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燕明出兵
苏陵统领安排的行刑者下手不轻,五十军棍下来,燕明只觉得魂都要飘起来了!
他趴在在榻上修养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地,好在处刑人手法很好,并未伤到他的武学根骨,这让燕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侍卫在一旁给他捣药,随口道:“那些人倒是消停了,不曾再来挑衅。”
“欺软怕硬。”燕明冷道,“他们是觉得我羸弱,所以来挑衅、侮辱,发现我是会真见血的,他们就不敢了!”
“殿下……当时为何不让属下去惩罚他?也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
燕明平静道:“你是侍从,你伤了他,难逃一死;我不一样,我是镇北侯世子,燕云军未来的统帅!”
“我要教训他,谁也不能说什么!”
侍卫低下头继续捣药,把黑色的药饵捣得又粉又细,帐中只剩下“咚、咚、咚”的声音。
半晌,他轻声道:“殿下,我叫柳空绿。”
燕明等的就是此刻,驯人如驯兽,此人是燕清手底下的人,起初未必会服他。
他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候,抓住时机让此人心悦诚服!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好名字。”他淡淡道,随手拿起一本胡文书籍翻看,“你是大哥送给我的,还是帮着大哥监管我的?”
柳空绿又不说话了。
“罢了,他……又不会害我。”
燕明总有种感觉,燕清并不太在意侯府继承的废立上,而有比那更远更宽广的野心。
“外面仗打得怎么样了?”
柳空绿道:“前两日刚抓了一批瓦剌俘虏,只是语言不通,进展不乐观。”
燕明猛地坐起来:“这样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同我说?!”
“胡语上的事,您能有什么……”柳空绿颇为委屈道,目光扫过燕明看的书籍,猛地瞪大了眼!
“你跟了我哥这么久,怎么没学到他半点聪颖!”燕明无奈道,披上狐狸毛大氅便冲出帐子。
“侯爷和苏统领呢?我要见他们!”
地牢。
镇北侯和苏陵坐在首席,看着面前这帮惶恐的瓦剌人,感觉有心无力:“让他们写下来试试看?”
“无用,我们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
“凉州营打了这么多年仗,连一个懂得胡语的都没有?!”
“咱们是专门负责抵御乌斯藏诸部的,瓦剌向来是秦王和京师负责,乌斯藏和瓦剌语也不通。”
镇北侯深吸一口气:“难道就卡在这里了么?”
“眼下只能期望咱们安排的人能碰上他们了。”
“那这几人?”
“杀了吧。”
突然有人如一阵旋风般冲进来,不等两侧侍卫反应,便先扬声道:“父亲!且慢!”
镇北侯正在烦躁头上,喝道:“毛毛躁躁的,你眼里有没有军规?!”
燕明闻言,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色道:“父亲,我会一点胡语,让我来试试!”
镇北侯怔道:“你何时会胡语了?”
“父亲忘了?儿子幼年时曾被乌斯藏诸部掳走,一直辗转到东察合台边境,许多胡族交相往来,儿子耳濡目染几个月,就学会了!”
镇北侯同苏陵对视一眼,被掳走此事一直是燕明心上的一道伤疤,谁都不知晓他在那时被怎样对待,久而久之也就无人探究了。
“那便去试试吧。”苏陵抚摸着长须,缓缓一点头。
燕明得了允许,立刻走到战俘面前,用胡语道:“我们将军说,你们如果不能老实交代,就要将你们杀掉。”
为首的瓦剌人惊恐地盯着他,蓦然失声痛哭道:“不是不配合,我们实在是听不懂啊!”
“所以将军派了我来,给各位最后一个机会:你们是不是劫持了大宁的阁老之女和尚书之子?”
“我们不清楚啊!只知道上头确实劫了一男一女,我们负责把这二人送到乌斯藏,他们会给我们马匹和粮食作为交换。”
那确实是他们要找的人没跑了……燕明思忖,又道:“你们走的是哪条路?”
“本来是要沿着安定卫直下,但中途遭到了你们的阻截,上头说要绕远路……”
燕明若有所思:“是从罕东左卫沿着阿端卫和东察合台边界下去?”
“应、应当是这样。”
“你们首领有没有提起过,乌斯藏要这对男女是为了什么?”
“说是可以作为威胁,绑在阵前,宁朝的军队就不敢攻打了……”
燕明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苏陵走去,将他和瓦剌战俘的对话全盘托出。
苏陵的面色沉重起来:“若真如此,只绑了卢家的小子就可以,为何要绑林阁老的女儿?”
镇北侯沉顿道:“我家长子同林阁老长女有婚约在身,他们此举,怕是在看我的反应,挑拨我和阁老的关系啊!”
燕明咀嚼他爹这话的意思,十分震惊!
绑的是嫂子?!
绑的是嫂子???
他大哥什么破运气啊,先是把腿摔断了,然后世子之位还被抢了,现在老婆还被敌人劫走了!
“苏统领,驻守在安定卫的军队,还能抽出人来么?”
“恐怕不能!安定卫也就安排了五千人,阿端卫那边只怕要再安排人去了!”
镇北侯沉吟道:“本侯不便出面,苏统领又要镇守大营,刘富刚此子……还有别的人能用吗?”
“还有殷将军。”
“他?不成!此人脾气太过古怪,只怕没人愿意同往……”
“儿子愿往!”
燕明朗声道。
“胡闹!你都没有上过战场,瞎凑什么热闹?!”
“儿子乃是燕云军总元帅镇北侯的世子!由我前往,能给士兵们鼓舞打气,况且我只是去辅佐殷将军,不会擅作主张!”
“可是……”
苏陵赞赏地捋着美髯笑道:“侯爷,您带他出来,不就是为了磨炼磨炼他么?就让他去看看战场长什么模样吧。”
镇北侯叹了口气,还是不太放心,但见燕明态度坚决,他也只能道:“好吧。”
“那就暂命你为百户!战场无眼,你务必听殷将军的话!”
“是!儿子领命!”
回到帐中,燕明吩咐柳空绿,赶紧把具体情况转告给燕清!
“啊?!绑的是准夫人?!”
“嘘!小点声!你想搞得人尽皆知吗?!”
阿端卫。
燕明身披银甲,仰头看着面前暴雪肆虐、旷达无垠的长原,只觉得天地远阔,江山壮丽,体内的热血都被激得沸腾起来。
这就是他父、他兄、大宁数以万计的士兵用信仰和生命去探索征讨的大西北啊!
“阿端卫地势特殊,三面接壤瓦剌、东察合台和乌斯藏,大家务必警惕!”
面容凹陷、眉骨凸出、生了一双鹰目的殷将军傲然于赤血宝马上,他血红的披风在狂风暴雪中猎猎飞舞!
军中有人看不惯燕明一上来就挂了百户衔,不免阴阳怪气道:“我们都用长剑,就他一个用胡刀,他到底是哪边儿的啊?”
“只要能杀敌那就是好兵器!”殷将军冷道,“胆敢霍乱军心,我便立刻将你斩首示众!”
众人立刻将话憋进肚子里,一时鸦雀无声,只听北方在肆虐地呼啸。
燕明却没功夫去管他们。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抹幻象,转瞬即逝,随即胸膛迸发出强烈的情感,仿佛久别故土的羔羊回到了故乡!
他缓缓地伸出手,按在了胸膛上,感觉心脏在掌心剧震。
“奇怪,我分明是宁人,可为何却对此地如此熟悉,难道仅仅是我前世在西北生活、工作之故?”燕明奇道。
他细细回想,过往的许多回忆能很明朗,唯独母亲的形象模糊不清,音容皆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