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那天下午,我们以协助调查为由,将王金海和于晓芬夫妇带到了分局刑警队。

自案发后,我们已经给这对可怜的夫妇取了好几份笔录了,翻来覆去都是相似的问题,真不知道通哥葫芦了卖的什么药,偏偏要把他们带回分局。

我和通哥坐在那,王金海的状态仍旧很差,通哥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照片,我瞄了一眼,是技术中队当时拍下的王哲的死亡照片,以及后来老迟做尸体解剖的时候拍下的照片,虽然我是做刑警的,但看到这种照片,也很不舒服。

通哥将这些照片放到王金海的面前,一张一张,说:“你看看,这就是你儿子死亡的时候,我们拍下的照片,你仔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王金海有些拒绝,这也正常吧,换做是谁,都不愿意看到亲人,尤其是自己孩子的死亡照片,还是被绑死掉在天花板上和解剖的。

王金海强迫自己看了看,接着说:“不好意思,我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通哥问:“你不觉得凶手很变态吗?”

王金海抬眼,问:“你什么意思?”

通哥问:“王哲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十三岁啊,凶手却杀了他,还是用这么变态的方法,全身绑死,吊死在天花板上,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所有记者都在拍他,如果他在天有灵,也不会瞑目吧!”

王金海也意识到了通哥的话外音,说:“李警官,你说这话好像认定我就是凶手一样。”

通哥说:“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爸爸,一个没了儿子的可怜人,我怎么会那么认定你呢!”

他将王哲的尸体解剖照片一一摊开在王金海面前,说:“但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儿子,这就是那个变态凶手的杰作……”

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平日里办案谨慎的通哥今天怎么像吃错药了一样,自从进了询问室后说话就含沙射影,夹枪带棒的,明里暗里不断用言语攻击可怜的王金海,这种攻击持续了半个小时。

这期间,王金海不止一次提出要通哥停止,但通哥根本不听,跟个疯子一样让王金海看那些照片,直到王金海惨叫一声:“你不要再说了,我承认,是我杀了我儿子,是我杀了王哲,求求你给别再给我看了,别再给我看了……”

他瘫坐在了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当他说出自己杀害儿子的凶手时,我也愣了。

显然,这在通哥的预期当中。

杀害王哲的人竟是的爸爸王金海,除了通哥,所有人对于这个结果都十分意外。

那个外界盛传可能与红衣男孩事件有关联的东闽男孩案件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死者的爸爸王金海。

讯问室内,通哥问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儿子?

王金海就是不说话,不论怎么讯问他,杀人动机,杀人经过和伪装现场的过程,他都只字不提,就说自己犯了罪,杀了儿子,请求法律惩罚他。

案审会上,对于王金海认罪后的表现,出现了两种意见,俞队等人认为王金海是在拖延,虽然他承认了杀人行为,但动机和经过并没有完整供述,这在对他的定罪量刑上存在问题,而通哥则认为,王金海老实巴交,与儿子王哲的关系很好,根本不存在杀子的动机。

接下来在对王金海的深入调查中,通哥意外发现,案发当天下午,他曾经短暂的离开过公司,当时他说有点私事,因为王金海是老员工,办公室主任也没给他开假条,直接让他回家了,三个多小时后,他就回来了,不过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好像生了病。

而就在此时,让案件有突破性进展的证据出现了,李哲平的爸爸带着他来到了分局,说有重要线索要提供!

李哲平提供的是一段录像,这段录像当时录在了他手机里,只是被他隐藏了。

当大龙将录像拷进电脑,点击播放的时候,我们都不由得一惊。

视频中,我们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王哲,他的双手被反绑着,双腿也被绑住了,倒吊着挂在天花板上的钩子里。

接着,视频出现了王旭和杨雷的身影,他们一脸笑意,然后王旭对着镜头说:“大平,你能不能把手机放在桌上,好戏就要开始了。”

接着拍摄视频的李哲平将手机摆好,也一并走进了镜头。

镜头有些偏,不过也不影响我们观看,王旭走到被倒吊的弟弟面前,用手捏着他的脸,说:“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王哲只是扭动着身体,不说话。

王旭啧了啧嘴,然后打开王哲的抽屉,抽出一本日记本,说:“你这家伙,又在日记本里诅咒我,你是不是想告诉爸妈?”

王哲还是不说话。

王旭冷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写日记,那你就吃了它吧!”

说着,王旭将日记本撕开,想要塞进王哲的嘴里,但王哲的嘴巴始终紧闭,王旭招呼杨雷和李哲平:“你们两个是傻子啊,掰开他的嘴,我今天让他全部吃下去!”

杨雷和李哲平听了王旭的指示,试图掰开王哲的嘴巴,王旭说:“使劲抽他,直到他张嘴为止!”

接下来,王哲被迫吃下了王旭塞进他嘴里的日记,他一边,吃一边说:“你们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在吃完日记后,我们又看到了更加残忍的一幕,王旭拿出几个圆规,五六个吧,他们每人手里两个,然后王哲推动了被倒吊的王哲,王哲的身体撞到他们几个手中的圆规尖部,发出稚嫩的惨叫,一声,两声,三声……

他像他们的玩具,他们在肆意玩弄他。

视频持续了好久,直到他们玩腻了,王旭说:“好了,我们去那屋玩游戏,一会儿回来继续玩。”

杨雷说:“真是太好玩了。”

李哲平有些犹豫,说:“我们还是先把他放下来吧,如果出事了……”

王旭说:“别他妈磨磨唧唧的,如果出了事,我顶着!”

接着他们就离开了镜头,或许是李哲平忘记了拿手机,手机还在记录着。

镜头中,王哲痛苦的来回挣扎着,或许是长时间倒吊的缘故,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期间,他甚至发出过求救,但没有回应,直到他渐渐没了反应,最后彻底不动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李哲平出现在镜头里,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到王哲面前,发现他没呼吸了,这才慌张地大叫:“王旭,你弟弟死了,你弟弟死了……”

这时候,他见自己还在录像的手机,迭忙关掉了。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看完这段视频的我们都沉默了。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们竟然能够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虽然网上偶尔曝出类似的新闻,但王哲是王旭的亲弟弟,他怎么下得了手!

通哥问:“接下来呢?”

李哲平颤颤巍巍地说:“我喊他们过来,王旭发现王哲死了,就急忙把他放了下来,我说报警,他说不行,如果报警了,我们三个都会被抓起来,他说我们是杀人犯,要坐一辈子监狱的,我和杨雷都吓坏了,紧接着,王旭用杨雷的手机给他爸爸打了电话,没多久,他爸妈就回来了,看到王哲死了,他爸妈都崩溃了,我们三个只是躲在一边,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

通哥问:“后来呢?”

李哲平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王旭的爸爸说要报警,让警察把那王旭抓起来,但王旭的妈妈却说不行,如果抓起来,包括王旭在内的我们三个人都脱不了干系,我们这一辈就彻底毁了。接着王旭的爸爸就送我们回家了,回家路上,他告诉我们一定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我们就会坐监狱,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通哥问:“是他叫你们撒谎的吗,说当天和王旭在一起?”

李哲平说:“是,他告诉我们,只要说那天一直和王旭在一起,我们三个人在杨雷家打游戏就行了,当时我太害怕了,就听他的了,后来你们来了,我就这么说了……”

我看了看通哥,通哥让一组的同事把李哲平和他爸爸带去了其他询问室,我说:“这剧情太反转了,都可以拍电视剧了!”

通哥哼了一声,说:“通知陈刚和大龙,带上几个同事,把于晓芬和王旭母子还有杨雷控制住,这件案子就要彻底结案了!”

有了李哲平的口供和提供的视频,于晓芬,王旭以及杨雷经受不住我们的讯问,也供述了当天的经过,他们所说的基本一致,随后我们又找到了经常被王旭三人欺辱的赵超,在他爸妈的劝说下,他给我们看了身上的伤口,那些都是王旭三人用圆规扎伤的。

在看守所的讯问室内,我们见到了已经被刑拘了四天的王金海。

他一脸颓废,浓密的胡渣子,头发也白了不少,见到我们来了,还是什么也不肯说,直到我们将那段视频给他看了,然后通哥说:“你不用一个人扛了,你老婆还有儿子已经承认了所有罪行,人不是你杀的,就算你不说话,事情还是会水落石出的。”

看到那段视频的王金海眉头一皱,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行泪,良久,他终于开口,坦诚了一切。

在他口中,我们得到了完整的真相:

案发当天下午四点半,他接到了儿子王旭的电话,王旭在电话说弟弟出事了,当时他以为是兄弟俩打架了,就匆忙地往回赶,当赶到家里的时候,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王哲,他当时就懵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死亡,他从王旭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他们平常也喜欢找弟弟麻烦,但那都是小打小闹,王金海也没在意,结果今天他们的虐待游戏却酿成大祸,意外让王哲窒息而亡,王金海知道王哲没救了,就给于晓芬打了电话,赶回家的于晓芬也无法接受这个晴天霹雳般的事实,她几乎要昏过去,王金海说要报警,但关键时刻,却被于晓芬阻拦了,她的一句话让王金海犹豫了,她说,你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还要把另一个儿子也送进监狱吗,如果这件事曝光,他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那一刻,王旭跪到了王金海面前,泪流满面的喊了一声爸爸。

这声爸爸让王金海彻底放弃了报警的想法,他决定铤而走险,伪造现场,救自己儿子一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送走了杨雷和李哲平,并在路上警告他们,如果不想惹麻烦,就要按照他说的做,送两人回家后他开始和于晓芬伪造现场。

开始,于晓芬建议说王哲请假了或者转学了,但王金海说这只能骗过一时,却无法长久让人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初中生不会莫名其妙消失的,就算老师同学邻居不问,他们家人也会追问的,但是他是一个老实人,犯罪电影都没看过几部,根本不知道怎么伪造现场。

他忽然想到了前两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重庆山城红衣男孩事件,他在电视里看过专题报道,就突发奇想的说把现场伪造成类似现场,他先是丢掉了那几个圆规,又清理了王旭和王哲的抽屉,清理了王旭抽屉里的三级片光盘,也清理了王哲抽屉里残缺的日记本,在那里,他写满了对于哥哥的诅咒,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并不了解他的两个儿子。

至于为什么将王哲绑死吊到天花板,目的就是在报警后混淆警方的视线,让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这方面,或许还会联系到红衣男孩事件上,同时也会降低警方对于他们的注意,尤其是对于王旭的注意。他亲自绑下了那些绳结,然后在于晓芬的帮助下,将王哲吊到了天花板上,接着他们强忍着痛苦,继续回去上班,王旭则去了杨雷家。

直至晚上十二点,他下班回家,佯装发现王哲惨死,才报了警。

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王金海在发现儿子尸体后并未放下来急救,他当时说是为了给警方留下完整现场。

其实,他早知道儿子死了。

在之后的询问中,通哥也发现了,这对失去小儿子的夫妻竟然意外的团结,在很多失去孩子的自杀或者意外事故案件中,孩子的丧失会让夫妻产生强烈的自责和愧疚,接着他们会将这种愧疚发泄到对方身上,但王金海和于晓芬却“通情达理”的彼此扶持和理解。

王金海用这种荒唐却诡异的做法将意外惨死的小儿子推到了众人视野,天真的希望用红衣男孩事件来转移大家注意力,这么心痛残忍的做法只是为了保护他另一个孩子。

这就是父母最极致的爱护,纵然他们的孩子是杀人犯,纵然他们痛心疾首着,他们还是要做出保护的举动,这是他们的本能。

此时此刻,王旭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了。

听完他的供述,通哥问:“你太荒唐了,你以为这么做就可以瞒过警方的调查吗?”

王金海问:“李警官,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报警让警察抓走你的孩子还是像我一样保护他?”

通哥说:“我没有孩子,所以并不能体会当时你心中的痛苦和矛盾,但不管是出于任何目的,你都不能这么做,虽然说法不容情,王旭犯了错,就要受到法律制裁,但法律给他的不仅仅是惩罚,或许还是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你这次保护了他,或许能躲过一时的惩罚,却要让他一辈子生活困在害死弟弟的阴影下。”

王金海没有再说话,眼中充满茫然。

这场看似诡异实则荒唐的案件也划上了句号,它与重庆山城红衣男孩事件并无关联,这只是一起意外引发的连锁事件,而相关涉案人也都做了处理。

让外界好奇唏嘘的“东闽男孩事件”终于真相大白,媒体也进行了详细跟踪报道。

结案那天,我和通哥在办公室里抽烟,我说:“没想到事情真相是这样的,真让人意外。”

通哥一边抽烟,一边说:“其实仔细想想,我一点都不意外,为了自己的孩子,父母愿意做出任何冒险吧,即使是赔上性命的赌局!”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说过:“生命中最悲惨的,莫过于孩子的逝去。一切面目全非,再无法重归旧貌。”通哥的诡案经历之复活

2011年4月5日,星期三,我工作的第470天。

那天是清明节,我陪通哥去永安公墓给邱楚义扫墓。

通哥买了一束勿忘我,花店的人说这花代表永恒的回忆,他躬身把花放在墓前,我想这正是他想对邱楚义说的吧,曾经的好同学,好同事,好哥们,如今却阴阳两隔。

回分局的路上,通哥一直没说话,我一边开车,一边问:“想什么呢?”

通哥点了根烟,用力嘬了一口,说:“我在想一个人,如果他能再次出现会怎么样。”

我问:“你和邱楚义的同学吗?”

通哥摇摇头,他没直接回答,反倒问我:“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起邱楚义的事情吗?”

我说:“记得。”

通哥弹了弹烟灰,说:“其实在邱楚义自杀前,他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对我说他累了,想白洁和嫣嫣了,当时我知道他可能要自杀,就想稳住他,但他又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问:“还说了什么?”

通哥说:“他说,这次我死去了,再也不想活过来了。”

我一脸惊讶:“什么意思?”

通哥又吸了一口烟,深深吐出一团烟圈,语气忽然严肃起来:“其实早在十多年前,邱楚义就死过一次了。”

我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靠,扯淡吧!

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僵,问:“这不可能吧?”

虽然我这么问,但通哥既然这么说了,肯定确有此事了,况且今天是清明节,刚给邱楚义扫了墓,他也没心思开玩笑吧!

通哥让我将车子停在路边,问:“想听听这个案子吗?”

我点点头,也没说话,接着通哥给我讲了一个案子,这是一个有关生死的诡异案件,以下为通哥的自述:

除了邱楚义和我,没人知道他其实死过一次了。

即使是老队长,我们都没跟他提起过,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够确信这一切是真的,虽然我是这个事件唯一的目击者。

事情还要从1995年2月14号说起。

那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是我工作后的第三个元宵节了,老队长特意准假让我和邱楚义在家休息,和家人好好过节。

结果那天上午,我睡得正香,他就把电话打到我们家了,说有急事让我回去,我迷迷糊糊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大冬天的,北风呼呼的,我骑上摩托就往分局赶。

邱楚义比我早到,我走进办公室时,他正靠在暖气旁边取暖,我准备摘掉耳套,围脖和大衣,老队长说:“别脱了,咱们马上要出去!”

我问:“出什么事了?”

老队长的一句话让我冷不丁一激灵:“死人活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您开国际玩笑呢吧?”

老队长说:“我有那心思和你们开玩笑吗,刚接到指挥中心转警,西郊新村4组的一村民报警说他邻居家的孩子死而复生了,让我们过去看看!”

我心想,老队长从警这么多年了,连这种小孩子都分辨得出来的假警也选择相信,还十万火急的把我们叫过来:“可是死人活了,这一听就是报假警啊!”

老队长点点头,说:“不管真警假警,我们都得过去看看。报警人说得很坚定,而且周围很吵闹,不断有人说,死人活了,死人活了,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其实这种事不归刑警队管辖,但当天代班领导是老队长,指挥中心怕派出所民警处警不当,就特意把警情转了过来。

我们没耽搁,骑着摩托就过去了。

达到西郊新村4组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见我们来了,急忙凑上来,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报警说死人复活的人,他叫张勇,4组14号的村民。

老队长问他怎么回事,张勇向我们描述了事情经过:昨天早上,他下夜班回来,看到一个穿黄蓝衣服,戴一顶奇怪帽子的小孩站在他家邻居李春祥家的门前,当时他很好奇,就问了一句:“孩子,你怎么不回家啊?”

那孩子忽然转过头,说了一句:“这就是我家啊,张叔叔!”

那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张勇看了却吓得魂没了一半,向后踉跄几步,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邻居李春祥家的儿子。

张勇之所以见了这孩子会害怕,是因为一周前他就死了,他头上身上穿戴的正是寿衣帽!

那孩子叫李晓刚,过了猪年就九岁了。

张勇说这些的时候,我还不怎么相信,直到其他同组村民证明李晓刚确实死了!

一周前,李晓刚和其他孩子一起去村西边的塘子边玩,塘子里结冰了,李晓刚说他敢走到塘子中央,其他孩子说不信,他竟然真的往塘子中央走去了,塘子里的冰结得不厚,李晓刚不知道哪一脚踩重了,脚下的冰突然裂开,瞬间掉进了寒冷的水里。

其他孩子见状都吓坏了,有的吓哭了,有的跑去叫大人了,结果可想而知,当最先赶到的大人把李晓刚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人就是这么脆弱的动物,生死就在那短短几秒钟或几分钟之间。

十几分钟后,医院的救护车到了,负责急救的医生说李晓刚已经没呼吸和心跳了,可以确认死亡了,再带到医院抢救也没意义了。

当时,李晓刚的爸爸李春祥和妈妈高红霞抱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的,和着呼呼的北风,听着更凄惨了,很多邻居也都哭了。

虽然李家人不能接受李晓刚的意外死亡,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面对现实。

村里面有说法,凡是孩子横死的,尸体不能在家停留,出事第二天,李春祥和亲友就强忍悲痛把李晓刚的尸体埋了。那时候,土葬还很普遍,李晓刚的尸体就被埋在村西面的坟区里。埋孩子的时候,包括张勇在内的很多村民都在场,所以当他看到被溺死的李晓刚再次出现在李家门口时,才会吓得当场坐在地上。

听完张勇的叙述,老队长问:“那李晓刚呢?”

张勇指着对面的大门说:“他回家了,我亲眼见他敲了门,李春祥开的门,接着就跟疯了一样呼喊高红霞,夫妻俩把孩子带进屋了,整整一天都没出门。”

张勇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说:“我觉得这事情太恐怖了,那个李晓刚是死人,我们不能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生活在身边啊,昨天一天我联系了同组的村民,大家一致认定要报警,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报警了。”

我和邱楚义看了看老队长,显然他也觉得故事扯淡,一个死去一周,被埋入地下的孩子竟然复活回家了,不过这个张勇说得信誓旦旦,不像在撒谎,何况还联合了这么多村民。

现在,只要敲开李春祥的家门,就能验证这个信息的真假了。

老队长走到李春祥家门前,敲了敲门,我和邱楚义跟在后面,心里却噗通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敲了半天,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应该就是李春祥了,老队长说:“你好,我是运河分局刑警队的,我们接到报案说……”

老队长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我也知道有些怪,总不能说,我们接到报案说你儿子死而复生了,过来看看吧。

李春祥看了看站在老队长后面的张勇还有村民们,说:“你们进来吧!”

他很通情达理,这倒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我和邱楚义跟在老队长后面,进了李春祥家,然后他关了大门。

我们随李春祥进了院里,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那女人是李春祥的老婆高红霞,那孩子应该就是张勇口中的李晓刚吧,李春祥走到他身边,说:“晓刚,这是三位警察叔叔。”

那孩子笑了笑,说:“警察叔叔好。”

说真的,在进门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还模拟了好几种假如那孩子出现,我们要和他面对面的场景,如今他就这么出现了,还乖巧的和我们打招呼,我身上瞬间起满鸡皮疙瘩。

我瞄了一眼邱楚义,他正好也瞄向我,我们俩心中想的恐怕是一样的:那个张勇果然没说错,这孩子真活了!

人死复生?

这根本不是科学范畴能解释的事了!

我们随李春祥进了屋,高红霞将孩子带去里屋了,他才说:“昨天晓刚回来时,我看到了张勇,就知道他会报警,也知道你们会来。”

老队长没说话,李春祥继续说:“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这一切像在做梦,我们都不敢相信晓刚会回来,我想他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呼唤,舍不得我们才回来的……”

以下为笔录内容:

老队长问:你能跟我简单描述一下李晓刚死亡和回家的情况吗?

李春祥答:当然可以。

老队长问:那你说说吧。

李春祥答:那是一周前的事情了,那天是初七,家里来了客人,晓刚一早就出去玩了,我和他妈妈只顾着照顾客人,就忘了嘱咐他不要去塘子那边玩,去年夏天,塘子里淹死过人。上午十一点多,邻居张勇慌慌张张跑到我家,说晓刚掉塘子里了,我一听这个就懵了,我们再过去时,提前赶过去的大人已经把晓刚捞上来了,当时他浑身发紫,我将他抱在怀里,想让他暖过来。

老队长问:当时他死了吗?

李春祥答:我不知道,我觉得他没有死。

老队长问:你继续说。

李春祥答:在我们过来前,就有人拨打120,十几分钟过后,医院急救人员来了,当我将孩子交给他们时,他们说孩子没呼吸和心跳了,已经死了。

老队长问:你确定吗?

李春祥答:我确定,那时候晓刚确实死了。

老队长问:你继续说。

李春祥答:晓刚死了,我和他妈妈都无法接受,但村里有惯例,横死的孩子不能在家停留,第二天,我们就把他埋了,就埋在村西面的坟区。晓刚死后,我们夫妻俩也跟死了一样,不想吃,也不想睡,每天就抱着孩子照片哭,直到昨天早上,我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来探望的亲友,开门后发现竟然是晓刚!

老队长问:你描述一下李晓刚出现时的样子?

李春祥答:他穿着下葬时穿的寿衣,头上还戴着寿帽。当时我也吓坏了,以为自己见了鬼,直到他喊爸爸,我才知道真是我孩子回来了!

老队长问:他回家后有什么异常吗?

李春祥答:没有,就跟他活着……不,就跟他之前一样。

我和邱楚义对看了一眼,李春祥说的和张勇等邻居描述的基本一致,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李晓刚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屋子里明明挺暖和的,我却感到从头凉到脚底。

在取得了李春祥同意后,我们在里屋见到了李晓刚,他脸色惨白,没什么血色,我心想,这也合情合理吧,在地下埋了七天七夜,多红润的皮肤估计也没色了吧!

老队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棉花糖,给了他,那是老队长给他小孙子准备的,这一刻却派上了用场:“你好,李晓刚,我叫王强,你叫我王伯伯吧!”

李晓刚接过糖,说:“王伯伯好。”

老队长问:“你能跟王伯伯说一下,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李晓刚说:“嗯……昨天早上,我觉得特别冷,睁开眼,我就喊妈妈,但我妈妈没在。”

老队长问:“当时你在什么地方呢?”

李晓刚说:“村西面的坟地里。”

老队长问:“你醒来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李晓刚说:“嗯……我就是觉得心里特别热。”

老队长问:“还有其他感觉吗?”

李晓刚说:“没有了。”

老队长问:“那你跟王伯伯说说,你醒来时,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人或者事物呢?”

李晓刚说:“嗯……我坐起来的时候,看到远处好像有一个人。”

老队长问:“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貌吗?”

李晓刚说:“我没看清,他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帽子。”

老队长问:“然后呢?”

李晓刚说:“我特别害怕,身边都是坟头,我坐起来就往家里跑,我到家的时候还看到了张勇叔叔。”

老队长问:“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吗?”

李晓刚说:“我和大雷子他们去塘子边上玩,他们不敢去塘子里,我说我敢,我就去了,结果脚底下的冰块裂了,我就掉了下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了。

我看了看老队长,老队长试探性地问:“然后呢?”

李晓刚说:“我掉下去之后,身上特别疼,嘴巴里都是水,我想爬上来,不停喊救命,但没什么劲儿了,接着感觉特别困,就睡着了。”

老队长点点头,说:“好孩子,谢谢你配合王伯伯工作。”

本来以为询问就这么结束了,李晓刚却突然问:“王伯伯,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这个问题一出,我们几个都愣了,连坐在一边的李春祥夫妇都不知所措了,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有时候,我们太低估孩子了,对于这个世界,他们懂得的很多,包括生死。

老队长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孩子,你没死,你只是掉进塘子里昏迷了,你现在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们几个出了里屋,老队长向李春祥提出给李晓刚做一个全面检查,李春祥夫妇商量后同意了,然后在那些邻居怪异的眼神中,我们骑摩托去了市中心医院。

体检过程很顺利,结果是李晓刚身体很健康,这也让李春祥夫妇松了一口气。

但我们的心却悬了上来,如果李晓刚的身体被检查出问题,我们或许还有点心理安慰,但越是这种没问题的,我们反而觉得问题越大!

在将李春祥一家送回去后,老队长带我们俩去了村西的坟区,在当时埋葬李晓刚的地方,我们看到了被挖开的坟包,和开了盖的小棺材。

老队长说:“看来是有人把李晓刚从地下挖了出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他复活了。”

我说:“真是见鬼了!”

邱楚义说:“会不会真有鬼啊!”

老队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没说话。

事已至此,老队长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一个孩子溺死后七天后突然从坟墓中爬出来,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中,活生生演绎了一出“亡者归来”的戏码。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肯定以为是在痴人说梦呢!

在李晓刚死而复生的事件里,开心的只有李春祥夫妇吧,不管事情多诡异,他们的儿子完好无损的回到了他们身边,而其他人,包括张勇在内的村民们则无法接受这一切,他们认为人死了就彻底与这个世界没联系了,死而复生的情节只存在神怪小说里,所以他们会恐惧,会害怕,会做出反抗,而作为办案人的我们,更多的是困惑,这人是怎么复生的呢!

没多久,这件事就上了报纸。

张勇联合其他村民找到了李春祥,勒令他们搬走,他们不想跟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生活在一起。

虽然当时的媒体并不发达,但这个新闻实在太有震撼力了,各大报纸都进行了报道,甚至有人拿到了医院方面的体检单,各种说法甚嚣尘上,越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越会陷入灵异的漩涡。

1995年,全国最火爆的莫过于成都僵尸事件了吧,不过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真的,但李晓刚死而复生的震撼程度一点不逊色那个僵尸事件,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是真实的!

李晓刚死而复生事件的热度还没退去,就发生了一起更加骇人听闻的事件,我感觉就像掉进一个漩涡,越陷越深。

当时接到指挥中心转警的人是我,转警的值班人员的口气都有些变了:“刑警大队第一中队,这里是指挥中心,刚接报案称,在市中心医院里发生了一起死人集体复活事件……”

当听到“死人集体复活”六个字时,我脑袋里嗡的一下,接着就一片空白了。

接到这起转警,老队长带着我和邱楚义就过去了,一同过去的还有其他中队的同事。

如果没有发生李晓刚死而复生的事情,或许我还可以继续说这是鬼扯,但现在,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楼门前等我们了,他将我们带到办公楼六楼的院长室,院长是老队长的朋友,见老队长来了,一把上前握手:“王强啊,你们可算来了,医院闹鬼了,闹鬼了啊!”

老队长点点头:“你坐下说。”

院长坐了下来,老队长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院长转头对坐在旁边的中年男人说:“大伟,你跟警察说说昨晚的事情吧。”

这时候,我们的目光集体转移到了坐在沙发上,一个干干瘦瘦的中年人身上,他叫葛大伟,市中心医院的后勤工人,说是后勤工人,其实就是杂工。

葛大伟今年四十岁,还没结婚,为了多挣点钱,就跟后勤主任申请去偏楼的停尸间守夜,因为胆子大得出奇,大家叫他“葛大胆”,但就是这么一个葛大胆,此刻也面如土色了,老队长向院长要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方便询问,房间就我们四个人,老队长,邱楚义,我还有葛大伟。

以下为笔录内容:

老队长问:我们是分局刑警大队的民警,现依法向你询问有关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说假话或者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听清楚了吗?

葛大伟答:听清楚了。

老队长问:讲一下你昨天晚上的经历?

葛大伟答:昨天晚上,大概七八点吧,我吃完饭就回偏楼了。

老队长问:偏楼有几层,每层都有什么?

葛大伟答:有三层,一二层存放着医护用品,三楼东面的几个房间则是尸体暂时停放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停尸间吧,西面的几个房间则空着。

老队长问:那偏楼上锁吗?

老队长问:你住在几楼?

葛大伟答:我住在三楼最东面的屋里。

老队长问:继续说。

葛大伟答:每天晚上十二点和凌晨三点,我都会在楼里转一遍,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我特别困,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先转了一圈,在转了一楼和二楼后,我回到了三楼,当时感觉楼道里好像有脚步声,不过我什么也没看到,然后直接去了停尸间。

说到这里,葛大伟突然停住了。

老队长问:你还好吗?

葛大伟点点头,继续说:我在医院停尸间看了将近三年了,说真的,从没遇见过任何灵异或者闹鬼的事,有人跟我说停尸间里阴气重,进出前必须开灯,否则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跟在身上,但我不信那些,进停尸间也从来不开灯。昨天晚上,我进去转了一圈,见没什么情况,就准备回去睡觉,但就在我经过十四号停尸床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咳嗽声!

一声咳嗽声?

负责记录的我一下子手软了,不过好在是立刻把钢笔握住了。

葛大伟答: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继续往外走,谁想紧接着又咳嗽了一声,我回头问是谁,没人回答,当时我有些怕,如果是听到器物响动,我还能够接受,现在听到的是咳嗽声啊,我想要快走,结果……

葛大伟又停了,我有些不快,这人怎么跟说书的一样啊,一到关键时刻就停下来。

老队长问:结果怎么了?

葛大伟答: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和邱楚义本能地抬头看了他,他的脸色更差了。

老队长问:谁抓住了你的手?

葛大伟答:尸体,是躺在九号停尸**的尸体,一个女人的尸体!

葛大伟说得越来越像鬼故事了,但我们还得继续听下去。

老队长问:然后呢?

葛大伟答:当时我以为遇到鬼了,想要跑,却被那女人死死抓住了,我转过头,发现抓住我手的那个女人竟然坐了起来,我认识的那个抓住我手腕的女人,她是前天送进来的,听说是车祸,颅内大出血而死,我记得当时还是我帮忙推她进停尸间的,而现在她竟然活了,我甩开她的手,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七号停尸床,我跪到地上,这时候,七号停尸**也有了动静,我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看到原本躺在七号停尸床的男人也坐了起来,当时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我在地上磨蹭着向后退,就在这时候,其他停尸**的死人也有动的了,死人活了,死人活了!

说到这里,葛大伟突然大叫起来,老队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老队长问:你冷静一下,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仔细想想,当时就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老队长说: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葛大伟答:没有了。

老队长说:好,谢谢你的配合。

做完询问笔录,院长让人带葛大伟走了,然后老队长问:“这次有多少死去的病人复活?”

院长脸色蜡黄,说:“五个!”

老队长说:“我能见见他们吗?”

院长点点头,说:“当然可以,不过他们复活的太突然了,我们也没什么准备,还没告诉他们的家人,不过这也瞒不了多久,你们还是尽快调查吧,我就怕到时候事情瞒不住了,医院会受到巨大影响。”

老队长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院长说:“我暂时将他们安排在了特殊的病房。”

老队长问:“他们活过来之后,你为他们检查身体了吗?”

院长说:“做了体检,他们身体很健康。”

接着,院长带我们过去了,在这之前,院长把这复活五个人的死亡报告给我们看了,确定当时他们是完全死亡了。

说真的,看完那些死亡报告后,我突然想逃跑,如果这是一个鬼故事,我欣然接受,但现在要我去见证这个鬼故事的真实性,我真的害怕了,我害怕见到那些死而复活的人,还要若无其事地和他们聊天!

这次医院死人集体复活事件中的五个人分别是:

张芳芳,女,1955年4月12日出生,东闽市人,死因是车祸,死亡时间为1995年2月22日22时15分;

高腾宇,男,1924年9月9日出生,东闽市人,死因是心肌梗塞,死亡时间为1995年2月21日14时23分;

马婕,女,1987年11月15日出生,东闽市人,死因是白血病突发引发其他并发症导致猝死,死亡时间为1995年2月20日3时15分;

徐晨,女,1981年1月27日出生,东闽市人,死因是意外失足摔死,死亡时间为1995年2月22日9时2分,

蔡小斌,男,1961年11月4日出生,东闽市人,死因是溺水,死亡时间为1995年2月17日12时49分。

当时停尸间内暂时停有十七具尸体,这五个人却诡异的活了过来。

当我在病房外看到那五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时,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恶心尸体和变态作案方式不能比拟的,那是从骨子深处冒出来的寒冷,躲不开,逃不掉。

我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邱楚义,他和我一样,脸色跟黄纸似的。

老队长先给昨天晚上第一个复活的人,就是那个叫做张芳芳的女人做了询问笔录,很难想象,我和邱楚义的人生中会再次给“死人”做笔录。

她坐在我们面前,显得有些紧张,对于自己的复活,她也感觉不可思议。

老队长问:你还记得出事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张芳芳答:那天晚上十点多,我下夜班,骑车回家的路上,在一个十字路口,我闯了红灯,然后感觉侧面来了一辆大卡车,我当时慌了,然后就被撞了,脑袋和身体跟要裂开一样,特别疼,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队长问:那你醒来的时候呢,有什么特别感觉吗?

张芳芳答:我就是感觉自己睡着了,身体特别冷,然后好像有人抱了我,我的身体又暖和了过来,我感觉手能动了,就想抓住什么,接着我就醒了,坐了起来,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周围都是死人,我就在停尸间,我死了,不,我活了!

说到这里时,张芳芳还是不能掩饰自己死而复生的喜悦和疑惑。

老队长问:可能我这么说不是很适合,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在你睡着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

张芳芳问:你是想问我死后看到了什么是吗?

她这话一说,我和邱楚义也都愣了,其实她的问题几乎是每个人,从他或她懂得生死之后就会追问和猜测的吧!

老队长点点头。

张芳芳答: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死后的感受,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可能是做梦吧,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挺奇怪的感觉,我的眼前是灰色的,四处都是灰色的,然后我听到很多人的声音,有男人的,女人的,大人的,孩子的,很嘈杂……

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人死之后不是进入天堂或者地狱,而是一个灰色的,嘈杂的空间吗?

接着老队长又给另外四个复活的死人做了笔录,他们都提到了在自己即将醒来的时候,似乎是被人抱住了,有一种很温暖的东西进入了身体,其他的,他们一无所知。

在他们看来,他们就是做了一场梦,只是这场梦太诡异了,入睡时,他们已经死了,醒来时,他们又活了过来。

在我们将笔录取完后,院长问老队长如何处理,虽然老队长见过各种各样的案子,但这种死人集体复活的事情,却是头回见到。

老队长将这件事向分局长做了汇报,死人复活还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在老队长汇报的当天下午,复活者家属就得到了消息,陆续去了医院,市中心医院停尸房内尸体集体复活的事情就成了报纸头条,甚至有电视台专门采访了这复活的五个人。

报纸上,电视上,随处可见那些“死者”家属和复活“死者”相拥而泣的画面,他们都很激动,在我看来却毛骨悚然,他们不知道他们拥抱的亲人已经死了吗?

由于事件发生时间很接近,有人就将前些日子李晓刚复活的事情联系了起来,说这里面肯定有某种关联。

随后政府发布了相关声明,称有关部门正在全力调查这件事,不过这已经不再是我们能掌控的事情了,老队长也说等风头劲过去,大家或许就渐渐淡忘了。

那天晚上,我和邱楚义在宿舍里躺着闲聊,我问他:“你相信死人复活这种事吗?”

邱楚义说:“本来我不信,但连续发生两起死人复活事件,我不信也得信了,你呢?”

我说:“我不信,这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再复活!”

邱楚义说:“但李晓刚,张芳芳他们就是真实例子啊,他们都死了,下葬或推入停尸间,甚至有医院出具的死亡报告,这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死亡了,但事实是他们又都活过来了。”

我问:“你说他们会不会根本就没死,他们在演戏啊?”

邱楚义说:“你脑子坏了吧,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

我说:“在给他们做笔录时,包括李晓刚在内,他们都说自己好像被抱住了,感到了一阵温暖,然后醒了过来,而且李晓刚和葛大伟也都提到了一个黑影,这会不会和他们复活有关系啊?”

邱楚义说:“我不知道。”

我问:“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死而复生的秘密吗,说不定我们能解开一个超越医学范畴的谜题?”

邱楚义说:“不想,这件事已经够玄乎了,想多了就是自寻烦恼。”

我说:“我觉得死人复活事件还会发生!”

邱楚义说:“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还嫌咱们事情不够多啊,你没见连老队长都不愿意过问了吗,真不识趣!”

我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找到答案。”

邱楚义说:“你不用告诉我,我不想听!”

虽然邱楚义说不想听,但我还将想法跟他说了。

我发现,死而复生的人在年龄,性别,身份背景等任何方面没交集,但他们都是在死亡七天内复活的,所以当我得知海蓝大桥出了一起车祸,有一对母子在车祸中死亡时,我决定去蹲守停尸间,当然是拉着邱楚义的。

邱楚义问:“你去蹲守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蹲守看看。”

读警校时,我也想过以后可能要做一些匪夷所思的蹲守,但没想到有一天会来蹲守停尸房,等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在我找了院长之后,已经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的他还是同意了。

一连在停尸房蹲守了好几天,也没什发现,躲在停尸房的感觉真不好,每天都有新的死人推进来,也有旧的死人被推出去。最后,老队长知道了这件事,骂了我和邱楚义,骂我们胡闹,并且警告我们以后不准过问这件事了。

之后半年多,市里再没有爆出死人复活的事件,或者这种还在继续发生,只是没人把电话打到公安局了吧!

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直至那年冬天,大雪,高速也封了,我和邱楚义接到指示,要去省里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集训。

当我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医生见我醒了,很高兴,说我福大命大,出了车祸,竟然只是断了胳膊,我问:“医生,我同事呢,他怎么样了?”

医生脸色很差,我知道事情结果不太好,就问:“他到底怎么样了,受伤很重吗?”

医生叹了口气,说:“很抱歉,和你同车的人因为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导致颅内大出血,在我们赶到时就已经死亡了。我本想等你恢复一下再告诉你的,现在请你提供一个联系方式,我们要通知受害者家属。”

他说什么?

邱楚义死了?

听到他已经死了消息的那一刻,我的脑袋嗡了一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我竟然害死了我最好的兄弟!

良久,我才回过神来,跟疯了一样,拔掉身上乱七八糟的管子,撑着快要疼死的身体下了床,我说要去看看他,医生说不可以,我大喊大叫:“我要看看他,我要看看他!”

医生和护士没想到我会激动到这种程度,就带我去了暂时停放邱楚义尸体的停尸间,那种房间我去过,当时还是和邱楚义一起,谁会想到半年后的今天,活蹦乱跳的邱楚义竟然躺在了里面。

我十八岁认识邱楚义,认识他的这些年,他就从没有如此安静地躺下来过,而那一刻,他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床板子上,一动不动,真跟睡着了一样。

他身上蒙着一块白布,我掀开它,看到他惨白的脸,哇哇哭了出来,我心里大喊着: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

我就那么趴在邱楚义的床前,跟个小孩子的哭起来没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应该黑了吧,我也哭得没有气力了,整个人混沌不堪,快要死了。

这时候,停尸间的门突然开了。

我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来叫我回去了,抬眼的时候,发现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她眼神哀怨地站在门口。

我确定我不认识她,她也是这些受害者的家属吗,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还一直盯着我,那一刻,整个停尸房的气氛有点冷。

见她老是盯着我,我抽搭着,问:“你是谁?”

那个女人说:“我是听到你的呼唤才来的。”

我很诧异,问:“我的呼唤?”

我很疑惑,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很扯,问:“你听得到我心里的声音?”

那个女人点点头,说:“我听得到所有人心里的呼唤,那些对于爱人,友人,亲人逝去的呼唤,这些呼唤有强有弱,我只是会去找些执念强烈的人。”

这时候,她慢慢走到邱楚义的床边,看着邱楚义惨白的脸,眼中充满了怜悯,她转头问我:“你想要你的朋友活过来吗?”

我一脸惊愕,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女人似乎并没有等待我的回复,就轻轻靠了上来,她彻底掀掉了邱楚义身上的白布,接着抱住了他,她的脸贴在邱楚义的胸口,轻声念叨着:“可怜的孩子,你不该死的,可怜的孩子,随我回来吧,回来吧……”

说着说着,她竟然哼唱起来,我听不清她在唱些什么,那声音特别悲伤。

我看愣了,不知道她是谁,又在做些什么,她就那么抱着邱楚义,抱了唱了好久,直至邱楚义发出了一声咳嗽。

我确定没有听错,他确实咳嗽了一声!

然后,他竟然动了!

这时候,她缓缓放心下了邱楚义,然后站直了身子,说:“好了,你的夙愿达成了,你的朋友活过来了。”

我还没有从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看看她,又看看开始动弹的邱楚义,话落,她就要走,我叫住她,声音很颤抖:“你到底是谁?”

那个女人说:“这很重要吗?”

我说:“是的,我必须知道你是谁!”

那个女人没说话。

我突然想到半年前的那两起死人复活事件,说:“半年前,在东闽市发生了两起死人复活事件,复活的是一个孩子和医院停尸房的五个受害者,这些也都是你做的吗?”

她转身往外走。

我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复活那些人?”

她停住了脚,侧脸,说:“就像刚才一样,我听到了你的呼唤,你想要让你朋友活过来的呼唤,同样的,我也听到了那些受害者家人们的呼唤,他们同样不想失去自己的亲人,所以我就让她们活过来了。”

我说:“可他们已经死了,就与这个世界没有关系了,你这么擅自让他们活过来,这违背伦理!”

她淡淡地笑笑,说:“孩子,你说错了,这世界上的生死从来没有准确的界定,生亦死,死亦生,很多人不该那么早死去的,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人需要爱,他们的生命可以继续下去。”

我问:“你是鬼吗?”

她摇摇头。

我问:“那你是妖怪?”

她对我笑笑,说:“我不是鬼,也不是妖怪,我是一个人,一个走了很久的孤独女人。”

我很激动,点点头,又摇摇头。

邱楚义问:“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了啊?”

我一时有些语无伦次,说:“那天我们出了车祸,你确实死了,但……那个女人,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李晓刚和葛大伟看到的黑影出现了,她就是那个女人,她把你复活了!”

邱楚义问:“什么女人,黑影的。”

我说:“没什么,没什么。”

邱楚义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说:“真不敢想象,我竟然活了,死而复生了!”

我激动地点点头。

邱楚义说:“不过我脖子特别疼,跟要断了一样。”

对于邱楚义的复活,医生也感觉不可思议,最后还是解释为医学奇迹。在我的要求下,医生将邱楚义死亡后又复活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李春祥夫妇还有复活者家属的心情,在那些事件里,我们是旁观者,而当事情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想法和立场就会改变。

第二天,邱楚义的老婆白洁还有老队长都过来了,对于邱楚义的车祸,我们只解释为雪天路滑造成的意外,老队长听了也一阵阵后怕,他可不想失去他的两个好徒弟,他不会想到他失去了一个徒弟,那个现在和他聊天的邱楚义其实是一个复活之人。

在他们赶来之前,我和邱楚义做了约定,要将这秘密烂在肚子里,我们都没有提及那个走进停尸间的女人以及她嘴里奇怪的话。至于她是谁,我们也不做追究,也没办法追究,她是人是鬼还是妖怪,无人知晓。

邱楚义出院的那天,我推着他下楼时,又聊到了那个女人,邱楚义问我:“你真的确定看到她进了停尸房,然后抱着我唱歌,我就活过来了吗?”

我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经邱楚义这么一问,我也觉得记忆有些混乱了,那天我情绪极其激动,医生说人在情绪极度激动的情况下容易出现幻觉,那个黑衣女人是真的出现过,还是我出现的幻觉,自己臆造出来的,我也恍惚了。

不过自那之后,我时常会做梦,梦到我和邱楚义出了车祸,邱楚义当场就死了,血肉模糊,但过了没多久,我就看到那个已经断气,满脸血污的邱楚义又动弹了,他一边抹去脸上的污迹,一边说:“我刚才死了吗?”

故事至此就结束了。

我仍旧感觉不可思议,死人复活的情节还是太鬼扯了:“那穿黑衣服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类,鬼魂还有妖怪?”

通哥摇摇头,又点了一根烟,说:“或许是真有其人,或许是我出现的幻觉吧!”

我问:“那之后又发生过死人复活的事件吗?”

我感叹道:“我真想不通,他们怎么能接受自己的亲人死而复生,他们是在同活死人生活在一起啊!”

通哥也叹了口气,说:“到了那种时候,你会觉得不管他是活人死人还是活死人,甚至是怪物,只要能在身边就好了。有时候,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他周围的人往往不会察觉他的重要性,直到他死了,他们才发现原来没有他的生活会如此痛苦。”

又是一番听不懂的人生大道理。

我问:“上次邱楚义出车祸死掉,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说听到了你内心的呼唤才来,但是八年前,你没有再尝试一下吗,或许你还能见到她呢?”

通哥说:“十六年前的邱楚义刚刚结婚,他的生命不该那么早结束,在我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当那个女人出现,想要复活邱楚义时,我没阻住,也不想阻止,因为我想要我朋友活过来,但八年前,白洁和嫣嫣被马迪子残忍杀害,他承受了我们不能想象的痛苦和内疚,同时也动摇了一个做刑警的信念,如果没有成为警察,他们一家会安静快乐的生活下去,虽然我不想他离开,但活着对他来说太折磨了,真正的死去才是解脱吧,所以在我看到他尸体的一刻,我心中没有那种强烈的呼唤,我想到的只是让他安息。”

通哥将抽了半截的烟捻灭了,我开车回了分局。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载着通哥回家,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有人敲车窗,我将玻璃落下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怀里抱着孩子,他一脸激动地对通哥说:“好久不见啊,李警官。”

通哥一愣,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了。

那个人说:“你忘了我吗,我是蔡小斌啊!”

蔡小斌?

接着通哥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原来是你,我都认不出你了。”

通哥指着他怀里的孩子问:“这个是?”

蔡小斌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孙子,已经两周岁了。”

他和通哥寒暄了几句就走了,这时候红灯也变成了绿灯,我启动车子,问通哥:“蔡小斌,这个名字听着很耳熟?”

通哥说:“你忘了吗,前些天我给你讲的那个案子里,第二起医院停尸房死人集体复活事件里,就有这个蔡小斌啊,当时他三十四岁,溺水而死的。”

我心里一紧:“你说他是被复活的活死人?”

通哥没回答,而是说:“专心开车吧!”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深邃起来,在我周围到底还有多少是被复活的活死人,我不知道,也不敢想了……亲历鬼事之奶粉

讲述人:陈松林

这个故事是经文保大队二中队指导员陈松林给我和大龙讲的。

那天早上,我和大龙去天山羊汤馆吃早点,正好碰到陈松林,他也是局里出了名喜欢讲故事的人,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他说他的故事会降低食欲,我和大龙都说我们连碎尸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他就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

那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当时我在新华分局刑警大队,还没调到运河分局。

有一天,我们接到一起报案,报案的是一对老夫妇,他说楼上的住户经常发出剧烈响动,还有叫声,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想让我们过去看看,虽然这事情归派出所管辖,但我还是带着一个同事一起过去了。

那对老夫妇住的是高档公寓,按照他们的指引,我们找到了住在他们楼上的邻居,我们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我们说明了身份,她很紧张,问我们什么事,我说有人反映她家有扰民行为,她说没有,我说我们要进去检查一下,请配合工作,她本想拒绝的,但这时候屋里传来了呜呜的叫声。

不管那女人说什么,我们还是进屋了。

循着叫声,我们在卧室里看到了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他被绑住了,固定在**,嘴里塞了一块枕巾。

当时我意识到事情不妙,让同事拿掉了塞在他嘴里的枕巾,然后他大口喘着气,说,给我奶粉,给我奶粉,我要奶粉,我要奶粉!

我和同事都愣住了,这个男人五十多岁了,却像孩子一样,口口声声说要奶粉,真让人不可思议。

他样子挺可怕的,额头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整个人像疯了一样,说,给我奶粉,给我奶粉,我要奶粉,我要奶粉!

这时候,那女人急忙把那块枕巾重新塞回他嘴巴里。

我问,他是你丈夫吗?

她说,是。

我问,你丈夫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一直说要奶粉?

她说,他没病。

我问,人都变成这样子,还没病?

起初,那女人什么也不肯说,后来在我的反复追问下,她终于说了发生在她丈夫身上的怪事。

一个月前的一天,他突然买了一罐子奶粉回来,她家没孩子,她问他买奶粉做什么,他说他想吃,她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奶粉,他说他就是想吃。她没在意,结果那天晚上他就把一罐奶粉全都吃了,第二天,他又去超市买了两罐奶粉,回到家就不停吃,她觉得事情不对劲,就不让他吃,他很生气,还打了她,接着抱着奶粉罐子不停的吃,他吃奶粉的样子很恐怖,像被饿鬼附了身。

也就从那天开始,他开始不吃饭,只吃奶粉。不过她看得出他似乎很痛苦,虽然不停吃着奶粉,表情却没有丝毫享受。

她问,你就那么喜欢吃奶粉吗?

他吃奶粉的量迅速增加,甚至超出了身体的负荷,他吃了太多,最后身体承受不了,全部吐了出来,本以为他会放弃,结果他捡起地上的呕吐物又塞进了嘴里。

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和同事差点吐了。

她觉得他得病了,就让朋友强行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给出的体检报告是正常的,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嗜好吃奶粉,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

医院没有接收他,因为他根本没病,她只得将他带回家。

回家后,他继续疯狂吃奶粉,起初她不让他吃,但看他痛苦发狂的样子,她忍不住去超市买来奶粉,他一边吃,一边痛哭,她问他到底为什么吃奶粉,他只是说,他就喜欢吃,他要吃死为止。

她想,他可能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就托人找了大师,大师说是饿死鬼缠身,就写了一道符,碾碎泡成了一杯茶,让他喝了。本以为他喝了会管用,结果他还是一如往常的疯狂吃奶粉,如果不给他吃,他就会大喊大叫,甚至自虐。她没办法,只能找人将他绑了起来,以此控制他,但还是被邻居发现了。

我觉得这事太古怪了,就问她,他在发病前,是不是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她说没有,他就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改变,肯定有某件事激发了他!

后来我调查了这两个人的背景,男的叫做高田海,女的叫做李丽,没有孩子,他们都没有工作,却住着高档公寓,他们的收入来源成为疑点。

我将这件事跟队长说了,队长看了高田海的照片后,说很眼熟,然后大呼说想起来了。

七年前,临市公安机关牵头打掉了一个贩卖婴儿的团伙,当时那个团伙头目供出了东闽市有几个下线,虽然见过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随后我们去了监狱找到了还在服刑的那个人贩子的头目,他一眼就认出了高田海和李丽夫妇是其中一个下线头目,由于身份隐蔽,一直没有被找到。

我们随即控制了他们夫妇,对于我们的突审,李丽承受不住,供出了真相。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做倒买倒卖婴儿的勾当,为此赚了不少钱。虽然临市的贩婴团伙被打掉,但他们并没有收手,继续做着这种勾当。一个月前,他收了三个婴儿,给了上家,一周后却被告知那三个婴儿出意外全死了,死因是喝奶粉被呛死了。

也就是那天起,他开始疯狂吃奶粉。

有人说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也有人说是他这么年害了多少婴儿,遭到了报应。

我记得将他带回分局后,他跟疯子一样喊着要吃奶粉,就吃一口,一口就能减轻他的痛苦,我们几个人竟然控制不了他,最后打了120,让医生给他打了一阵镇定剂,他睡过去的时候,嘴里还是念叨着吃奶粉。

他死的时候表情很怪异,说不出是享受,还是痛苦。

那一刻,我分明听到了婴儿的笑声,像银铃一般,特别清脆,咯咯咯,咯咯咯,仿佛是吃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