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博弈
在双脚被外力拽离地面的瞬间,一路上积攒的恐惧随之达到顶点,但同时也飞快地消失了,邢星脑海中急速盘算着自己能采取什么样的反抗,起码,她打定主意,不管来者何人,决不能轻易妥协。
她本能地向大背包中抓去,感觉唯一能够用来稍作防卫的东西,便是一支签字笔。
“别出声!”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邢星感到脖颈间传来一股热气,紧握着签字笔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
“姐,是我。”
昏暗的街灯在小路的转角处投下一片阴影,叶鹏的脸若隐如现,不好意思地冲邢星做着“禁声”的动作。
邢星生气地举起自己的真皮大背包砸向叶鹏的脑袋,压低声音骂道:“非要用这种方式吗?你以为在抓嫌疑人呀!”
“错了,我错了”叶鹏双手朝上,一边躲闪一边不住解释,“谁让你走得那么快,我本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叫住你的,可是你越走越快,眼看要走上大路了,我想再不出手就拦不住你了,所以就……没弄疼你吧?”
叶鹏说着不住看向邢星的手腕和脸颊,确定没有留下淤痕后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顽皮的表情也逐渐收敛。
邢星这时也早已冷静下来,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紧锁起双眉低声问道:“爸爸呢?”
“跟我来。”叶鹏也不再多言,而是微微一侧头,引导着邢星向小路更加黑暗的深处走去。
走了大约有二十分钟,邢星感觉叶鹏已经带着自己转过了三个弯,这一带基本处于重案组和《荣京日报》社的中间地带,周边大多是老旧的居民小区,也有一些新建成的商品房社区,邢星对这个地区的环境还算比较熟悉,她已经隐隐预见到叶鹏要将自己带到哪里。
果然,叶鹏在一处几乎看不到灯光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院落被一扇黑漆漆的大铁栅栏门隔绝在繁华世界之外,院内仅有一座三层高的白色小楼,此外便格外空旷,月光下,白色小楼的玻璃门虚掩着,旁边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子用简洁的字体注明:原京市公安局第一法医学中心。
“来过?”叶鹏看到邢星泰然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以前来过,不过这里已经荒废了,连你们现在办案都不会往这里跑了吧。”邢星微微一笑。这处法医中心已经被停用多年了,上次自己来好像还是为了一个挺有名气的女明星自杀的案子,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刚刚入行的小记者,采访起来总是横冲直撞、愣头愣脑的,多年来唯一没有改变的,恐怕只有追求真相的热情。
叶鹏不置可否,带着邢星步入白色小楼。
虽然已经废置了好几年,但突然从寒冷的室外走进小楼,还是会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邢星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选择这种地方,的确很像爸爸的作风。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即便邢星再傻、对父亲在重案组的地位再有信心,也知道当下邢远征的处境十分尴尬。
邢远征住院接受治疗是市局领导特别安排的,领导们绝对是出于好意,希望邢远征能够将爱惜自己的身体当做一项任务来完成,所以院必须住,病必须看,案子就只好交给其他人来查。可恰恰是这最后一点,是邢远征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更何况“恶绅士PRADA”这个案子如此棘手,邀功心切的姚传明有意借邢远征病重将其排除在外,却因对凶手了解不足,离真凶反而越来越远。
这个时候,爸爸是绝不可能在医院待得住的。但为了避开市局领导的“关心,”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应付那些一波一波前来劝他回去住院的同事。
所以一心想要查案的爸爸,只能躲起来。
事实上,这些天邢星也在等待着爸爸联络自己,不知为什么,她相信爸爸一定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姐,你说,舅舅要是看到刚才你打算只拿根儿签字笔就与歹徒顽抗到底的样子,会不会夸夸你?”进了小楼,叶鹏似乎立刻放松了警惕,再次轻松地开起玩笑。
“哼,你怎么不问问,知道他不乖乖地躺在医院治病,而是躲在这里查案,我会不会也夸夸他?”邢星不甘示弱,那语气就好像从小到大,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来自父亲的表扬。
叶鹏无奈地摇头笑笑。
上到小楼二层,他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前敲了敲门:“舅舅,姐来了。”
门并没有锁,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泄露出来,邢星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迅速地站直了身躯。
“嗯。”随即屋内传来一个沉稳、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进来吧。”
邢远征似乎刚刚正伏在案头上研究着什么,此刻他轻轻用一只手捶打着自己的腰间,站立在桌子边严肃地看着两个走进来的年轻人。
“爸爸。”邢星虽然心中对父亲有诸多不服气,但看到父亲严峻的脸庞,还是禁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邢星注意到,这是一间曾经的解剖室,如今撤去了原本停放在屋子正中央的尸检用大床。
屋内的空间目前格外宽敞。房间的一面墙壁前放着一块大白板,上面凌乱地贴满了“恶绅士PRADA”一案的案件资料,白板上潦草的字迹邢星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父亲之手,年幼时的自己还曾为了能让这些潦草的字迹出现在自己得了满分的试卷上而彻夜坐在家里的老沙发上期盼着父亲的归来。
白板旁放着一张简易的写字台和两把折叠椅,屋顶的大灯没有开,屋内昏黄的灯光正是来自写字台上的一盏小台灯,台灯下是两个摞在一起的方便面纸盒,餐巾纸和餐叉胡乱地从纸盒上沿冒出来。
“就吃方便面?!”看到这一幕,邢星立刻感到无比气恼,严厉地质问起来。
虽然她极力想要忽略“爸爸是个癌症病人”这一事实,但仿佛在她心底的某处,这个事实就好像一株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已将根扎得越来越深,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一事实就会在她的心底用力地刺那么一下,提醒并讽刺着她的逃避,可每每这种时候,邢星除了对自己更加懊恼以外,却毫无办法。
因为她面对的是爸爸,那个坚定地用一生在诠释着“破案永远高于一切”的重案组组长。
邢星话一出口,房间内的空气立刻凝滞。
叶鹏见状,急忙走过去将两个方便面盒子扔进了屋子一角的垃圾桶,并且连声道歉:“今天为了堵住你,我和舅舅实在来不及吃晚饭了,保证下次不会了!”
看着邢星充满愤怒、担忧、疑虑、懊恼,更多的则是挑衅的样子,邢远征率先缓和下来。
女儿的这幅样子,他见惯了。
“关于‘恶绅士PRADA’的案子,想不想聊聊?”邢远征说着顺势拉过一张折叠椅,慢悠悠地坐下来,用温和的目光望向邢星。
邢星发现父亲虽然面色灰白,但精神依然矍铄,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发出鹰一般的光芒,仿佛猎物就近在眼前,随时都可以扑将过去将对方擒获。
父亲的这幅样子,邢星也已经见惯了。这就说明,他手中一定有了新的线索。
“好啊,聊聊。”邢星也不由分说拉过另一张折叠椅,端端正正地摆在邢远征对面,一屁股坐上去,用不甘示弱的目光迎向父亲。父女两个就像围棋赛场上的两名即将对弈的选手,表面上心平气和,实则已在心中暗暗较量。
叶鹏见两把椅子已经被拿光了,干脆知趣地半坐在写字台上,一双长腿斜支着身子,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一对父女。
“你相信我?”这次换邢星率先开了口,她觉得一切都需要建立在父亲相信“恶绅士PRADA”还逍遥法外这一前提下。但从眼前父亲的状态和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完全可以得到肯定的判断,只是,她还自私地需要,父亲相信她。
邢远征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在桌面上翻了翻,从中拿过一叠素描画像。邢星看到这些画像画的好像都是同一个年轻的男人,画像虽然每一张都不一样,但都大同小异,有的头发长一些,有的眼睛稍小,有的眉毛明显更粗重……最终,邢远征抽出了其中一张,递到邢星面前。
“看到这幅画像,你有什么感想?”
摆在邢星眼前的这一张画像与其他画像没有多大区别,画像中的男人面容属于清秀型,五官端正,鼻梁很高,留着干练利落的长寸头,发梢笔挺地在头顶抓起,眼神中透出一股深不见底的冷静和睿智,嘴角微微上扬,挂着谜一般的微笑。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迅速席卷邢星全身,她感觉自己紧握着拳头的一只手甚至已经在微微颤抖。
邢远征似乎对邢星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缓缓地收回画像,在邢星震惊的注视下点燃了一支香烟,吞吐着烟圈笃定地说:“如果我的推断没错,这就是那家伙。”
邢星依然无法从惊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爸爸的进度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这个残忍、狂妄、充满魅力和危险的凶手的模样就活灵活现地摆在她的面前,而几乎就在看到画像的那一秒钟,有种叫直觉的东西就让她百分之百确定,画像中的人,一定就是“恶绅士PRADA”!
叶鹏这时耐心地向邢星介绍道:“虽然不是照片,但这张画像的相似程度已经达到了90%以上,是舅舅专门拜托肖像科的老贾根据知情人的描述还原出来的,老贾是全国在这方面数一数二的专家,他前后画了几十张,你也看到了,舅舅手里拿的那些都是老贾根据同一位知情人的描述画出来的,最终给你看的这一张被认为与嫌疑人最为接近,几乎可以认定,知情人口中的嫌疑人基本就长这个样子,而且他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可惜我们现在拿到的只是一张画像,而不是照片。”邢远征此时已经抽完了一支烟,正在小心地弹落翘起的裤腿上的烟灰,语气中透出一丝失望,不过邢星从中敏感地嗅出了兴奋的味道。
叶鹏的话倒是让邢星立刻又注意到一个问题,她也终于摆脱了过于震惊的情绪,而是理智地问道:“你们说的知情人是谁?我知道一个可能见过真凶的PRADA店员,但她说只见过对方的背影,不可能为你们提供画像。”
“这就是我们作为警方和你作为媒体的区别了。”听到邢星这样问,邢远征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显然他认为在这一点上,自己完胜了好强的女儿,这让他看起来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眼瞅着邢星在邢远征的挑衅下又要发作,叶鹏赶忙又出面解释道:“姐,不知你注没注意,那个《新城快报》的记者,叫郭宁的不是写过嘛,姚传明之所以会率领重案组在那一天晚上去城郊别墅埋伏并成功抓捕到杜某,就是因为来自‘警方市民报警专线’提供的一条线索。但我们现在都怀疑,姚传明们去追的那条线索根本没有指向真凶,而舅舅和我,从报警专线的记录里却发现了另一条线索。”
说着,叶鹏又给邢星递来了几份打印出来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市民报警专线的接警内容。
文件上的大部分通话记录都已经被打上了黑色的斜杠,显然是认为这样的记录没有调查的价值,只有零星的三个记录旁边画着小小的红勾。邢星认真地对画着红勾的记录阅读起来。突然,她似乎有所发现,指着文件的一处迫切地渴求着自己的想法能及时被印证:“这个,这个国展附近的女职员……”
邢远征看着女儿,第一次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我认为‘恶绅士PRADA’曾经试图劝说这个女职员协助自己抛尸,但这位女职员的警惕性比较高,认为他很奇怪所以礼貌地拒绝了。他很可能也是用同样的一套说法诱骗了本案中后来真正为他实现了地铁抛尸的被害人林潇潇,毕竟林潇潇只是个高中生,猎奇和冒险心理都更强,也更容易被利用。”
“这家伙很可能是一开始发现用这套说辞骗那些女白领比较难,才不得已将目标转向年轻一些的女学生的。”叶鹏适时地加入这一分析,邢星和邢远征都表示赞同。
见邢星等待下文,叶鹏便接着说:“幸运的是这个女职员虽然没有在报警时提供全名,但她的姓氏——‘郄’却非常少见,而且根据她所描述的自己所在公司的地理位置,我们对周边的私营企业进行了走访,没费太多周折就找到了她。她说其实她一直悄悄地希望警方有一天能找到自己,当时在打电话时故意留下了姓氏,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但如果让她主动到公安局去提供线索,她又没有足够的胆量。可那天那件事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可疑和后怕,这些天她看到杜某被抓了,又在纠结并且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要不是我们最终找到了她,她可能就会渐渐把这件事淡忘了,毕竟她还是愿意相信警方抓住了凶手,不过她确信自己还清晰地记得那个人的样貌,对老贾的这张画像十分笃定。”
“我认为这个女职员指证的这个人百分百就是‘恶绅士PRADA’!”邢星大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如果她是这个女职员,毫无疑问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况且,还有毫无根据却令她无比坚信的一点:“恶绅士PRADA”就应该长画像中的那个样子。
“你觉得画像中的人有多大年龄?”邢远征望着义愤填膺状的女儿,却好像转开了话题般问道,“或者,从你与‘恶绅士PRADA’的接触中,你感觉他今年应该有多大?”
邢星被父亲问住了,是啊,从来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直觉凶手是个年轻人,可是此刻在父亲的问询下她才意识到“年轻人”也是个时间跨度很大的概念。
“30岁。”邢星沉默了半晌,冲口而出这个数字。
邢远征听后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注视女儿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肯定。
“如果年龄再轻,我无法想象那么年轻的人会有如此冷静周密的行事风格,但凶手的年龄一定不会很大,而且更偏年轻,这一点从他和我的多次接触中就能感觉得到,他有着年轻人特有的轻狂,说话方式也比较现代,35岁应该是一个很合理的分水岭,但是从画像和刚才郄姓女职员提供的通话记录分析,凶手在做的社交媒体似乎是一个十分时髦的东西,而且他居然热衷于用‘恶作剧’这样幼稚的说辞来骗人,可见他的年龄也许更小,所以30岁上下也许最为接近。”邢星陈述着自己的推理,同时也在心里对自己的推断更加认定。
果然,她看见邢远征再次赞许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我们还想要告诉你的另一个信息,就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地铁在5号线上被抛弃尸骸的被害人的身份,是一名叫何姗姗的女编辑,据她弟弟提供的线索,何姗姗在生前最后接触的一名男子,各方面条件都很像‘恶绅士PRADA’,按照推算,这名男子今年应该差不多就是30岁。这样问你,只是想让你凭直觉来帮我们验证这一推断。你做得很好。”
得到父亲的赞扬,邢星竟意外平静。她此刻更加关注的是:爸爸手中的线索越来越多了,与凶手之间的距离无疑也在逐渐缩短。想到这一点,就让邢星情不自禁一阵激动。
“别太乐观,”似乎看出了女儿难掩的兴奋,邢远征冷静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泼将过来,“我们目前只是有了一张嫌疑人的画像,知道了嫌疑人的年龄、职业和所开的轿车品牌,光凭这几点去锁定犯罪嫌疑人,依然无异于大海捞针。”
“爸爸,可是‘恶绅士PRADA’今天又作案了!……你没看到尸体的样子有多惨,这种人绝不能放过!”邢星急切地说,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姚传明他们不相信今天的案子是‘恶绅士PRADA’做的,可是我知道就是他干的,因为他发了邮件给我,我会恰巧在现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知道。”邢远征抬起一只手在空中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她很理解女儿的心情,记得自己刚当上警察时,遇到凶恶的罪犯也是这样,对于侦破过程出现的一丝一毫的进展都高度兴奋,恨不得有了一个线索就一追到底,立刻把坏人绳之以法。可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越是接近凶手,则越需要冷静和忍耐。因为这个时候凶手往往最为警觉,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或疏忽都会导致满盘皆输。
此次不同的是,一般的凶手只为了保命和逃跑,“恶绅士PRADA”却显然想要得更多,也正因如此,他才有了致命的软肋!
“姚队他们的行为,也许恰恰对于抓住‘恶绅士PRADA’来说是一件有利的事。”邢远征眯着一双鹰眼,不紧不慢地说。
他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初一听来,令人一头雾水。
邢星疑惑地凝视着父亲沉思的神态,却好像从中捕获了什么,渐渐心中一亮。
原来爸爸比任何人都更相信我对“恶绅士PRADA”的判断!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过了一会儿,邢远征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却轻松了许多。
“怎么赌?”邢星积极地回应道。
“你明天按照我的要求发稿,并且再做另外的一件小事,我保证‘恶绅士PRADA’很快会自投罗网。”
父亲胸有成竹的口气还是令邢星不禁瞪大了双眼。
“你依然可以如实地报道今天你所看见的一切犯罪事实,保证不会违背你们做记者的职业道德。”邢远征继续补充道,说得越来越像真的要跟邢星打赌,“唯一的要求就是……”
邢远征在邢星耳边简单地说了几句话。
邢星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父亲的计划事实上与自己的不谋而合,面对父亲如此的信任,她分外感动,应该说,终于,终于,在这件案子上,爸爸和自己要站在统一的战线上了,而在她的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父女两人能够为了什么事而“合作”,只是邢星还没能最终决定,是否要赌这一把。
因为这是她做记者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决定。
一边是穷凶极恶、不断挑战着人们价值底线的恶魔,一边是真相,讽刺的是,这是一个此时此刻只有自己和恶魔还在坚守着的真相。
好吧。
犹豫了良久,她用炽烈的目光望向父亲:“从我的立场,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但因为我们的对手是‘恶绅士PRADA’,这次我愿意相信你,试一试。”
邢远征听到女儿的回答,虽然心中欣喜,却深知女儿做出这一决定牺牲了什么,脸上对女儿的赞许之情更加深厚。
但他很快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反而换上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口中反问道:“邢记者,你现在除了跟我统一战线,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邢星听后重重吐出一口气,这个时候,父亲原本应该是刺耳的话语竟然显得那么亲切和有默契。于是她用同样毫不退让的语气反问道:“邢队长,你现在除了利用我,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充满火药味的两句话,却让对峙着的双方都由衷地笑起来。
叶鹏注意到,那一刻,父女二人眼底闪烁起相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