈才有些吃力地把向绾放回地上。向绾眼冒金星,对面肖岂沅的脸也一并变得影影绰绰,她一头栽倒在沙发上。肖妈妈乐呵呵地拍了拍肖岂沅的肩:“哎呀,不枉我今天来一趟啊,你们俩既然这么般配,妈也没啥好担心的了。你等下要好好照顾我的绾绾,听到了没?我这就走哈。”

一句话刚说完,肖妈妈就走出店门直接消失在了路灯下。向绾刚坐起身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再次靠在沙发上,颤抖着手指指着门外,断断续续:“妈这是在变魔术吗?”

想起初次与肖岂沅见面时的一幕幕,她越发觉得这一家子神秘莫测,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肖妈妈为何要一再强调他们如此般配呢?

难道是因为她是病人,而他是医生?

向绾不解地望着门外。

就当是一时兴起吧,肖妈妈也不是第一次那么令人始料未及了。

“吃完了就走。”肖岂沅蓦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着向绾说,“一口一声‘妈’你倒是叫得挺殷勤。”

“表演是我的本行好吧。”向绾趁机又塞了一块红萝卜在嘴里,开始不自觉地挠着脖子。温暖的灯光下,她的面颊晕染上点点红痕,肖岂沅的职业本能告诉他,这个女人已经开始产生过敏症状了。

他径直到前台结了账回到车上,向绾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跟上。一打开车门,一股油烟味跟着飘进车内,肖岂沅皱了皱眉,降下车窗。

回家的一路上,向绾明显比来的时候躁动了不少。大概是过敏引起由内而外的不适,她又开始在车里嘀嘀咕咕,一会儿说这里痒一会儿那里痒,俨然又成了以往的那个话痨。

“我记得家里应该还有药,你快带我回家。”

向绾一边抓痒,一边催促肖岂沅。在她的再三催促下,两个人迅速回了家。

3.

向绾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一头栽进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药。她找了半天,发现自己记错了,过敏药已经用完了。这下,她只能坐以待毙了。

肖岂沅路过向绾房间时听见动静,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难得驻足,问了句:“怎么,药没了?”

只见向绾抱头坐在地上,清秀的脸蛋现在颇有些不堪入目:“原来我吃完了,我还以为有剩呢!天啊!天要亡我啊!”

其实,她已经习惯了大多数时候病急不投医,生病多了吃的药多了,自己反而琢磨出了一套用药规律,于是平时过敏了就自己吃药,只要不是什么一些严重的症状就省下去医院的时间。

肖岂沅倚在门边,看着某人自暴自弃的样子,说道:“乱吃药容易出问题。病人就是病人,还想自己拉门匾当医生?”

向绾听到“医生”二字忽然冷静。

她怎么这么傻,眼前就有一个医生啊。

于是,她屁颠屁颠地跑到肖医生面前求助:“那么依肖医生看我该怎么办?你是医生家里肯定有一堆药吧,人命关天,展现你医德的时候到了啊!”

“……”肖岂沅低头看着向绾凑近的大脸,肿得和一只猪一样,莫名有些喜感,“我从不生病,所以家里没药。”

“你胡说!你骗人!”精神恍惚的向绾忽然生气地推了肖岂沅一下,难以置信,“这个世上还有从来不生病的人?难道你不是人?”

可别说,他还真不是人。

肖岂沅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后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向绾看着他倨傲的背影,忽然心酸异常。我去,寄人篱下不说,生了病还只有等死的命?

她慨然地躺回**,拿起手机要打给余知羡求助,打了两遍仍旧没人接。她扔掉手机,精神恍然地躺在**,迷迷糊糊间竟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正睡到一半时,忽地感觉到有人叫自己起床。

向绾也不知自己是睁眼了还是没睁眼,一个放大版的肖岂沅就站在自己的床头,神情不明。

恍然间,她只知道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揪了起来,然后很快被灌下一杯没有味道的**,看起来像是白开水。

等到喝完后,脑海里一个念头令她忽然清醒了不少。

这莫非是迷药?

“肖岂沅,你给老娘喝的是什么啊?”向绾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用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眼神打量着肖岂沅。

肖岂沅却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毒药。”

向绾本能地觉得事有蹊跷。但身体原因却阻止了她的行动……她骂骂咧咧了好半天,越发觉得自己四肢发软无力,头昏脑涨,一阵困意涌上心头,她疲倦到无力战斗,睡意缱绻,最后瘫在**闭上了眼睛。

这之后的事她记不太清了,再醒来时窗外的天也已经亮了。

没想到,那杯水竟让她产生了嗜睡的症状!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客厅里,肖岂沅正在给肖儿子穿衣服。向绾下楼的声音嗒嗒响。

她靠在楼梯的扶手上,怒道:“肖岂沅!你昨晚给我灌了什么迷药!害我睡了一早上,连早课都错过了!呜呜呜,我的晨功又泡汤了。”

肖岂沅瞟了她一眼,抱起肖儿子坐到餐桌上。

“我给你灌迷药,你还能穿着衣服站在这里?”

肖岂沅的声音穿过客厅传入向绾的耳朵里,向绾怔了一下,迟疑间觉得也有些道理。

“那你昨晚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洗脚水。”

“什么?”向绾气鼓鼓地下楼站在肖岂沅面前大声质问,精气神看起来一点儿没有受到昨夜的病情影响,“你再说一遍?”

“洗脚水。”肖岂沅说得明明白白,“有什么问题吗?”

“Excuse me?什么叫有什么问题吗?真的假的,你别和我说,你就是一时兴起想试试人喝了洗脚水会有什么反应。”

“你还真猜对了。”肖岂沅笑着睨了她一眼,走回厨房拿出一瓶果汁,耿介道,“昨晚停水了,家里没多的水。肖儿子正好洗完脚,不信你去厕所看看。”

……

向绾将信将疑地冲到厕所拧开水龙头,发现真的连一滴水都没有。看来,肖岂沅说的是真的了,那么洗脚水的事!

“啊啊啊!你个疯子!”向绾撸起袖子,冲到肖岂沅面前挥弄她的花拳绣腿,却被肖岂沅一手稳稳挡住,反手来了个锁颈。

“别动手动脚。”

此时,向绾的头正抵在他的下巴下,散发出一股清幽的发香。肖岂沅愣了下,随即又一个绕手放开了她,皱着眉头退了一步,拿起包往外走。

向绾的声音瞬间追了上来。

“别走啊!你告诉我这事到底真的假的啊,我越想越觉得昨晚那杯水味道不对劲!水不像水,药不像药的!”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呢?

“你猜。”门外的肖岂沅回道。

4.

向绾虽对肖岂沅的答案半信半疑,但不可否认的是,睡一觉醒来后她的脸明显也不肿,皮也不痒了,神清气爽,眉清目秀。

理智地打了个电话回学校,好在早上的课老师并未点名,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就旷了一次课。

闲下来的她坐在家里看剧本,肖儿子正懒洋洋地趴在阳台上晒太阳,房间里模模糊糊地传来一阵铃响。向绾读得入迷,在肖儿子好几声提醒下才意识到有人给她打电话。

回到房间一接通,原来是余知羡打来借车的。她的车前几天被剐花送去保养了,下午有个重要的出差洽谈,急需用车。

向绾爽快地答应了,换好衣服带上钥匙,就开着从某人那里“借”来的车往余知羡家疾驰而去。

余家门前,余知羡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背着一个小猪佩奇挎包站在街道上看着向绾的车猛地停在面前。

“嗨,朋友,我的车拉风不?”

余知羡面前的车窗缓缓降下,向绾的头探了出来,一手拄在车窗上,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余知羡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车身,疑惑道:“咦?向绾,你之前的樱桃小丸子怎么换成了hello kitty?”

“你再看!蜡笔小新也换了呢!”

向绾把余知羡推到了另一边,一排史努比瞬间映入眼帘。余知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扯出一个笑:“向绾,你这车倒是很安全啊,开到C市我倒是很放心。”

“我前两天又在车尾贴了小猪佩奇,社会人开的车有人敢偷吗?”

余知羡实在忍不住了,握拳在嘴边笑了笑:“的确没人想偷。”

“想偷也偷不起啊!你就说实话吧,我这车是不是忒给你长脸?今天去签合同,我保证合作方对你另眼相看。”

向绾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余知羡的肩,你看,我对你可比亲姐妹都亲啊!

余知羡被这么一提醒,打开包从里面默默拿出墨镜戴在脸上,一张鹅蛋脸瞬间被遮掉大半。

“嘿嘿,太——长脸了,所以这车主得保持点神秘感才是啊……”

“也对,墨镜戴着更拉风。”向绾后知后觉地把余知羡送进驾驶座,随后在马路边目送她驱车离去。

这车忒酷,站在路边的向绾在内心给自己点了无数个赞。

余知羡开着“社会人牌”汽车很快地上了高速,余知羡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不敢松懈。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上高速,上一次还是向绾坐在副驾驶座上陪着她上路的。可惜,向绾下午有课没法跟来,她只能打起十万分精神面对这令人恐惧的路况。

就这么开着开着,余知羡忽然觉得室内温度骤升,开着空调烧油,想脱风衣又不能停车,最后,只好把窗户降了下来。

然而,恐慌增加了她的不安,也增加了她的不适。又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戴墨镜开车太不舒服,后视镜里那辆尾号为“88”的保时捷又跟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她快它就快,她慢它也慢,既不选择超车,又不打算保持车距。

这车主是想跟着她一路下高速,吐槽她的车技吗?

想到这里,余知羡紧张得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但很快被疾风吹干了。

她一手捏紧方向盘,一手缓缓取下墨镜,框脚却卡在脖子上的丝巾里拿不下来。余知羡惊慌地一扯,丝巾倏地散开了,绕着框脚滑过后,猛地向窗外飘去。

“啊!”余知羡心惊肉跳地微踩了刹车,不自觉地侧目瞟了眼,丝巾早就不见了。再看后视镜,丝巾似乎以光速飘在空中直直朝后面那辆车去了。

“嗞——”的一声,行走在高速路上的肖昱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微踩了刹车,迷茫地看着车前玻璃上覆盖着的那条蓝丝巾。

就在几秒前,他还不死心地跟着自己的爱车一路向西,没想到几秒后,驾驶座的窗口突然飘出一条不明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朝他而来,迅速贴在车玻璃上遮挡住他的行车视线!

向绾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

他透过丝巾隐隐看见前面的路况,不悦地加快了车速,丝巾方才随着大风飘走,前挡风玻璃终于恢复清晰如常。

前面那辆车的车速却开始飞飙,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像是要故意不给他超车似的,又像是车主心虚地在逃跑。

肖昱看着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

难道向绾认出了他?不对啊,依照向绾的性格早就一个电话来和他打招呼了。况且,这车技这么差,明显不是向绾这个老司机啊。

肖昱越想越觉得满腹疑惑,于是一路跟着这位车技拙劣的车主为她来了个保驾护航,最后没想到两个人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于是,刚下高速,他就截下了这辆车,诚意十足地走到驾驶窗边敲了敲玻璃。结果好一会儿,车主都没有反应。等到肖昱再敲了几回不耐烦地把眼睛凑近了看时,余知羡方才把窗户降了下来。

出现在肖昱眼前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眉眼全被遮了去,只余下高挺的鼻梁和一张樱桃小嘴。此时,她正攥着安全带朝他这个方向看着,脖子缩了一下。

还和他玩无面人模式?

肖昱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拿掉她的墨镜,对上余知羡那双炯炯有神的靓眼:“这车是你的?”

“呃……嗯。”余知羡犹豫了一下后,缓缓点了下头。

“撒谎。”肖昱毫不留情面地撕掉她伪装的面具,直截了当地声明立场,“我才是这辆车原本的主人。”

“什么?”余知羡小声问了句,本想往后退,却发现身后就是椅背无处可退。她偷偷调了座椅边的控制按钮,座椅缓缓向后移去,自以为能逃得过肖昱的法眼。

这个男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是车主,怕不是来劫豪车的?

肖昱看着这个举止可疑的女人因为害怕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出如此搞笑的举动,没忍住哼笑了一声,把手搭在车窗上。

“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说,这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余知羡缩在座位上,想了好半天,才扯动嘴角轻声道:“你。”

“撒谎。”肖昱又一次不给面子地驳了她的答案,一双亮堂堂的眼睛直接将余知羡的心戳了个穿。

余知羡茫然无措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百味杂陈。不是他说自己是车主的吗?怎么又答错了?嗯?

只见,窗外的肖昱蓦地掏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警告:“不老实说就让警察来解决。国内的报警电话是多少?110是吧。”

“别!”余知羡一听说要报警,吓得魂儿都要没了,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已经脱口而出,“向绾的!”

肖昱这才缓缓放下手机,一双眼睛盯着余知羡看了好半天,直看得余知羡心脏骤停,满面绯红,俨然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你是她朋友?”

余知羡点了点头。

“她把车借给你的?”

余知羡又点了点头。

肖昱见她紧张兮兮地搓着手,突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别紧张,只是,你哪来的自信借这车上高速的?”

他忽然有些玩味地看着余知羡,余知羡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耷拉在腿上的小手又开始不住地绞衣角。

“我,小猪佩奇给的自信。”

“?”肖昱扫了眼车后窗,瞬间恍然大悟。向绾真是魔鬼啊,连身边的朋友都没能逃得过她乌烟瘴气的熏陶。

但是,小猪佩奇的护驾并不能阻止他的一番说教。

“你知道你在高速上那样开车是很危险的吗?”他一本正经地数落。

余知羡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知道。”

“下次注意点,不是你个人的事,事关无数条人命。知道没?”

“知道了。”

“下次还开着我的车到处败坏名声吗?”

“不了,不了。”余知羡老老实实地回答,坐姿温顺极了。

肖昱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过了把当大哥哥的瘾后,方才打算放她一马。

“认错态度良好。你可以上路了。”说罢,他摊开墨镜,把手伸进车窗内,试图替余知羡把它戴上,然而——

余知羡对这始料未及的第二次触碰措手不及,惶恐之余猛地按下车边的按钮,车窗迅速往上升,肖昱的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差点被卡在玻璃上血流成河。他本能地松了手,墨镜掉在了余知羡腿上。

而余知羡根本就没心思顾得上墨镜,调了座位后一踩油门,直接把肖昱甩在大老远后仓皇逃离现场,留肖昱黑着脸怔在原地,吃痛地捂着手指原地徘徊。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看来,刚才的思想工作做得很不到位啊!难道她不知道过失伤害也是一种罪吗?

肖昱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说到胆小,他的人生中还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过,蓦然回首,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一张久远而模糊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