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地四方皆兄弟

厅上坐着一二十人，都是昨晚见过的，不是总舵主的亲信卫士，便是胡、姚二人带来的外堂兄弟，剩下的则是几个青木堂有职司在身的精英，和两个运气好知道了秘密的搭头，青木堂普通兄弟崔瞎子、祁彪清。一见总舵主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肃立。

陈近南点了点头，走到上首的第二张椅上坐下，说道：“众位兄弟，今日我收了孙昊作徒弟，大伙儿可得帮我多多管教。”

众人都是大为惊喜，一齐上前，抱拳躬身，说道：“恭喜总舵主。”又向孙昊拱手，交口道喜。李力世最是高兴，呵呵笑道：“要是孙兄弟也入了我们天地会，那便更好了！”

“理当如此，我陈近南的徒儿，怎可不入天地会？”陈近南微笑道：“李兄弟，便请你去安排一下，咱们今日开香堂，让孙昊入会。”李力世大喜，连连答应，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自去安排不提。

陈近南道：“照往日规矩，有人要入本会，经人接引之后，须得查察他的身世和为人，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两年，查明无误，方得开香堂入会。不过昊儿乃是举家壮烈殉国的高阳孙氏出身，又记不得隐居的山村所在，这一步便可以今后再补。昊儿，你一有时间，便要仔细回忆，你下山后经过的村镇叫什么名字，咱们一个个的反推回去，终究能找到你家所在。”

孙昊躬身领命，恭敬道：“是，弟子定当尽力回想。”

陈近南又对众人笑道：“这可不是我为了自己弟子而特别破例，查明身世这一步，今日即便跳过了，日后也是必然要补上的。”

众人都道：“弟兄们都理会得。”姚必达笑道：“有昨晚那么多佐证，早已将孙兄弟身世推演得明明白白，哪里还能有错！”

陈近南道：“话虽如此，昊儿日后要去给他父母和众长辈忠仆洒扫上祭，也得先找到地方才成。”众人又都称是。

孙昊心道我昨天早上才穿过来，你们要到哪儿去找我的跟脚？太行山方圆千里，慢慢去找罢！

胡德第笑道：“自来名师必出高徒，孙兄弟做了总舵主的弟子，将来定会成为一位智勇兼全的大侠，必为本会建立大功！”姚必达也笑道：“今日总舵主收徒，我来得匆忙，也没什么见面礼。这样罢，我和胡香主两个，便做了孙兄弟入会的接引人，就算是见面礼了，胡兄以为如何？”胡德第哈哈大笑，说道：“能为孙老督师的遗孤、总舵主的弟子做接引人，这见面礼倒像是我们沾光了！姚兄好生狡猾，不过老胡脸皮也厚，算我一个！”

众人嘻笑声中，陈近南也是脸上带笑，道：“两位伯伯要当你的接引人，这可是给你、给为师大涨面子，昊儿，快谢过了。”

孙昊应道：“是！”上前一步，忽然停下来，扭头向陈近南，迟迟疑疑问道：“师父，这向长辈道谢……该不该跪？”

众人都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不过在场都是昨晚参与过推理他身世的，知道他一直长在深山，由老仆服侍长大，不通人情世故，半点武功和江湖经验都没有，自然也不会鄙夷，只是觉得好笑。陈近南一板脸，道：“你还没入会，算不得大伙儿兄弟，现在只是两位伯伯的晚辈，当然要跪！”孙昊“哦”了一声，转身便要拜倒。

有了这个插曲，胡德第和姚必达哪里还能容他跪下去？两人忙一左一右把他扶住了，不让他跪倒。纷扰一阵，陈近南无奈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胡伯伯和姚伯伯不让你跪，便鞠躬罢！”

等众人站定，胡德第将天地会的历史和规矩给孙昊简略介绍。天地会的绝大部分会众来源都是来自郑成功攻打南京失败后四散的将士，后来才开始慢慢吸收有反清复明之志的江湖人士。胡德第道：“凡是曾随国姓爷攻打江浙的兵将，自然都成为会中兄弟，不必由人接引，也不须察看。但若外人要入会，就得查察明白，以防有奸细混入……不过这一条，对孙文忠公的遗孤来说，当然不是问题。”

这时李力世进来回报，香堂已经设好。众人跟着陈近南转到前面大厅，只见一张板桌上里面供着两个灵牌，中间一个写着“大明天子之位”，侧边一个写着“大明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郑之位”，桌上还供了一个猪头，一个羊头，一只鸡，一尾鱼，插着七枝香。

众人一齐跪下，向灵位拜了。胡德第在供桌上取过一张白纸，朗声读了一遍文绉绉的演词，说道：“孙兄弟，你入了天地会，大家便都是兄弟了。我们天地会，又称为洪门，洪就是明太祖的年号洪武。姓洪名金兰，就是洪门兄弟的意思。我洪门尊万云龙为始祖，那万云龙，就是国姓爷了。一来国姓爷真姓真名，兄弟们不敢随便乱叫；二来如果鞑子的鹰爪们听了诸多不便，所以兄弟之间，称国姓爷为万云龙。‘万’便是千千万万人，‘云龙’是云从龙。千千万万人保定大明天子，恢复我锦绣江山。孙兄弟，这是本会的秘密，以后你行走江湖，交到了本会外面的朋友，也不能跟他们说起。”

“是，胡伯伯，我不会的。”

胡德第哈哈一笑，道：“刚才跟你说过大家都是兄弟，胡伯伯三字，以后可别叫了……当然，总舵主还是你师父，这师徒关系却是不会变的。”众人都是嬉笑。

孙昊赧然道：“是，是。我心情激动，有些紧张，却是忘了。”陈近南也不禁莞尔。

胡德第又道：“现下我读‘三点革命诗’，我读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当下读诗道：“三点暗藏革命宗，入我洪门莫通风。养成锐势从仇日，誓灭清朝一扫空。”孙昊也跟着一句一句念了。

胡德第又道：“我这洪门的洪字，其实就是我们汉人的‘汉’字，我汉人的江山给鞑子占了，没了土地，‘汉’字中去了个‘土’字，便是‘洪’字了。”当下将会中的三十六条誓词，十禁十刑，二十一条守则，都向孙昊解释明白，大抵是忠心义气，孝顺父母，守望互助之类的。若有泄漏机密，扳连兄弟，投降官府，**掳掠，欺侮孤弱，言而无信，吞没公款等违反会规的行为，轻则割耳、责打，重则大解八块，断首分尸。

孙昊一一凛遵，发誓不敢有违。

之后换了姚必达开口，给他讲了天地会通用的一些暗号、切口，比如什么不确定对方是否天地会之人时，便要将“天父地母，反清复明”反过来说啦，比如“五人分开一首诗，身上洪英无人知。自此传得众兄弟，后来相认团圆时”之类的，孙昊也用心记了。

胡德第取过一大碗酒来，用针在左手中指上一刺，将血滴入酒中。陈近南等人了都刺了血，最后孙昊也刺血入酒，各人喝了一口血酒，入会仪典告成。众人和他拉手拥抱，甚是亲热。

从现在起，孙昊便成了天地会青木堂……一名普通兄弟了。

没办法，他可没韦小宝好运气，还没入会就杀了鳌拜，一入会就做了香主。好在他志不在会中官职大小，虽然深恨满清将中国带入黑暗中两百多年，却也对腐败到顶的文官大明没什么好感，对于天地会反清复明的理想，他更是兴致缺缺。

历史上吴三桂的三藩之乱那么大声势都没成功，只靠天地会这二三十万分散各地的会众，想要推翻满清的希望实在太渺茫。对他来说，练好武功、收获正能量回现代时空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