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坟(1)

背着竹篓的女人这个线索,也让我确定了我曾经失忆的事实。

于是,在满屋的凝重中,我对千篇一律的生活也有了新的追求,那就是竭尽全力去回忆那一个个听来的故事以及曾经经历过的事件,然后以此来找出这个背着竹篓的女人的真实身份,乃至找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为何会说是找出我的真实身份呢?是因为我发现我所处的环境似乎无法与现实贴合起来,那些明明很熟悉的人或事,却总是带给我无尽的陌生感。

就拿现在来说吧,我所居住的这个房子是从何而来?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只有我一人在居住?

还有,为什么我总是能在这一个个故事以及一个个经历中找到与现在所处的现实对应的东西?

这些难道不是与现实发生偏离的事实么?难不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不成!

正因如此,我在确定要找出那个背着竹篓的女人的真实身份时,才有了我并非是现实的我,或者说我并非我的假设,并且还将其作为了今后的日子里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然而,这一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是何等的不易。

先不说我的记忆完全恢复要多久,就算最终能够完全恢复,那一个个故事以及那一段段经历是否也如同这两天想起的故事一样有着某种关联还尚未可知。

不过,我还是要这么做,哪怕没有答案,哪怕答案会推翻我的假设我也必须要去做,至少这个追逐所谓的真相的过程能够给千篇一律生活下的我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体验。

值得一提的是,我下这个决心要去找寻真相,也不是一时的空穴来风,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因为不久前我才在一条熟悉中又透着陌生的街道上看到过一个售卖老物件的红衣老妇人。

仔细回想之下,这所有的回忆似乎都是从看到红衣老妇人身前那个竹篓中的一只绣花鞋开始的。

换句话说,我之所以会失忆,大概率就是因为这只绣花鞋或者这个售卖老物件的红衣老妇人有关。

除此之外,到目前为止能够想起来的其他故事里也有一些很值得注意的地方,比如发生在校园中的瓦罐和镜子,比如邓悦在横渡中失足落水时看到的那朵名叫彼岸的花以及我手上的月牙状印记。

这些东西看似与这背着竹篓的女人没什么关联,但从回忆的顺序来看,肯定与她有着某种此时的我难以理解的联系。

当然了,目前来说,这所有的假设都还只是假设而已,究竟什么才是真相,还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寻找。

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次感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能再想起过那些诡异的故事,哪怕还为此回了好几次老家。

直到第二年的清明,我的记忆才在奶奶坟前有了些许松动......

寒冬腊月,王庆云正在柴房劈着柴火,耳中却传来了妻子的呼喊声。

“庆云,快来,妈不行了。”

听到这声呼喊,王庆云连忙将高高举起的斧头扔在地上,而后飞也似地跑向了与柴房相连的厢房。

刚一进门,便看见妻子正双膝跪在床前不住地抽泣。

这一刻,王庆云的身体有些发软,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那张慈祥的脸便也和妻子一样跪在冰冷的地面,下跪的途中还不忘试探性地对着**身着青衫的老人喊了一声:

“妈。”

然而,**老人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已经没法像曾经一样回应他的呼喊。

“秀琴,妈她...”

对于王庆云的询问,秀琴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抽泣的姿态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出门端了一些通红的木炭放到床边早已冰凉的火盆中。

做完这一切后,秀琴的抽泣也停了下来,只不过她的眼里根本没有泪水,反而是有一丝藏不住的浅笑。

大约半刻钟后,王庆云也缓缓起了身,随后便将**的老人背到了早已在堂屋中准备好的用木板拼成的简易床榻之上,之后才拿出一串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在门外点燃。

噼里啪啦~

一连串的鞭炮声后,王庆云也走出了家门,头上戴着白帕,腰上还栓着三根稻草。

每到一户人家,他就会双膝跪地,并且告知其家母逝世的消息。

很快,因寒冷而纷纷紧闭家门的村子便开始嘈杂了起来,每家每户至少都有一人朝王庆云家中走去,有人拿着板凳,有人抬着桌子,还有的则是背着一筐筐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蔬菜。

这是当地的风俗,不管谁家有老人过世,都会去帮忙,也算是对老人的敬意以及各家的一点心意吧。

也正因为有了邻里之间的帮助,虽然王庆云家里并不富裕,但葬礼还算风光,该有的程序是一样都没少,只是时间不像别人家那样持续了七天,而是只有短短的三天而已。

可哪怕只有三天,王庆云夫妇也过得极为煎熬。

这种煎熬不止是来自于葬礼中的忙前忙后,也有一部分来自于他们的心理作用。

终于,头七到了,王庆云和前几天一样准备了一些斋饭便在天黑之时出了门,三步一叩首地来到了其母亲的坟前。

今晚,他将和前六天一样守在坟前。

当地人称之为守孝,也叫守夜。

冬天的夜晚格外寂静,耳边只有呜咽的风声和不时传来的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咕咕’声。

相比前六天,今晚似乎有所不同,明明是寒冬腊月,还未生火的王庆云却并不感觉寒冷,反倒是觉得有些发热。

于是,在放下手中的斋饭后便脱下了外衣。

可就在他准备将外衣挂在坟前插在土里的竹竿上时,除了呜咽的风声以及那不时传来的‘咕咕’声外,他还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沙沙~

像是有人踩在雪地,又像是有人在林间洒着泥土,使得王庆云顿时心头一紧,根本顾不上将外衣挂在竹竿上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差点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只见坟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衣的老人,此时正一动不动地正盯着他看。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故去的王庆云的母亲,虽然面容与去世之前一样慈祥,只是苍白了许多,但她那灰白的瞳孔中,分明有着浓浓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