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衙役的局
永新县城，县衙。
天光才堪堪破晓，一众衙役便已经被刘贺聚集在了一处。
县衙的院子里，几名衙役东倒西歪，或是满脸不情愿，或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嗔意。
“这位大爷究竟是想做什么啊？”
“谁知道呢！可能是觉得抓了官老爷们还不够，打算再抓几个立威呢！”
几人正在小声念叨，周围的气氛却瞬间发生了变化。
其中一人，袍袖被人拉扯了两下。
他面露怒色，侧目朝着拉扯自己那人骂道：“你他娘扯我作甚！”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地朝着他递眼色。
若是平时，只是一个眼神，对方定然会明白过来。
可此刻天色才亮，灯火昏黄，院落之中又挤了不少人，加之心存怨念，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见对付不说话，他立刻说道：“怎么着？你还想学这位官老爷，也一言不发，就把事办了？”
这话一出，不等对方回答，刘贺的声音，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哦？不知道是哪位官老爷啊？”
这话一出，那人被吓了一跳，赶忙四下查看。
众人也都跟着左右乱看，找了一大圈后，这才发现，刘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角落。
“大、大人！”
一人率先反应过来，朝着刘贺躬身行礼。
其余众人见了，也都赶忙有样学样。
一时间，院落里哗啦啦跪倒一片。
刘贺瞧了众人一眼，而后目光落在之前说话那人身上。
他走到那人面前，而后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闻言，赶忙道谢起身。
而之前说话那人，却是根本不敢起身，跪在地上，一阵发抖。
“方才你不是很神气吗？如今怎么不说话了？”
刘贺问了一句，神情中满是轻蔑。
那人闻言，立刻躬身说道：“大人勿怪，适才是小人口无遮拦，绝非有意。”
刘贺也不等对方解释清楚，直接便又故作嗔怪地说了一句。
“无妨，口无遮拦，那也是心里想到了。”
这话一出口，其余众人心中尽是一沉。
若是寻常官员，说这种话，那也就没什么了。
可刘贺不久之前，才将合城官员锁拿殆尽，更将许多士绅扣押审讯。
这样的人，在衙役们眼中，就是煞神一般的存在，自然也就没人会招惹他了。
众人心中想法类似，故而说话那人，此刻也是心中最最难安，犹豫许久，才勉强挤出一句求饶的话。
“大人，小人绝无冒犯之意，还请大人原谅啊！”
刘贺闻言，突然蹲下身子，靠在那人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想活命，便跟我来。”
说完，刘贺转身便走，留下一种不明真相的衙役，一时间也不知是该等待刘贺回来，还是各自散了。
那人心中惶恐，虽说不知刘贺是什么打算，可却还是快速起身，朝着刘贺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到了一间耳房。
那房间本是衙役们轮值时，歇息的地方，此刻却是被砸得乱七八糟。
最惊人的，还不是这里的混乱，而是房间里堆放了不少银钱，甚至还有少许黄金。
要知道，无论蒙元还是大明，这衙役的薪俸都不算多，即便所有衙役加起来，只怕也没这个数目。
此刻这种情况，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有人贪污。
那人也是衙役中的老油条了，一进门便什么都明白了。
但奈何到了此刻，他依旧心存侥幸。
况且他乃是本地人，而刘贺是过江龙。
万一刘贺转身处置了这里的事便离开，或者是没能斗得过本地官绅，那他今日倒向刘贺，便等于是和对方结仇，到时候，麻烦肯定不小。
也就是这人心中念头闪烁时，刘贺却已然开口。
“想来你也知道，我为何会带你来这里。
更该明白，方才为何要你们在外面等着。
你可有什么想问，或者不明白的？”
被刘贺这么一问，那人面色一变，嘴角悄悄**了一下。
他冲刘贺赔了个笑脸，而后说：“大人的意思，小人是在不明白，还请大人有什么话，都明言最好。”
刘贺闻言，也不恼怒，而是露出一丝笑容。
他看着对方，沉默了好一阵后，就在对方块绷不住时，才二度开口。
“看来前边的话，我是白说了。不过也好，今日我便要让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言罢，刘贺便自顾自地挽起袖子。
瞧见刘贺这架势，那人还以为刘贺是要动手，赶忙双手抱头，神情中满是忧虑。
他朝刘贺告饶：“大人，小的就是个屁，您把我放了也就是了，又何苦难为我一个小衙役。”
刘贺笑道：“我可没为难你，瞧瞧，你们攒下来多少积蓄，只怕这些还不是所有。
你不肯将我想知道的，告诉我。那我便自己派人去查，到时候，只需告诉别人，是你告诉我的，也就够了。
我只需要一个理由，至于是否有效，我并不在乎。”
听到刘贺的话，那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甚至他在看向刘贺时，都开始觉得，对方是个修罗恶鬼。
他咽了口唾沫，冲刘贺望了几眼，最终似乎打定了主意。
他绝望地说：“大人，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小人定然知无不言！还请大人给小人一个机会啊！”
刘贺闻言，笑道：“这么做才对，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先说说，这些银钱中，有多少是你自己的。
又有多少银钱，是别人留下的。你最好别藏私，否则一旦被我查出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刘贺转过身去，自顾自地摆弄起了地上的金银，那副样子，仿佛只是在摆弄什么玩具。
那人见了，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可想想刘贺之前的话，他便再不敢有什么反抗。
盯着银钱看了半晌，那人迈步上前，取出一些，而后怯怯地看向刘贺。
只可惜，刘贺根本不理会他，仿佛是在观看他的表演。
这下，那人彻底慌了，赶忙又取出些许银钱，而后再度看向刘贺，等到刘贺给出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