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见到刘亮从房间里走出来,通哥一个箭步冲上去,想从他手中抢下那个口哨,几乎是同一瞬间,刘亮的口哨声音忽然发生了改变,很多老鼠转头扑向通哥,此刻,就算通哥身手矫健,也没法抵挡鼠群的攻击。

通哥踉跄了两步就跌在了地上,黑压压的老鼠瞬间压了上去。

说真的,当时我腿都软了。

我想到了跑,但我不能丢下通哥不管,眼见那些老鼠快要爬满他全身了,我也不知道从来哪里的点子,可能就是所谓的急中生智吧,外国有小于廉,中国有我。

我脱下外套,顺手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颤颤巍巍点着了自己的衣服。我衣服布料还挺好点的,火噗嗤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知道动物都怕火,老鼠也不例外吧!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拿着点着的衣服朝通哥身上就抽打上去,一边抽,一边大骂娘。

那种情况,恐怕也只有骂娘才能缓解我心中的恐惧了吧!

这一招还真管用,很多老鼠被我点着的外套打掉了,也不敢再往通哥身上爬了,不过通哥也被咬伤了。

这时候,刘亮又改变了口哨节奏,那些老鼠像得到了新指示一般全部从林海和通哥身上爬了下来,此刻的林海已经被老鼠彻底咬死了,他身上的皮肉基本被掏空了,样子就像死去的李冬,只是他比李冬要惨,他的脸也被咬烂了。

那些老鼠全部聚集到了刘亮脚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叫声,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它们就汇成一条条黑色的线,从我们脚下逃跑了,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

通哥从腰间摸出手枪,指着刘亮,气喘吁吁地问:“你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刘亮一脸惊讶地问:“你是准备打死我吗?”

通哥强忍着被老鼠咬伤的疼痛,说:“你操纵老鼠杀死了林海?”

刘亮也不着急,反倒坐了下来,说:“李警官,你说什么呢,我可不会操纵老鼠,他是被老鼠咬死的,和我无关啊!”

通哥说:“你别狡辩了,我亲眼看见你吹口哨操纵老鼠杀人!”

刘亮冷笑了一声,说:“你这玩笑真是开大了,你们当警察的应该知道没有什么操纵老鼠杀人的罪名吧,再说了,如果别人知道我因为这件事被抓,恐怕都不会相信吧!”

刘亮说得没错,就算我们亲眼看到他通过口哨操纵老鼠杀人,按照现在的法律也不能将他怎么样,毕竟,人是老鼠咬死吃光的。

可能是考虑到这些,通哥将手枪放下了,语气也忽然软了下来:“刘亮,虽然我们并不熟悉,但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坏人,否则这个城市早就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刘亮没说话。

通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亮说:“我只是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好好的生活,这也有错吗?”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刘亮不是普通人,而是异类,他是老鼠怪吗?

通哥问:“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什么?”

刘亮问:“你真想知道吗?”

通哥点点头。

这时候,刘亮慢慢低下头,沉默了十几秒钟,他猛地抬头,这一抬头不要紧,差点给我吓出心脏病,刚才还正常人模样的他此刻脸上长满毛发,头上还出现了两只耳朵,鼻子和嘴巴也尖凸出来,还有长长的胡须,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只老鼠!

通哥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问:“你是……老鼠?”

变化后的刘亮竟然还能发出人类的声音,他说:“准确的说,我是‘鼠人’!”

听到“鼠人”俩字,我登时就懵了,这简直是异种恐怖电影的情节,这世界还有“鼠人”的存在?

我本以为通哥也会一脸惊讶,不过他比我想象中的淡定,我心想着,这老刑警就是不简单啊,见到这些还能保持镇定。

通哥问:“什么是‘鼠人’?”

刘亮说:“‘鼠人’是老鼠世界中的异类,也是人类世界中的异类,我们拥有人类的样子,却也有老鼠的习性,一旦遭受到来自外部攻击,我们就会变化,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

通哥问:“所以你能操纵老鼠?”

刘亮说:“‘鼠人’确实能够操纵一定数量的老鼠,操纵方法就如你们刚才听到的口哨声,那是驭鼠口令,我们能通过不同口令让老鼠做出不同反应。”

通哥问:“那李冬也是你杀的了?”

刘亮说:“没错,是我操纵鼠群杀掉了他。”

通哥问:“为什么杀人,因为他喜欢安雅丽吗?”

刘亮一脸轻蔑,说:“他喜欢小丽?他想杀掉小丽才对吧,我们本来就是死对头!”

死对头?

刘亮、安雅丽和李冬之前就认识吗?

通哥问:“你早知道他杀害了安雅丽?”

刘亮说:“没错,我早就知道是他杀害小丽了,本来我可以不杀他的,但他这么做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猎杀我们的同类。”

通哥问:“他猎杀你们同类,李冬又是什么人?”

刘亮说:“他根本不是保安,那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他真实身份是‘猎鼠人’!”

猎鼠人?

我站在那儿,基本都是听的份,根本没心思插话。

鼠人,驭鼠之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猎鼠人,消化这些新名次需要时间!

通哥问:“‘猎鼠人’,是专门猎杀你们的吗?”

刘亮说:“自从有‘鼠人’这种生物存在以来,也就有了专门的人猎杀我们,我们称这种人为‘猎鼠人’。为了猎杀我们,他们的手段很残忍,无所不用其极,刺杀、火烧、勒毙,甚至有特制的药粉,我们藏在人类世界,只想要平平常常生活,但这些‘猎鼠人’不肯放过我们,四处猎杀我们。”

我忽然想到了在李冬的家里和那处平房内发现的大箱子,箱子内的镰刀,绳子还有药粉,原来这都是李冬猎杀鼠人所用的工具。

通哥问:“这么说,安雅丽是被李冬猎走了?”

刘亮说:“是的,她成了他的猎物。”

通哥问:“既然李冬是‘猎鼠人’,他大可以自己去猎杀安雅丽,为什么要通过林海约出她呢,这不是大费周章吗?”

刘亮说:“那是因为我们对于‘猎鼠人’有一种感应,‘猎鼠人’距离我们太近的时候,我们就会感到。同样,‘猎鼠人’也能轻易在正常人中找到我们,所以为了猎杀到小丽,他必须通过其他人降低她的警惕。”

通哥问:“就因为他杀了安雅丽,你就要杀死李冬吗?”

刘亮说:“其实在杀他之前,我们就听说这个城市来了一个‘猎鼠人’,他猎杀了不少‘鼠人’,没想到小丽成了他下一个目标。”

通哥问:“那他猎杀的‘鼠人’呢?”

刘亮说:“在‘鼠人’和‘猎鼠人’的世界里,一旦我们被‘猎鼠人’抓住,会被残忍杀掉。他们会在我们变化状态下剥掉我们的皮毛,作为战利品进行收藏。听说他们会定期举行聚会,向彼此展示战利品。虽然那样,我们也遵守规则,毕竟这是祖先流传下来的。”

通哥问:“可我们在李冬的住处没有发现任何‘鼠人’的皮毛?”

刘亮说:“因为这个李冬是一个败类。他猎杀‘鼠人’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他将猎杀的‘鼠人’卖给专门收购‘鼠人’的黑市,一个死掉的‘鼠人’都能在黑市上卖到很高价钱,如果是活的,价钱会更高。三年前,南航市也出现过这么一个‘猎鼠人’,他猎杀了很多‘鼠人’,然后卖给了黑市,那些‘鼠人’没做过任何坏事,他们都很善良,其中一些‘鼠人’还在积德行善,但他还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们猎杀了,我知道被抓住并且卖给黑市的‘鼠人’很难被找回了,他们很可能都被活活折磨而死了,而小丽也是被他卖到了黑市。”

听了刘亮说的一切,我和通哥基本都无语了。

他指着死去的林海,说:“李冬猎杀了小丽,他该死,而这个家伙是帮凶,也要受到惩罚。如果不是他去了公安局,我还不知道怎么找到他呢!”

通哥问:“既然你们能够操纵老鼠,为什么还会惧怕‘猎鼠人’?”

刘亮咳嗽了一声,他似乎很不舒服,说:“并不是每个人‘鼠人’都懂驭鼠之术,这东西跟你们人类说的巫术蛊术差不多,想要练成驭鼠之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不会使用的。”

通哥说:“所以你在杀掉李冬的时候,没有让老鼠啃光他的身体,而是留了一颗完整的头,你知道到时候李冬被杀的事情会登上新闻,到时候不管是‘鼠人’还是‘猎鼠人’都会看到,你想告诉他们,这是你们的回击!”

刘亮说;“没错,我想告诉那些‘猎鼠人’,‘鼠人’不是等待被猎杀的懦夫和胆小鬼,我们也会反击。”

听了刘亮的解释,整个案件算是明晰了,我突然想到李冬骨头上的§形图案,然后问:“你知道李冬骨头上的§图案吗?”

刘亮说:“我没见过你说的那种图案。”

这时候,通哥转头看了看林海被撕咬地残缺不全的尸体,说:“不管怎样,你现在必须同我们回分局!”

我看了看通哥,心想:你是疯了吧,这家伙会驭鼠之术,如果把他带回去,我们都会很危险的。

刘亮说:“李警官,就算我同你回去,你们也无法对我采取任何措施。我刚刚同你说出真相,是不想你误会我,我没想到你确实不是一般人,见到变化后的我也能接受,你和这位小兄弟看到了这一切,可以选择相信,但你确定你领导也会相信吗?”

说着,刘亮变回了普通人样子,我简直看愣了,虽然亲眼所见,但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人能从人态和鼠态之间变化。

通哥说:“就算是那样,你也必须同我回去!”

刘亮沉默了良久,说:“我可以同你回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通哥问:“什么条件?”

刘亮说:“你要保证全力寻找小丽,或许她还活着,如果你能找到她,一定要救出她,如果还有其他‘鼠人’,你也要救出他们,他们不是坏人。”

通哥说可以,刘亮竟然乖乖同我们回去了。

讯问室内,他承认了自己是杀害李冬和林海的凶手,至于具体方法他始终没说,因为他的投案认罪,这两起诡异的老鼠袭人案件算是告破了,但真正的真相只有我和通哥知道。

我记得将他送进看守所的时候,他对通哥说:“李警官,你一定要记住答应我的话,如果能找到小丽,一定要救出她!”

通哥说:“你放心吧,我会继续查下去的,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找到她,但我会竭尽全力!”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刘亮是‘鼠人’,又懂得驭鼠之术,他既然可以找到李冬,为什么不可能找到安雅丽,而这个疑问随着李冬被关进看守所得到了解答。

刘亮比我们预想的要安心的进了看守所,在检察院同意逮捕之前,他突然在看守所的号子里暴毙了。

据执勤的看守说,刘亮进入看守所后就不怎么吃东西,好像生病了,身上发出奇怪的味道,有些腥臭。驻所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发现他身体没毛病,而在那天,看守例行巡视的时候,发现躺在号里光板**的刘亮断气了,当时他身边聚集了很多老鼠,那些老鼠都发出奇怪的叫声,像婴儿的哭啼,很多人都吓坏了,以为是某种异兆。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通哥都吃了一惊,当我们看到刘亮的尸体时,发现他原本年轻的脸衰老成了老年人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或许这就是刘亮会乖乖同我们回来认罪的原因吧,他早知道自己会死掉,他当时没有说明的驭鼠之术的巨大代价或许就是这些吧!

刘亮死后,通哥试图查出那些从李冬手中贩卖出去的其他“鼠人”资料,也想查到倒卖“鼠人”的黑市,但谈何容易,不过他说会继续找下去,他当时答应刘亮的就一定要做到。

我问:“你真要找到那些怪物吗?”

通哥说:“不管他们是什么,他们没有犯法,也没有做过坏事,就应该受到保护。”

我说:“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鼠人’这种生物的存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通哥说:“怕什么,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我们人类和各种动物吗,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生物呢。这里是我们的家,也是它们的,就像‘鼠人’,虽然有老鼠的习性,却并没有害人的念头,相比之下,很多所谓的正常人却是恶人。”

我没说话,忽然想起挂在腰上的那道平安符,也想起刚上班时和老爸的那段对话。

或许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只是没有说明,不想让我和老妈担心。同样的,我也没有将这次的夜间猎诡经历告诉他们。

此刻,我和通哥站在分局的楼顶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这城市的日落。

这个案子虽然就这么结了,或者都算不上真正完结,起码是告一段落了,虽然还有一些谜题没有解开,比如李冬骨头上神秘出现的§形图案等等,但无解就无解吧,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或许这才符合诡案本身的特征吧,如果每个谜题都解开,每个解释都无比科学化了,案子本身就没意思了,那和普通刑事案还有什么区别呢!

黑夜马上就要来了,那些在我们看来或是普通或是迷醉的夜里,会不会有新的怪物和猎杀他们的城市猎人出现呢?

我不知道。

我唯一能说的只有,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永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要深邃。通哥的诡案经历之恶报

2010年11月17日,星期四,我工作的第320天。

我一直挺好奇,为什么通哥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分局里和他同期的刑警基本都是十几岁孩子的爹了,只有通哥,已过不惑之年,还是单身一个人。

关于通哥不结婚的原因,分局里有各种谣传,有人说通哥深爱过一个女人,最后分手,他受了情伤,也有人说通哥根本不喜欢女人,他是一个深柜基佬,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这些谣传,通哥并不在意。

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了他,本以为会被毫不留情的踢两脚,结果他竟然一反常态地问:“你真想知道?”

我说:“当然了。”

通哥点了一根烟:“记得我和你说起的连环灭门案里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邱楚义吧。”

我说:“记得啊,你说你们是警校同学,关系很铁,毕业后一起分到了分局刑警队,跟着当时的老队长王强。”

通哥用力嘬了一口烟,接着重重吐了出来:“没错,他是我最好的哥们,遇到他,这辈子就不枉交朋友。”

我问:“他不在东闽市了吗?”

通哥说:“他死了。”

我表示惊讶:“死了?”

通哥说点点头,说:“都是因为那件事。”

通哥说的那件事,是八年前发生的一起恶性杀人案,被杀的就是邱楚义的老婆孩子。

凶手叫马迪子,四十岁,社会混子,曾因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两次入狱,两次都是邱楚义送他进去的,他在第二次入狱时曾扬言报复邱楚义,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几乎都被犯罪嫌疑人恐吓过,谁也都没在意。

一晃八年过去了,马迪子出狱了,他们早就把这家伙抛在脑后了,每年经手那么多案子,谁也不会一个不落的记住,马迪子却把邱楚义记住了。

出狱后的马迪子一直藏在邱楚义身边,他摸清了邱楚义一家的作息时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敲开了邱家的门,开门的是邱楚义的老婆白洁,他将她推进屋里,接着不顾她的反抗和哀求,让她拿水果刀割自己的喉咙,邱楚义年仅八岁的女儿嫣嫣就在旁边,为了不让女儿受到伤害,白洁强忍着恐惧和疼痛将喉咙割断了,最后死在血泊里,但马迪子的疯狂没结束,白洁死了,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弄死了嫣嫣。

在嫣嫣死前,马迪子用座机拨通了邱楚义的电话,电话这头的邱楚义听着女儿被**的惨叫,整个人都崩溃了,她稚嫩的声音在喊“爸爸救命”,在她最深的噩梦里,她的刑警爸爸却不在身边。

他保护了很多人,却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家人。

邱楚义几乎疯了一样往回赶,但赶到家,白洁和嫣嫣早死了,邱楚义惨叫一声,当场就垮了。

随后马迪子自首了,在对他的讯问中,他直言不讳的说自己值了,他出狱就为了毁掉邱楚义,摧毁一个人最彻底的办法不是杀他,而是杀他至亲的人,让他生不如死,尤其像邱楚义这种硬汉子,想着当初他将自己送进监狱的样子,再想想他看到老婆孩子被折磨至死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大笑。

马迪子再次入狱,当年被执行死刑。在马迪子被枪决的当天,邱楚义也服药自杀了,他死在了白洁和嫣嫣的坟墓前,一个七尺硬汉在死去的一刻却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

故事讲完了,我基本是懵了。

通哥捻灭了烟:“其实那时候我有一个女朋友,是家里介绍的,当时我们都准备订婚了,邱楚义出事后,女方觉得我工作的危险性太大,就和我提出了分手。”

我问:“你没有挽留吗?”

通哥说:“没有,我觉得她说的很对,我的工作确实有太多不确定因素,邱楚义的死也给了我很大的触动,从那时候起,我想这辈子不结婚了,就算我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其他人,过了这么多年,我倒也觉得没什么了,不结婚也没什么不好,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我能感觉通哥说这些的时候,眼里徘徊的忧伤和无奈。

那一刻,我才发现,平常雷厉风行,作风强悍的李广通其实也有一颗柔软而孤独的心。

那天晚上,通哥本来又要去食堂吃饭,我说:“一个味道你吃这么多年不嫌腻啊,走吧,我请你吃饭。”

通哥问:“吃什么?”

我说:“椰汁咖喱鸡饭。”

酒足饭饱之后,通哥说味道不错,他吃得很开心,我说:“如果你吃得开心,顺便给我讲一个诡案吧!”

通哥想了想,真的给我讲了一个,以下为通哥的自述:

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部电视剧特别火,叫《便衣警察》,男主人公周志明是我们那时候的偶像,就因为看了《便衣警察》,高中毕业后,我才没考大学,而直接报考了警校。1992年6月,我警校毕业,毕业后,我和邱楚义直接被分到了市局运河分局刑警队,当时带我们的是老队长王强。

没进公安局之前,我对警察这工作充满向往,既威风神气,又受人羡慕,自己也想做现实版的“周志明”,但真实的警察生活和电视剧里演的还是有很大差别。

我上班第三天,就遇到了一起分尸案,那是我第一回见被肢解的尸体,还是那种高度腐败的,脑袋胳膊大腿什么的全装一蛇皮袋子里,大夏天的,都泡发了,臭气熏天,小拇指大小的蛆虫来回爬啊,看见那一袋子尸块后,我当时就吐了,邱楚义是傻大胆,站在我旁边,强忍着没吐出来,吐完后,我就跑回家,说再也不做警察了,我也不想当周志明了,直到后来老队长到我家给我做工作,我才回去的。

经历了那起分尸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害怕见尸体,但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哪能不见尸体,当时我的一个警校师兄是技术科的法医,叫瞿大鹏,现在调到省厅做法医了。那时候,我没事就去看他解剖,有人的尸体,也有动物的,想以此提高抗压能力,本以为自己够强了,直至那年年底碰到那起案子。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12月4号,星期五,一大早,我和邱楚义在老街口的羊汤摊上一人喝了一碗羊杂汤,正吃着烧饼,就接到了老队长王强的传呼,当时局里给每个民警都配了BP机,老队长说有急事,让我们速回。邱楚义的半拉烧饼还没吃完,我们就一溜小跑的回了队里。

老队长说刚接到一起报案,报案人称在汇川路和宁乾大街交口处的顺城旅馆客房内发现碎尸,要我们立刻过去。

老队长骑摩托载着瞿大鹏,我骑摩托载着邱楚义,都是局里新配的金城铃木。

我们赶到顺城旅馆的时候,旅馆老板还有几个客人都跑了过出来。

旅馆老板叫刘宝辉,五十二岁,大家都叫他老刘。

老刘说,今天早上,有客人投诉昨天晚上他隔壁的206房间里有吵架的声音,好像吵得很激烈,他根本无法好好睡觉,他希望能得到解决,否则就退房。

老刘说没问题,他会处理。

被投诉的206房间房客叫李大兵,昨天下午住进来的。

老刘去敲门,没人应,喊人,也没人应,他就用备用钥匙开了门,结果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抬眼一看,差点没瘫在地上,房间墙壁上都是血,**,地面上撒满了碎小的尸块,还有黏黏糊糊的内脏器官。

他慌了,急忙报了警。

听了老刘的叙述,我们四个急急忙忙上了二楼,还没到那个房间,我就闻到了血味,很腥,带着某种酸味,闻着就让人难受,我早上吃的羊杂汤和烧饼一个劲儿在胃里翻腾,瞿大鹏从包里摸出三个口罩,给我们一个一个:“戴上吧。”

我们直接去了206房间,现在是上午,但因为房间里拉着窗帘,里面还是有些暗,虽然光线不太好,但我还是被这疯狂血腥的现场震撼了。

虽然之前见过尸块了,但杀人分尸的现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况还是“新鲜”的,我又没忍住,直接吐了,就像上班第三天碰到的腐烂尸块。

我一边吐,一边骂娘: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这房间也就十平米,一张双人床,一个电视柜,一台小电视,一个茶几,茶几上有没喝完的啤酒和散落的花生米,边上还有两把椅子,脸盆架什么的。

大大小小的人体尸块撒的到处都是,大的有手掌那么大,小的比小指头还小。

看来那个房客昨天晚上听到并不是吵架声,而是杀人碎尸的声音。

随后,瞿大鹏对这个杀人碎尸现场进行了细致勘查,提取了可疑血指纹和血鞋印,并将那些四散的尸块带回了分局,但由于尸块太过碎小,已经无法完整拼凑死者的尸体了。

虽然房间里撒满尸块和血迹,但并未发现死者头颅,老队长说,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随后,老队长和邱楚义给旅馆老板老刘做了笔录,我负责记录。

以下为笔录内容:

老队长问:206房间的房客李大兵是什么时间住进来的?

老刘答:昨天下午,大约五点钟吧。

老队长问:他有没有提供自己的身份证?

老刘答:小旅馆,一般都不看身份证的。

老队长问:当时他是一个人吗?

老刘答:是,他是一个人。

老队长问:他住进来之后,有没有说过奇怪的话,或者做过奇怪的举动?

老刘答:没有,他住进去之后,让我买了两瓶啤酒和两袋花生米,就再也没出来过。

老队长问:昨天晚上有人来找过他吗?

老刘答:没有,不过昨天晚上住进来一个奇怪的客人。

老队长问:具体说一下?

老刘答:大约是晚上十点了,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说要住店,那人打扮得很奇怪,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镜还有口罩,看不出多大年纪,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旅行包,红色的,看上去很重。

老队长问:他叫什么名字?

老刘答:他登记的名字叫做张昆。

老队长问:他也没有提供身份证吗?

老刘答:没有。

老队长问:他住在哪个房间?

老刘答:就是李大兵住的206房间对面,其实当时二楼好几个空房间,比如203房间,204房间,205房间等等,他却直接说要住207房间。

老队长问:你没问他为什么吗?

老刘答:来的就是客,我不能和客人抬杠啊,他愿意住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

老队长问:你继续说?

老刘答:他交钱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还戴着手套,我跟他开玩笑说,天气有这么冷吗,他没说话,我觉得气氛挺怪的,就带他上了二楼。

老队长问: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老刘答:嗯……他身体挺臭的,虽然穿着衣服,戴着帽子和手套,但我还是闻到他身上的怪味,好像掉进了臭水沟里。

老队长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老刘答: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今天早上吧,当时我只顾着报警了,没有注意别的。

接下来我们给旅店的几位旅客做了询问笔录,基本排除了他们的作案嫌疑,此时,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就是住在207房间的那个张昆,不过他已经不知所踪,他很可能在老刘慌乱的报警中离开了。

由于当时电脑还不普及,更没有现在方便快捷的全国人口信息库等各种资源系统,仅仅凭借登记的名字李大兵或者张昆想查到什么,基本是没可能。

更何况,那时候的旅店住宿并不规范,像顺成旅馆这种家庭式旅馆,极少向住宿的人索要身份证,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使用的名字是否为真名。

随后,我和邱楚义去了张昆住宿的207房间,推开门的一瞬,臭味如巨浪一般扑面而来,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

邱楚义说:“我的妈啊,怎么这么臭啊!”

我说:“这味道真呛人!”

邱楚义:“大通,我怎么闻着这味道像尸臭啊!”

我说:“不是像,这就是尸臭!”

邱楚义说:“这味道要是沾在我身上怎么办,我还怎么见白洁啊!”

当时,邱楚义和白洁刚刚搞对象,他生怕白洁因为闻到这恶心的味道和他分手,因为尸臭有很强的附着力,很难完全祛除。

紧接着,我们找到了臭味的源头,那是放在床下的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身衣服,经过老刘的辨认,当时张昆就是穿着这身衣服住进来的。

袋子里还有一把带血的砍刀,经过检验,血是李大兵,这就是杀害分解李大兵的凶器,而张昆就是杀害分解李大兵的凶手无疑。

邱楚义说:“我问过瞿大鹏了,他说这尸臭味道很浓,死者至少死了一段时间了,这个张昆是不是死人啊?”

我说:“扯淡,死人还能自己说话走路,死人还能认得旅店,进店杀人吗!”

邱楚义说:“如果他不是死人,那他身上的臭味和房间里的尸臭怎么解释啊,正常人会有那种味道吗!”

老队长说:“好了,大家不要瞎猜了,不管这个张昆是什么人,不管他身上有多少怪异,从他杀人碎尸的行为来看,应该和李大兵有着很深的仇恨,现在只有尽快确定李大兵的身份,才能找到他被害的原因,也才能进一步推断出张昆的行踪。”

就在我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女人找到了刑警队,她说她叫魏小霞,那个被杀害碎尸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哥哥,魏少松!

听到魏少松这个名字,老队长一激灵,这个魏少松其实是一个强奸杀人犯!

去年,也就是1991年的9月3日,魏少松伙同四个社会混子赵虎、田锡南,李旭和侯晓强酒后乱性,将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韩素素拖入某废弃民房内实施**,之后因为害怕韩素素报警,他们五个竟然丧心病狂的将她虐杀了,继而分尸,最后逃往外地。随后,韩素素的家人报了案,分局刑警队对此案立案侦查,并对五个杀人犯发布了通缉令,这就是去年发生的性质最为恶劣的一起刑事案件——9.03强奸杀人案!

由于当时各方面侦破手段相对落后,破案率并不高,这五个人一直负案在逃,如果不是顺成旅馆发生无头碎尸案,魏小霞来到公安局说明情况,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强奸杀人犯,这个案子也不会有任何转机。

虽然是魏少松的亲人,但魏小霞的行为已经构成包庇罪,她的询问笔录是老队长王强和邱楚义做的,我负责记录。

以下为笔录内容:

老队长问:魏少松是什么时间同你取得联系的?

魏小霞答:三天前吧,我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是他出事后第一次同家里联系。

老队长问:电话内容是什么?

魏小霞答:他说他想孩子了,约我在顺成旅馆206房间见面,到时候带上孩子。我说他是不是疯了,杀了人还敢回来,他说不用我担心,他用李大兵的名字做了登记,没人怀疑,他就看孩子一眼,看完了就走,开始我怕发现,就说不行,说到最后,我还是同意了。

老队长问:继续说。

魏小霞答:我哥杀人后,我嫂子也走了,他们的孩子一直由我照顾,结果我带着孩子来了,才知道他出事了,但当时我不敢找你们,后来想想还是来吧。

老队长问:当时他在电话中还说别的了吗,比如他的逃亡经历?

魏小霞答:他简单说了和赵虎还有田锡南几人分开后,一直在东躲西藏,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我劝他自首,他不肯,但我也不想通知警察,毕竟他是我哥。

老队长问:当时他有没有说遇到了什么麻烦?

魏小霞答:没有,他只是让我准时带孩子过来。

随后,我们给顺成旅馆老板老刘做了照片辨认,经他确认,当时住进旅馆的李大兵就是魏少松。

在辨认的同时,老刘看到了“9.03”奸杀案另外四个犯罪嫌疑人的照片,他指着侯晓强的照片说:“我好想见过他。”

老队长问:“在哪里?”

老刘想了想,说:“哦,我记得起来了,他很像当晚住进来的那位奇怪的客人,就是那个张昆。”

老队长问:“你不是说他当时戴着帽子,眼睛和口罩吗?”

老刘说:“没错,他确实全副武装,但他鼻子上有一颗红痣,那颗痣很明显。”

经老刘一说,老队长也觉得事情诡异起来,按照老刘说的,那个奇怪的房客极有可能就是侯晓强,因为侯晓强的左鼻翼处有一颗红痣。

如果那人真是侯晓强,他为什么也会再次出现在东闽市,还住进了魏少松所在的旅馆,他们是约在那里吗,还是纯粹的偶遇?

老队长说偶遇的几率太小了,他们应该是提前约好了。

如果真是那样,侯晓强为什么要残忍的杀死魏少松,还要将他碎尸,最后带走他的头颅呢?

邱楚义说:“会不会是他们出现了什么矛盾啊?”

我说:“不可能吧,案发后,他们各自逃离,能有什么矛盾,说起来,他们也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互相依靠,不可能互相残杀吧!”

老队长说:“大通说得对,他们都是杀人犯,互相残杀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他们也不存在利益冲突,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

随后,我们通知了“9.03强奸杀人案”中被害女孩韩素素的家人,当得知魏少松被人杀害碎尸,头颅还不知所踪的时候,韩素素的爸妈说这就是报应,他们激动地哭了,大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我不信什么因果报应。

不过一个负案在逃的杀人犯竟然在潜逃过程中被莫名杀害碎尸,在十八年前,确实算是一件大奇事了,当时的报纸连续登了好几天的头版。

不管怎样,杀人犯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对那个被残害的女孩也算是一点慰藉吧!

案发前,他们是酒肉朋友,案发后,他们各自逃亡。

为什么会一年后先后出现在同一家小旅馆,一个人残忍杀死了另一个,还带走了对方的头颅。

事出有因,我却找不到这个原因。

邱楚义劝我不要想那么多了,我问:“你就不好奇吗,一个杀人犯杀掉了另一个杀人犯,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法?”

邱楚义说:“你管他是谁杀的,他死了,皆大欢喜。”

没错,人们关心的是杀人犯是不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不关心他为什么会突然遭受到这种惩罚。

我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想通,老队长说:“想不通就别想了!”

没想仅仅过了一个礼拜,另一件怪事接踵而来。

临市公安局东城分局刑警队的一位队长给老队长打来电话,说在他们辖区内的一家叫做方圆旅馆内发生了一起恶性碎尸案,和之前发生在我们市顺成旅馆的碎尸案很相似。

这起碎尸案死者的登记名字叫做陈伟,在杀人碎尸现场没有找到死者的头颅。

老队长见到了那位方圆旅馆的老板,老王。

对于店里出了这种事,他不停说自己倒霉,这旅馆也快倒闭了。

根据他的描述,那个叫做陈伟的旅客是那天下午住进来的,由于最近对面也开了一家旅店,店里的生意不太好,陈伟是旅店今天的第一个客人,陈伟住进来之后就没出屋,一直到了晚上,老王困了,想要睡觉,准备提前打烊。

这时候,有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了,那人的打扮很奇怪,戴着帽子,眼睛和口罩,手里还提着一个红色的破旧旅行包,他问有没有房间,老王说有,他登记的名字是张昆,说他要住在302房间,巧合的是,死者陈伟就住在301房间。

老王带他上了三楼,上楼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怪异的臭味,好像是什么东西烂掉了,那味道就是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当时老王还殷勤了一下,想要帮忙提旅行包,那个男人却说不用了。老王打趣说旅行包里不会是金银财宝吧,那个男人说,你说对了,是比金银财宝还要值钱的东西。

老王文化低,在他观念里,金银财宝就是最值钱的了,还有什么东西比它们更值钱吗?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男人就拎着旅行包走了,老王去楼上打扫的时候,发现301房间里臭气熏天,接着,他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的就是昨天那个客人穿的黑衣服,臭味就是那衣服散发出来的。

因为衣服太臭,他没有翻动,自然也没有发现藏在下面的一把砍刀,带血的。

离开了301房间的时候,他发现对面的302房间虚掩着门,就好奇推开门看了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那房间里竟然血腥狼藉,地面上,墙壁上,甚至是房顶上都满是大片的血迹,**,被子上,枕头上,茶几上,椅子上都是碎小的尸块,有的还连带着骨头。

听完他的叙述,我和邱楚义对看了一眼,这个案子和之前发生在顺成旅馆内的碎尸案一模一样。

随后,我们让老王进行了辨认,当他看到赵虎的照片时,直呼:“没错,就是他,就是他,住进302房间的人就是他!”

赵虎化名陈伟住进了方圆旅馆,当晚经过伪装的侯晓强再次出现,他住在了赵虎房间的对面。据老王说,当晚只有他们两个客人,他睡在一楼,不存在有人潜进来杀人,再悄无声息离开的可能,一定是候晓强杀了人,次日一早离开的。

短短时间内,在两个城市内连续发生了两起杀人碎尸案件,死者都是一年前犯下强奸杀人碎尸恶行的犯罪嫌疑人,当时他们惨绝人寰的杀害了高中女生韩素素,如今他们被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让人想不通的是,杀害两个恶徒的人是与他们一起犯下杀人罪行的同案犯,一时间各种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他们起了内讧,也有人说是侯晓强良心发现,用这种方式赎罪。

最让我在意的是,侯晓强是怎么知道魏少松和赵虎住在哪个旅馆的,他出现在那里,不是和魏少松或者赵虎相约,也不是偶遇,而是有目的的寻找。

他就是去那里找他们的!

还有一点让人想不通的是侯晓强身上的尸臭是哪里来的,如果说他出现在顺成旅馆的时候,尸臭是偶然,那么在方圆旅馆里出现同样的味道,这事情就不简单了。

一个正常人身上怎么会不断散发尸臭,还是真如邱楚义所说,侯晓强已经死了,身体腐烂了,他全副武装是想不被别人发现自己溃烂的身体?

但这也说不通,既然是死人,怎么还能自如行动,住店,杀人,最后若无其事的离开。

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没有答案。

连续发生了两起杀人碎尸案,直觉告诉我,还会发生第三起,死者还是去年奸杀案的凶手,田锡南还是李旭?

而凶手极有可能还是侯晓强!

当然,我只是这么想,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包括老队长和邱楚义。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十多天后,老队长再次接到类似信息,在南港市郊区的某民宅内惊现一处杀人碎尸现场,现场惨不忍睹,尸块和血肉撒满整个屋子,但由于发现的时间晚了,尸块血肉已经腐烂发臭。

当地公安局刑警队的民警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并未发现死者的头颅,但在门后面发现了一把长长的砍刀,上面的血已经干了。

据房子的主人称,租住他房子的是一个叫做马健的男人,租期三个月。

而发现这一切的是住在马健对面的邻居,那个是一个热情的女人,热情的有些过分了,那一天,她蒸了一锅包子,就想给马健送几个,她敲门后,没人应,她又敲了敲门,发现门没锁,她就端着包子进了院子,一边喊,一边进了正房,结果开门一瞧,包子直接掉地上了,然后失声惨叫跑了出来。

同样的杀人方式,同样的同案犯,同样的犯罪嫌疑人,同样的案件一件接着一件发生,魏少松,赵虎还有田锡南,一个一个惨遭杀害碎尸,头颅却都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几个都没说话,我瞄了邱楚义一眼,显然,他也被这一连串的杀人碎尸案困扰了。

五个杀人犯,已经死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重大嫌疑人,最后一个被害的目标李旭会幸免吗?

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本以为过个十天半月,可能会收到新的碎尸案信息,新的碎尸案的死者就是李旭,杀害他的还是侯晓强。

但事情往往并不按照我们的预想发展,在我们从南港市回来的第三天,就发生了一件让我至今都后怕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和邱楚义在单位上值班,邱楚义躺**就呼天倒地的睡着了,我本来就睡不着,再加上他打呼噜,我是一点睡意都没了。

我起来就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发现分局门口旁边站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镜和口罩,看上去挺怪的。

我一眼瞄到了他手里拎着的旅行袋,虽然看不清什么颜色,但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三起杀人碎尸案中反复出现的神秘男子,他是侯晓强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登时就凉透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人。

我快步走了过去,现在老队长和邱楚义都不在我身边,如果真的硬碰硬,恐怕我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短短几秒,我的脑袋里就假设出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画面。

我走过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没错,那味道太熟悉了,就是尸臭!

我确定不是从他手里袋子散发出来的,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他真的是,已死之人吗?

没等我开口,他竟然先说话了,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你是李广通警官吧?”

我说:“没错,我是李广通。”

他说:“你好,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我问:“你是谁?”

他说:“我是谁并不重要。”

我问:“你是侯晓强?”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低头说:“我今天过来,是想交给你一件东西,请你代我交给刑警队长王强。”

他说:“我的时间很紧。”

我问:“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他说:“就在旅行包里。”

说着,他将旅行包丢在了地上,我瞄了那旅行包一眼,看上去沉甸甸的。

他见我不动弹,问:“你不会不敢打开吧?”

我被他激了一下,决定打开旅行包看一下,我蹲下,拉开那旅行包的一刻,忽然闻到了浓重的腐臭味。

当我将拉链彻底拉开的时候,看到了包里的东西,里面不是别的,而是魏少松,赵虎,田锡南还有李旭的头颅。

我一惊,差点坐到地上,他们的头挤压在一起,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

他说:“他们四个就是去年奸杀碎尸高中女生韩素素的凶手,现在,我将他们的头颅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是不是应该高兴啊!”

我倏地抬头,发现他竟然摘掉了帽子,然后是眼镜和口罩,那一刻,他的脸终于完整的展露出来。

没错,他就是侯晓强!

几乎是同时,我就明白那些尸臭味道是怎么来的了,因为在帽子,眼镜和口罩遮蔽下的他的脸已经塌陷腐烂,他的眼窝子空****的,像是两口井,正有一种奇怪的黏液流出来。

这时候,他又摘掉了手套,我看到了他黏连着腐肉的手。

他,已经死了,腐烂了!

那为什么还能说话,行动!

他说:“我忘记了,我也是当时奸杀案的凶手之一,我把他们的头给你带来了,我自己的也不能丢下啊!”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左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右手里的刀子朝脖子就是一抹,接着,有黏液从他脖子里流了出来,他猛一用力,真的将自己的脑袋割了下来。

一个能说话的死人,竟然自己割掉了脑袋!

割掉了脑袋,他的身体瞬间就瘫软在了地上,而他的脑袋正好掉进了旅行包里,和另外四个人的挤在了一起。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我喊来了门卫和其他同事,老队长得知此事也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瞿大鹏对侯晓强的尸体进行了检验,确定他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但是死因还有待确定。

按照法医的说法,那么当时出现在顺成旅馆,方圆旅馆还有南港市某民宅附近的侯晓强已经是死人了!

一个死人怎么会继续保持活人的状态,还去杀了他的四个同伴,然后带走他们的头颅,送到公安局,最后还割掉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极限。

邱楚义说:“会不会是韩素素的鬼魂来索命了?”

我问;“你什么意思?”

邱楚义说:“就是韩素素的鬼魂杀死了侯晓强,接着她利用侯晓强的身体杀掉了残害自己的四个恶徒。”

不管怎样,去年至今悬而未破的“9.03”奸杀案意外得到了完结,五个穷凶极恶的凶手最后竟然以一种怪异的方式伏法。

韩素素的爸妈知道这五个凶手全部死掉之后,大呼这是老天有眼,那些犯下恶行的人最终恶有恶报!

后来,我找到了韩素素的爸妈,他们因为凶手被杀,得到了释然。

在聊天中,韩素素的妈妈说起了一件怪事:“那天晚上,我听到敲门声,就出去开门,结果发现门外没人,我走出来一瞧,发现胡同口站着一个人,路灯下,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镜和口罩,手里拎着一个红色旅行包。当时,我问是不是他敲门,那个人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一惊,按照韩素素妈妈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侯晓强,之后他就来到了分局。

他为什么在来分局之前去了韩素素家,还是真如邱楚义说的,那个侯晓强就只是一个躯体,他身体里藏着韩素素的鬼魂。

她复仇之后,想去回家看看她的妈妈。

事情最终也没有一个定论。

为此,我找到老队长,想要问问他的看法,他却抽着烟,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恐怕没人知道了。”

我很气愤,说:“那您对这个案子是什么态度?”

老队长问:“你先别问我的态度,我先问你,如果你是那被害女孩韩素素的爸妈,听到他们五个死了,你有什么感受?”

我说:“我会觉得这是活该,毕竟他们丧心病狂的虐待奸杀了那个无辜的女孩。”

老队长问:“如果你是普通老百姓,在听到他们五个死了,你有什么感受?”

我说:“也会觉得这是罪有应得吧!”

老队长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五个杀了人,还是那么残忍的虐待和奸杀分尸,得到这种结果就是罪有应得。如果他们没有被杀碎尸,恐怕还会继续在逃,而我们可能永远抓不到他们,当警察的,抓不到凶手,就愧对死者和她父母,而现在呢,他们五个凶手都死了,也算对死者有所慰藉了,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帮我们破案,寻找凶手一样,或许真的是韩素素的鬼魂呢!”

我说:“您这是迷信吧!”

老队长说:“我没有迷信,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我愿远相信这是老天冥冥之中对他们的惩罚,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没说话,看了看老队长,他又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说:“《缨络经·有行无行品》有言,又问目连,‘何者是行报耶?’目连白佛言,‘随其缘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故事讲完了,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没消退。

通哥嗯了一声,说:“老队长退休后,我还一直在想这件事,邱楚义说,不用想了,就是韩素素的鬼魂回来复仇了,但我不相信鬼神之说。”

我瞄了他一眼:“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通哥喝了一口饮料:“这案子说到底也没一个确切答案,当年没解开,放到现在依旧是谜。过了这么多年,我反倒觉得真相没那么重要了。”

我问:“为什么?”

通哥说:“现在想想,老队长的说法也不见得没有道理。”

我有些不屑:“你不会也认为这是天谴或者鬼魂索命吧?”

通哥想了想,说:“不管是什么,毕竟那五个杀人犯都死了,这案子算有了一个圆满结局,那就好了啊!”

我说:“好什么啊,这事情没答案啊!”

通哥将杯子里的饮料一口喝光:“还是老队长那句话,这世界上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很多时候,你苦苦追寻某个事情的所谓的真相,其实都是白费功夫!”

我不说话了,不管退休的老队长王强和通哥是怎么想的,我还是认为魏少松等四人被已经死去的侯晓强杀害碎尸肯定另有玄机。

一周后的那天早上,我们组里接到指挥中心的转警,有人报案称,吉祥公寓14号楼下发现一具尸体。

我和大龙还有老迟去了现场,死者男性,系被高楼掉落的花盆砸到头部而死,他身上穿着某快递公司工作服。我们随即联系了该快递公司,确定死者名叫高杰,该快递公司派送员。

随后,我们在例行核查他的信息时,意外发现他在公司登记的资料是假的,我觉得事情有古怪,随后找到了死者的住处。在他住处,我们没发现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身份证,户口本甚至是各种会员卡,但我们在一个橱柜里发现了几包肉,我将这个情况报告通哥后,通哥说死者如此隐瞒真实身份,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身上还背着什么案子。

在我将那几包肉交给通哥后,通哥一眼就认出了,说:“这是吴家熏肉。”

我问:“什么是吴家熏肉?”

通哥说:“吴家熏肉是山西临汾特产,始于清末,至今已有百年历史了。这个人既然这么喜欢吃吴家熏肉,说明他很可能是山西临汾人,至少是山西人。”

听了通哥的建议,我和大龙随即通过全国在逃人员信息系统交叉对比,意外发现高杰的真名叫熊家杰,1971年6月14日出生,汉族,初中文化,是一名由山西省临汾市曲沃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上网追逃的杀人犯,2000年5月2日杀害了工友,将对方尸体掩埋后潜逃外地。在这十年里,他基本洗白了身份,还找了新工作,就在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被发现的时候,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了,而那个花盆是在十七楼掉下来的,当时那户家里没人,当天的天气也很好,没风。

我不知道。亲历鬼事之请客

讲述人:刘虹

讲述时间:2010年11月29日

这个故事是分局下属派出所的户籍警大姐刘虹给我讲的,因为办案子的关系,我去她那里调取过几次户籍信息,有一次,我过去,她们的系统出了问题,要我等一会儿,这个空隙,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过去这么久了,但每当想起来,还是止不住后怕。

这是发生在我儿子身上的真事。

我儿子叫做刘宝,小名大宝子,今年读高二。

大宝子出生后,我和大宝子的爸爸就离婚了,孩子一直都是我妈妈,就是大宝子的姥姥照顾,那时候因为工作忙,我只能每隔几天才过去看看孩子,好在大宝子很听话,跟姥姥也特别亲。

怪事是大宝子五岁那年发生的。

那天我上着班,就接到了我妈妈的电话,他说大宝子这两天不愿意吃东西,好像生病了,下了班,我就过去了。

大宝子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有些发黄,我带他去了诊所。诊所大夫说大宝子可能是因为饮食不当,引发的消化不良,然后就给我们开了一些健胃消食的药。

回到家,我问我妈妈,最近给大宝子吃什么了,我妈妈说昨天有邻居给了些野菜,她就做了几个野菜饼,可能是大宝子吃了不舒服吧。

我有些生气,说以后不要给大宝子吃这些东西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什么野菜饼啊,我妈妈有些委屈,还跑到里屋哭了。

那天晚上,我搂着大宝子睡觉,他让我给他讲故事,我问他最近听话吗,他说听话,每天就是和住在周围的小伙伴一起玩,还说最近他们认识了一个叫做小豆子的孩子,他很有趣,还教他们跳房子,玩累了,小豆子的妈妈还给他们做好吃的。

我说,那你们不能给小豆子的妈妈添麻烦,他点点头,说好。

我给他讲故事,故事刚讲到一半,他就睡着了,我却隐隐闻到他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我也没当回事,第二天起来就上班去了。

因为工作忙,一连好几天,我都没回去,不过我还是给家里打了两个电话,问大宝子的情况,我妈妈说大宝子就是经常跑出去玩,很晚才回家,还不愿意吃饭。

我说没事,小孩子就是喜欢乱跑,如果不想吃饭,就给他吃点乳酶生。

过了几天,我接到家里的电话,我妈妈说大宝子突然昏迷了,还口吐白沫,我吓坏了,放在手头的工作就往回医院赶。

赶到医院,我才得知和大宝子一起被送进医院的还有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的两个孩子,医生在检查之后,发现这三个孩子是因为吞吃了大量异物导致昏迷,他们立刻安排给孩子们洗胃,结果他们在孩子的胃里洗出了大量的纸灰。

我妈妈说,我不知道他们吃纸灰了啊!

医生说,孩子们已经吃了不是一天两天了,长时间吃纸灰才导致身体负荷不了,出现昏厥的。

当时我也觉得奇怪,这三个孩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一起吃纸灰,还吃了那么多?

好在他们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当天下午,他们就都醒了,我见大宝子醒了,哭着将他抱在了怀里,我说,好孩子,好孩子,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说,妈妈你怎么哭了,你别哭。

等大宝子的身体恢复了,我没有问他吃纸灰的事情,而是问,为什么你最近经常不吃饭,是姥姥做的不好吃吗?

他说,不是。

我问,那是为什么呢?

他说,因为每天小豆子的妈妈都会给我们很多吃的,我吃太多了,回家就不愿意吃饭了。

我觉得这个小豆子和他的妈妈有问题,就问他这个小豆子家住在那,他说就住在芦苇**那边,我问我妈妈那里住着什么人,我妈妈听了就愣了,说那里是一片坟地,怎么会住着人。

后来我亲自过去了,那里确实是一片坟地,我转了一圈,意外找到了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张娟和王豆豆。

经我打听,我找到了这个张娟的丈夫王元,小豆子就是他的儿子,她们母子在一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丧生,一起烧死的还有小豆子的两个小伙伴,当时他们受邀到家里做客,张娟做饭时忘记关了液化气,造成了火灾,四个人全部遇难,之后,每隔一段日子,他就会给她们母子烧些东西,吃的用的还有纸钱,希望他们在那个世界过得好。

前几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小豆子,他问他还好吗,小豆子说很好,他最近多了三个小伙伴,就住在附近,他们经常过来陪他一起玩,妈妈还请客,给他们做好吃的,就是他烧给她们的吃的,有纸水果,纸点心,纸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