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黑衣男

一个男人在黑暗中龋龋独行。此时是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秋虫在呢哝。

他的肩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与黑色服装混为一体。那里装着他的生存必需品。正面看不到他的面目,因为他总是带着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和墨镜。总之,他像是一只黑乌鸦,而且只在夜里出行。

他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城郊结合部一个偏僻的街道。下车之后,他看了一眼街灯昏暗,空无一人的狭窄道路,疾步转过两条街,来到一家挂着“顾客之家”的二层楼小店。

店里,中年老板娘正在边打瞌睡边看电视。一见来了客人立即打起精神。

黑衣男子掏出身份证递上去。老板娘看了一眼这个不露面目的男人,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但她没有拒绝,而是很快登记完毕,拿了钥匙和房卡交给客人。

客人一言不发立即上楼去了。

他打开客房门,放下背包后,首先在房间来回内走了一遭——谨慎地检查各处有无摄像头,然后才放心地脱衣洗澡。

哗哗的流水声过后,洗过澡走出卫生间,他的真面目才显露出来。

这是个中等身材的精壮男人,粗壮的臂膀和腰腹紧实的人鱼线清晰可见。他年约35岁,狭长犀利眼神下是一张冷峻的国字脸。浓密的眉毛和粗壮的头发,更显出生命力的旺盛。

他把自己甩在柔软的**,惬意地玩着手机。他似乎感觉肚子饿了,于是在手机上点了一款肯德基外卖。不出十分钟,汉堡套餐很快就送来了。门铃响过之后,他谨慎地打开房门。一个瘦削的外卖小哥递上盛着快餐的方便袋。接过套餐之后,他又看了看走廊两边,这才谨慎地关上房门。

他打开电视机,在嘈杂的综艺节目频道伴随下,边看着电视边享用夜宵。吃完之后,他躺在**睡觉。这时他看了一眼手机,显示时间为凌晨4点十分。

待他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窗外的阳光已经偏西,树叶在微风下沙沙作响。

他醒来之后,先看了看手机显示时间为下午3点50分。洗漱后他照例叫了一客黄焖鸡外卖。一番风卷残云吃完了快餐之后。他又看了会儿电视,然后继续玩手机。一直到子夜时分,他再次穿上昨天夜里进入旅馆时的全部行头——黑衣黑帽黑背鞋外加黑色双肩包,戴上墨镜和口罩——成为一只黑乌鸦之后,他下楼来到服务大厅办理退房手续,之后他走出了这家旅店。

毫无疑问,这是个昼伏夜出的人。

出门后他掏出手机,通过滴滴打车叫来了一辆出租。车子载着他来到市区一家医院附近。灯火依旧亮着的医院静悄悄。他躲过大门口的保安人员,进入外科大楼三楼。这里是骨科。他要看望的魏进兴就住在这里。

静悄悄的三楼骨科病房。他看了一眼护士站。那里空无一人——值班护士正好去巡视病房了。他迅速浏览了病人名牌,找到了那个名字。然后,他蹑手蹑脚地走过一个个挂着病床牌号的病房,终于快到35-36床门口了。果然如他所想——门口有一个武警战士在把守。因为正值深夜,战士貌似正低着头打瞌睡。但是,他仍然不敢贸然进入,只能退回楼下。

他悄悄走到外科大楼外的病房窗户下面,朝上看了看。他顺着窗外的排水管“蹭蹭蹭”几下子就爬上了三楼窗口。他仔细观察之后,越过两个阳台,到达了要去的那间病房阳台。他从阳台进入病房,看到身穿病员服的魏进兴正闭目躺在**。他脸色苍白两颊凹陷,一条腿上打着石膏,头上套着网状帽子,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病房里另一张病床是空的。

不久前因为有人揭发,魏进兴被纪检部门调查后双规了。魏进兴失去自由后,被押解着走过某处三层楼房时,趁身边押解人员不注意,他忽然跃上阳台纵身一跳。落地后他被送入医院抢救。幸好没有伤到主要器官,虽然头部受伤腿部和肩部骨折,但无生命危险。他已在此住院治疗近一个月了。

黑衣男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低头俯首把嘴巴贴在魏进兴耳边说:“三叔,我来看你了。”

正闭目似睡非睡的魏进兴听到这句话立即睁开眼睛。他惊讶地看了黑衣男一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送死啊?!还不快走!”

此时的魏进兴,眼窝深陷面目憔悴,全然没了原先精神抖擞言语睿智的劲头,活像一个时日不多的耄耋老人。他说话时声音嘶哑,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黑衣男人再次附身贴着魏进兴的耳朵说:“我马上走。三叔,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他们,请你放心。”

“赶紧离开!跑得越远越好!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魏进兴并不看他,而是看着旁边低声呵斥道。

黑衣男在魏进兴额头上吻了吻,又伸手握了握他瘦骨嶙峋的手,然后才攀上窗户,再沿着出水管滑到地面,悄悄溜出医院大门。

守候的病房外面的武警,丝毫没有察觉到黑衣男的行动。

医院门口的保安倒是似乎听到了些许动静。他追到大门外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还没走远的黑衣男赶紧趴在一处绿化带里。待到保安的电筒光线消失后,他才起身继续沿着街道前行。走了几分钟后,看看四周无人,他掏出手机再次打车。几分钟后,一辆的士载着他离开。

他曾经在武警特种部队服役过,练就了一身攀爬跳跃捉拿遁逃的本领。所以无论做什么,他都能很好地保护自己。

见过三叔之后,他决定离开这里逃到南方去。因为三叔被双规,与三叔有关的很多事可能都会被查——这其中就有自己参与的那起案子。三叔感觉自己要出事之前,早就让他躲出去,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因为他舍不得离开女朋友,所以一再拖延直到今天。

因为玩游戏,他在网上认识了这个女孩子于莎娜。两人见面后感觉很合得来。他请她吃饭,为她买衣服首饰——还想今后跟她长期交往。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允许这样做。所以,他拖延了些日子才恋恋不舍地跟她分手离开。

黑夜沉沉。他打车来到火车站。买了去深圳的动车票后,他在车站小卖部买了一碗方便面吃。之后他在候车室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距离开车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他掏出手机玩游戏打发时间。

可是今晚他有些心神不定。三叔的面目总在他眼前晃动。他放下手机靠在座椅上陷入思索。

三叔是他的恩人。虽说他们只是堂叔侄,不是亲的。在他只有十几岁时,父亲不幸病故,母亲很快就抛下他再嫁他人。他只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大学毕业的三叔是村里的名人,因为他在省城的政府里工作,还是个官儿呢。三叔是爷爷的侄子,常去看望孤寡的爷爷,也就跟他熟悉了。可能是看到爷孙俩可怜,三叔对他这个孤儿很好。他每次回老家都给爷爷带礼物,也顺便给他买些生活用品。每当三叔回来,他就觉着像过节一样高兴。在他长到18岁时,考大学眼看没指望,三叔就鼓励他去当兵,说之后可以帮他找个城市里的工作。就这样,在三叔帮助下,他成了武警部队的新兵。在武警特种部队服役三年之后,他退伍回到省城。

一开始,三叔安排他在某个物业公司工作。他很快就被升任队长。但是干了一年多他就离开了。因为这个活儿等于就是看大门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他在部队学的本事全都用不上,收入也不多。

之后,三叔又帮他联系了某家保安公司——也就是当保镖。进这家公司先训练了三个月。吃苦自不必说,当保镖还有意外风险。但这里却使他有了用武之地。他在部队学的那一套能够派上用场。而且这里薪水比较高。

他十分热爱这项工作。因为从小喜欢看侦探小说和电影,他十分向往做侦探当刑警。虽然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他业余时间还是买了不少专业书籍,并到网上搜寻了许多心理学之类有关资料。

从部队回到省城之后,三叔的家就成了他家。三叔唯一的女儿在北京读研究生,据说要留在大城市不回来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三叔的儿子一样,周末或者假期经常到三叔家吃饭甚至留宿。

因为年龄不小了,三叔和三婶还帮他介绍女朋友。他接连谈了两个,一开始还不错。但是当对方得知他是做这种工作的,因为考虑到风险因素,最后都敬而远之了。

她们不喜欢我的工作就罢。他从没想过因此改行。他只想先赚上一笔钱,买了房子之后再说——有了钱自然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三叔和三婶是他这辈子永远的恩人和贵人。没有三叔,他可能还在山沟里种田,或者最多到城市里当个打工仔,做着最低级且收入最少的工作。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永远欠着他们的恩情。

直到那一天,三叔郑重其事地把他叫到一家私家菜馆。交给他一个极其危险而又秘密的任务。

黑衣男本名魏永安。他的网名叫做彪子,人称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