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疑点重重

【其四，她言谈之间对玄帝颁布的贬胡诏令信口拈来，说明对胡汉通婚一事极为关注，但是她自己又没有托人为她赎身的想法，想来是身边的人关注这件事，她在潜移默化中也就被迫关注贬胡令。】

【其五，胡珊儿的矮柜中放着一个胡女的灵位，看牌位的名字跟她的身份一样，大概是来到长安后知心知底的好友，再加上她来长安的时间不长，那个影响她关注贬胡令的胡女，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已经死亡的胡丽斯。】

林林总总、严严实实，陇元镇的筷子敲得啪嗒响，将胡珊儿的情况尽数介绍清楚。

尉迟骏看向陇元镇，他在不花天酒地的时候，确实还有点本事，只是，他虽然往西市不多，却也知道酒女的话不可信，当即提出心中疑问：

“这些话，未必是她的真心话，也许是她编造出来骗人的，胡姬们久经风月场，太容易说谎了。”

“尉迟大人说得没错，若只信了她的话，那我们还查什么案，查案的目的就是要抽丝剥茧，找出层层迷雾里的真相。”

陇元镇把桌面水珠抹干净，微微正色严肃说道：

“胡珊儿的话虽说的可怜，可却不见得是真话，她们也知道酒客都是什么人，把身世说得可怜些，说不定酒客心疼她们了，还能多赏些额外的银钱，即便不惨，也会添油加醋往惨了说。”

“若是寻常的酒客，说不定就被她混过去了，可惜碰到了我花丛小霸王，这番悲惨身世可谓漏洞百出。”

“噢~愿闻其详。”

尉迟骏停下吃粥饭，不自觉被陇元镇的推导话语吸引。

“咳咳，这里面问题可大了。”

陇元镇朝他勾手，朝尉迟骏探过身子：

“胡珊儿的身世暂不必说，一定是假的，可能连弟弟也没有，即便她如此撒谎，只要说出话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胡珊儿自言从未来过长安，直到被商人带往长安，这才在金玉胡姬楼做起酒女，这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她的口音却出卖了她。”

“口音？”

尉迟骏看向陇元镇，神色疑惑又好奇。

陇元镇朝尉迟骏点点头，解释自己心中疑惑：

“是，口音，但凡没来过长安的胡姬，哪怕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也得一年半载才能说顺溜汉话，胡珊儿来长安不过半年，她的雅言怎么可能如此标准，甚至还能和酒客们说起关中方言。”

“试问一个初来长安的胡姬，短短半年可以学会官话？而且还懂得诗词歌赋，这可不是一般的胡姬会的，要么说明她在大端待的时间很长，是大端早已汉化的胡姬，要么就说明她在到长安前，曾经专门托人教她大端官话和关中方言。”

“尉迟大人，你猜猜这胡姬若真像她说的那样惨，会有银钱专门学官话和关中音？更别提她那曼妙胡璇舞，这分明是受过特殊训练。”

尉迟骏听到现在，眼中闪过异色，眸光大亮：“她在说谎！”

“还不止呢！”

陇元镇眯起眼睛，压低声音靠近尉迟骏：“昨晚上我特地借着她休息的功夫，观察了她身上……”

还没说完，尉迟骏瞪大圆眼，赶紧打住：“非礼勿听~”

恪守君子之道是没错，若是查案也如此，那就太迂腐了，他挤眉弄眼继续说道：

“你别那么迂腐行吗，这胡女说金玉楼里有规矩，只要胡姬不听东家的话，那就会被动辄打骂，体罚饿饭那更是家常便饭，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

“可是，我趁夜观察时，胡珊儿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反而比寻常胡姬肤白细腻，要么说明她在说谎，要么说明金玉楼的东家待她特殊，哪怕她半年的时间故意打骂酒客，都没有请规矩惩戒过她。”

“这样一来，胡珊儿的地位就变得很微妙奇怪。”

尉迟骏听了那么久，已经知道陇元镇话中深意，徐徐猜测：

“来长安前花费数年学习才艺和大端官话，到了金玉楼连东家都不敢动她，这样的胡女，想必不是普通人。”

“还有更奇怪的！”

“胡珊儿改变的契机，就是在程少游死亡节点的前后半月，可以推测她有六成把握就是凶手，可是她与程少游却并无瓜葛，一个胡姬无冤无仇不会要害侯爵之子。”

“反过来说，如果胡珊儿害了程少游，说明程少游和她产生了恩怨，那么，如果程少游不是伤害了她，就一定是动了她最在乎的人。”

“她来长安时间并不长，唯一能接触的只有楼中的诸多胡姬，在私底下祭奠一个叫胡丽斯的胡女，说明两者关系匪浅，如果自己最亲密的姐妹死了，她还知道姐妹死亡的真正原因，你说她会不会为死去的姐妹报仇。”

说罢，陇元镇拿出两个陶碗同行并列，示意给尉迟骏：“胡珊儿与程少游两者看似没关系，如果将这个叫胡丽斯的胡女添加进去，我们再看看会不会产生交集。”

陇元镇拿起筷子架在两个陶碗之间，尉迟骏看着这根粗糙的筷子，眼神从疑惑变得清醒明亮：

“如此一来，胡珊儿就有充足的动机杀程少游，那么这个叫胡丽斯的胡女，就是程少游被杀的关键人物。”

“可是，这胡女到底被葬在哪里？她的真名又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