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局势难测
被紫袍老者这么一说，众人瞬间安静了不少。
诚然，他们进退一体，可若是大事临头，究竟会如何应对，却不好说。
紫袍老者的话，虽说有试探的成分，可在场之人却没人愿意，用身家性命却赌。
见没人做声，紫袍老者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说完，他又将拐杖在地上磕了一下，而后伸手夹了一大块肉，直接咽了下去。
见到他这幅样子，众人心中更加不安，只能各自举起酒杯，朝着紫袍老者敬了一杯。
另一边，应天府，皇宫。
朱元璋手捧一卷文书，略显沧桑的脸上，阴晴不定。
“依着这上面的说法，江西各地官员，乃至周边府县，都有瞒报？”
朱元璋沉默半晌后，将手中文书放下，抬头朝着杨宪询问。
杨宪闻言，赶忙躬身回答。
“的确如此，江西今年受灾之地，足有六七处，而且程度都不算轻。
这种情况下，却得不到朝廷救助，百姓不得已，只能是远遁逃亡。
我朝虽说新立，可却也有法度，因而臣觉得，应当是有人瞒报，而非意外。”
听完杨宪的说法，朱元璋眉头皱得更近了。
他吸了口气，怒道：“这些个混蛋，莫非真以为，咱不敢大开杀戒？”
杨宪闻言，赶忙继续提醒：“陛下，臣觉得，如今既然大司农在江西，有些事，不妨就交给他来处理。
毕竟他是您亲自册封的大司农，而灾后重建，还有防范灾害，这些本就是他的职权之内。”
朱元璋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神情中的杀意却是没有丝毫减退。
“这件事咱会好好考虑。不过以你办事的风格，绝不会只查一个江西。
说吧，朝廷里，或是地方其他地方，可有什么线索？”
朱元璋话毕，一双眸子，犹如要看清这世间万物一般，直直地落在杨宪身上。
感受到朱元璋的目光，杨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虽说身受朱元璋的信重，而且也有刚直的名声，可说到底，他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有恐惧和忌惮的东西。
这次的案子牵扯太大、太广，而且朝廷里，也有不少人与之有关。
若是真的全都被翻出来，那么以朱元璋的性格，必然是要杀的人头滚滚。
如今朝廷初立，便要大行杀戮，知道真相的会觉得朱元璋是无奈而为之。
但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则必然会觉得朱元璋冷漠无情，被奸臣蛊惑。
而他杨宪，一旦陷入其中，必然是难逃一个奸臣的恶名。
“怎么？咱问你话，你也要想？”
看出杨宪有一丝不对，朱元璋也不含糊，直接便问了出来。
杨宪闻言，将头压地，下意识地便要叩头。
好在动作做了一半，杨宪便直接停下，只是躬身，而非叩拜。
他朝朱元璋说道：“陛下明鉴，此事的确和朝廷中的一些人有关系。
只是具体情况，如今还没能查清，毕竟其中关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想要弄清实在不易。
而且这些人都是朝中官员，臣也不好动用太过的手段。
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您虽说给了臣权柄，可臣属下这些人，却终归算不得正经的官差，许多事，都不便插手。”
朱元璋心中自然也明白，如今这拱卫司的设立，其实只是将他的谍报机构转为明面上来。
但对外，拱卫司的职能却是囊括了许多东西，像是仪仗等事，也都在拱卫司的管辖之内。
如此一来，有些棘手的事，也的确不便由拱卫司出面。
杨宪的表现，是在要官职要权利，可同时，也是说了一句实话。
沉吟片刻，朱元璋道：“罢了，咱不能给你官职，也不能给你一个合适的衙门。
但是有一条，若是这人真的该查，你便放手去做，咱这里，给你撑腰！”
说完，朱元璋似乎还觉得不甘。
他再度追问：“你到底是想查谁？”
杨宪咽了口唾沫，目光有些犹豫地看向朱元璋。
他轻声说道：“臣想查的是，李相国，还有胡惟庸，还有刘夫子。
这些人都和江西有些来往，只是具体情况，还不可知。
况且出了这么大的事，臣不相信，朝中就没人知晓。
既然有人知晓，那么就该有人追问。
如今的情况，实在不合理，甚至有些诡异。”
说完，杨宪再度垂下头，只是时不时用眼睛偷看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见状，心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朱元璋此刻，也没什么合适的主意，最终只能是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
“去办吧，咱可以支持你，但必须有理有据。”
朱元璋这话，算是给了杨宪一剂定心丸，杨宪心中欢喜，脸上更是难掩激动。
他朝朱元璋跪地叩首，口中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负期望，将此事查清楚。”
朱元璋点点头，刚想再说，屋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他微微皱眉，正要训斥来人不懂规矩，却发现，这人是自己的贴身太监。
此刻太监手里碰了一封公文，正满面焦急地赶来。
看到太监这幅样子，朱元璋心中一惊，知道今日，必然是出了什么变故的。
他问：“出事了？”
太监躬着身，将公文高高举起，递向朱元璋。
“陛下，是江西的折子。”
听到江西二字，杨宪瞳孔中闪过一丝异色，而朱元璋也是一阵担忧。
他接过折子，匆匆看罢，脸色显得难看至极。
原来，这折子乃是沐英写给朱元璋的，其中清楚地写了他的调查情况，以及如今江西的一些灾情。
最让朱元璋不满的是，折子里，赫然写着，自己朝廷的中枢之地，中书省中，竟然也有贼人暗中和江西贪官勾连，甚至可能是对方的庇护者。
朝廷初立，若是中枢便出了问题，那可不仅仅是朱元璋是否介意的问题，而是要伤及脸面的。
所以朱元璋此刻，内心中自然是恼怒至极，甚至想要直接便杀到江西，亲自去查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