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的杧果城
早就听说珂里可乐在马里是著名的杧果城。一看到公路两旁杧果树渐渐地多了起来,肥大的果实挂在树上,浓黑的阴影铺在地上,我心里就想:珂里可乐大概快要到了。
果然,汽车蓦地停在一棵高大的杧果树下面,在许多杧果摊子旁边。省长、政治书记、副市长、驻军首长,还有一大群厅长、局长,都站在那里欢迎我们,热情地向我们伸出了手。于是一双双友谊的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到马里的小城市里来,这还是第一次。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心里直翻腾,我感到有一些陌生,有一点不安。然而,现在一握到马里官员们那一些坚强有力的手,我感到温暖,感到热情与友谊;原来的那一些陌生不安的感觉立刻消逝得无影无踪了。我仿佛来到了老友的家里,兄弟的家里。
我们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在这些热情的朋友的陪同下,到处参观。
当我们走近榨油厂和造船厂的时候,从远处就看到鲜艳的五星红旗同马里国旗并排飘扬在尼日尔河上面晴朗辽阔的天空中。从祖国到马里三万多里的距离仿佛一下子缩短了,我好像是正在天安门前,看红旗在北京10月特有的蔚蓝的晴空中迎风招展。成群的马里工人站在红旗下面,用热烈的掌声迎接我们。他们的代表用不太熟练的法语致词,欢迎他们的“中国同志”,语短情长,动人心魄;他们对中国人民的热爱燃烧在心里,表露在脸上,汹涌在手上。他们用双手抓住我们的手,摇晃不停。这是工人们特有的手,长满了茧子,沾满了油污,坚实、有力,像老虎钳子一般。我感到温暖,感到热情与友谊。
工人们的笑容在我们眼前还没有消逝,我们已经来到了人民服务队,看到了队员们的笑容。他们一律军服、持枪,队伍排得整整齐齐,在大门口等候我们。这地方原来是法国的兵营,现在为马里人民所有。政府就从农村调集了一些青年,到这里来受军事训练,学习生产技术,学习文化。两年后,再回到农村去,使他们学到的东西在农村中生根、开花。这里是个好地方,背负小山,前临尼日尔河。数人合抱的木棉高耸入云,树上开满了大朵的花。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树,也开着大朵的红花。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朝霞、一团红云,像是落日的余晖、燃烧的火焰,把半边天染得通红,使我们的眼睛亮了起来。地上落满了红花,我们就踏着这些花朵,一处处参观,看学员上课、养鸡、用土法打铁、做木工活。时间虽不长,但是,学员们丰富多彩的生活,光辉灿烂的前景,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临别的时候,队长们跟过来同我们握手。这是马里军人的手,同样坚实有力;但是动作干净利落。我感到温暖,感到热情与友谊。
军人们的敬礼声在我们耳边还余音袅袅,我们已经来到了师范学校,听到了学员们的欢呼声。校长、政治书记、党的书记、全体教员、全体学生,倾校而出,站在那里,排成一字长蛇阵,让我们在他们面前走过。
中午,当我们到学校餐厅去吃饭的时候,一进餐厅,扑面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全体师生都来了。党的书记致欢迎词,热情洋溢地赞美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牢不可破的中马友谊。当他高呼“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中马友谊万岁”的时候,全屋沸腾起来,掌声和欢呼声像疾风骤雨。在一刹那间,我回想到今天上午所遇到的人、所参观的地方,我简直不想离开这一个几个钟头以前还感觉到陌生的地方了。
但是,不行,当天下午我们必须赶回马里的首都巴马科,那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于是,一吃完午饭,我们就回到那一棵高大的杧果树下。省长、副市长、书记和许多厅长、局长早就在那里等着欢送我们。这时正是中午,炎阳当顶,把火流洒下大地,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但是,铺在地上的杧果荫却仿佛比早晨更黑了,挂在树上的大杧果也仿佛比早晨更肥硕了,树下的杧果摊子仿佛比早晨更多了。这一切都似乎能带来清凉,驱除炎热。
正当马里朋友们在这里同我们握手告别的时候,冷不防,一个老妇人从一个杧果摊子旁边嗖地站了起来,飞跑到我们跟前,用双手紧紧地握住我们的手。她说着邦巴拉语,满面笑容。我们谁也不懂邦巴拉语;可是一点也用不着翻译,她的意思我们全懂了。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个马里普通老百姓对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这就是最好的翻译。马里人民对于压迫他们的帝国主义、殖民主义者是怀着刻骨的仇恨的;而把同情和支持他们的反帝、反殖民主义斗争的中国人看作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兄弟,甚至说中国人就是马里人,今天这个老妇人表现的不正是这样一种感情吗?我们那两双不同肤色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一双农民的手,很粗糙,上面还沾了些尘土和杧果汁,腻腻的,又黏又滑。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它脏,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干净的手,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我感到温暖,感到热情与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