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与凶宅

魏永安的账户上多出了3万元。他向自己所在的保镖公司请了假,说要回老家看望生病的家人。

很快地,魏进兴把需要他“灭了”的这个人的资料发到侄子的专用手机上,并和他商量了实施细节。

这个让叔叔魏进兴头痛愤恨不已的流氓叫做季志成。照片上的他其实不怎么像个坏人。40岁左右的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着T恤和牛仔裤有点随意和邋遢,双臂交叉有些得意地微笑着,额前卷曲飞扬的头发在身后的蓝天白云背景下有些恣意张扬。

魏永安反复观看了自己能找到的各种侦探电影和小说以及其他资料,按照里面侦查和反侦察的策略以及套路,设计自己的行动方案。他首先对季志成及其周边的人和环境进行了详细周密的调查。虽说这人是个好吃懒做的混子,可也有几个狐朋狗友(其中就包括安广仁)。此时的魏永安已完全进入了角色,他成为自己心中行动缜密的“大侦探”。当然他的目的不是破案而是去“作案”,是为了致这个人于死地。

一切准备就绪,又跟三叔通了气之后,他先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季志成打了个电话。然后开着一辆从路边盗来的轿车(车牌当然是假的),由高速公路朝季志成所在的城市进发。那个人据说总是乘坐这列火车,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奔走。

路遇车祸因此堵车。大概堵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开得很快,一个小时就到了。原本应该晚饭前到达,但现在夜幕早已降临。堵车时他打了个电话给安广仁,让他先跟季志成去他早已预订的“云上酒家”’吃饭,之后等他电话。他把棒球帽的帽檐向下拉了一下。经过高速收费站之后,随着车流缓缓地进入这个城市。看过高德地图后,他把车子停在了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段。

此时,他已经换上了新买的一身黑,外加黑色双肩包。墨镜,黑口罩和棒球帽把他的颜面遮挡得严严实实——为保护自己不在任何地方被窥视或摄像后露出真容,他必须不露出一点点“色相”。

然后,他找了个不远处的麦当劳,吃了一客汉堡套餐。看看手机已经8点半,他又给安广仁打了个电话,让他送季志成去奥斯卡酒吧。自己在那里跟他见面。安广仁这家伙没什么头脑,但办事靠谱,所以就让他给自己打个下手。反正自己真人不露相,万一有麻烦安广仁也无法供出自己——除了“彪哥”这个名字,他对自己几乎一无所知。

快到9点了。他离开麦当劳,开车来到那家“奥斯卡酒吧”。这是他在网上预定的,一个私密而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走进那个灯光璀璨,烟雾缭绕,奢华炫丽的的场所,看着那些亢奋不已在舞池中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他也有点不适应。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人多杂乱,不会被注意到——安全第一。他穿过摩肩接踵的人们,向吧台走去。坐下之后左右望望,他一眼就认出那个“无赖流氓”——季志成。他比照片上还要邋遢些,穿着有点皱巴的褐色衬衫,头发有些凌乱,脸膛红红的——自然是晚餐中喝酒的缘故。他走到季志成身边的座位上坐下,向他投去关注的目光,同时问了句:“请问你是季先生吧?不是说穿西装的吗?”

季志成一听,急忙转身并伸出手与他相握:“嘿嘿,我刚才跟小安子喝酒,一不小心把一大杯酒洒在衣服上了,这不回去换了一件嘛。你就是魏处长的朋友吧?”

他点点头:“嗯,是他派我来见你的。他很忙。”说完,他看到季志成面前是一杯青岛啤酒——酒吧里最便宜的的一种。酒保过来问他要什么,他点了个95元的金冠白兰地。季志成一看,涎着脸说:“给我也来一个,好不好?”不等魏永安回答,季志成接着又说:“老魏说要给我一笔钱。然后我就离开这里……我不回来了,去南方……”

魏永安只好给他也来了一个白兰地,之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魏处长是让我给你带了一笔钱。但你要先签个收条。”说完,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手写的字条递给季志成。

季志成接过字条匆匆看了一眼。魏永安从衣袋里掏出一支签字笔。季志成签过字后把字条交还给他,他放进了口袋。。

“魏处长让我告诉你,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不然的话……哼,有你的好果子吃!”魏永安眼神凌厉地看着季志成说。

“我明白。拿到钱一定去南方,再不回来了。”季志成的脸已经喝得绯红,他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对,我现在就给你。”魏永安说完就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季志成。他说:“卡里有10万。老魏说让你拿去做点小买卖,不要花完了再来找他。他不会再给你了。”

“我知道。”季志成接过银行卡看了看,又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然后放进口袋里。

两人喝到子夜1点多的时候,安广仁的信息来了:已经准备好,只等你过来。

他立即掐灭手中的烟头,起身扶着醉醺醺的安广仁朝门外走去。不远处一个窄小且路灯昏暗小巷子里安广仁正在等他们。见他们过来,安广仁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跟魏永安一起把季志成扶进车里坐好。

“你也上车吧。”他对安广仁说。

“我……我也跟你过去?”安广仁犹豫地问。

他看了安广仁一眼,点点头:“当然。我待会儿给你报酬呢。”

待安广仁上车后,他警惕地前后左右看了看。这时已是子夜时分,巷道里一片宁静,并无任何人影。

他坐上驾驶位。

他发动车子离开。

“咱们去哪里?”季志成问。

“送你回家。”

“你……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

魏永安说完这句话,就把车子朝前开了一段路,然后又停在路边。这也是一条窄巷子,只能通过一辆汽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毛巾样的东西,忽然一下子捂到了季志成脸上。

季志成被他捂得说不出话来,已经陷入嗜睡毫无反抗之力的他,咿咿呀呀咕哝了几句,手脚挥舞几下就没动静了。

时间过去了大概一两分钟。他喊了两声:“老季,老季!”使劲儿摇了摇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回音——季志成已经被迷晕过去了。

他再次发动汽车。由高德地图指引着,他们很快来到了一个小区。

5号楼1单元101。这个门牌非常好找。他把车子停在小区大门外路边的一棵树底下。这里是路边停车区,一辆紧挨着一辆的各色汽车静静地停在这里。

此时已是深夜。除了偶尔路过的出租车,整个路上静悄悄。

他和安广仁下了车。他走到安广仁身边耳语了一会儿。然后两个人一同来到副驾驶位,打开了车门。他们把软成一摊烂泥的季志成拽下车,再把他拖到小区的围墙边上。身手不凡的魏永安三两下攀上围墙。安广仁费力地托举着身高超过他的,死人一般的季志成。魏永安握住季的两只手腕,使劲儿一用力就把他拖上了墙头。然后只听得“噗嗤”一声,季志成的身体从墙头掉了下去。

随后,两个人也翻过墙头跳了下去。他们拖着死猪一样的季志成,来到了他的前妻周媺的家。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住户,他们选择从阳台进入。魏永安拿出早已配好的钥匙,轻松地打开了房门。

两个人抬着季志成,蹑手蹑脚地进入客厅。魏永安示意安广仁在沙发旁边放下。

随后,魏永安从口袋里掏出200元递给安广仁,说“立即离开这里。永远不要说出今晚我让你干的事。知道吗?否则你的小命不保。”

安广仁接过钱,唯唯诺诺地说:“我听彪哥的,马上就走,永远不说。”

魏永安此时依然戴着墨镜和口罩。他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安广仁离开了。临走时路过次卧室,他这个惯偷忽然想顺手牵羊捞点什么。回头一看魏永安正好离开了客厅,并没有看到他。于是急忙溜进次卧。他在大衣柜抽屉里立即看到了那条珍珠项链,心中一阵窃喜,赶紧揣进口袋匆匆离开了。

此时,戴着手套穿着鞋套的魏永安悄悄来到主卧室。借着手机的光线,他看到**有一个模样俊俏且还算年轻的女人正在酣睡。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与捂在季志成嘴上的白纱布同样的一块,捂在女人嘴上。

几分钟之后,他离开卧室去了厨房。

他从厨房里拿来了“凶器”——一把尖利的不锈钢厨刀。他先来到主卧,拿起女人纤细的右手,让这只手“紧紧”地握住刀把,然后又松开,之后再次握住。反复多次才结束。之后,他来到客厅站在沙发旁边,对着季志成的身体看了一会儿,一咬牙把刀尖朝着他的胸口“噗”地一刀扎了下去。

鲜血随之顺着刀口扎下去的方向涌了出来。他按了下手机,借着光线看到季志成的身体仿佛动了动。他担心季志成死不了,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裹上毛巾的锤头对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一锤,估计他肯定活不过来了,这才松手。

做完这一切,他心里不由得通通通直跳。虽然这是早已设计好的步骤,但第一次杀了人,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紧张和罪恶感。

接下来就是处理现场。他把自己和安广仁留下的里里外外所有痕迹都打扫干净,把现场布置成女主人杀死了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的样子——这是他跟三叔仔细商议后做出的结论。这两个人离婚后还纠缠不清,就让他们继续纠缠吧。于是,死者的身体又被他摆弄了一番。于是,女人的衬衫和手上出现了死者的血迹,“凶器”上沾有了女人的指纹。

反复思考后反复检查,感觉自己的作案痕迹全无,方方面面万无一失了,他这才离开这个“凶宅”。

走出房间关好门,戴着手套穿着鞋套的他,依旧从原路翻墙溜出了小区。

夜更深了。路灯下一个龋龋独行的黑衣男人朝着路口走去。

走了一阵之后,他上了自己的“黑车”。然后开车离开“凶宅”走了一段路。下车后他在一个昏暗的路灯下把手机掏出来,取出里面的卡芯,连同刚才给季志成的那张银行卡,一同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自己也跟那个往日的“彪哥”彻底拜拜,从今往后就是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