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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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永远保护我的神明。

——绝对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01

淮夏推开医院的侧门,抬眼望去,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因为是下班时间,他穿着简约的黑白休闲服,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又是一个人?”他开口,声音意外地好听。

“叫了个司机,直接开车过来的。”

男人沉默片刻,轻轻叹息一声:“作为朋友的忠告,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淮夏毫不在意地笑:“我知道。”

“别瞒我,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根本就不打算接受治疗!”男人握紧拳头,忍不住反驳,“你现在只是间歇性腹痛和胃炎,等时间久了,极大可能会演变成胃癌!”

这个人叫苏至,比淮夏小一岁。

偶然一次聚会上,他见到了身穿红裙的淮夏,她美艳、自信,漂亮得不像凡人。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喜欢上了她。

幸运的是,那时他的父母碰巧与淮家有了生意往来,于是不久后的一场饭局,他又再次看到了自己心仪的人。

可不幸的是,淮夏已有了男朋友,并且为了对方,旷课缺勤导致学分未修满,大四更是直接辍学。

“好啦,我这不是听你的话乖乖过来了吗?”淮夏敷衍一句。

苏至却壮着胆子,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手心冰凉。

“你有没有后悔过?”

苏至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哪怕有一点点后悔当初选择了周漾,而不是我。”

他的反问令人猝不及防。

淮夏没有松手,如果仔细打量她就会发现她最近瘦了很多,连妆容都遮不住面容的憔悴,但走起路来依旧会昂首挺胸,还是从前那个最骄傲的孔雀。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一定不后悔。我淮夏生来不屈服命运,只要目的明确,就绝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困住我的脚步。”

一种无法言语的悲伤一点点蔓延进她的眸中。

“但现在……我有点看不清了。”

高中毕业周漾正式向淮夏告白,两人在一起后,度过了很长的一段甜蜜单纯的大学时光。淮夏一直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永远在一起。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漾不再温柔、不再对她撒娇、不再去哪儿都记得报备。他想当演员,她百分百支持,他缺助理和经纪人,她便辍学帮他,在演艺圈为他保驾护航。

直到有一天淮夏重感冒,却依旧强撑着联系导演和品牌商。半夜,周漾醉醺醺归家,白衬衫上留着未清理的口红印。

她终于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选错了。

无数次争吵时他都痛哭流涕,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我想给你最好的,我不想被你的父母看不起……”

淮夏回应着那个拥抱,而同样的道歉与自责,她早已听了无数遍,失望了无数次。

“我看不清自己放弃了这么多,最后究竟能换来什么。”淮夏对苏至勉强笑了笑,轻轻挣脱开对方的手,“所以,我不想再付出啦,我想健健康康的,完成未完成的学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弟弟,你要相信我。”

苏至深深看着她。

“好,我相信你。

“只要你想,我一定陪你。”

02

深夜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模糊的残月挂在天际,露水微重,夜色苍茫。

客厅,黎乔抱着枕头倒在沙发上,她睁开眼,看见倒完垃圾的白一宁正好从外开了门。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他温柔地笑,洗完手才在黎乔身旁坐下。

“班长。”

“嗯?”

“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黎乔揉了揉眼睛,稍稍偏头靠在白一宁身上,“我梦见我被坏人打死了,然后你转身就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

白一宁笑而不语,干脆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外面很冷,但他刚刚进屋脱了外套,现在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

“最最最气人的是,她比我好看,胸大屁股翘,看一眼就会让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黎乔努力回忆着噩梦的细节,时不时发出愤愤不平的感叹。

显而易见,这是女孩子的间歇性的自我怀疑发作,身为新晋男朋友的白一宁非常有求生欲地摇头:“不要别人,只要你,你最好看了。”

如果旁人看到此情此景,估摸着会以为自己瞎了。六年间白一宁从医学生到正式医生,身边不乏各种类型的漂亮女生,投怀送抱更不在少数。可他眼镜下的一双沉静的黑眸从来都是波澜不惊,一度让人怀疑他的性取向是不是出了问题。

白一宁说完哄人的话后便注视着黎乔,耐心地等她眉眼重新舒展。

可自家女朋友显然不是一般女孩子。

她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

一秒,两秒,三秒,白一宁有些不自然地咳嗽:“怎么了?”

“我听说,当你盯着一个男孩子十秒钟,就能看出他喜不喜欢你。”

万万没想到,黎乔的思维此刻又开始跳跃了,她颇为不满地说:“完了,十秒钟过去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不喜欢我。”

白一宁轻轻抿唇:“这个传说,我觉得可信度很高。”

他捧着她的脸颊凑过去,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耳垂。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的手有点凉,耳边他的气息却又热得吓人,再配上眼前这么一张放大的帅气面容,冰火交融下,黎乔瞬间结巴了:“什,什么?”

“高中时,我看见你总是会把目光挪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黎乔咳嗽一声,往后挪了挪,却瞬间被对方攥住小腿,被他一把拉到怀中。她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不再清冷平淡,反而盛满了无法掩藏的情愫,倒映着她微微发红的脸庞。

“因为我看见你,就想吻你。”

凌晨三点半,白一宁坐在床边,细细抚摸过黎乔熟睡的小脸。

黎乔说过,他是她的“小安眠药精”,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会睡得很安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勾唇,起身关好房门。

他慢慢走到客厅落地窗前,俯视那片早已昏暗的街景。

“温时景和我说,他昨晚在汉城看到淮夏回来了。”

电话那边有点吵,周漾似乎还在剧组。几秒钟后他走出喧嚣的场地,靠在门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我一直以为,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以前我们还小,现在长大了,没必要总抓住那些莫须有的矛盾不放。”

周漾揉了揉眉心,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只剩下头顶一片漆黑的天空。这样的氛围,很适合说些矫情的实话。

“白无常,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特别羡慕你。”

周漾已经很久没有念过“白无常”这个绰号了,以前白一宁是班长,家境不简单,学习又好,大家喜欢他,同样也有点怕他。

但周漾不怕,同桌六年的时间里他把白一宁外冷内热的性子摸得很透。周漾成天笑嘻嘻的,顶着优秀艺术生的身份满嘴烂话,看似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他白天待在宽敞明亮重点的高中,晚上就背着书包慢慢走回到六七十平方米的小房子。

妈妈会在厨房忙碌,而爸爸则坐在沙发上浏览今日的报纸。可只要听到楼道传来他的脚步声,下一秒的他们便如同上了发条一样,开门,拿书包,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他们一个高中文凭一个初中文凭,搭伙过着最平凡温馨的生活。

直到,少年宫某个很出名的钢琴老师夸赞周漾是个不错的苗子。

“你是我们的唯一希望,你是我们的唯一寄托,你的未来不容怠慢,你一定要成才。”

这句话无时无刻不在周漾的耳边回**,起初只是父母,后来便是邻居、亲戚、老师,甚至楼下卖煎饼的大叔也知道,这栋小楼住着一户人家,家里有个学钢琴的儿子在读重点高中,未来会很有出息。爸爸妈妈是爱他的,会为他支付高昂的钢琴培训费,会每天叮嘱他多加衣服多吃水果。

这份爱浓烈深沉,却同样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淮夏答应我的告白时,我是真心高兴的,但并不只因为那人是淮夏,而是我突然发现,原来这样的我,也能得到你们的喜欢。”

有些人从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而有些人,连追赶的资格都没有。

白一宁摩挲着手心黎乔的粉色发圈,叹了一口气:“那时我祝福你们,是以为你会好好和她在一起,但是……”

“但是你看走了眼。”周漾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我想你现在也知道了吧,当初你父亲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黎乔,是因为我把她和你的过往,添油加醋全部告诉了他。”

白一宁手上动作微顿。

“如果你的父亲判定黎乔是你成功道路的绊脚石,我想一帆风顺的你,大概就会尝到身不由己是什么滋味了。”周漾呼出一口气,“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见不得你们好。你还记得吗?黎乔还在五班时学校举办了艺术节,我那次还不小心把手给摔了。”

“记得。”白一宁轻声回答。

“其实那次是我故意的,我当时想着,如果我临时出事了,我们班的节目就一定会彻底泡汤。这样,大家或许就会明白,其实在这个班里,我也很重要,和你这个班长一样重要。”周漾顿了顿,反问,“我是不是很蠢?”

“有一点。”白一宁实话实说。

“你那次喊我吃饭,我其实挺意外的。以为是个鸿门宴,但直到我看到六年后的黎乔才发现,你果然什么也没告诉她,你就只希望她快快乐乐的。我……终于明白了,她是你唯一的底线。”

周漾压低声音,自顾自地说:“只要我不动黎乔,我们就算不能当朋友,也能当一辈子会打招呼的普通同学。”

过了许久,白一宁喉头滚了滚,淡淡地说:“你知道就好。”

直到周漾挂了电话,女人才不紧不慢地从浴室出来,她涂了dior的正红色口红,卷翘的发梢也是好闻的柠檬香味。

周漾抬头,用一种看起来很受伤的目光盯着她。

她微微扬唇,走过去抱住对方。

周漾埋在女人的肩窝,嗅了嗅那点熟悉的味道:“香味很好闻。”

女人笑:“我特意用了和她一样的香水。”

周漾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生硬地转了话题:“你知道白一宁和黎乔在一起了吧?”

“知道。”

“你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会做些什么阻止他们在一起。”

“有什么意义,只要黎乔存在,白一宁永远也不会爱上我。”她抬眼,对上那一双重新变得平静的眼眸,似笑非笑道,“怎么,后悔把我叫来酒店了?”

“不,只是有些后悔,把白一宁和黎乔的过去告诉你了。”周漾轻笑。

“说起来你可真没良心,人家白一宁把你当真心朋友,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跟你说了,结果你转身,就告诉了我,告诉了我这个被温家抛弃的人。”

“朋友?”周漾嗤笑,指尖捏着她的下巴,顺着嘴角吻过去,“成人世界,哪里来的真心朋友。”

女人迎合着他,嗓音柔媚。

“你说的,我完全同意。”

在周漾看不见的角度,她眼中透出几分冷意。

所以,我为你、为他们都准备了一份超级大礼。

03

“所以,那货是什么情况?”

温时景懒洋洋地端起一杯咖啡,他抿了几口便皱眉,嫌弃地放回去。

他其实更喜欢卡布奇诺或榛果拿铁,但堂堂总裁大人喝这种甜度高的饮料实在不像话,所以出门在外,他就会点一杯很难喝的冰美式当吉祥物。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白一宁也点了冰美式,并且很享受地喝了一大口,“周漾一直藏得很好,和我做朋友,和淮夏恋爱,看起来没心没肺、天真无邪,骗过了所有人。”

“他现在在当钢琴老师?”

“不,早就进娱乐圈了,但小火靠捧,大火靠命,淮家绝不会帮他,那么他就只能自己找出路。”白一宁顿了顿,补充,“我猜他应该是和什么人达成了协议,才会选择直接撕破脸。”

“那淮夏打算怎么做?好歹她也是淮家唯一的大小姐,想动周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白一宁淡淡瞥了一眼对方:“就她那死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

过去他也不好过多提醒,总不能给淮夏灌鸡汤,说这世上不存在一如既往不会变质的爱情。可说这话他却无怨无悔地等了一个人六年,而他的合作伙伴丁楚卿满脑子都是他的宝贝。

“说得也是,小时候我抢了这姐们一只泰迪熊,差点就被她抄起凳子给砸死了。”

温时景对于周漾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那个拿着扳手,嚷嚷着要卸了他的自行车链条的平凡路人甲。但目前来看,长大后的路人甲本人并不满足只当个普通人。

演艺圈和商场类似,资本运作商业价值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如果单打独斗,往往会死得很惨。

温时景头脑风暴了一阵,低眸装模作样地叹气:“你这一对青梅和竹马可真能作,我突然有点后悔,当初配合你放我家妹妹回国了。”

白一宁冷笑:“第一,黎乔不是你家的;第二,你就算不放她回来,我也会亲自去接她。”

“嘁。”温时景嗤之以鼻。

“你们隔着我聊八卦,不觉得很累吗二位?”

两人中间,沉默好久的丁楚卿终于忍不住了开口。

他双手抱胸,声音冷漠且不耐烦,而且从刚刚开始,他们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对面……一个纯白色花瓶上。

“别忘了我们这次出门是为了什么。”

他的面前只有一杯滚烫的热茶,用闪瞎眼的粉色玻璃水杯装着。林染是个养生老干部,一直认为出门在外,用店里的杯子非常不卫生。

于是丁楚卿每逢出门,甚至在召集股东开会的严肃时刻,也会木着一张脸,从助理手中接过那个黑色真皮商务包,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那个卡哇伊的小粉红杯子。

如白一宁所想一样,丁楚卿确实对除林染以外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兴致,就连开公司也只是为了挣钱养林染,所以此时此刻的他会乖乖坐在这里听废话,目的也只有一个。

“我询问了店家,确定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开一个叫先行团的东西。”白一宁皱眉,转而问温时景,“你意向金付了吗?”

温时景:“九百九十九的?我拍了,还拍了三个。”

白一宁:“不是,意向金是一元的页面,你那个是防拍价。”

温时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哪有衣服只要一块钱的。”

丁楚卿默默打开某宝页面,斟酌片刻才抬头认真询问:“意向金不是那个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吗?”

三个穿着高档,脸帅腿长,随便拉出一个就能去拍杂志封面的男人难得一起凑在某咖啡店里,专注地盯着手机神神道道,在此期间不下四个女生红着脸跑来要电话,当然最后也都被他们礼貌地拒绝。

“话说你们俩偷偷摸摸给女朋友买校服裙似的玩意,拉上我干什么?”温时景打了个哈欠,把手机随意扔在桌上。

“你妹妹想要。”白一宁一句话说完,温时景瞬间不吭声了,又默默把手机拿回去,“真是麻烦死了,她说她要哪种来着?”

“这个,紫白相间的,林染要的好像是红格。”

“呵,这长得不都一样吗?”

“格距和颜色有轻微的差别。”白一宁严苛地分析,“包装盒的风格也不同。”

丁楚卿默默插了一句:“我发现了一家店,这里面裙子全都有现货。”

“别买,那是‘山店’。”

最后,为女朋友(妹妹)买裙子的三人小分队以零收获惨淡收尾,先行团只有五百件,差不多在第二秒的时候就已经下架。温时景啧了一声,极度烦躁地盯着那卡住的付款页面。

“真麻烦,把店买下来得了。”

与此同时,隔壁商场服装店内,林染和周梓澄捧着热茶,看着黎乔试完那一大摞的衣服,不时给出几个非常中肯的建议。

“她怎么想到要买新衣服了。”林染笑道,“不是说工作总要在外奔波,买太多浪费吗?”

“你有所不知,早上临时接到的微信电话,她今晚可是要见婆家的人了。”周梓澄分析,“那句话怎么说的,上沙场前总要拥有一套足够震住敌方的战袍,这样胜算可以提高百分之二十。”

“很有道理。”林染给她竖大拇指,换来对方一个得意的挑眉。

“说起来,你当初是怎么搞定你家丁BOSS的父母的?”

林染摇头:“没搞定,他父母早就不在了。”

啪的一声,试衣间的门被黎乔推开,她哭丧着一张脸,垂头丧气道:“完了完了,由于偶像的‘养猪计划’实行太过顺利,我已经胖出了新高度,连小码的裙子都套不上了。”

周梓澄看了看她那细腰,又看了看自己那一圈小肚子。

“我怀疑你是在间接埋汰我。”

黎乔叹气:“天地良心,我只是怕他爸妈对我印象不好。”

“亲爱的,你自卑个什么劲儿,你已经够美了。”周梓澄撩起一绺她新染的暗绿头发,毫不在意道,“我杵在你们两个大美女中间,我才会自卑到抬不起头好不好?”

有周梓澄的地方就有欢乐,几人笑闹完,拥着换上新战袍的黎乔走出了商场。

“你家白医生什么时候来接你?”周梓澄问。

“我问问……等等,他给我打电话了。”黎乔按下通话按键,笑着喊,“嘿,偶像。”

“我刚结束一台手术,你在哪里,我来接你。”由于没有抢到限量小裙子,白一宁心中略微失落,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哈哈,我和林染、澄子她们在一起,要不我打个车,到你医院楼……”黎乔还未说完,就和自家小姐妹一起,瞧见对面咖啡馆门口赫然站着三个男人,人高马大,腰细腿长,回头率满分。

“楼、楼下……”

黎乔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本应刚刚结束手术的白医生,此刻脸色难得露出一丝窘迫,他身边的丁楚卿依旧面无表情,宝贝似的抱着那亮晶晶的粉色小杯子,而温时景压根就没察觉到周围气场的变化,正埋头和客服小姐姐聊着关于收购店铺的事宜。

三人对三人,隔着一条街沉默着。

“咳。”

白一宁率先打破寂静,硬生生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巧。”

“我觉得不太巧。”周梓澄故意调侃,“得,我回家画稿去了,不打扰你们这几对情侣秀恩爱了。”

“下次约。”林染和其他人挥手再见。

“我去,你们怎么在这儿?”不幸交涉失败的温时景抬头,一眼就瞧见黎乔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打量,而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明显带着嫌弃。

他一脸不爽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哥惊天绝世容颜?”

黎乔呵呵一声。

丁楚卿二话不说,乖乖回到了林染身边,眼神温柔,语气柔和。

而另一边,黎乔轻轻拍了拍走来的白一宁,笑道:“白医生,说谎话容易天打雷劈。”

“是我失策了。”他无奈地笑。

黎乔看向温时景:“你怎么又回来了?”

温时景给了她一个白眼:“哟,这么不想看见我。”

“想什么呢,我是怕温家那点家产被你给败光了。”

“给你留的嫁妆钱还是有的。”温时景看了眼他们自然牵在一起的手,眼眸里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得了,我就不打扰你俩了,我去找兄弟吃饭去。”

见他转身就走,黎乔不由得皱眉:“你别又在外喝一整夜的酒,之前我领导家的智障弟弟就因为假酒上头,直接栽进医院了。”

温时景摆了摆手:“废话真多。”

告别了那几人,黎乔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在白一宁身上,对方一直抿唇不语,难得吃瘪的模样特别可爱。

“偶像,说谎话并不是罪无可恕,只要我们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黎乔拉拉他的手。

白一宁低眸,盯着她:“不是因为这个。”

黎乔:“那是因为什么?”

白一宁轻轻叹气:“我爸我妈刚刚发短信,说他们晚上得去外地参加一个商务会议,所以吃饭时间提前到了中午,也就是现在。”

“请问我现在可以溜吗?”

白一宁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不可以。”

黎乔笑脸垮了,低着脑袋踢脚边的石子。

“他们不会难为你的。”白一宁低眸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别怕。”

阳光洒在他的额间,隐约露出了那浅浅一道疤痕。

“忘了问你,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黎乔松开手,指了指他的刘海,“这个被刘海挡住的位置有一道疤。”

“不是什么大事,就有一次出门太急。”白一宁面不改色地说,“然后……撞到树磕的。”

“白一宁同志,你能编一个让我稍微相信一点的谎话不?”

“黎乔同志,撞到树上怎么就不可信了?”

“正常人会撞到树吗?”

“你以前还卡在了学校的围墙上呢。”

“我的暖心大男友,再不告诉我实话,我就亲你了哟。”黎乔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边蹭来蹭去,“我来真的哟,不是开玩笑的哟……”

“你想亲我,我很高兴。”白一宁看着她,勾了勾唇,“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对我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黎乔眨眨眼,转而露出得逞的笑容:“怎么,在大马路上你害羞啦?你昨晚可不是这么淡定的……”

白一宁一本正经道:“我昨晚怎么就不淡定了。”

“你要我复述一遍吗?”

白一宁轻笑,轻轻捂住她的嘴:“对了,刚刚忘了告诉你,我和爸妈发消息时,他们其实就已经在附近了。”

黎乔这个呆愣的表情非常可爱,他又忍不住摸了摸小女朋友的脑袋,慢慢抬头,视线望向她的身后。

“爸,妈。”他喊得坦坦****。

哦吼,完蛋了。

她僵硬地回头,目光恰好与身后那一对打扮异常隆重,但明显透露出尴尬神色的夫妻二人对上。此刻他们都非常默契地仰头看天,一副“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的尴尬模样。

黎乔欲哭无泪,转而看向罪魁祸首:“白一宁,你是故意的。”

这就好比老鼠大晚上出洞偷吃奶酪,刚高高兴兴地把奶酪从盘子里叼出来,转头就看到一只大肥猫站在自己面前露出和蔼的笑容。

白一宁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语毕,他按着对方的脑袋,将她转了个方向:“乔乔,喊人。”

黎乔脑子一抽,压根没反应过来,此刻完全凭借本能,傻里傻气地跟着重复:

“爸,妈,你们好。”

白一宁倏尔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而白家夫妇尴尬的假笑也僵住了。

“你……也好。”

04

四人坐在饭桌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仿佛一下子降到冰点。

白父咳嗽一声,率先打破尴尬:“那个……黎乔啊,今天伯父点的这些菜还符合你口味吗?”

黎乔赶忙放下筷子,双手竖起大拇指,一脸真诚:“特别符合,您实在是太会点菜了。”

白父生硬地笑:“好、好,那你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好的,好的……”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白氏总裁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未来公公。黎乔微微偏头,向白一宁露出一个求救的表情。而对方显然无视她的眼神,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的碗里:“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黎乔心想:多吃什么啊,我的宝贝大男友,你没有发现气氛已经尴尬到爆炸了吗?

安婉的接受能力显然比白父好,她笑眯眯地盯着黎乔粉白的小脸,越看越喜欢。

“乔乔啊,我们家一宁性子冷,做事也不爱考虑后果,你平日千万别和他置气。”

不,他只是腹黑而已。

黎乔正经道:“他对我特别好。”

“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还不了解,活脱脱白眼狼一个。”安婉瞪了一眼白一宁。

白一宁笑而不语。

还好还好,未来婆婆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黎乔在内心安抚自己,默默喝了一口茶。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结婚呀?婚礼场地有要求吗?我知道一家婚庆公司,那里的策划师在法国待过六年,经验丰富。”安婉满眼兴奋道。

黎乔一口茶喷了出来。

“太,太早了吧。”

安婉不以为然:“早什么早,你们小孩子不懂,结婚可麻烦了,大到排面场地,小到服装喜糖,哪一个环节不得操心个几年。”

“唔,有道理。”白父附和。

“妈,你别逗她,她年纪还小,再说我们工作都忙,也不急于一时。”白一宁终于开口解围。

此情此景,黎乔这才发现一开始自己就担心错了方向。按照一贯的豪门狗血情节,对方父母过来的目的应该是甩下五百万的支票让她离开他们的儿子,而她以备后患,早在心里打好表达真情的发言稿,结果白氏夫妇却反其道而行,迫不及待地想把他们的便宜儿子扔给她。

“这次只是和你们两人吃个便饭,等下次,我们会亲自邀请你的母亲。”白父顿了顿,说,“你母亲现在是温老头的得力助手,能力也出色,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爸。”白一宁轻轻打断他,语气暗暗藏了一点不容置疑,“上一辈的事,和下一辈没有任何关系,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

“我知道。”白父无奈地看了眼儿子,“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这么多年我就算是想再做什么,也做不动了。”

白父惆怅地想:现在也只能想着抱孙子了。

他晃了晃酒杯:“丫头,我也曾对你和你的母亲曾持有并不公平的偏见,我为我过去的言辞和偏见道歉。”

“啊?”黎乔有些反应不及,“您……”

白父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和后辈道歉倒也坦**:“以后如果有机会,也会和你母亲道歉。”

“没事,没事。”黎乔连忙解释,“都过去了。”

黎乔知道,许明珠当年和温谨言在一起是不被看好的,可他们风风雨雨好多年,如今倒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甚至大过年的,还会手牵手跑到院子里扔摔炮玩。

灯光打下来,他们的影子和心似乎都被拉得老长。那个时候的黎乔已经逐渐开始理解许明珠,她会为她出头、为她感到骄傲,不希望别人污蔑她。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在于只要问心无愧,便没必要再去理睬。

而现在,她和许明珠都打破了流言。

桌布之下,白一宁悄悄覆上她的手背,动作带着一丝安抚意味。

他很细心,一直观察她的情绪变化。

黎乔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黎乔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刚洗完手,安婉便独自从外面走进来。

“阿姨。”她乖乖地叫。

安婉点头,顺便打趣道:“怎么不叫我妈了?”

黎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见对方不紧不慢地走到镜子前,从手包里翻出一支口红,开始慢慢描摹。

比起白父,白一宁和安婉长得更像,五官立体精致,隐隐透着一丝清冷。但只要一笑起来,就像初冬的阳光一样温暖。

“乔乔,悄悄告诉你,一宁和我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惊讶。”

黎乔眼皮一跳,侧身看向安婉。

“你刚离开汉城时,这孩子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辞去了学生会会长的职务,白天学习晚上学着处理公司文件,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甚至活生生把自己给累成了近视。”

“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黎乔说。

“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确实不善于将过去的苦难告诉自己的女人。”安婉莞尔,“他能弃商投医,能独身一人和他爸爸对峙,甚至还和丁楚卿那孩子合作,把白氏耍得团团转,那个一直遵循我们期望的孩子,居然开始学着吃苦,试着反抗自己早已被安排好的命运。”

安婉的笑容在暖光灯下显得尤为漂亮。

“而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

为了让你的前方毫无阻碍。

生在有钱人家的小孩也有自己的难处,无论前程还是婚姻都并不能完全遵循本心。你想要富裕,就得放弃不足以门当户对的爱情;你想要爱情,就只能放弃过去所有的资源。

而这六年,白一宁能不靠白家在汉城彻底立足甚至对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黎乔沉默了,之前白一宁对她说过,她不需要改变、不需要隐忍迎合,也不需要那么懂事,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无条件依赖他。

当时的她曾因自己弱小而无故置气,现在细细想来,对方大概只是因为品尝过那种隐忍,才不舍得自己也经历一遍社会的残酷。

“他……过得不好吗?我看他的QQ动态,一直以为他的生活很快乐也很充实。”

“QQ?”安婉一顿,坚定地摇头,“他一直用微信,从不发QQ动态,当然,朋友圈也很少发。”

黎乔怔住,有些不解。她明明记得白一宁很喜欢发动态,连中餐吃了什么这样的小事都会拍照分享。

黎乔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这六年,他的QQ似乎一直设置了仅她可见。

那所有日常,都只是分享给她一个人看的。

05

吃完饭,白氏夫妇还得赶下午的飞机,分别时只说了几句就匆匆坐车离去。

黎乔看着那辆远去的车,轻轻握上白一宁的手。

“我记得当年我坐车离开,你居然骑着一辆自行车穷追不舍。”

“因为怕打出租耽误时间,才干脆直接骑自行车追你。”白一宁笑,“现在想想真是挺傻的,自行车怎么能追上轿车。”

黎乔低头傻笑:“嗯,你确实是个傻瓜。”

白一宁很喜欢看她笑,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捏捏她的脸。

“我现在才发现,我十六岁做过的最傻的事,就是你离开时说了一大堆的废话,却始终没来得及将最重要的话说出口。”

黎乔抬头:“说什么?”

“说……我后悔了,不想要你走之类的。”

黎乔眨眨眼:“我记得你那时很没形象地大喊了‘许岁安’三个字。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白一宁望进那双眼睛。

他又想到那些黎乔鼓励自己的微博,和那个破旧柜子里无数个自己的名字。

“秘密。”他摸了摸黎乔的脑袋,“想知道就自己慢慢猜。”

黎乔不高兴地鼓着脸:“哼,不说算了。”

“要不要吃蛋糕?”

“不吃,我很胖了。”

“你不胖。”

“睁眼说瞎话。”

白一宁突然将她拦腰抱起。

黎乔猝不及防:“干什么?”

白一宁:“突然很想抱你。”

黎乔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脸色绯红:“偶像,你在耍流氓。”

“胡说,只是男女朋友维护感情的正常方式而已。”白一宁看着怀里鼓起小脸的黎乔,垂眸笑了声。他们这一对的颜值太高了,周围有好几个年轻女孩投来羡慕的目光。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人行横道边上那一排秃了半边的大树,都被提前挂上了稀稀疏疏的小彩灯。

白一宁抱着黎乔,脚步平稳,怀抱温暖,顺着五颜六色的彩灯一步一步走下去。

“好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黎乔靠在白一宁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

“我也是。”白一宁说。

06

后几个月他们都很忙,除去偶尔休息的周末,基本每天只有晚上才会见一面。但彼此只要有时间,就会手拉手去外面闲逛,或是做一顿丰盛的晚饭,或者依偎着看场电影,很像温馨的小夫妻相处模式。

细细想来,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了如今平淡的柴米油盐。现在的黎乔不会去问那个仅她可见的QQ动态和他额头上的疤痕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如她不愿细谈自己的童年一样。

我们都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秘密,但所有秘密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对方好。

黎乔开始观察白一宁的生活习惯。

偶像不抽烟,不喝酒,每天工作完回家都会记得给她一个拥抱。

偶像喜怒不形于色,却会记得在口袋里装上几枚糖果,分给那些因为扎针而哭闹的孩子,又或者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地给听不明白的老人讲治疗方案。

医生,是很温柔的职业。

而她永远屈服于温柔本身。

周末一过,黎乔的工作倒是清闲不少,于是本着继续促进男女朋友交往的初心,她便天天抱着盛好饭菜的保温桶往医院跑,试图以美食和笑容俘获一整层医生护士们的心。

“我做了好多好吃的,左医生也一起来吃呀。”

又一个午饭点,黎乔热情地招呼。

觊觎那几个肉丸子许久的左之言立刻端着饭盒凑过来,刚乐呵呵地想伸筷子,就被白一宁一个眼神给瞪回去。

“他不爱吃。”白一宁对黎乔说。

黎乔“啊”了声,认真地询问他:“不符合你的胃口?”

“没错,我一点也不爱吃。”左之言收回筷子,叹了口气,默默扒拉几下自己的盒饭,“我吃狗粮已经吃得够够的了。”

白一宁满意地收回目光,不过没一会儿他就遭到了报应,女朋友的爱心午餐没吃几口,就被主任一个电话叫去了办公室。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白一宁脸色很臭。

黎乔点头,明显憋着笑。

等到他走了,左之言这才神秘兮兮地说:“嘿,弟妹,你知道主任为啥最近总喊你家老白谈话吗?”

黎乔很配合地压低声音:“为什么?”

“因为我们主任马上就要退休了。”左之言挑眉,“你知道的,市医院的骨外科是王牌,而你家白医生的手术成功率,是我们骨外科第一。”

“我明白了。”黎乔了然,“我抱男朋友大腿的时候到了。”

左之言贼笑:“不过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的观察期,毕竟他现在很年轻,为了服众,这段时间安排给他的工作会多点,弟妹你多多包涵。”

黎乔继续压低声音,郑重地说:“放心,我是不会阻止男朋友赚钱的。”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可于她而言,那串数字并不陌生。

“怎么不接电话?”左之言问。

“是……诈骗电话。”

她不动声色,按了拒听。

过了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不低的谩骂,还有敲敲打打的巨大声音。

“又地震了?”

左之言对上次的救援心有余悸,他起身出门看,黎乔便跟在他身后,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望去。

对面护士台围着三四个邋遢的男人,都拿着武器,指着护士们蛮不讲理地骂,唾沫星子到处飞。

今天这一层的病人很少,而且医生大多不是去食堂吃饭就是去对面楼开会,此刻只剩下零星几个值班的年轻护士。

“怎么回事?”左之言皱眉,询问身旁一实习护士。

“医闹,说是自己的亲人被我们医院给治死了。”小护士气得直跺脚,“可我们最近明明没有出意外的病人,而且他们上来就要钱,也不说家属的名字,估计就是几个想讹钱的无赖!”

“岂有此理。”左之言吩咐她去报警,撸起袖子就往人群走去。

黎乔没敢去添乱,就默默杵在门边等白一宁回来。

她眯起眼,突然发现人群里有一个抱着娃娃的小女孩。估计是因为个子小没被人注意,直接被那群人给挡在那小小角落,看样子吓得不轻。

斟酌片刻,黎乔不动声色地从后面溜过去。

此刻左之言已经站在护士身前不甘示弱地开骂,而她趁机挤开人群,一把将那个孩子拉出来。

“不怕,姐姐在。”

黎乔抱住那个吓呆了的女孩安慰,不经意回头,目光恰好就对上一个人高马大,手里握着根铁棍的粗犷男人。

那一瞬,她脚步迟疑了几分,竟然觉得那人相貌有些熟悉。

她的记忆很好,从小到大只要是见过的人,无论过多久她都会有模糊的印象。

对方看见她,也愣了愣,随即目光莫名变得凶狠起来,他抄起铁棍,毫不犹豫地朝她砸去。

黎乔瞬间了然对方的意图,手疾眼快地将那孩子推到一边,随即身子向旁边偏了偏,正好躲过那一击。

左之言注意到那里的动静,大骂一声想要过去,可自己和护士们却被身侧两人给死死困住。

黎乔打不过就想着跑,她瞟向身旁三四米处那扇紧锁的逃生门,身子一转,刚想往那跑去,可刹那间,对方已然抓住她的手腕,露出一个狰狞而疯狂的笑容。

她一怔,仿佛从那个笑容里,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喝醉的黎景阳。

“小姑娘,放轻松,就只是砸伤你的一条胳膊而已……”

那铁棍毫不犹豫地朝着她挥去。

黎乔下意识地闭紧双眼。

一秒,两秒,三秒。

07

“白,白一宁?”

哐当一声,铁棍掉在地上,那男人露出不甘的表情:“砸错了……”

白一宁一下子瘫在她身上,发出因疼痛而止不住的喘息。

黎乔瞳孔紧缩,手脚发麻,瞬间蒙了。

“你们这群人给我滚开!”见好友受伤,左之言顿时气得半死,抓起身边厚厚一摞文件就往剩下几个人身上砸去。

“你……你说句话,你别吓我。”黎乔一下子哭了,她坐在地上扶着对方,手足无措地去按对方头顶的伤口,又怕弄疼他,只能轻轻抚摸过发梢边缘,双手都在颤抖。

她不懂医,但她却知道,后脑是一个人最脆弱、最容易受损的地方。

对面那男人见现在不好收场,啐了口口水,刚想拾起铁棍再补一棍,那瘦瘦小小的女孩突然就抬了头,朝自己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而下一瞬,黎乔放开白一宁,几步上前夺过那根铁管。电光石火间男人来不及退后,刚感觉到一阵劲风,就被她狠狠抵在墙壁。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整个后背瞬间被撞得快要散架似的,痛得他下意识地低头骂了声。

黎乔用看死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再动他一下试试。”

从未见过这种随时会把人碾碎的凶狠眼神,男人嘴巴一张一合,连挣扎也忘记了。

“我现在警告你!只要我男朋友有一点事,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让你偿命!我要让你偿命!”

每一个字,黎乔几乎都是撕心裂肺地怒吼而出,手腕青筋暴突。

白一宁不能有事。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有事。

目睹一切的左之言和护士纷纷愣住,连那几个无赖也都傻乎乎地看向黎乔。

男人眼底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他开始挣扎,破口大骂:“放开我!你有病吗?你个疯子!”

几秒钟工夫,闻讯赶来的保安和医生们已经将那群人团团围住。黎乔被人用力拉开,而那个男人被按倒在地上。

电梯口露出先前看病的老太太的身影,她在另一层楼听到白医生出事了,不顾病友的阻挠,立刻拄着拐杖赶来,她那张焦急的面容却在看到那些人时,唰地变得惨白。

“老太太,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一个赶来的护士想搀她离开,却见她摸着胸口,抻着脖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护士跟着尖叫起来。

一片混乱之下,黎乔才终于恍过神,她摇摇晃晃转身拨开人群,一头栽倒在白一宁身边。她将对方重新抱在怀中,因为后脑的重击,他说话吃力,视线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终于……”

白一宁微微抬眸,伸手抚过眼底噙满泪花的黎乔。

“别哭。”

他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不顾一切的小小身影。

“我这辈子终于保护了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