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形势比人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贺觉得，被朱元璋注视时，整个人汗毛倒竖，仿佛是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特别是听到朱元璋拉长了音调，发出得那声质问，更是让刘贺的心里，越发惶恐。
就在他心存犹豫时，朱元璋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你只管放心去干，你的红衣大炮，很快便会在战场上得到检验。
到那时，没人敢质疑咱的决定，也没人会觉得咱的封赏有什么不妥。
今后红衣大炮的改进，也还需要你，这里面的门道，咱不清楚。
可咱知道，物尽其用，才尽其用，你懂这个，便该将此事交给你来操持。
若是一直在工部的军械局，你觉得，成何体统？”
朱元璋这话一出，刘贺哪里不明白他背后的意思。
只是想想如此便要将红衣大炮的功绩抵消，刘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见刘贺如此，朱元璋知道，对方依旧还不甘心。
沉吟片刻，朱元璋继续说道：“况且天下人如今都知道，你拿了咱的万两黄金，研究此物。
若是你不再操持军械局的事，那这万两黄金，剩下多少，不都得退回朝廷，才最合适吗？”
说完，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贺，那副样子，仿佛是在说，我吃定你了。
这下，刘贺彻底是无可奈何了。
他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朱元璋刚刚是在故意混淆概念，可偏偏他不敢揭穿，甚至不敢多说什么。
【这朱皇帝可真是黑心，居然直接就将两个不同的事，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可他那意思，分明是在威胁我；若我不答应，他不杀我，我也得把钱吐出去，那可是万两黄金啊！】
心中暗暗盘算了一番，刘贺很快便有了决断。
不待朱元璋再说，刘贺便赶忙跪下，十分恭敬地朝着朱元璋叩首谢恩。
原本胡惟庸心中还在盼着，刘贺过于鲁钝，拂逆了朱元璋，失了宠幸。
甚至他已经想好，要如何落井下石，如何将自己的印象，在朱元璋的面前拔高。
可没想到，他这边还在胡思乱想，刘贺却直接给出了答案。
“臣，刘贺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贺这么做，其实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以及记忆里的一些东西。
他之前面圣，可没有经历过礼部演礼，加上此前，他也不够品级上朝，所以根本不知道本朝的礼数是怎么回事。
如今这么一叩拜，在众人眼里只觉得是十分奇怪，可在朱元璋看来，却是极为欢喜、受用。
看着刘贺的动作，朱元璋一摆手，道：“你这是作甚？便是蒙古人，也没这般礼数，你是朝廷命官，岂可如此啊？”
朱元璋嘴里如是说着，可心里，却是比谁都觉得欢喜。
他看着刘贺，暗暗想着：若是今后朝廷里，都如此，那咱岂不是很威风？
只可惜刘伯温那些腐儒，绝不会放下面子，对咱如此恭敬。
等有了机会，还是得好生**一番，才最合适。
刘伯温看着刘贺，则是暗暗摇头，心中直呼自己看错人了。
他目光凝视刘贺，暗道：本以为这是个有些另类的谦谦君子，不屑于和淮西勋贵为伍。
却没想到，这也是个谄媚小人，得了机会，便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只怕今后，又是个杨国忠、高力士般的人物！
至于李善长，此刻他则只有惊讶。
和刘伯温的想法类似，他的心里，原本也觉得刘贺是个硬骨头，可方才的举动，却是让他直接会错了意。
最震惊的，莫过于胡惟庸，看着在地上刚刚站起来的刘贺，胡惟庸的内心里，只觉得遇到了个劲敌，甚至有种地位不保的错觉。
他看着刘贺，嘴唇动了几动，却始终不知该不该开口。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刘贺心里，也是一阵诧异。
【奇怪，难道我做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朱皇帝看上去倒是很受用啊！
我该不会行错礼了吧？这要是被追究下来，麻烦可是不小的啊！】
听着刘贺的心中所想，朱元璋却是一阵哭笑不得。
甚至此刻，朱元璋再看刘贺时，都觉得顺眼了不少，甚至动了再给些封赏的念头。
只是他也知道，国库如今并不充盈，而且若是封赏过重，刘贺必然是欲壑难平。
半日后，应天府。
酒肆之中，一名说书人坐在高台之上，猛地一拍醒木。
“诸位，有道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自古以来，有人出身显赫、平步青云，便有人出身微末，全凭自身。
今日小老儿要给诸位说的，这位俊杰，便是本朝寒门出身的楷模。
有那消息灵通的，只怕已然知道，小老儿要说的，是哪一位了。”
说书人这一连串说完，若是以往，必然是引来一阵满堂彩，而后众人眼巴巴地等着他继续。
可今日，眼前的景象，却是与以往有些不同。
说书人的话才说完，便听见有个小孩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不就是陛下钦封的大司农刘贺嘛！如今整个应天府，谁又不知道这事？”
有道是童言无忌，这话被孩子说出来，立刻引得众人发笑。
那说书人有些尴尬，但也只得随着众人笑了起来。
待到笑声听了，说书人立刻借着气氛，继续说了下去。
“陛下乃是马上天子，最重军械，刘贺虽说出身低微，却懂得许多常人不懂的本事，故而才得了陛下看重。
据说啊，这位刘贺刘大人，近来造出许多宝物，都是可以克敌制胜之物，这才得了陛下看重。
如今他是一跃从从九品，坐到正二品的大员，只怕莫说前无古人，今后更该是后无来者。”
说完这话，那说书人淡淡一笑，又是一大片串场的说辞，随后便要朝着众人讨要银钱。
角落里，刘贺原本一脸的愁云惨淡，心中暗暗觉得，自己这些经历被拿出来乱说，委实有些尴尬，偏偏自己又不好多说什么。
可瞧见接下来一幕，他却是又忍不住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