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恭喜盛柏孝和许念成为同学

送走许念后,我呆呆地扶着单车站在原地,心头一阵复杂。我想我刚才在教室或者雪中时为什么不趁机告诉许念我喜欢她呢?不管她什么想法,至少我可以让她尽早知道我的心意。但我想想又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开脱,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能直接告诉她,我想要她一点一点发现我对她的喜欢,然后等我确定了她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时候,我再表露自己的心思也不晚。

我迎着雪花,骑着单车从一辆黑色轿车旁经过,刚经过我就想起来那辆车是余婧家里的车。怎么,她也在排练,还没从学校出来吗?

我又骑出去没多远时,余光中注意到昏黄的灯光下有几个男男女女,我扭头往那边看了眼,然后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余婧的身影,她靠在墙上,那些人围着她站着。

而我的第一反应是余婧遇到了危险,我有些惊讶,赶紧停了下来,仔细看去,确定那个人就是余婧。

尽管我不喜欢余婧,最近还故意在和她保持距离,甚至希望可以和她成为陌生人,但此刻我却不能坐视不管,血液里流淌的正义之气催使着我像上次杨熠救何夏秋那样果断地丢掉了单车,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我想情况若是允许,我需要先向余婧澄清,我这不是英雄救美,她不必因我的出手相救而对我好感倍增,我只是像所有超级英雄那样做了顺手的事罢了。

我冲了过去,在那些人面前站住。那些人齐刷刷地投来了目光,而我也看了过去。

我看到余婧一脸惊讶地盯着我,也看到她举在面前夹在手指间的一支点燃的香烟,淡蓝色的烟雾绕过她的手指袅袅上升,与落下来的雪花反向而行,还有从她唇齿间缓缓飘出的轻柔的烟气。

而我也注意到了其他人,手上或嘴角无一例外都有一支烟。我愣住了,我好像并不该过来,如此格格不入,赤手空拳的,或许我也该叼着一支香烟才会显得不那么与众不同,又或许我现在需要假装走错了方向,转身赶紧离开。

余婧慌乱地边咳着边把嘴里的烟气全吐了出来。

其中一个男生把咬在嘴角的半支烟拔了出来,丢到了地上,接着一脸痞样地朝我走过来几步,和我面对面站着。

我略微低了低头,他略微抬了抬头。那男生的痞样让我只想先给他来一巴掌,教他初次见面聊天不要站得太近。

他尖着嗓门问我:“你谁啊?”声音中充斥着挑衅的意味。

我鄙弃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还同时稍稍后撤了点儿,和他保持距离,生怕他的唾沫星子溅到了我的衣服上。

我抬起头越过眼前的男生朝余婧看去,停顿了下,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开了。

那男生在身后疑惑:“哎,这几个意思啊?怎么就走了啊?”

我没有理会,继续走。

倒是在我走出去没多远后,余婧又追了上来,在我背后叫道:“等等。”

我站住了,没有回头。余婧站在我的身后,就像电视里的那样,还凑巧的是天空中的雪忽然飘大了,如此应景。

我呆站了片刻后,才终于听到余婧再次开口,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的就是那个叫许念的女生吗?”

我愣了愣,目视前方,没想到余婧竟然猜出了我的秘密。

“你喜欢她什么?”余婧又问。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我该不该告诉她我喜欢许念的眼睛、鼻子、唇齿,内在和外在,关于许念的一切我都喜欢。

“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吗?”余婧的声音稍稍强硬了点儿。

而我此刻忽然怔了怔,因为我在这个**裸的问题中感受到了余婧表现出来的勇敢,而我几乎没有这样的勇敢和胆量把喜欢直接表现给许念看。

我一直以为女生真喜欢男生的表现就是勇敢胆大,那么,难道余婧是真的喜欢我?

我吞了下口水,低沉着声音半晌才回答:“对不起。”

我没有多说,我也不知道还需要多说什么,我更没有问她喜欢我什么,或许她也会说一切。

我走了,跨上单车头也不回地与余婧渐行渐远,或许此刻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又或许她已经落下了眼泪哭出了声音,但我只希望我的决绝可以让她放弃对我抱有的幻想,就像我要求董胖子放弃对许念的幻想那样。

那晚过后的第二天,小镇银装素裹,许念兴奋地告诉我说这是她人生中见过的最美的下雪天,我为许念的愿望成真感到高兴。而那晚过后的第二天,我也没有再收到来自余婧的早餐。

两天后,我们终于迎来了翘首以盼的期末考试。考场如战场,我毫无畏惧地奋力厮杀。然后考试又匆匆结束,我们如释重负,就像打了胜仗,就像彻底地告别了学生生涯那样轻松。

许念诧异地问我:“你考数学时怎么提前交卷了,你做完了吗?”

我微笑着:“当然做完了。”

许念投来仰慕的目光,问我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是多少,我报出答案后,许念兴奋地拍着手掌,说她的答案和我的一样,那一定是做对了。

我看着她,又替她感到无比的高兴。

元旦晚会在校体育馆举行,当天晚上我才知道这次晚会的女主持人居然是余婧,仔细想想好像让她来做主持人再合适不过了。

但我有些担心等会儿报幕是由余婧来报出我和许念的名字,再让她看到我和许念在台上的深情表演,我不知道她会是怎样的感受。

余婧和几个女生的舞蹈作为元旦晚会的开场节目就嗨翻全场,台下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呐喊声,余婧简直犹如个明星光彩耀人。

“那个余婧可真厉害啊,又会跳舞又会主持。”许念也在我身边感慨。

而我也看得目瞪口呆,不禁在心里为她的表演鼓掌叫好。

作为主持人的余婧每一次上台进行报幕都会引起台下一阵躁动,这让我有一时间竟还有些暗暗自喜,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女生居然喜欢的是我。

许念拽了下我的衣袖,小声说道:“马上就到我们了,我有点儿紧张。”

我递上个鼓励的微笑:“别紧张,当台下的人都是萝卜、土豆就好。”

许念皱了下眉:“一群会叫会动的萝卜、土豆……”

余婧一袭长裙走上舞台声情并茂地报幕:“接下来请欣赏下一个节目,由高一七班……”她忽然停顿了下,这让台下又响起一阵躁动:“许念和盛柏孝带来的合唱歌曲《屋顶》。”

我在舞台一侧也吓了一跳,不知道余婧为什么在报我们名字前来了个大喘气,使我平静的心态瞬间跌宕起伏了下。

余婧转身回来,我和许念上台,我们擦肩而过,她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好似我们真的成了陌生人一样。我一时间心情有点儿复杂,不知道该喜还是悲,毕竟还欠了余婧那么多早餐。

我和许念在台上站好,灯光打在我们的身上,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我想很多人鼓掌可能是觉得我和许念站在一起很般配,我心里泛起一阵喜悦,感觉我们像是站在婚礼的台子上,准备接受众人的见证。

音乐响起,前奏悠扬而动听,我把握时间点举起了话筒:“半夜睡不着觉,把心情哼成歌,只好到屋顶找另一个梦境。”

我放下话筒,许念举起话筒:“睡梦中被敲响……”

许念歌声一出,我就愣住了,许念慌了下,台下观众更是响起一阵**,因为许念唱的这一句估计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话筒竟然没有声音,还好我反应及时立刻把我的话筒递了过去,许念慌乱中连忙接过,继续唱:“怎会有动人旋律在对面的屋顶……”

我忐忑不安,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没想到我们千辛万苦排练的节目却在话筒上先出了差错,这下丢人不说,没为七班带来荣誉反而带来了耻辱。

这时余婧匆匆从后台跑了过来,把我手中的话筒换掉,我慌乱中心里一阵感激,拿起话筒和许念接着继续完成了剩下的部分。

我忘了牵许念的手,忘了最后给许念一个拥抱,我们在掌声中鞠躬匆匆下台。余婧又上台来报幕,擦肩而过时我轻声对她说了声“谢谢”,但她没有回我,我不清楚她有没有听见,不过也总算结束了。

元旦晚会结束,本学期最后一次班会上,苏菲亚没有怪我和许念在节目上出了差错,反而称赞我俩唱得都很好,并鼓动全班同学再一次为我和许念鼓掌。

我受宠若惊,在掌声和呐喊中坐立难安,笑逐颜开。要是苏菲亚现在叫我站起来说个什么获奖感言,我肯定全是感谢,感谢我的父亲母亲,感谢许念的父亲母亲,没有两家伟大的父母,就没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子女,感谢许念这么临危不惧的搭档,最后顺带感谢下苏菲亚,感谢苏菲亚成全我俩共同完成绝世之唱。

下一秒,苏菲亚果真叫道:“盛柏孝,站起来。”

语气有点儿怪怪的,但我还是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把想好的台词又瞬间在心中过了一遍。

“来,你说说,你这次考试怎么考的?”苏菲亚目光紧锁着我厉声道。

我愣住了,原来不是叫我起来说感言的。

“你知道你英语考了多少分吗?7分!只考了7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绩,你说ABCD四个选项,闭着眼睛乱画也能画个几十分吧。你考个7分,你这是要向全世界证明你不会英语你爱国,还是想证明是我这个英语老师教得不好啊?嗯?盛柏孝,来,你说说看!”苏菲亚一脸嗔怒。

我缄口不言,保持沉默,在刚才想好的感言中收回对苏菲亚的感谢。

我看看天花板,又看看许念的马尾,苏菲亚双手撑在讲桌上看着我,我俩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再开口了。

“英语可真是够差劲的。”苏菲亚瞪了我一眼,“不过值得表扬的是,这次你数学成绩很不错,满分。”她脸上的凝重稍稍退了点儿。

全班震惊,所有人看向我,包括许念。许念冲我微笑,我也冲她微笑。

苏菲亚又说:“一科考好了不能证明什么,你更不要得意忘形,其他科目你看看有几科你是及格的?”

我点了点头,苏菲亚说得是,苏菲亚说得对。

苏菲亚又开始表扬其他人:“许念不错,这次还是班级第一,好好努力努力,下次争取超过三班的沈士生,人家这次还是稳拿年级第一。”

苏菲亚看着许念说这句话,说完还朝我这边又看了眼。这一眼意味深长,不过我可没有工夫深剖她这一眼的意思。

班会结束,本学期正式宣布结束。

许念,熬过这个寒冷的寒假,二十几天后我们再见,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放假回家的第一天我没有表现出往常该有的兴奋,反而变得很沉闷,一言不发郁郁寡欢地坐在我的书桌前,我妈都看出来我的不高兴,为我冲来一杯咖啡,希望我可以兴奋兴奋。我紧盯着那杯热腾腾的咖啡,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的沉闷不是因为接下来这二十来天要饱受相思之苦,也不是因为我的成绩惨不忍睹,而是因为在我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几个从身边走过的女生谈起元旦晚会上的话筒无声事件,说其实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有人故意在幕后捣鬼,让我和许念出丑,而矛头所指就是余婧,我很惊讶。

我有些不敢相信余婧会做这种事情,但若真的是有人捣鬼,除了余婧我也联想不到其他人了。

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算了,我也不想再追究,毕竟已经过去了,我只希望余婧不是我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样就好。

就在我决定收起我的忧郁气质的时候,我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面色阴沉地问我:“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没有考好?你这次期末考试成绩怎样?各科都考了多少分?”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来:“还不错,数学还考了满分呢。”

“是吗?拿来我看看。”我妈伸出手掌,凑到我眼前。

我从书包里把数学卷子拽出来递过去。我妈一看,兴奋道:“哟,还真是满分啊,不会是抄的吧?”

我对我妈无话可说,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信任。我抄谁的能抄满分啊?除非抄沈士生的,但我们又不在一个考场,怎么可能抄得上呢?

“那其他成绩呢?”我妈伸出另一只手。

我怔了下,支支吾吾一阵乱说,然后……没糊弄过去,我妈亲手从我书包中把其他试卷翻了出来。

艰难的假期时光正式开始,看来这个年啊,我要和我各科悲惨的成绩一起度过了。

二十几天后,寒假终于结束,我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期待重归校园,从我妈的魔爪中逃脱,像破壳而出的新生命一样花枝招展地跳进母校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这学期第一天我可没迟到,比苏菲亚进班要早得多了,我要把新学期酝酿的第一个最新鲜的招呼送给许念,以至于刚才何夏秋先跟我打招呼我都没有理她。

“嘿,许念,新学期好啊!”

许念对我微笑:“你也好啊!”

我们几个人围在一起闲聊了几句寒假都怎么过的,但我可不会告诉他们我的寒假过得有多惨不忍睹,期末考试的所有不及格试卷我做了至少不下五遍,我都敢信誓旦旦地打赌,现在若是让我再考一次,我可能会比沈士生成绩还要好。

这时候,苏菲亚珠光宝气、精神饱满地走进教室,登上了讲台。

“同学们,这个年过得好不好呀?”苏菲亚笑着问。

教室里一片沉默没有人应和她,董胖子也没有。

苏菲亚尴尬地抽了下嘴角,又强颜欢笑道:“都收到了多少压岁钱呢?”

教室里还是死气沉沉,安静得出奇。

苏菲亚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低头从教案夹里拿出一张纸来,转身贴到了黑板上。

这一举动倒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我都抻着脖子想要看看那纸上写的什么。

“这学期我们首先要对座位进行一个初步的调整。”

听到这句全班顿时就骚乱了起来,教室里终于不再那么安静。我也慌了起来,这一调整那我和许念岂不是有可能就要被无情地拆散,越来越远了吗?

我心里祈祷,苏菲亚,别啊,您大慈大悲,积点儿德吧!

“根据上学期两次考试成绩,我暂时决定把成绩优秀的和成绩不理想的同学安排坐到一起,希望成绩优秀的可以帮助带动成绩不理想的同学进步,当然成绩不理想的也别拖了同桌的后腿。”

苏菲亚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些震惊,若是按她这个意思,那岂不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可以成为同桌……我不禁看了看许念的马尾,又望向角落里开学第一天就在睡觉的那个期末考试考倒数第一的男生。

我长叹一口气,早知道是这样那我上次数学就不考满分了,交个白卷,肯定轻松夺得最后一名。

我抻长脖子,屁股离开椅子,睁大着眼睛,努力往黑板上的纸上看,现在就想要看到谁和我能成为同桌,与此同时我想到了那个考倒数第一的男生期末有三科是缺考,不然他也成不了最后一名。

苏菲亚大概是看到了我夸张的举动,叫道:“盛柏孝你看什么呢?成绩这么差,你就等着被安排吧,没得选择!”

“那苏老师谁是我的同桌啊?”我斗胆问。

“苏老师?”苏菲亚有些蒙。

我愣了愣,才想起苏菲亚真名叫赵敏,叫错了,我连忙改正:“赵老师,赵老师。”

苏菲亚皱着眉:“鉴于你还算聪明,只要肯认真学还有希望,这学期许念就勉为其难和你做同桌吧。”

什么?许念?

听到许念的名字,我顿时震惊得愣住了,一屁股落了下去,这简直要比苏菲亚把她全部存款直接摔我脑门儿上给我当压岁钱还要令我猝不及防。我现在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我此刻应该做点儿什么来表示我的感谢呢?

苏菲亚你简直就是转世月老,我回去就给你烧香磕头,要是将来我和许念修成正果了,我们的婚礼上苏菲亚你别客气拖家带口地来,敞开了肚皮随便吃,我保证不收你一毛份子钱。

“怎么,不愿意啊?”苏菲亚明知故问。

我点着头:“愿意,愿意。”

“不要拖累了许念。”

“不会,不会。”我又摇着头。

我盯着阳光下许念微微晃动的马尾,嗅到她头发上散发出的仿佛春天的气息,我不禁在心里感慨: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小动物们嬉戏玩耍的季节。

与许念正式成为同桌的那一刻,我恍如隔世,有种如入梦境的错觉,许念对我温暖善意地微笑,让我仿佛靠近了个天使。

我指着许念旁边的座位害羞地问:“我可以坐下吗?”

许念点了点头:“当然啊。”

我沉稳地乖乖落座,偷偷地用余光瞄了几眼与我肩并着肩挨着的许念,紧张到不敢随便呼吸。从此我不用再盯着许念的马尾了,我可以随时盯着她的侧颜,看她专注学习的样子,看她的喜怒哀乐。

我安静地坐着假装看书,体会着与许念成为同桌的不可思议。

这时候我的左肩被用力拍了下,我扭头往后看去,见何夏秋冲我挑眉怪笑。

我皱起眉头,现在何夏秋所坐的位置就是原来江晨的位置,而江晨呢,坐在了我的身后,成了何夏秋的同桌,从此再无窗台可靠。

我在想江晨要是真喜欢何夏秋的话,那苏菲亚把他俩安排在一起的这个决定就有点儿不太好了,何夏秋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让江晨和何夏秋成为同桌,这对江晨也太不公平了。江晨简直生不如死有苦说不出,只得默默独自一人饱受爱而不得还要天天被秀的痛苦了。

“恭喜你喽!”何夏秋说。

恭喜?莫非何夏秋也看出了我的秘密?我惊讶。

“也恭喜你。”我回道。

“你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靠窗近,想跳就跳。”我随口一说。

“我以前还不是靠窗坐,要跳早跳了。”何夏秋撇着嘴笑了笑,“盛柏孝你就放心吧,我呢,这辈子无论在我身上发生再糟糕的事情,我也不会选择跳楼的。”

许念看着我俩,而我看着何夏秋的笑,却好像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恭喜你和许念成为同桌,以后你的成绩可以直线上升。”何夏秋在空中画了一条直线,画得很高。

我微笑:“也祝你的成绩可以直线上升。”我也在空中画了一条直线,也画得很高,但在半空中又坠了下来。

何夏秋白我一眼,我又看向江晨,他右手撑着脑袋,对着空气,眼神游离在我们之间。说起来也奇怪,江晨这家伙明明和我几乎一样的学习状态,没想到期末成绩可以一下子前进二十几名,直接冲进班级前十。我都不得不搓着下巴对他刮目相看,越加怀疑他虽然不动纸笔,但脑子里却一直在思考着问题,或者每天回家他也都在熬夜背地里偷偷学,果然藏得可够深的啊!

不知是我还没有尽快调整好坐在教室上课该有的状态,还是因为我的同桌现在不是江晨而是许念,我竟然意外地在这几天的课上没有睡过一次觉。尽管可能我并不是在听课,但我也坐得笔直,目视黑板,样子看上去认真得像是董胖子。

有几次何夏秋用笔用力地戳我的后背,比之前我戳她那样还要用力,我回头怒目瞪她,则看到何夏秋传承了之前江晨左手撑脑袋靠在窗台上的习惯,然后上下摆着另一只捏着笔的手,有气无力地说:“低点儿,低点儿,你挡着我看黑板了。”

我无奈只得猫腰下去,但还是听到何夏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抱怨道:“哎,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

我强颜欢笑。

校广播站大概是重新换了站长,最近播放的音乐越来越经典怀旧。

那天我趴在桌上思考人生与人生大事的时候,广播站放了一首所有人耳熟能详的老歌——老狼的《同桌的你》。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的那年,也正是我出生的那年,许念也是那年出生的,要说我俩还真是有缘。

我边听着歌曲,边偷看着专心致志做题的许念。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许念,此刻这几句歌词听得我有些感伤和恐慌,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我真怕有一天同桌的你成了别人的新娘,而同桌的我也成了别人的新郎,我心头一阵复杂。片刻后,我再次坚定信念,我想我要娶你,我要看你的日记,我要给你盘头发,我要给你……算了,嫁衣还是交给别人做吧。

歌曲继续进行: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和我在一起……

听到这儿时,我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轻声试探着问了句:“许念,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什么?”许念侧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向我。

大概是我刚才声音有点儿小,许念没有听清楚,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问第二次了,于是我立刻说道:“没事,没事。”

我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许念感叹道:“毕业,转眼,各奔东西。”

我压着胳膊点了点头。

我也会给她看相片,给她讲同桌的你……

许念忽然问我:“盛柏孝,你将来会不会给你的那个她看我的相片,然后给她讲我呢?”

我睁开了眼睛,没有扭头去看许念,陷入淡淡的思绪中。

半刻后,许念再问:“会不会呢?”

“不会。”我答。

“为什么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