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打胎

就在那次宴请安厅长不久,周媺发现自己怀孕了。一向准时的“倒霉”竟然两个月没来了。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到医院一查,果然怀上了宝宝。

这可怎么是好?她一边诅咒自己属羊人不济的命运,一边在心里恨恨地默默地咒骂着宝宝的父亲,那个“恩人”——冯家泰。

她请了一天假,躺在**思考应该怎么办。自己一个还不到20岁的单身女,当然只有一条路——把孩子拿掉。但她又极不甘心:这件事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我独自承受?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那个以恩人面貌出现的冯家泰,凭什么对此不负一点责任?

最后的结论是:就算拿掉孩子,也得让这个“欺负”了自己的“恩人”知晓这件事,让他的良心受到谴责。

“冯董,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你。”她接通了冯家泰的电话。

“嗯?什么重要的事情?”冯家泰先是感到很惊讶。因为周媺从未主动给他打过电话。然后他又转为高兴的语气:“好啊,好啊,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周媺说出合适的见面时间。

“可以。我到时推掉其他约会。咱们见面好好聊聊。”从声音里听得出,冯家泰对这次见面还是很重视很期待的。

见面是在一家肯德基餐厅里。这是周媺选的地方。她不想去那些普通餐厅,更不愿看到酒类饮料。虽然她并不喜欢洋快餐,但觉得那里的饮品、快餐和氛围还不错。

晚上六点半,坐在肯德基餐厅楼上某个角落的周媺,看到冯家泰满面笑容地从楼梯走上来。

“小媺,你今天好漂亮。”穿着浅色休闲服的冯家泰,看上去貌似比以往年轻了一些,打了摩丝的偏分头油光发亮。

周媺根本听不进他的恭维。此刻她正在琢磨怎样说出那些令他震惊且难堪的话。

“谢谢。”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依旧以一个长辈和扶贫济困的恩人面目发话:“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事?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周媺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先去买点吃喝吧。”冯家泰问:“小媺,你想要点什么尽管说。”

周媺点了鸡块,炸薯条,可乐,蛋挞,冰激凌等等。

“呵呵,你这口味就像个小女孩嘛。”冯家泰笑着离开她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他端着一只托盘上来了。除了周媺点的那些,他自己只点了一客鸡腿汉堡和一杯热咖啡。

“其实,我真想带你去吃大餐。步行街新开了一家傣妹餐馆呢。”冯家泰依旧没有发觉周媺的情绪,自顾自兴奋地说着。

周媺也不客气,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大快朵颐吃起来。

冯家泰吃完了汉堡,边喝咖啡边问:“小媺,你不是说有事要找我谈吗?什么事啊?是不是你母亲的病情有变化?需要我帮忙?”

周媺正在啜吸着可乐,她抬起头来突然袭击般地说:“我怀孕了。”

一片静寂。对于这个问题,冯家泰显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几秒钟后,他终于从惊愕状态恢复过来,小声问道:“你确认了吗?这是真的?”

周媺严肃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冯家泰眼珠迅速转动着,显然他在思考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孩子肯定是你的。”周媺又把另一个定时炸弹放了出来。

冯家泰一下子停住了。他停下正拿着吸管搅拌咖啡的手,抬头看了看周媺:“你这么肯定?”

“除了你,还有谁上过我的床?!”此时的周媺满腔怒火。这个男人居然想抵赖——你让我失去了清白还想推卸责任?!

接下来,冯家泰说出的话更让她七窍生烟,且永生难忘:“你不是曾经在那种场合工作吗?接触那么多男人……”

“你以为我想赖着你吗?!”周媺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你听好了:你是唯一跟我上过床的,还是在我不清醒的状态下……”

听闻此言,冯家泰立即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此时楼上并无多少客人,只有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小孩子坐在距离他们较远的另一处。

冯家泰绝没想到这个小美女竟然如此头脑清醒,且毫不留情地把致使自己怀孕的目标指向了他。

他说:“请你小声点,小媺。”

“我怕你听不清。”周媺丝毫没有软弱的表示。她接着又说:“如果你不信,咱们将来可以去做亲子鉴定。”那时候,人们刚刚听说有这种鉴定,其实周媺也不知道是否可行。她只想震慑他一下。

“小媺”,冯家泰终于说话了。他的态度温和而又友好,完全是一副长者风范:“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一个女孩子不小心怀孕了……担惊受怕而又无处诉说。”

周媺没有应答。她想听他进一步的说法。

“如果这个孩子真是我的,我也不会推脱责任。”冯家泰咳嗽了几声。周媺知道这是他在思考下一句话。

“但是,从你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话。”周媺眼神犀利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恩人”,迅速说出了这句话。

“小媺,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换了一个人,对我这么严肃……好像有一种很深的敌对情绪。”冯家泰终于发现了周媺强烈的不满,或者说把自己此时的感受说了出来。

“我能不说吗?原本我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现在……”周媺的愤怒像开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虽说为了我妈的病,得到了你的巨大帮助。但我准备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偿还你的恩德。我并不想跟你有这种瓜葛。你不要以为我是个风尘女人,我到酒吧上班完全是为了我妈,我是绝不可能卖身的。”

“但是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听到这么如此一说,冯家泰也忍不住认真起来。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没有你及时出手相救,我那晚就会被那个混蛋……”周媺接着说:“我是不会被他继续加害的。大不了反抗呗,即使……我会以生命为代价。”

冯家泰诧异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这个女人。

“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或许我,或许别人很快就报警了,那个混蛋会被绳之以法的。”周媺想起那个恶棍关老板,回答了冯家泰的疑惑。

“这么说,我是好心办了坏事?”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周媺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脑筋那么清楚,语言那么犀利:“你当然做了好事。不但解救我于危难之时,而且帮我母亲治病。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侵犯了我的身体,这就是你的问题。”

“那……好吧。算你说得对。你说现在怎么办呢?”冯家泰盯着面前伶牙俐齿的小美女,有点苦笑而又无奈地问。

“从现在起,我不欠你的了。咱俩扯平了。”周媺首先理直气壮地说。

“……嗯。”冯家泰低下头,思索着周媺的话,同时考虑着自己的对策。

“如果你觉得我还欠着那些钱,我可以给你立个字据,等我有钱了立即还给你。”这指的是她还没有还清的,欠公司的钱。

“不,不必了。我会替你还清的。”冯家泰说。也许这些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其次,我的事你以后不必过问了。咱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你……!”冯家泰没想到周媺竟然这么绝情。他停了停继续说:“没必要这么突然就做决定吧。我怎么说也不是坏人吧?”

“你不是坏人。难道我是坏人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周媺厉声发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冯家泰尽量把声音放缓和:“我是说,以你目前的情况,确实需要帮助。”

“怎么帮助?让我拿掉孩子?”

“以你这种情况,把孩子拿掉是唯一的选择。”冯家泰低声说:“我可以为你找最好的医生,安排好一切。”

“拿掉孩子之后,你就没有任何责任了,对吧?”周媺盯着冯家泰说。

冯家泰看着她,有点尴尬地说:“咱们的关系还可以跟以前一样嘛,你做我妹妹,我一直都会罩着你。”

“不必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周媺面无表情地说。

“你这是……”

“还不明白吗?我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周媺继续犀利地说:“不想再做某个人或某个公司的花瓶,供人欣赏的同时,还得听人摆布。然后某个时间还成为……”她原来想说“供人发泄的工具”,但并没有说出口。

“对不起,对不起。那天晚上确实是我的错。我喝高了,自己都不明白做了什么。”冯家泰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小女人觉醒了。自己小看了她的思维和决断能力。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覆水难收了。”周媺道。

“还没有那么严重吧?你拿掉这个孩子不就行了?咱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嘛。一切费用由我来出。我会给你找个保姆,为你提供最好的营养。”冯家泰说。

“然后,一切还会像原来那样重复下去?直到你不想跟我交往那一天为止?”周媺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

“你这个……小媺啊,怎么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周媺毫不退让。

“那好吧。你说怎么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不可能退回去吧?”冯家泰一看没有回旋余地了,也强硬起来。

“你这把年纪是不是早就有孩子了?假如我是你女儿,你该怎么办?”周媺又抛出了一把刺向冯家泰的利剑。

冯家泰看着她,顿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