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画作题诗
暗道中。
顾修感觉一阵阴凉，先前在外边的热气很快散去，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陈方点燃一根蜡烛，走在前面介绍道：“这里是县衙专门收藏武学兵器的地方，一般人都不知道这里，目前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我和县令大人知道。当然......还有一个人，不过这个人一直都在这里面。”
陈方用手指了指，将蜡烛举高。
暗道最尽头，有一扇老旧的木门。
木门最底下已经发霉腐烂，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味。
“韩老，陈方求见。”
只见陈方将蜡烛插在门边的小盒子上，然后退后几步恭敬弯腰，拱手低着头对里面说道。
顾修心中一惊。
什么人值得陈方如此对待？
他心中泛起好奇。
“你小子不当班，来我这里做什么？”
门内有老者声音传来，听上去十分慵懒，像是没有睡醒一样。
不对......那语气明显是醉醺醺的样子，里面的人喝醉了。
“我带了一个......同僚过来，他想寻找武学典籍，请韩老通融。”
陈方依旧保持着鞠躬。
“可有老黄的手令？”
他口中的老黄，就是县令黄太中。
陈方尴尬道：“黄大人不知道这件事情，算是我的私人请求。”
里面的老人冷哼一声：“哼，私人请求？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你给我送就送菜，不过我看守的毕竟是管家的东西。我也是一个老人了，这辈子没什么追求，要是这时候落得一个徇私舞弊的名头，到了底下那帮老朋友可是要嘲笑我的啊。”
陈方尴尬道：“对不起韩老，是我......”
“得加菜！”
里面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陈方一时间有些懵：“韩老，你说什么？”
韩老重复道：“得加菜！下次送饭菜的时候，去山海府买一只烤鸡，他家的烤鸡是江阳县味道最好的。”
陈方大喜道：“一定照办！”
随后他对顾修说道：“顾兄弟，进去吧。里面的人算是我的老师，我这一身修为就是他交出来来的，不过......他的脾气有些怪，你在他面前莫要提到‘年’这个字。”
年？
为什么单独是这一个字？
顾修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看来里面的韩老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推开木门。
腐朽的气味直冲而来。
顾修眉头一皱。
里面的老家伙怎么能活得这么顺畅，不觉得这气味难闻么？
他走进这间摆着几个书架的屋子。
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
除了书架之外，就只有一张床，还有一套座椅。
此时，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子前，两只脚悠闲搭在桌子上。
“就是你小子啊......长得倒是不错，不过老头子我没有龙阳之好。”
韩老拿起一个铜黄色的酒葫芦，仰头灌了几口，“啊，爽！”
“哦对了，相看武学典籍，就拿东西来换，不过前提是我能看得上。”
顾修嘴角一阵抽搐。
这老家伙看着就不像是一个正经人，还真是老奸巨猾。
不仅坑了陈方一把，现在连带着他都要坑。
顾修环顾四周。
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韩老能在这种地方生活，说明对物质没有追求，若是拿金银珠宝，肯定是没法让他动心。
再者......金银珠宝啥的，顾修也没有啊。
这下他犯了难，只能苦苦思索。
韩老冷笑一声：“若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想空手套白狼，那就请回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他放下酒葫芦，然后再把腿从桌子上挪了下来。
桌子上，是一副画。
画上是一扇红色的门，门边有一位美丽女子。
女子眼中带有秋波，痴痴看着不远处盛开的桃花。
桃花也有几片凋零。
韩老提起笔想在旁边题诗一首，却始终没有下笔。
最终叹了一口气，把笔随意丢在一旁，拿起酒葫喝起来。
顾修眼尖，将画上的内容尽收眼底。
“韩老，你是想题诗却又没有灵感么？”
他开口问道。
“咦？”
韩老知道他没有离开，故作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行吧，想好拿什么来换了吗？”
顾修道：“顾某不才，读过几年书，我能为你的画作题诗。”
韩老眉毛一挑，笑道：“题诗？小娃娃，你可知道，当年有无数人想给我的画作题诗，就算是儒圣孔道生想题诗，我都看不上。”
“你区区一个秀才，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顾修自信道：“韩老给我一个机会，若是觉得不满意，我立刻离去。”
“哼！”
韩老哼了一下，一边喝着酒一边摆手道：“罢了罢了，看在你是陈方介绍过来的，就给你一个机会。”
“多谢韩老！”
顾修拱手道谢，然后走近端详。
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一首诗了。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只好故意看许久，不停皱眉。
过了许久，韩老失去了耐心。
“唉，年轻人，回去多读几年书吧。”
“我已成诗！”
顾修退后几步抱拳道：“请韩老一听！”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韩老边听边喝着酒，耸耸肩道：“稀松平常，没什么亮点，后面就不用说了，你的水平我已经知晓。”
顾修却不理会，继续道：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什么？！”
韩老听完后面两句，顿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酒葫芦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顾修：“你再重复一遍！”
顾修只能重复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韩老不停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好啊，实在是太好了。”
“四句若是单独看，倒没什么意思，都算做稀松平常。但是连在一起，却是惊艳之作。”
“......”
他说了许多话，因为太过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过了许久，他终于停了下来，长吐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着屋顶。
眼角有浑浊的泪水滑落。
这一幕被顾修看在眼里，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韩老与儒圣相识。
画的是女子。
这不就是大隐隐于市的绝世高手标配么？
一定要抱住他的大腿！
“书架上的武学典籍，你都可以看。”
“另外，我允许你带走一本。”
韩老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小伙子，把握好机会吧。”
他拍了拍顾修的肩膀，然后回到桌子旁奋笔疾书。
顾修瞥了一眼。
他好像是在写信？
顾修也不管那么多，径直走到书架旁，拿起一本经书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