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崭露头角的本地人

传令兵根据徐志桓的命令,一路快马加鞭赶向了司尉府去找荀踽。

此时,荀踽正在司尉府内与苏暨郡的司尉钟淮交待文丰、林熙以及蒋英喆三人的关押和讯问的问题。

钟淮,出自苏暨钟家,与建康荀家一样,这是郡中大族。

只是与荀家那样以商贾起家,进而与当权者合作的模式不同,钟家有着更为严格的家风家教。钟家世代在江南为官,文化底蕴不可谓不深厚,钟家的名望,在江南这一带,都颇有影响。

钟淮作为钟家现在的家督,更是秉承了家族一贯的传统,以严治家。

此刻,司尉府上的议事厅之中,坐于主座的钟淮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如今的钟淮约莫五十岁的年纪,只见他身穿了件那件青蓝色的文官官服,腰间系着浅白的虎纹腰带,腰带上有金缕装饰,年纪虽已到知天命之年,不过眉下的双目仍然清澈坚定,下巴上的胡须同发髻一样,打理得十分精致,身形亦未曾发福,那拧在一起的眉头让人感觉不怒自威,真是铁骨铮铮。

荀踽见到钟淮如此的气场,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称奇,久居建康的他,除了徐茂行和荀慎,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气场的人。

荀踽和钟淮办好了交接,其实荀踽心里也清楚他并不需要多交待什么,钟淮为人刚正不阿,不偏不倚乃是众所周知。

荀踽只需要将文丰、林熙以及蒋英喆的相关证据交给钟淮,剩下的事情,钟淮自然会进入调查。

也正是因为钟淮的这种品行,徐茂行对他甚是欣赏,据荀踽在建康听大哥荀慎说,徐茂行担任润州牧,本意想擢拔钟淮去建康担任掌管刑狱的从事。

这时,传令兵飞快地跑进了司尉府的议事厅外,通报了司尉府门房内侍候的仆役,仆役掂着小碎步进入厅内,进行禀报。

知道是徐志桓呼唤,荀踽也不敢轻易耽搁,见这事已安排妥当,便向着钟淮作揖准备告别。

钟淮从议事厅的主座上缓缓走下,也作揖回礼,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荀踽快步踱至门外,正准备迈过台阶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对钟淮说道:“主公准备在咱苏暨郡中招揽人才,钟司尉的公子今年也十八岁了吧?到时主公组织考评,钟公子可以去试一试!钟家与我荀家也算是亲近,到时,下官也会在主公面前推荐的。”

钟淮对着荀踽作揖说道:“荀御史惦念犬子是他的福气,回头我定把荀御史的意思告诉犬子。”

“钟司尉客气了。”荀踽说完,便跟着传令兵走出了司尉府。

荀踽径直翻身上马,这段时间长期的磨练,荀踽对于骑马的技术又熟练了不少,说着,荀踽便骑着马与传令兵向着军营走去。

钟淮见着荀踽走远,对着身后的屏风说道:“出来吧。”说完便又坐回了议事厅堂上的主座。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白色的亚麻面料的长衫,一头墨黑色的头发,梳成了精致的发髻,有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文质彬彬,一副读书人的打扮。

这个少年便是钟淮的独子——钟原。因为钟淮多年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因此钟原对这个孩子算是疼爱有加。

钟淮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开茶叶和浮末,吹了一口,接着抿了一口,淡然地问道:“你觉得徐志桓的军师怎么样?”

钟原摇摇头说道:“儿子浅薄,父亲只同他聊了三言两语,我也看不出他的深浅。只是感觉,他对徐志桓的事情挺上心的。”

钟淮将茶杯放下,吸了一口气,回味了一下茶叶的清香:“他荀踽早年在建康郡做度支司马,不受他那个土豪哥哥的待见,憋屈久了,徐志桓出任苏暨郡太守,给他御史和军师的高位,他能不尽心尽力嘛?”

钟原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弯了弯身子,俏皮地问道:“现在郡丞林熙,将军文丰,还有那个门正蒋英喆都给徐志桓给拿下了,徐志桓现在可是手握大权呢,父亲觉得徐家这个三公子能成事吗?”

钟淮又端起了茶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眼神白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一个十九岁的孩子,一个半吊子的军师,抓了几个糊涂蛋而已,我们钟家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权谋斗争,我们少沾边。”

“好,都听爹的。”钟原笑着和自己的父亲说道。

“油腔滑调!”钟淮嘴上虽然教训着儿子,心底却并不生气。说着,钟淮看着议事厅外远处的天空,乌云已经退散,露出了一丝阳光。

看来,要变天了。

苏暨郡江牟县的军营外,秦牙的农兵们正席地而坐,叽叽喳喳地交流着小道消息。军营中走出来了几个士卒,给这些农兵们倒水,发放饭食。

一个年轻的农兵一边啃着手中的馒头,一边和身边的另一个年长的农兵聊着:“欸,老张,老秦他和那个小太守进去这么久,到底在聊什么呀?”

老张边吃着馒头,一边又端起茶碗猛地喝了一大口:“聊啥?聊他老秦的封赏呗,还不知道能不能带我们呢。”

年轻的农兵也喝了一大碗水,嘴巴里还没下咽的馒头让他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不会吧?老秦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我们帮了那个小太守这么大的忙,他不得给我们意思意思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其余的农兵听到这个年轻农兵的话,都跟着起哄,有的说是要让太守帮着娶媳妇,有的说是要太守赏赐金银。

角落里,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农兵未置一词,他带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身上竹制的护具与其说是护具,倒更像是一身渔夫的蓑衣。

这个农兵带着的“武器”是一把木制的草叉,此时,他将草叉抱在怀中,手指在松软的土地上写写画画,军营中发的馒头和茶水也被他晾在一旁。

在其他农兵们的起哄中,这家伙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阿宽!你在干嘛呢?”方才那个领头的年轻农兵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一口吃掉了阿宽放在一边的馒头。

阿宽费力地说道:“那……那是我的……馒头!”

年轻的农兵又起哄似地说道:“阿宽,又在乱涂乱画咯!”

年轻农兵的话让其他的人一阵发笑。

阿宽腼腆地起身追赶,想要回自己的馒头,可他似乎腿脚不便,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旁边的农兵们笑的更放肆了。

“干什么欺负他?”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但声音中仍是有几分虚弱。

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城云乡乡长金善清,此时他也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也赶到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