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Mr.Gu

由于特约顾问的身份比较特殊,当古琛出现在市公安局专案组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五年前古琛设下陷阱,把JOKER带领的犯罪集团一网打尽,将集团首脑JOKER送进了监狱。古琛因此一夜之间声名鹊起,很多人把他视为传奇一般敬仰。

直觉告诉陈宇阳,古琛一定是个工作态度极为认真的人,所以老早就在专案组大门口等候了。

“古先生,真的是久仰大名!我是专案组的组长陈宇阳。说真的,要不是有唐彧这个好兄弟,我做梦也想不到能有机会与您合作呀!”陈宇阳是个皮肤黝黑、阳刚帅气的单眼皮男人,老家是东北的,说起话来自有一股北方人的热情劲儿。

“你好,叫我阿琛就行。你和唐大哥一届,应该比我年长两岁。”语气一如以往地平淡,与陈宇阳的热情相比,他简直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当然好了。”天才的性格都有些怪癖,陈宇阳理所应当地以为,他又想起昨天的事觉得该第一时间表示歉意,“昨天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职,没有接到你本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古琛淡淡地回了句:“没事。”

陈宇阳寒暄了几句,接着把古琛带进领导办公室,引荐给上级领导。

市相关部门领导和局领导一早就做了安排,要亲自接见这位犯罪侧写领域的国际知名专家。

古琛为人低调,多数情况下只参与感兴趣的案件、分析罪犯心理。很多业内人士跟外界媒体一样,对古琛参与案件的详情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他经手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

相关部门之所以安排接见古琛,除了表达对这位刑侦天才的重视,也体现出对当下这一恶性要案的高度重视。

市领导接见近半个小时后,在会议室召开了“6·21连环杀人案”会议。

公安局局长徐照清站起身,一身制服穿得挺拔有力,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根本感觉不出实际年龄已接近六十岁,整个人往台上一站,让人肃然起敬。

徐照清接过话筒,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问道:“知道这座城市为什么叫瞳城吗?”

停顿片刻,徐照清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接着说道:“如果说首都是我们国家的心脏,那么瞳城就是国家犀利的一双眼。它的视野之广可以容纳山河百川,但它的眼里绝对容不下一粒沙子!

“此时此刻我感到无比心痛,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杀人魔正在往国家的眼睛里捅刀子!从立案侦查到现在,已经有八名女性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里失去了生命。这根刺一天不除,就会一直扎在我们心里。

“今天很荣幸,我们请到了古琛先生,他是犯罪侧写领域的专家,此次专程过来协助我们专案组。我们一定要尽快破案,阻止悲剧再次发生。

“在座的各位都是瞳城公安队伍的精英。我希望你们从此刻起全力以赴尽快侦破此案,不要辜负了我们身上的这身警服,更不能辜负了市民对我们的信任!”

徐照清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聆听完领导指示后,专案组和其余协作部门均派出代表发言,表明决心,势必将变态凶徒缉拿归案。

会议开始进入正题。陈宇阳先为古琛介绍了专案组的其他成员,又为其重组案情,并开始重新研讨和分析。

“6月21日上午10点20分,南城区红星派出所接到渔民报案,称在邻近瞳福港湾水域,打捞上两个落了锁同时用铁链固定的黑色旅行箱。渔民好奇便将其中一个箱子的锁打开,发现尸块后立刻报了警。

“6月23日,红星派出所再次接到群众报警,在瞳福港湾附近水域又发现了可疑的黑色行李箱。派出所接警后干警迅速到达现场,将可疑行李箱打捞上来。出警同志发现该箱与21日发现的箱体有共同点——都捆绑了石块且脱落的痕迹。警方将铁链和锁破坏后打开行李箱,发现了第三名受害者尸体。

“之后由南城分局接手此案。因为这是一宗恶性连环杀人碎尸案,有可能还会出现其他受害者,南城分局便派出干警,在附近水域连续作业打捞。

“果然,从6月24日凌晨5时至6月27日傍晚7时,警方打捞出五只同款同色的行李箱,里面都装有被害人遗体。

“这宗连环案影响极其恶劣,南城分局立刻并案调查。可惜分局的同事调查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新的发现,凶手和死者之间什么关系?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在死者的身份被确认之前,一切仍然是未知数。一个月后城南分局将这个案子移交市局接手,并成立专案组。”

陈宇阳将一部分资料发放下去,里面有很多死者解剖时的照片。陈宇阳说:“这一份是法医出具的死亡鉴定报告。我们在这里做了一份统计。

“八位死者均为女性,死亡时间分别为2016年5月、10月,2017年3月、8月份;2018年1月、6月、11月和2019年3月份,年龄为27~33岁,身高为168~174厘米,部分有过生育史。

“死者生前都有过多次被强暴的经历。法医给出的死亡原因是大量失血。”

通过陈宇阳以及其他干警对案件的描述,再加上唐彧通过电邮发来的案宗,古琛描绘出了一份犯罪画像,并请工作人员把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连接好。

古琛开始解说:“凶手为男性,年龄介于35~40岁之间,身材偏矮,体型偏瘦,受过良好的教育,性格孤傲自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目前独居。凶手智商很高,且十分狡猾,心理素质极佳,反侦察能力极强。

“目标为25~35岁已婚少妇。凶犯对该类女性有非常变态的性欲和占有欲,以及严重的性虐待倾向。

“凶手分尸时在肱骨头与肩胛骨等关节处,避开了肌腱、股骨等部位,下手果断。我认为凶手有相关的解剖经验。鉴于他受过高等教育,我怀疑凶手可能是外科医生或学习过相关专业。

“八名死者的头部、**都被利刃切除。这一做法更像是为了完整保存‘战利品’,这个凶手可谓是极度病态的‘收藏家’。”

陈宇阳提出两种假设:“收藏的话也有点太那个了。我认为凶手也有可能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又或者故弄玄虚设了个陷阱!”

古琛整理了一下衬衣的领口,将陈宇阳的假设一一否定:“作为一个极其自负的凶徒,在对化学常识有一定了解的情况下,知道哪一种强酸**能轻松解决指纹等能暴露身份信息的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处理尸体?还有,从尸身颈部和胸前三处切割面的完成度来看,如此小心翼翼地切割下来的尸块,对他来说一定是另有用途。”

古琛将两张颈部和胸部切割的照片放大对比,说:“从日益完善的作案手段,到从容不迫地完成弃尸,凶手享受着整个过程带来的刺激,我认为……”

古琛尚未讲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非常沉痛的消息,震惊了包括古琛在内的所有人。

“你说什么?”徐照清颤抖着嘴唇,不可思议地问了第二遍。

年轻的警察又报告说:“刚刚接到消息,在城南海域打捞出一个黑色的旅行箱,已经确认里面装有碎尸案第九位受害者。”

“这个畜生!”

陈宇阳把厚厚的档案摔在会议桌上,一瞬间满地狼藉。

古琛抿了下嘴唇。

“叫他们立即封锁现场。”陈宇阳吩咐道,“专案组的全体人员立刻跟我去现场。绝不能漏过任何蛛丝马迹,知道吗?”

“是!”

“出发!”

天空灰蒙蒙的,海风呼啸着激起层层海浪,一夜未停的狂风,似是在为亡灵鸣冤。

这次发现尸体的地方,距瞳福港湾有三千米远,属于福禄岛海域。这个面积近16万平方米的小岛,除却长期驻守在岛上的海事部门的工作人员外,基本就是个无人岛。

古琛和陈宇阳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福禄岛。现场已拉起了警戒线,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气味。

最初发现沉尸旅行箱的目击者,就是驻守海岛的维护航标的工作人员。他在用望远镜观察布设航标的海域时,看见了一个箱子在海面上漂浮,便将此事向上级领导做了汇报。

陈宇阳赶到时,报案人因尸臭引起身体不适,已经被送往城南分局休息;陈宇阳派了组员赶过去做笔录。

比专案组更早到达现场的,还有几家电视台的记者。每次一有重大事件发生,这些记者总能在第一时间赶来,敬业程度令人佩服。

古琛把雨伞向前微倾,既能遮住雨水,又挡住了记者们的拍摄镜头。他跟在陈宇阳身后不远处,向最先到达现场的老警察了解情况。

“于叔,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陈宇阳把老于看作长辈,对其十分敬重。

老于看了一眼陈宇阳身后的古琛没多问,只是将两人带至离尸体一定的距离,便不再前进。尽管与高度腐败的尸体相隔有一定距离,但强烈刺鼻的气味还是挑战着大家的忍耐能力。

老于说:“跟之前发现的情况差不多,旅行箱被上了锁,用铁链系着石头沉入海中,大概是因水流冲掉了石块而使箱子浮上来,被来势汹汹的潮水冲到这地方来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可疑处,这具尸体和之前打捞出来的尸体不太一样,你们过来自己看吧!”

古琛皱着眉头,观察了尸体在箱内的情况——尸体不知被海水浸泡了多久,同样没有头颅,**却出人意料完好!

老于的眼圈红了,不知是被雨水打湿,还是怎的。他在城南分局刑侦大队干了30年,年纪越大越坚信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此时大家的心情都无比沉重,陈宇阳说:“您放心,于叔,我们一定会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让逝者安息。”

老于点了点头,越是隐忍,眼圈就越红。

雨还是无休无止地下,为瞳城市蒙上一丝诉不尽的悲切。

陈宇阳和古琛离开小岛。在路上,两个人冒着被雨淋的风险把车窗摇下来,一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二是想让身上的怪味散发掉。

“有烟吗?”古琛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陈宇阳在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翻出一盒皱巴巴的紫云,然后把外套丢给古琛,说:“里面有打火机,你自己找找。”

古琛掏出打火机,立即点燃了香烟,深吸了几口,感觉周身的怪味去了大半,问:“要不要来一支?”

“算了,雨天路滑,我得活着把你送回去。”陈宇阳打着哈哈,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专注,“怎么样,看你刚才一直没说话,有什么想法?”

“除却受害人**没有被切除外,其他方面和前八位死者一样,作案手法相同。我认为不是模仿作案,凶手是同一人。”

“嗯,立案调查有一个半月了,大部分细节对媒体和外界都有所保留。从刚才的现场看,凶手确实是同一个人。”

已经是第九个了,想到这里陈宇阳就头痛欲裂。他强打起精神继续说:“可是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月;如果是这样的话,作案时间缩短了很多,不是吗?”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从2016年5、10月,2017年3、8月,到去年1、6、11月,连续7起案子,凶手的作案间隔为5个月,直到今年3月和6月(法医初步判断,第九位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是6月),作案时间对照以往提前2个月,之前我还不确定是什么原因,现在看起来——凶手进化了。”古琛快速吸完第一支烟,又接着点燃了第二支烟。

古琛望着车窗外的街景,说:“照这个进化速度来看,他很快会盯住下一个目标。”

这一结论让气氛越发压抑。

陈宇阳心烦意乱,脚底不自觉加大了油门。

古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放心,在那之前,我们会抓住他的。”

依然是平淡无奇的语气,却给陈宇阳带来无形的安定。

“对!一定能抓住他!”

雨依然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车内的气氛逐渐好起来,古琛开始问起尸体的来源。

“有没有人驾船抛尸?”古琛问道。

“我们也曾经怀疑过。城南分局之前就出动过大量警力,在瞳福港湾附近走访当地渔民,渔民们都表示没有见过可疑或陌生人往返。市局接手这案子以后,更是加大警力将侦查范围扩大到相邻的马屿岛等区域,但是走访的结果同样令人失望。”

此时车子已驶入市区,再有20分钟,就能抵达繁华的商业街。古琛入住的酒店就在那儿附近。

“会是从上游漂过来的吗?”古琛抽出最后一支烟点燃,再把空了的烟盒丢进陈宇阳外套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陈宇阳再一次摇头,瞳福港湾上游是深水湾大桥。深水湾大桥是连接瞳城和比邻的渤、深两大城市的交通纽带。刑警出身的陈宇阳,经常与各地警方联合办案,对自家地盘再熟悉不过。他也怀疑过凶手有可能会在深水湾大桥附近抛尸。

陈宇阳说:“我调查了深水湾大桥附近近一年的监控录像,并没发现可疑人员。不止这些,我们还查过装尸块的行李箱这条线,想从生产厂商那里下手,追查各分销点排查客源,但由于是大批量生产的普通箱子,销售流向太多,也就查不下去了。”

“照这样说,只剩下一种可能——”古琛紧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没错,最后一个,也是最糟糕的一个可能性。”对这样的结果,陈宇阳也只剩下叹息。

藏尸箱是近一个半月开始陆续被发现的,如果藏尸箱是受洋流的影响,由外海被冲至瞳福港水域,那么侦查范围之广无疑给调查组出了一道难题。

尸源无迹可寻,无法找出案发第一现场,凶手一丝破绽都没留下,案件的走向仿佛就这样被逼进了死胡同。

陈宇阳把车停在古琛入住的酒店楼下,陈宇阳浑身酸痛,热情地邀请古琛一起做按摩,被古琛果断拒绝了。

古琛拿起手提包下了车,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说道:“等尸检报告出来了,记得第一时间发给我。”

“OK!拜拜!”陈宇阳目送古琛进入酒店,然后开车离开。

古琛乘电梯到达酒店9层,刷完卡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谁来告诉他眼前这满屋狼藉是什么情况?

古琛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堆障碍物走到客厅。他看到本该摆在沙发上的垫子,此刻散落在客厅的各个角落,茶几上的零食袋摆得满满的,地上还有零散的开心果皮,卫生纸从卫生间一直滚到客厅……

古琛绕了一圈,最后在卧室里找到了另一只拖鞋。

“喵!”

古琛循着声音低下头,看见麻豆躲在床底下。

古琛用毛毯将麻豆包裹住抱进怀里,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我家猫“照顾”成这样,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位女警察才行。

古琛刚推开卧室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嚣张的声音:“你已经被包围了,趁姐姐我现在高兴,弃械投降还来得及!”

“喵!”麻豆有了主人撑腰,叫起来底气都不一样了。

听到猫的叫声,一个女孩立即趴在地上,第N次把沙发下面又翻了一遍,连哄带骗地说:“咪咪快出来啦,就是洗个澡而已,很快的!”

她跪坐在地毯上自言自语:“这只蠢猫到底跑哪儿去了?”

与此同时,古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看比较蠢的是你吧!”

都晓白转过头,一张圆圆的脸对上古琛,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是谁?”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女警察呢?”古琛穿过零乱的物品,坐在真皮沙发上。

“这个有些说来话长。”都晓白回忆起这一天的经历。

严格地说,都晓白是最先被麻豆发现的。覃茵茵听到麻豆的叫声,尾随其后过来看情况。当她发现床下有个人时,第一反应是立刻拔出手枪,厉声喊道:“什么人?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都晓白被吼声吓醒,从床底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许久未见的大学室友覃茵茵。

“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是你?”

就在两个人一脸迷茫的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覃茵茵收起枪去开门。

客房门刚一打开,楚骁谕就走进来,问:“都晓白呢?”

原来楚骁谕乘最早一班飞机赶回来,进了酒店房间却没看见他想找的人。他调了监控才发现,因员工的失误,搞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楚骁谕在都晓白身边绕了两圈,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把人重新带回909套房。都晓白一路跟着楚骁谕,才惊讶地发现,认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楚骁谕是个富二代。

楚骁谕叫人安排了些吃的、用的,又安抚了都晓白的情绪,然后回公司向楚骁捷汇报工作去了。

都晓白不想给楚骁谕添麻烦,打算一个人带着行李离开,结果被覃茵茵拦住了。

都晓白保持着跪坐的样子,瞪着圆圆的眼睛告诉古琛:“茵茵对小动物毛发过敏,您家猫又喜欢黏着人玩,她实在没办法才打电话向我求救的,我来的时候她都有些喘了。”

怪不得白天问覃茵茵喜不喜欢小动物时,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怪。古琛随口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已经不喘了,这个时间应该打完吊瓶回家休息了。”和古琛嫌弃的态度不同,都晓白看起来很开心,并且主动搭讪古琛,“大神,您好,我叫都晓白,大家都喜欢叫我嘟嘟,我和茵茵是很好的朋友。”

都晓白在自我介绍的同时,伸出了白白肉肉的小手,但是古琛并没有要与她握手的意思,他的表情分明还在计较自家的猫被“照顾”成这样。

都晓白在讪讪地把手缩回来:“茵茵今天告诉我,原来您就是赫赫有名的犯罪侧写专家古琛!您知道吗?我上学的时候就特别崇拜您,真想不到我的偶像会有一天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这感觉太棒了,简直就像中大乐透一样!”

“你很吵。”古琛咳了两声,示意她安静。

“言归正传,你对我的猫做了什么?”古琛严肃地问。

“哦,我刚才在给它洗澡,才洗到一半它就开始乱跑。”都晓白说完,又准备去抓猫,“咱们还是先把澡洗完,不然等下要感冒了。”

“放开我的猫,它不喜欢外人帮它洗澡。”古琛用毛巾擦拭麻豆身上的水渍,“那这一片狼藉又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想给它洗香香的,可能它有点小害羞吧,所以我们就玩了一会儿你追我跑的游戏。”都晓白理直气壮地回答。

古琛这一刻快被都晓白气成内伤。

“你把‘抗拒’叫作‘害羞’?”

“难道不是在陪我玩吗?”都晓白一向反射弧过长,自然也没发现古琛的不快。

都晓白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她的视线忽然落在包装精致的猫粮上,转而对猫粮提出了专业评价。

“这款猫粮太甜,还是不要给你家猫吃了。也不知道哪个无良厂商生产的,不知道猫吃多了甜食会变胖吗?”

古琛不禁疑惑:“你怎么会知道猫粮是什么味道?”

“我饿了,我看它那么多零食又吃不完,所以……”

“所以你就吃了?”古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个奇葩。

“我只是尝了一点。”都晓白伸出白白肉肉的手,指着空了的盒装牛奶,“对了,还有成年猫不能喝太多牛奶,因为它没有办法消化里面的乳糖。”

“我想你是搞错了,那盒牛奶是它主人的。”古琛努力调整着呼吸。他感觉这个小女生每说一句话,都会刷新他忍耐的极限。

都晓白看着古琛隐忍的表情,似乎也察觉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即便如此,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我还吃了小鱼干。我觉得那个味道对它来说,应该还蛮好吃的。”都晓白说。

古琛的下巴快惊掉了。居然连麻豆的小鱼干也没放过?

麻豆顿时感到无比委屈。

“那个——你吃完之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古琛拿起猫粮的包装袋,仔细看着食物成分表。

“没有啊,只是感觉好像有点……”

都晓白的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古琛的心一下紧张起来:“感觉怎么样?”

“好像还有点饿。”都晓白说话的时候,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确定猫粮里没有对人体有害的成分后,古琛才舒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三观被这个吃货给毁了。

“已经很晚了,你应该早点回去,免得家人担心。”古琛下了逐客令。

经古琛提醒,都晓白这才发现已经晚上9点10分了。她慌慌张张跑向门厅,背起帐篷和睡袋准备离开。

都晓白边换鞋边说:“糟糕,回去晚了,仲广东又要唠唠叨叨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见古大神!”

古琛一心只想送走都晓白,眼不见心不烦,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想不到天意弄人,就在都晓白推门要离开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古琛眼看她已经迈出去的双脚又收了回来。

古琛猜想可能是自己的话没到位,即刻补充一句:“谢谢你能过来帮我‘照顾’麻豆,外面又要下雨了,你——”

送客的话尚未说完,都晓白什么都没说,推开古琛,“嗖”的一下跑进卧室,钻进了被子里。

古琛有些蒙。好在这一次他反应够快,先确定了麻豆的位置,随即关上门去找都晓白问清楚。

“你又耍什么花样?”待看到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一团,古琛旋即明白了什么,“你害怕打雷?”

“谁说我害怕打雷,”都晓白想要否定,可当下一个雷炸响时,她连连哀号,“妈呀!吓死宝宝了!”

与此同时麻豆也受到了惊吓,“噌”的一下钻进古琛怀里,“喵喵”叫个不停。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吓破胆的家伙,纵是古琛再铁石心肠,也要软了。

古琛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抚摸着麻豆一边安慰都晓白。

“打雷而已,只是带正和负两种电荷的云在相遇时产生闪电,释放出大量的热量使周围的空气受热、膨胀,在这瞬间被加热膨胀后的空气会推挤周围的空气,引发出强烈的爆炸式震动,虚张声势而已。”

古琛的声音低沉且迷人,都晓白躲在被子里,听着他的声音,恐慌逐渐消失不见。

都晓白掀开被子一角,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都晓白偷瞄古琛。“一双瞳人剪秋水”刚好能诠释眼前的男人清澈的目光。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年轻的男人,除了有横溢的才华,竟然连长相都如此完美。

古琛一把拽起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说:“你是想把自己闷死,然后成为明天瞳城的热门话题吗?”

“没有。”都晓白吐了下舌头,从**爬起来正襟危坐。

“不打雷了,你可以走了。”古琛第二次下了逐客令。不等都晓白做出反应,他把人拖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客房里这才算安静下来。

不再有外人打扰,古琛感觉无比神清气爽。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整理乱作一团的房间,不过半个小时,套房恢复了原有的整洁模样。

麻豆惬意地舔着爪子,古琛则窝在沙发上浏览国际新闻;没过多久陈宇阳打来电话:“初步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我复制了一份传你邮箱里,你看看。”陈宇阳话音还未落,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下角已经弹出“您有一封新邮件”的提示。

“好,先这样。”古琛单方面结束了对话。他之所以没有和陈宇阳探讨下去,其实双方都清楚原因: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影响对方的判断力。

只不过短短一天的相处,陈宇阳就对古琛的洞察能力深信不疑,古琛也同样欣赏陈宇阳的办事效率。

古琛打开邮件,一张张尸体的照片,再加上一段段文字备注,在这样一个不眠不休的雨夜,让人毛骨悚然。

死者为女性,初步断定死亡时间为一个月前,没有头颅,从耻骨联合形态来推断,年龄应该在27岁(上下误差为一岁),通过长骨的尺寸来看,身高为170厘米……

古琛眉头紧锁,莫名地感到烦躁。

古琛起身,透过落地窗看外面滂沱的大雨,想整理下思绪。

突然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麻豆被吓了一跳,跳进古琛怀里,瑟缩着身体把脑袋钻进主人的腋下。这让古琛不禁想起刚才被赶走的都晓白。

钟表的时针快指向10点了。她应该安全到家了吧?古琛叹息着,转身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视线重新落回到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上。

案子还没有眉目,种种迹象说明罪犯随时可能再次犯案。

惴惴不安的情绪困扰着古琛,让他没有办法专心致志。古琛拿起手机准备给都晓白打电话。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没有都晓白的号码,一时又联系不上覃茵茵,于是他把拿起的手机又放下,并不断说服自己,那个小不点长着一张“我很安全”的脸,应该不会有事。

这样劝了自己三次,最后他还是被不安的情绪打败,给陈宇阳打电话。此时的陈宇阳正坐在书房里看尸检报告。

电话刚一接通,没等陈宇阳打招呼,古琛便问:“你认识都晓白吗?”

“都晓白?”陈宇阳回忆了片刻,“哦,我想起来了,好像以前来找过覃茵茵,听说小姑娘食量很大。她怎么了?”

“马上帮我联系一下,看她现在人在哪里。”

几分钟后,陈宇阳打回电话,说:“手机关机了。你那边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问起都晓白来,难不成和案子……”

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联了?真是太让人担心了。古琛等不及陈宇阳把话说完,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冲了出去。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注定会有很多人不安,很多人失眠。古琛就是其中一人。

古琛又打电话给陈宇阳;电话一接通,他迫不及待地说:“那个小不点——对,都晓白不见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帮我尽快找到她。”

陈宇阳问:“你还记得她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香槟色波希米亚裙,鞋子好像是米色的,她背了很重的包,像是要远行一样。”

古琛边打电话边在酒店大堂里走来走去,与此同时目光不停地来回寻找,突然休息区里有一个身材娇小、穿着碎花裙的女生闯进了他的视野。

“我好像找到了,不说了,先这样。”古琛长舒了口气,匆匆收起手机,大步向休息区走过去。

“怎么还赖着不走?”古琛以为自己会大发雷霆,可是当看到都晓白抱着行李蜷缩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充电的手机时,他再也不忍责备她了。

“古大神,你怎么会在这儿?”都晓白立刻打起精神,站起来,“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都晓白见到古琛没有回答,她的眼睛黯淡下去,有些尴尬地喃喃道:“我开玩笑的。”

古琛发现自己正莫名其妙地,被一个人的情绪左右。

酒店大堂的自动门再次打开,又有人跑了进来,随后一股冷风吹过,都晓白打了个冷战。古琛不再多想,拉起都晓白就走。

“古大神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都晓白向后退了半步。

“雨这么大,你肯定是回不去了,”古琛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大堂露宿,一个是回我房间睡沙发。”

听到这里,都晓白纵是反射弧再长也明白什么意思了。她刚才还在为自己无处可去感到沮丧,转瞬就被自己偶像捡回去了。

都晓白乐颠颠地跟在古大神后面,再次走进906套房,里面已经是焕然一新了。她和麻豆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古大神温了牛奶,还泡了两桶牛肉面。

“吃饱了就去卧室睡觉,没事不许出来。”古琛叮嘱完,又加重语气特别交代,“有事也不许出来,知道吗?”

都晓白吃饭的时候倒是很安静,只在咽下一大口面时才得空儿点了点头:“嗯。”

古琛吃了两口,觉得泡面实在难以下咽,见对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调侃道:“你胆子够大的,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你这小丫头是对自己太没信心,还是对我太有信心。”

都晓白急着吃泡面,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你怎么还没吃?”

“我对垃圾食品不感兴趣。”古琛对都晓白的心思猜了个十之八九。

果然都晓白下一秒就把古琛的那一份泡面拉到自己面前,不客气地说:“哦,那吃不了别浪费了。”

古琛看着都晓白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着实被惊到了。

夜阑人静,雨渐渐停了,都晓白和麻豆在各自的美梦里酣睡着。

古琛一个人盯着笔记本电脑思考。“每一位受害人的头和**都被切除了,唯独第九位受害者的**被保留了下来。那么问题来了,”古琛看着尸体的照片,自言自语,“你为什么‘失宠’了呢?”他已经喝下四杯咖啡,抽了整整半盒的烟。这一刻人虽然清醒,思绪却仍然困顿。他以相同的坐姿一直待到夜里2点,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里3点多天还黑着,都晓白睡眼惺忪地起床去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后发现门外有微弱的光。

“这个时间难道还没睡?”都晓白好奇地推开门,看见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还亮着,古琛却背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都晓白从卧室拿来一条毛毯,小心翼翼地给古琛盖上,转身要离开的瞬间,眼睛在无意中瞥到死者的照片。没有心理准备的都晓白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中向后退了两步,脚撞到沙发腿上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径直朝后面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