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这电子门后是一个走廊,正通往地下室,还真让我给说对了,我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第六感神棍!

我和通哥下了地下室,构造和楼上差不多,我们意外发现几个白大褂正在一个大实验室里做研究,赵小磊就坐在一边,一边玩手机,一边和他们闲聊天。

我问通哥那些人在研究什么,通哥说不知道,反正一桌子瓶瓶罐罐,红红绿绿的看得我眼花。

我胆子小,根本做不来这种事,跟着通哥这么干,我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我迟早得给吓死。

这时候,我们听到赵小磊的电话响了,他按下接听键,说:“你好,张总,你终于回来了……哦,你的一个正品一个次品还在我这里……就在别墅地下室……什么,你一会儿过来,好的,我让他们准备好,你来了把他们领走,我也就放心了……哎,老王被杀了,所以你把他们领走后,我也准备收手一段时间了。”

那一刻,通哥看看我,我知道大龙的猜测没错。

所谓“正品”和“次品”正是人贩子在沟通时用的代号,正品代指男孩,次品代指女孩。

这里面并没有奇怪变态匪夷所思的迷局,他们就是在贩卖儿童,不过只是披着华丽外皮,掩饰了自己恶狼的真实面目。

我随着通哥将所有房间检查了一遍,终于有了发现,在尽头的一个房间里,我们看到了好几张小床,上面还躺着孩子。

当我打开手电筒,光线照到他们脸上的时候,我和通哥都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笑笑和二锤!

我蓦然想到,刚才赵小磊说得正品和次品就是指他们两个。

我很激动:“他们死了吗?”

通哥深呼一口气,将手探过去:“还有呼吸,只是比较微弱。”

我暗自庆幸:“太好了,太好了。”

通哥说:“咱们要立刻把他们救走,我怕他们有生命危险。”

我却说:“但就你我两个人,还带着两个孩子,恐怕不容易出去。”

通哥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这时候,我们却突然听到一声“啪”的声音,我猛一回头,发现有人将门关上了,我大呼不好,立刻冲到门前,用力开门,门却纹丝不动,我转头说:“糟了,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通哥骂了声娘:“咱们中计了!”

我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通哥说:“刚才那是赵小磊设的局,这里是地下室,手机都没信号,他怎么会接到电话呢,他一定是察觉到我们跟进来了,不想和我们正面冲突,所以就来了一招丢卒保帅,故意让我们找到孩子,以此给他们逃跑留出时间。”

我也又急又气:“这帮龟孙子!”

这房间就像一个铁箱子,除了这扇门,根本没有其他出口。

幽闭的空间,沉睡的孩子,面对罪犯逃跑却无计可施让我们的情绪差到了极点,就在我们以为无计可施的时候,门却再次被打开了,通哥摸出配枪,瞬间上了保险。

“别开枪,是我!”

开门的竟然是大龙。

原来是陈刚和大龙叫上了一组的同事,他们找到这里后,正好碰到准备逃跑的赵小磊和几个白大褂,三两下就将他们抓住了。

而昏迷的笑笑和二锤也被迅速送往了儿童医院,大龙因为不放心,直接跟去了,看着陈刚等人在处理现场,通哥感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想到还是你小子救了我,救了这两个孩子。”

我叹了口气:“警察本职嘛!”

我们找到了两个被冒领孩子,就是两个月前被领走的笑笑和二锤,同时在赵小磊口中,我们也得到了这一切的真相——

多年前,王亚菊和赵小磊在某慈善聚会上相识,虽然他们是成功人士,却都只是空壳子罢了,王亚菊多年投身公益事业,收尽名誉,囊中却是空空,而赵小磊的情况也类似,一手建立的药厂却因为经营不善而濒临倒闭,两人在当天的聚会上都喝了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的聊天越来越失控,然后聊竟然聊到了生财之道上,接着,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了——贩卖儿童。

王亚菊是福利院院长,从她手里领出孩子,然后经由赵小磊安排,包装卖给那些有需要的大老板,于是他们做假身份领走那些没有背景的孩子,从中牟取暴利。至于那些躲在地下室做研究的白大褂,不过他从外地请来的专家,研究一些新型感冒药物罢了。

王亚菊和赵小磊因此得了不少钱,也正因如此,她才有钱养情人,为他消费,这也是海威药业集团一直在支撑的原因,他们需要那里做幌子。

如果不是王亚菊被杀,他们的勾当还会继续,还会有更多孩子被领走,被贩卖,而那些孩子的最终归宿,却无人知晓,安静的生活还是被送去做实验甚至丧心病狂的被食用,也未可知。

通哥的蹲守成了揭开这个大阴谋的关键,这件事获得了空前关注,从赵小磊口中,我们拿到了一份购买儿童的名单,虽然绝大多数已经处于失联状态了,但我们还是全力找回了一部分孩子。

在这场恐怖的追逐中,笑笑和二锤是不幸的,他们成了王亚菊和赵小磊名单上的人,但同时,他们又是幸运的,两个月前,在经过王亚菊之手领走笑笑和二锤后,赵小磊本应该将孩子交出去的,但对方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孩子就一直被关在地下室,为了防止哭闹,白大褂给他们注射了镇定药物。

这案子被曝光的第二天,就有人来队里自首了,她说她就是杀害王亚菊的凶手,她正是我们第一次取证时见到的福利院管理员张阿姨,一个胖胖的,长相和善的中年女人。她在福利院口碑很好,我压根就没有将她列入怀疑者的对象。

张阿姨本名张环,她没孩子,却特喜欢孩子。十年前进了福利院,从宿管一直做到管理员,她爱孩子们,就跟亲生的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她都牵挂,每当有孩子被领养,她就感觉很高兴,就跟离巢鸟儿一样,又有一只飞走了。虽然孩子被领走,她却还想他们,但又知道不能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就一直忍着。直至三年前,她忍不住找了一个叫“皓皓”的孩子,意外发现登记地址是假的,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偷偷走访了几年前被领养孩子的家庭,发现了被冒领的问题。她找王亚菊反映了,王亚菊说会处理,但这两年依旧有孩子以这种方式失联,而且都是王亚菊经手的,她知道王亚菊背着福利院搞动作,于是找她对质,王亚菊不承认,直至有一天她偷听到王亚菊和赵小磊的电话,知道了这件事情里面藏着阴谋,也知道那些孩子可能遭遇了不测。

她很伤心,感觉自己没保护好他们,她想去报警,又怕王亚菊从中作梗,把这件事压下来,毕竟她是大名人,而她只是一个小人物。那天晚上,她揣着锤子去了王亚菊家,本想问出那些孩子的下落,但王亚菊死不承认,于是便一气之下锤死了她。其实,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一切了,而现在她杀了人,揭开真相的机会来了,王亚菊死了一定会引起关注,到时候警方会彻查此事,至于缝合王亚菊的**,则是对她的羞辱,她那么正派的人却养小情人。塞入她下体的骨灰是一个叫毛毛的孩子的,那个孩子有病,五年前死了,孩子死的时候,一直拉着王亚菊的手不放,嘴里喊着妈妈,他想永远和妈妈在一起。孩子死后,骨灰被张环保存着,她这么做,一是完成毛毛的心愿,二是想告诉王亚菊,她愧对了那些孩子叫她的两个字——妈妈。

我记得将她送进看守所女号时,她表情很淡然,通哥问她杀人不后悔吗,她说不后悔,她这么做值了,其实她杀人之后早就盼望这一天的到来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些还在福利院的孩子,她不想让他们知道事情真相,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她不想让孩子们知道自己是杀人犯,也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个美丽的王亚菊是魔鬼,在他们心中,她们都是他们的妈妈。

妈妈,多美好的称呼啊!

虽然很多孩子已经无法找到,但我们不会放弃寻找,只有还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会继续找下去。

那天早上,我写完案件侦查终结报告,就直接将案卷移送检察院公诉科了。

随后,通哥接到大龙的电话,说是笑笑和二锤醒了,医生说观察两天,他们就可以出院了,言语中,我们够能感到大龙的开心。

当天下午,大龙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了福利院,见到了大宝子,他抱着大龙的腿就喊爸爸,问见到笑笑和二锤了吗,大龙说见到了,还给他看了他们的合照,并说再过两天,笑笑和二锤就回来了。

大宝子可高兴了,那些孩子们都问王妈妈和张妈妈去哪儿了,大龙说两个妈妈有事出远门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他们相信了,又跑到一边去玩了。

看着大龙和他们尽情嬉戏,我不禁充满感慨,孩子永远是最纯真无邪的,他们愿意简单的相信,而我也愿意保护他们这种简单的相信。

通哥站在我身后,问:“想什么呢?”

我转过头,笑笑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做刑警挺好的。”

虽然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罪恶发生,但不管是多么隐蔽和完美的犯罪,真相终将暴露在正义的光芒之下,就像王亚菊和赵小磊,还有那些涉案者,以为自己做的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如今的下场,一个命归黄泉,一个锒铛入狱,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任何罪行在英勇的公安面前也是无处藏身。

天不藏奸,就是这个意思吧。通哥的诡案经历之魔童

2010年9月3日,星期六,我工作的第254天。

早上五点,我接到通哥的电话,说让我换好警服,直接回分局。

到了分局才知道,今天南海公园有一场公益活动,本来有交警和巡警过去维护现场秩序,分局长怕有突发事件发生,临时抽调了刑警大队第二中队四个小组的人。

刚入秋,天还没转凉,我们二组的四个人在公园南门执勤。

其实这种执勤也挺美的,有了交警和巡警大哥,我们几个就在门口附近溜达,我和大龙正说着昨晚直播的WWE(美国职业摔跤联盟)的冠军之夜,Randy Orton成为新任WWE冠军,就看着走在我们前面的通哥突然加快脚步,接着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李小豪,李小豪……”

周围的人都看愣了,不知道的以为警察抓贼呢!

我和大龙也跟着往前跑,但公园南门人很多,我们根本跑不起来,来回挤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停下来的通哥。

我问他怎么了,他没说话,脸却白得跟纸似的,大龙看看我,他也不敢多问,怕问多了,通哥不高兴。

至于通哥口中的李小豪,我们也不知道何许人也。

活动一直到下午才结束,大龙和陈刚直接回家了,我送通哥回分局,一路上,他还是一言不发。一直到晚上,我买了点吃的送到他办公室。

我本来想走的,他却让我坐下来,还主动跟我说起了白天的事情。

他口中的李小豪竟然是一个男婴,这更让我困惑了,什么样的男婴会通哥这么失态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逐,他给我讲了一个案子,一个差点要了他命的案子,以下为通哥的自述:

那是我入警的第三年。

1994年6月16号,星期四,阴历五月十四,那天正好是邱楚义的女儿嫣嫣的百日宴,他老婆白洁说给我们包饺子吃。我刚到他家里,就接到了老队长王强的传呼,说有急事,让我和邱楚义立刻去南郊汽车站。

邱楚义有些不高兴,平常有事情也就算了,今天毕竟是嫣嫣的百日宴,不过白洁挺开通的,说工作第一,让我们快回去。

我和邱楚义没耽搁,骑了摩托车直接去了南郊汽车站。

我们过去的时候,巡警和技术中队的同事已经赶到了,他们围着一辆车牌号为冀*09977的客车转悠,我问老队长发生什么事了,老队长说这是一辆由南航市开往本市的旅游客车,车上有司机1名,售票员1名,乘客27名。今天早上8点,车子准时开到了本市南郊客运站,司机起身提示乘客下车时,发现坐在第四排至最后一排的18名乘客全部昏迷,司机先是联合坐在前三排的没有昏迷的乘客试图唤醒他们,后来发现不管用,这才报了警。

乘客集体昏迷事件?

我和邱楚义对看了一眼,这事听起来还真挺玄乎的。

在随后的调查中,我们得知这27名乘客都是南航市人,他们是在6月15日晚上8点左右先后坐上了客车,本来都计划睡上一晚上,今天早上到站后再好好放松一下,结果发生了这种事。

我和邱楚义第一时间给客车司机做了询问笔录,经历了这个奇怪的事情,司机也慌了,一直问我们他会不会承担责任,会不会丢了这份工作,我们让他冷静,他说自己冷静不下来。

在随后的询问笔录中,他是这样描述整个情况的:“昨天晚上7点多吧,我把车开进车站里,八点多开始有乘客上车,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就坐满了,有大人有小孩的,一共27人。他们从售票员那里做了登记,我们就发车了。这一晚上,车子开得挺顺当的,也没什么特别事情发生,今天早上我们到站后,售票员就起来招呼他们醒醒,整理行李下车,坐在前三排的三对带孩子的夫妇起来了,坐在后几排的十几个人却不动弹,好像还没醒。售票员继续喊他们,那三对夫妇也帮忙喊,但他们还是不动弹。我站起来骂了几句,他们仍旧没反应,我觉得事情不对劲,这才发现他们都昏迷了,我就报警了。这车我开十多年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关于司机的话,随后我们在售票员那里得到了证实,与此同时,负责昏迷乘客方面的老队长得到了这样的信息:昏迷的18名乘客来自五个家庭,其中A、B、C三个家庭都是三口之家,D家庭是四口之家,E家庭是五口之家。不管父母还是孩子,他们所呈现的症状是一样的,都是深度昏迷。

医生在为他们检查后发现他们没有中毒,没有疾病,身体也无任何器质性病变,暂时没有找到导致昏迷的原因,但他们的身体已经渐处于僵木状态,如果继续下去,他们就会成为植物人。

根据医生的说法,植物人的成因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急性损伤,其中术后创伤最为常见,包括交通事故、枪伤、产伤等非创伤性损伤以及各种原因引起的缺氧缺血性脑病,如心跳、呼吸骤停、窒息、绞死、溺水等等,第二种是变性及代谢性疾病,主要病因是老年痴呆症病、多发性脑梗死等等,第三种就是畸形,包括无脑畸形、先天性脑积水、小头畸形什么的。不过这18名乘客的情况非常特殊,他们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诱发成为植物人的原因。

那18名乘客不可能无缘无故昏迷的,看来这还不只是集体昏迷事件那么简单。

邱楚义说会不会是鬼魂附身,老队长骂他扯淡,就算有鬼魂附身,一个鬼魂能够附在18个人身上吗,这得是一群鬼,还得是志同道合的鬼啊!

老队长见我不说话,问我的想法,我说当时车上一共29个人,为什么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和旁边的售票员及前三排的乘客没有任何状况,后几排的人却陷入昏迷?如果当时车上真的发生了某种情况,就算司机和售票员没有发觉,前三排的乘客也应该有所察觉的,尤其是相邻的第三排和第四排的乘客,他们相距不过一米。

事情发生后,老队长第一时间向南航市公安局发送了协查,希望当地公安帮忙联系昏迷者的家属,而坐在前三排,没有昏迷的三个家庭,包括他们孩子在内的9名乘客被暂时安排进了分局招待所的二楼。

随后我和邱楚义对他们做了询问笔录,对于车内18名乘客的无故昏迷,这三对夫妇也显得很惊诧。他们说的比较一致,都说当时睡着了,根本没发觉车厢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说得也对,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情况,一个人没有察觉,这么多人不可能都没有察觉的。

我看了技术人员绘制的车内图和人员座位表,坐在第三排的是一对带孩子的夫妇,男的叫李明,35岁,女的叫韦敏,33岁,他们的儿子叫做李小豪,2岁;坐在第四排的同样是一对带孩子的夫妇,男的叫做马明军,27岁,女的叫做林凡凡,27岁,他们的女儿叫做马兰,3岁,为了还原当时的情况,我先为李明做了询问笔录,他老婆韦敏抱着孩子坐在一边。

以下为笔录内容:

我问:昨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睡的?

李明答: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快要半夜了吧,小豪总是闹腾,我就一直哄他。

我问:你老婆是什么时候睡的?

李明答:她睡的早。

韦敏答:我大概是9点睡的吧,我们上车的时候就8点多了,我有点累,就让他抱孩子,我先睡了。

我问:你描述一下当时车厢里的状况?

李明答:当时车厢里挺暗的,开始后几排有孩子的哭闹声,司机嘟囔了几句,过一会儿就没了,我想他们也睡了吧。其他的,我没太在意。

我问:当时坐在第四排的夫妇和他们的孩子睡了吗?

李明答:应该睡了吧,我还回头看了看他们,他们都闭上眼睛了。

我问:你们上车后,和坐在后几排的乘客有过交谈吗?

李明答:没有,谁也不认识谁,就是彼此点了点头。

我问:当时你有没有在车厢里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李明答:没有。

他转头问了韦敏:“你听到什么怪声响了吗?”

韦敏摇摇头。

我问:那特殊的气味呢?

李明答:也没有。

我问:你是一觉睡到天亮吗?

李明答:是的,小豪这孩子只要睡了,就是直接到天亮。

我问:你描述一下今天早上你醒来的时候,车厢里的状况?

李明答:我醒的时候差不多7点了,醒了也没动弹,毕竟其他乘客还在睡。不过当时我还挺奇怪的,大家都带着孩子,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安静,真是稀奇。后来售票员说车到站了,让我们收拾东西下车,我们前三排的人都动身了,后几排的人还没动静,司机骂了几句,让我们帮忙喊一下,这才发现后几排的乘客都昏迷了,接着司机就报了警。

我问: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李明问:我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我说:恐怕还要一两天。

李明问:是不是我们有嫌疑啊?

我说:不是的,作为乘客,我们可能还需要向你们寻求帮助,而且他们昏迷的原因还没找到。你们留下反而会更安全,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李明看了看抱着孩子的韦敏,韦敏看了看孩子,然后点点头。

他们的脸色不怎么好,遇到这种事,谁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吧。

当天晚上,老队长王强回来了,我和邱楚义见他一脸愁容,就知道没什么进展,事实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医生对老队长说,他们找其他医院的专家会诊过了,还是没找到这18名乘客的昏迷原因,找不到原因,他们就只能这么昏迷下去。

而南航市那边还没有联系到昏迷者家属。

那天晚上,我和邱楚义睡在单位上,宿舍里就我们俩,我们也没开灯,忙乎了一天,我有些困,倒头就想睡,却发现邱楚义有些不对劲儿,平常他最喜欢闹腾和发表意见了,今天却特别安静,我坐起身,问:“邱子?”

邱楚义说:“嗯?”

我说:“你还活着啊,我以为你死了呢!”

邱楚义说:“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问:“喂,你想什么呢?”

邱楚义说:“没想什么。”

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蔫了吧唧的。”

邱楚义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我说:“平常连续熬三个通宵你都没说过累,今天却说累了,肯定有事!”

邱楚义说:“真的没事。”

我说:“你不当我是兄弟就算了,爱说不说。”

邱楚义说:“我跟你说,你可别笑话我。”

我说:“说吧,绝不笑话你!”

邱楚义说:“下午咱们不是去招待所给那三对夫妇做笔录去了吗,你做了两份,我做了一份。”

我问:“是啊,怎么了?”

邱楚义说:“我做笔录的那对夫妇,男的叫王浩建,37岁,女的叫付慧,34岁,他们的孩子叫王珂,3岁,我在给他们做笔录的时候,他们的孩子应该是睡了,就躺在**。我做笔录的时间可能有点长,低头写字时总感觉有人看我,起初我没在意,后来我发现那目光来自旁边的**,就抬眼看了看,你猜怎么着?”

我问:“怎么了?”

邱楚义说:“那孩子竟然睁眼瞪着我!”

我说:“这很正常啊,两三岁的孩子瞪人也不足为奇!”

邱楚义说:“不,准确的说,那不是瞪,而是冷冰冰的斜视!”

我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拽词了,还斜视?”

邱楚义说:“对,就是斜视!”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不自在了,两三岁的孩子能做出让成人分辨出来的斜视已经很少了,更何况这种斜视还被邱楚义形容为冷冰冰的。

好像有一张嘴,一口气把宿舍里的热气全吸走了。

我问:“你是不是看错了?”

邱楚义说:“我怎么可能看错啊,这种冷冷的斜视持续了很久,否则我也不会发觉。况且我们离得也不远,大约就两米距离,我们对视的一刻,他忽的将眼睛闭上了。”

我说:“也可能这个孩子比较早熟吧,两三岁就会斜视瞪人了。”

邱楚义说:“我觉得那不是一种两三岁孩子会有的眼神,甚至十几岁的小孩都做不出那种眼神。那眼神像一个四五十岁,或者更老的人做出的。”

我问:“你什么意思?”

邱楚义说:“我觉得那孩子身体里好像有一个成年人!”

我不说话了,邱楚义说得也太邪乎了,小孩子身体里藏着四五十岁或者更老的成年人,他肯定是鬼故事听多了,太有联想力了。

邱楚义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我在听啊。”

邱楚义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扯淡?”

我说:“有一点吧。”

邱楚义说:“那算了,睡吧。”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去了招待所,看到一个陌生人进了王浩建和付慧的房间,我跟进去,发现那个陌生人走到他们的孩子旁边,他拉开了孩子的嘴巴,然后诡异地钻了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医院的医生就把电话打到了值班室,说他们有新发现。

一听到有新发现,老队长立刻来了精神,带着我和邱楚义就往医院跑。

医生带我们进了病房,在护士的帮助下,我们看到了当时坐在客车第四排的乘客,马明军的后颈,在他后颈处有两排印记,不是很明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老队长问:“这是什么?”

医生说:“看上去像是手印。”

老队长问:“手印,什么的手印?”

医生问:“如果按指形来说,应该是一两岁孩子的手印,不过手印痕迹很深,一两岁的孩子没有这种力量,这是成人力量才能造成的。”

老队长说:“你什么意思?”

医生说:“或者是一个拥有成人力量的孩子,或者是一个成人拥有一双孩子的手。”

老队长不说话了,我听了医生的话,忽然想到了邱楚义昨晚说的事情,然后看了看他,他的脸登时就绿了。

不过这个马明军是一个特例,在其他人的后颈,包括全身都没有发现类似手印或任何印记,也或者有过,在医生检查前就消失了。

这对出现在马明军后颈的怪手印成了我们心里的疙瘩,它和马明军的昏迷有关系吗?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老队长见邱楚义一直不说话,就问:“你怎么了,哑巴了?”

邱楚义问:“你说那手印是谁留下的?”

老队长说:“可能是他自己的孩子留下的吧,这个谁说得准。”

邱楚义问:“他自己的孩子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老队长没说话。

邱楚义说:“我想去招待所看看那三对夫妇的孩子。”

老队长问:“你想到什么了?”

邱楚义说:“没什么,想确定一些事。”

邱楚义的样子很反常,老队长没多问,我也没说话,我们直接骑摩托去了分局招待所。

我们先去了李明夫妇的房间,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正抱着孩子在看电视,见我们来了,一脸的惊讶,邱楚义笑着说:“你们别紧张,我们过来只想看看你们吃住是不是还习惯。”

李明说:“挺习惯的。”

邱楚义说:“那就好。”

邱楚义走到李明面前,指着他怀里的孩子说:“这孩子真听话,不哭不闹的。”

李明说:“是啊,他挺听话的。”

邱楚义说:“我女儿嫣嫣刚刚过百岁,不管男孩女孩,看着孩子我就很喜欢,我能抱抱他吗?”

听到邱楚义提出抱孩子,李明有些犹豫,他抬眼看了看韦敏,韦敏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两个人同时看了看李明怀里的孩子,他们似乎不愿意让邱楚义抱孩子,我和老队长都觉得有些奇怪。

邱楚义见状,说:“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李明说:“可以,当然可以。”

他将孩子交给了邱楚义,邱楚义毕竟是当爸爸的人了,抱孩子不在话下,如果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入手,托哪里,抱哪里的。那孩子在他怀里真听话,不哭不闹也不认生,邱楚义抱着他在房间里转了转,一边转一边说:“叫叔叔,叫叔叔。”

那孩子就是忽闪着眼睛,不说话。

这期间,我却发现李明夫妇神情紧张,我心想,只是抱抱孩子而已,又不是拐孩子的,这么紧张干吗?

邱楚义抱了一会儿,就将孩子还给了他们,我们又闲聊了几句,不过能够明显感到他们聊天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随后,我们就走了。

虽然觉得有些怪,但我们还是不知道邱楚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又去了另外两对夫妇的房间,邱楚义用同样的方法抱了孩子,他们的反应和李明夫妇差不多,好像特别紧张怀里的孩子,老队长也发觉这三对夫妇似乎没昨天看起来那么简单和无辜了。

别说老队长这种阅人无数的老刑警了,就连我这种从警几年的人都看得出来。

出了招待所,老队长问邱楚义:“现在能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吧?”

邱楚义左右看了看,说:“那三个孩子有问题!”

老队长问:“为什么?”

邱楚义说:“刚才我在抱他们的时候,托在下面的手使劲掐了他们的大腿和屁股,如果是正常孩子,肯定会叫或哭出来,但他们却没做出任何反应。”

我问:“真的假的?”

邱楚义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为什么挨个抱他们!”

我看了看老队长,说:“果然邪门!”

邱楚义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哭闹,黏人或者玩耍,而且已经会说话了,我们在给三对夫妇做笔录的时候,他们都说到了坐车的那天晚上,孩子们都闹腾过,但我们看到这三个孩子的几次,他们除了躺在**就是被抱在爸妈怀里,不哭不闹,更不说话,跟死人似的,说好听了是乖巧懂事,说不好听了就是有鬼。”

老队长说:“邱子说得没错,之前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总会时不时看怀里的孩子,当时我觉得可能是对于孩子的关心。现在想想,他们眼神中透出的不是怜爱和关注,而是一种恐惧和服从,刚才邱楚义想要抱孩子,正常爸妈的反应是交出孩子,而他们则是互相对视,最后看着怀里的孩子,像要得到那孩子的许可!”

经邱楚义和老队长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愈发古怪起来了,车上27个乘客,一夜间有18人突然昏迷,成为植物人,找不出任何原因,剩下的三对夫妇则非常幸运的躲过灾难。那些昏迷乘客中,一个叫马明军的人的脖颈后面都有一排奇怪手印,医生称不是普通小孩所为,至于其他人是否有过这种印记,也无法给出定论。就在此时,邱楚义对这三个孩子进行了“测验”,他们均未通过,这三个孩子的古怪让我们彻底起了疑心。

邱楚义说:“这三个孩子会不会是吸精鬼啊,他们偷偷吸走了那十八个人的精气,造成了他们毫无缘由的昏迷?”

我瞪大了眼,问:“什么是吸精鬼?”

邱楚义说:“我小时候听我们村里老人们说,有一种怪物专门吸食正常人的精气,以此为食,被吸食者或者一夜老去,或者昏迷不醒,或者直接就死了!”

我哼了哼,说:“你说的是电视剧《聊斋》吧,鬼故事听多了吧!”

邱楚义白了我一眼,说:“你爱信不信,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队长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别吵了,不管有没有吸精鬼,这三个孩子绝对不是善茬,大家都得小心!”

邱楚义问:“我们怎么办,过了今晚他们就可以走了,就算把他们当做犯罪嫌疑人,扣留调查时间也不能超过48小时啊。如果他们走了,这个或许秘密就永远解不开了,那些人也永远醒不来了。”

老队长想了想,说:“那就想办法让那些孩子露出破绽!”

姜还是老的辣,老队长王强平日里办案雷厉风行,却又严谨小心,从警几十年从没背过处分,在我们眼里,他就是神,他最常说的就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说做刑警的必须严谨求实,不过这一次他却做了一个非常疯狂的举动,事后想想都还觉得后背发凉!

那天晚上,老队长带着我和邱楚义又去了招待所,他对那三对夫妇说医生已经查明了那18名乘客昏迷的原因,当老队长说出“找到原因”四个字的时候,我发现李明等六个人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老队长说:“经过医生的全面检查,在所有昏迷乘客体内发现了一种毒素,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给你们三对夫妇做体检,包括你们的孩子。”

听到还要为他们做体检,李明很紧张,说:“警察同志,我们身体很健康的,不用体检了,更何况明天早上我们就得走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老队长解释道:“很抱歉,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也为了我们的工作,还请配合我们进行全面体检。只要检查完毕,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李明说:“那我们的孩子呢,他们不用检查的。”

老队长安抚他们,说:“放心吧,我们有专门的儿科医生为孩子们做检查,他们会很小心的,孩子们也会很安全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虽然老队长没有带着命令的语气,但说得很坚定,他们听老队长都这么说了,也没多说什么。

那天晚上,为了防止他们偷偷离开,我和邱楚义就守在招待所了,我守在楼道里,邱楚义守在外面,一晚上,他们都在房间里,没有异常举动。

第二天一大早,老队长就过来了,我们仨带着他们去了指定的医院。

到了医院,他们便被分开,由医生带进了一个检查室,我们则抱着李明的儿子李小豪等三个孩子进了另一个检查室。

进了检查室,老队长就对抱在怀里的李小豪说:“好了,你爸妈都已经走了,你还是不要掩藏了!”

这一幕如果被外人看到,肯定会说老队长吃错药了。不过此时此刻,我和邱楚义每人怀里一个孩子,感觉像抱着一颗炸弹似的,随时都会爆炸!

老队长说完,他怀里的李小豪只是吧嗒吧嗒地眨眼。我和邱楚义不知道老队长想干吗,老队长见李小豪不说话,忽然抬起手,猛地将他摔了出去,这个举动可真是吓坏了我和邱楚义,平日里稳重细心的老队长竟然做出这么一个疯狂举动:摔孩子!

几乎是同时,我和邱楚义都叫了出来。

那一刻,时间真的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一点一点都放慢了。

我们盯着那个被老队长甩出去的李小豪,一方面,我们希望那孩子没事,不要受伤,一方面,我们又希望出现意外的情况。

那种动作根本不是孩子能够做出来的,即使是一个身手矫健的少年,也不一定可以做到。

接着,让我们更加惊讶的一幕发生了,我和邱楚义抱在怀里的孩子像灵敏的猴子一样挣脱出来,一跃跳到了地上,然后凑到了李小豪身边,他们动作的灵敏度还有走跳的样子也不像是两三岁的孩子。

这个房间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对峙,三个成年人和三个小怪物。

虽然我和邱楚义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三个孩子不是善类,但他们的变化太快了,远远超出预想,我们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我和邱楚义看了看老队长,不知道怎么办,虽然老队长经历不少,但这种事情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吧!

无声对峙持续了十几秒,最后还是老队长先开口说了话:“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三个孩子,我突然有一种对抗必败的感觉,然后站在最中间的李小豪终于开了口:“我们是孩子。”

听到那个李小豪说话,我冷不丁地一激灵。

如果可以选择的,我宁愿当逃兵,这根本不是孩子的声音,而是一个粗狂低沉的成年人的声音,就像邱楚义开始说的,那孩子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人,现在,我觉得他们身体不是住着一个成年人,根本就像一个成年人。

不,他们就是成年人!

孩子的脸,成年人的声音,怪物的举动,强烈的冲突感。

老队长也是一惊,说:“你们不是孩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小豪笑了笑,说:“老警察,如果你们乖乖放我们走,我们可以饶你们的性命。”

老队长也笑了笑,说:“真没想到我王强有一天会被一个小怪物威胁。”

李小豪说:“看来你们是不愿意了。”

没等老队长说话,邱楚义最早开骂:“小崽子们,别以为你们有个小老样儿就蹬鼻子上脸,今天邱爷爷就收拾了你们!”

说着,邱楚义就往前跑,老队长本想喝住他,结果晚了,那三个孩子猴子一般腾空而起,一下子都蹿到邱楚义身上。虽然邱楚义身手敏捷,力气过人,但面对三个两岁左右孩子的纠缠,他却显得无能为力,甚至狼狈不堪。

老队长见状,只能上前帮忙,我也冲了上去,但那三个孩子动作实在太敏捷了。在与他们的纠缠中,我们三个一直处于下风,当时我心里直骂娘,这事要传出去简直丢死人了,三个成年人竟然不是三个孩子的对手。

如果对手是三个体型和我们相仿的人,要擒住他们根本是小菜一碟,实在不行,老队长腰里还有枪呢,但现在这三个孩子和我们死死纠缠在一起,老队长想要用枪也不行啊!

那一刻,那孩子的表情变得无比享受,像坠入了仙境。

我看愣了,还是邱楚义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我的名字:“大通,你傻愣着干吗,快去帮老队长啊!”

我再回过神,王珂已经轻松制服了老队长。

那个经历了上千件案子,抓了几百个犯人的老队长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孩子手里。

我和邱楚义想要过去帮忙,这时候,李小豪忽然喊道:“别吸他,他是警察,他死了,我们会很麻烦的!”

听到李小豪的话,王珂放开了老队长,老队长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登时就趴在了地上。

我和邱楚义无暇顾及那他们了,凑到老队长身边,想要叫醒他,但老队长却跟那些昏迷的乘客一样,毫无知觉。

这时候,李小豪三人匆匆出了门,我让邱楚义留下照顾老队长,我去追那三个怪物。

我知道,就算追上他们也毫无胜算,甚至还会像老队长一样,被吸死,三对三都不行,一对三就是以卵击石,但刑警的本能让我必须追出去,哪怕被吸死!

当我追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没影了。

这时候,从另外一间检查室传来了惨叫。我一个箭步冲进去,那三个孩子正抱着李明等人的脑袋疯狂吸着什么,他们甚至没有挣脱,任凭那三个孩子吸食,他们的表情迅速干瘪了起来。我想要上去帮忙,手脚却都僵住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由挣扎变得一动不动,直至身子松垮的倒在地上。

我大喝一声,想要抓住他们,那三个孩子轻松地闪开了,他们并排站在门前,然后李小豪说:“你也想死吗?”

说真的,当时我心里怕极了,但我还是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小豪说:“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我们不过是饿了,想要找些食物罢了,你们偏偏要追根究底!”

我这才想到,他们所谓的饿了,所找的那些食物就是刚才从老队长,李明夫妇等人的脸上吸出来的东西吗?

我脑子乱成一团,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乎是同时,李小豪三人推开门跑掉了,我就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直到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李警官,李警官……”

我转头发现叫我的人是李明,或许是我冲进去的时间比较及时,打乱了他们三个吸食的节奏,李明并没有完全昏迷,在他虚弱的话语中,我得到了残缺的真相:

那个年代,常有人将抚养不起或者有残疾的孩子丢在医院门口,有一天,他带老婆去检查,意外发现他们的自行车筐子里放着一个孩子。他们很高兴,以为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恩赐,就将他捡了回来,当成亲生孩子一般抚养照顾。

起初,他们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这孩子很古怪,不困不哭不闹,甚至不喝奶粉,他们带孩子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孩子身体很健康,他们就抱着这种疑惑生活着。直至一个月后,一个来串门的邻居在看完孩子后无故昏迷,他们才意识到危险,因为他们亲眼看到那孩子张开了嘴巴,吸走了那邻居身体的某些东西。

某些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后来,他们想要丢掉这孩子,就趁半夜的时候把他丢回了医院,没想到那孩子却自己回来了。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不到一周岁的婴儿竟然能够自己走路,还是如此稳健,接着那孩子开口了,不是含糊稚嫩的孩子声,而是低沉沧桑的老人音。他说他不是普通婴儿,他不吃奶,将来也不会吃饭,他唯一的食物就是人的情欲,说白了就是藏在人体内的七情六欲,当时他们吓坏了,跪在他面前求饶,希望他能放过他们。那个孩子却威胁他们,如果他们离开,立刻吸死他们,为了保命,他们选择了屈服,继续做他的爸妈。在外人眼中,他们是甜蜜的三口之家,而在家里,他们两个成年人却这个怪婴的仆人,他们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从哪里来,他的父母是谁!

自那之后,他们便为他取名李小豪,带着他四处走,每到一个地方就为他寻找合适的猎物,接着找到机会放他去吸走对方的七情六欲,最后离开。在这个“寻食”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另外两个家庭,他们都拥有类似的怪婴,然后他们结伴而行,这样也能更好掩饰他们的身份。他们这样走了很多地方,有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也有像秦皇岛、湘潭、绍兴等三线城市,他们也走了很久,一年、两年、五年,他们老了,这三个婴儿却没有长大。

几天前,他们坐上了这列由南航市开往东闽市的客车,他们看中的就是车上另外18名乘客,那三个孩子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他们饿极了!

据李小豪说,成年人的七情六欲味道比较厚重醇正,小孩子的七情六欲味道则比较清淡可口,男人的七情六欲味道偏酸偏苦,女人的七情六欲味道却是甘甜的,甚至有些腥,他们厌烦了一次只吃一个口味了,他们要一次吃个够!

那天晚上,在那些乘客相继睡着后,他们从“爸妈”的怀里跳出来,光着脚丫走到了那些陌生乘客面前,接着爬到他们身上,他们之中有人醒了,有人还继续睡着,他们就这么一个一个地吸干了他们,这才导致他们无故昏迷,而马明军因为反抗,才被李小豪抱紧了脖颈,出现了手印。本来,他们想要今天一早就离开的,没想到我们发现了问题,在李明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些年,我们每天担惊受怕,做了太多亏心事,害了太多人,一直想要逃离,还是逃不出这些怪物的控制,也想要自杀,却没有那个勇气,真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现在反倒觉得这么死了也算是解脱了……”

幸运的是,被吸食的老队长在次日就苏醒了,我想是李小豪当时的那句话救了他,他只是说自己非常累,像几天几夜没休息了,当我问起老队长当时被吸食的感觉时,他说那一刻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身体里有一股股东西往外涌,接着感觉特别困,就睡着了。

这么想来,那18乘客和李明夫妇等人在昏迷的一刻也不算痛苦吧!

老队长问我后来事情怎么样了,我跟他说了李明昏迷前的话,老队长说:“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最后,包括李明等人在内的24个人再也没有苏醒,他们成了植物人,而关于那三个孩子的追查也断了,我们不能发布通缉令,更不能说通缉的是三个怪小孩,但真正的情况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可不是笑话,这是活生生的诡异事件!

通哥的故事讲完了,我忍不住笑了:“类似故事我在网上也见过,说是吸精鬼,没想现实生活里真有这种怪物啊!”

通哥微微颌首,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三个小孩究竟是什么,人类还是怪物。那件事之后,我也在不停搜集着其他地方的类似案件,也发现了一些相似情况,只是我们没证据证明某些孩子有嫌疑,也只能放弃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通哥会发疯一样地追出去,嘴里还喊着“李小豪”了。

我问:“今天上午,你看的那个人真是李小豪吗?”

通哥摇摇头,说:“我只看到有人怀里抱着孩子,那孩子和当年的李小豪长得几乎一样。”

沉默了片刻,我问:“如果当时你追上了那个人,确定他怀里的孩子就是李小豪怎么办?”

通哥叹了口气,说:“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们不能询问他,不能抓他拘留他,最后只能放他们走。”

我低声问:“你说我们身边会不会也有这种东西啊?”

通哥一脸无奈地说:“这个谁说得准啊,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像李小豪一样的东西,只希望能少一些受害者。”

说完,通哥就继续吃东西了,我也回宿舍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怪梦。

我梦到了自己,我躺在**,一个像李小豪一样的孩子推门进来,他迈着小碎步走到我床前,然后爬到我身上,他抱着我脖子,那天真无邪的孩童脸变成了成年人的表情,他张开嘴巴,我看到了他的獠牙,我想要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亲历鬼事之五月

讲述人:苏学东

讲述时间:2010年9月16日

这个故事是国保大队一个叫苏学东的中队长讲给我听的。

那天下午,分局五楼会议室召开电视电话会,通哥有事去不了,我代他去了,坐在我旁边的就是苏学东。这个苏队长是话唠,打开话匣子就没个停,说他从警二十年,遇见过很多怪事,他讲了好几个故事,其中这一个让我记忆犹新:

那天一大早,我洗漱完毕,正准备打扫卫生,一个中年男人就急匆匆进了值班室,没等我开口问他,他就说,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吧!

我没见过这架势,急忙叫来了葛大爷。

这个男人叫王桂,丰台堡镇李二姐村的村民。

葛大爷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说他媳妇被鬼缠身了,葛大爷说大白天的,放什么狗屁,他说这是真的,如果不信,可以去他家看看。

葛大爷自然不信,带着我就随他过去了。

到了王桂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女人的惨叫。

我们赶忙进了屋,见两个中年妇女正试图制住一个发狂的女人,那女人一边嚎叫,一边捶打自己的肚子。

那个发狂的女人就是王桂的老婆,张月。

在我们的帮忙下,总算制住了她,但张月的状态依旧癫狂。接着,王桂向我们说起了事情始末:

王桂和张月有两个儿子,都在镇中学上学,在他们二儿子出生后不久,张月就做了绝育手术。这些年来都相安无事,直至一年前的一天,张月突然说她好像怀孕了,王桂说不可能,她已经做了绝育手术,怎么可能怀孕。起初,张月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就没在意,但没过多久,她感觉身体不适,去镇上卫生院检查了一下,大夫跟她说,她确实怀孕了。

一个做了绝育手术的女人竟然怀孕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怪,但王桂和张月想这或许是老天给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就欣然接受了。

张月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王桂又带她去镇卫生院做检查。本以为没什么问题,大夫却说听不到心音,也感觉不到其他生命征兆,这孩子极有可能是死胎。

听到孩子是死胎,王桂和张月无法接受,但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拖下去了,死胎留在张月体内会很危险,所以他们当即住下,次日就将张月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听大夫说,那死胎是一个男婴。

孩子打掉后,张月很伤心,虽然来得意外,但怎么也是她的骨肉。打胎后,张月就在家休养,几个月后,她身体渐渐恢复了,就在此时,她又感到不适,王桂得知后,带她去了镇卫生院检查,负责检查的还是上次那位大夫,大夫说张月又怀孕了,而且已经五个月了。

王桂和张月不敢相信,按照大夫的说法,她是在打掉死胎后立刻怀孕的,但那时她身体很虚弱,他们也无**,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做了绝育手术,不可能一再怀孕!

在接下来的检查中,他们得到噩耗,张月腹中的胎儿很可能又是死胎!

他们觉得见鬼了,战战兢兢的过了几个月,没想到不久前,张月开始强烈呕吐,王桂带她去镇卫生院检查,结果让他们无法接受,张月再次怀孕,已经五个月了,和前两次一样,还是死胎!

每隔五个月就会诡异怀孕,怀的都是死胎,这让王桂觉得事情鬼气了。

最重要是连续两次怀孕和打胎让张月的身体极度脆弱,现在她腹中的孩子又是死胎,打掉的话,她的身体恐怕难以承受,不打的话,她的生命将面临更大危险。

张月的精神几近崩溃,无法正常住院,王桂只能暂时将她带回家,找了两个亲戚帮忙看护,在家这几天里,张月像疯了一样,时而大叫大笑,时而大哭大闹,邻居们说张月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了。

王桂走投无路,想到了报警。

听完王桂的叙述,葛大爷说还是先把张月送到镇卫生院,那样比较安全。

路上,葛大爷问王桂,在张月第一次突然怀孕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王桂想了想,说没有。

这种事情本来就很诡异了,为什么偏偏发生在张月身上。

后来经我调查,张月在丰台堡镇上的人口计生委上班,她还是一个执法员。

所谓执法员,就是在人口计生委会发现有超生或者不合规定怀孕的家庭时进行劝说甚至特殊执法的人。

我细细打听才知,特殊执法就是强行打胎,而这是县里甚至市里不知道,也不允许的,这是违法行为!

巧合的是,在张月怀孕前一个月,她和同事高小梅刚刚为丰台堡镇双塔屯的一个叫做马雪的女人打了胎,马雪的丈夫是一个封建观念很重的人,就是想要生儿子,马雪连续生了三个女儿,但她还是要生,再次怀孕的她被村民举报,随后张月找到她,说只要给她一万块,她就帮忙把事情处理了,马雪说她没钱,张月说,没钱就别生孩子。第二天,他们就把马雪强行带走了,在没有对她进行思想疏导,教育和沟通的情况下,强行打掉了她腹中的孩子。

孩子被打掉后,马雪受了刺激,没多久就喝药自杀了,马雪的丈夫找到镇上,但事情却被压了下来。

我们再次找到王桂,希望通过张月核实此事,却得知张月因为腹中死胎需要立刻手术。

在手术前,张月再次发狂,她将一个玻璃瓶打碎,攥着一大块碎片猛扎自己的肚子和下体,一边扎,一边喊,别缠我了,别缠我了,我让你们回家,我让你们回家……

王桂想要控制住她,也被划伤了,他哀求她,老婆,我是王桂啊,你把手里的碎片放下!

张月的眼睛却瞪得滚圆,说,你把他赶走,赶走!

张月嘶喊道,把他赶走,把那个死孩子赶走,他说要缠死我,活活缠死我!

当时那状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想到一个女人会爆发成那种样子。

眼见张月快把自己扎死了,我和葛大爷快步上前,试图制止她,我在警校的时候,体能算不错的,此时却制不住一个妇女。最后,张月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了,他腹中已经成形的胎儿流了出来,我看到了他的脸,竟然带着诡异的笑。

不久后,我们接到消息,在张月死亡那天,当时和她一起给马雪打孩子的同事高小梅也也死了,死因和张月一样,也是无缘无故接连怀上死胎,最后身体极度虚弱,情绪失控,把自己的肚子剖开了,抢救无效,死了。

当时她口口声声念着让那孩子回家,而她腹中的胎儿也流了出来,脸上挂着怪异的笑。

事情发生后,县领导对当时强行为马雪打胎的责任人进行了处理,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很多人都说张月和高小梅是被婴魂缠上,最后活活缠死了。

一些报纸也对此事做了相关报道,在其中一份采访中,我看到了一段记者采访马雪的丈夫的对话:

记者问,当时你有没有带着你老婆去做B超?

他说,做了。

记者问,是一个男孩吗?

他说,不是。

记者问:是一个女孩吗?

他说,“不是一个男孩,是两个男孩,当时马雪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她被强行打胎的时候,刚刚怀孕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