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断喝从身后传来。
“破!”
一股炙热的力量自背后席卷而来,周围的画面轰然破碎,那些倒地挣扎的人影也都顷刻间消散不见,叶斐脸色一变,连忙朝小女孩抓去,可却扑了个空。
一道火红色身影映入眼帘,傅雨俏脸布满寒霜,挡在半跪于地上的叶斐身前,低声喝道:“好狠辣的手段,不仅以活人血肉炼制血丹,还以摄魂幡摄取生人魂魄!”
话音未落,已有一道剑影自她手中杀出,斩向远处的矮小身影。
矮小身影单手抓着摄魂幡,满脸惊惧的盯着叶斐,等到反应过来时剑影已经杀到近前,眼看就要斩在他身上时,一道小山般的身影自后方撞出,手中拎着一对重锤砸向剑影。
砰的一声,剑影被砸飞出去。
重锤微微一顿,小山般的壮汉站定在矮小身影旁边,皱着眉头说道:“丹老仙儿,你怎么搞的,怎么连摄魂幡也用上了?!”
“不,不可能!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抵挡摄魂幡之威!”矮小身影此刻仍是满脸的惊惧与不可置信。
壮汉撇了撇嘴,转而将目光盯向一身红衣的傅雨。
“小剑仙傅雨,七岁识剑谱,十三岁持剑杀人,十五岁拜入终南山重阳宫,仅一年后便剑道小成,踏足二品境,天生的剑道胚子,号称三百年来唯一天赋不输广成子前辈的天之娇女。”
这时候被称为丹老仙儿的矮小身影才注意到傅雨,眉头微微一皱,冷笑道,“终南山还是这么爱管闲事,竟让你查到了这里,不过你一个人,是来送死的吗?”
“丹老仙儿,你说这女人是终南山的弟子?”壮汉扛着铁锤指了指傅雨,闷声问道。
天下道统何其千百,终南山虽不是什么名宗大派,但也是个传承千年的古老道统,尤其是终南山极为护短,很是难缠。
听到壮汉的话,丹老仙儿冷笑起来:“怎么赤龙,你怕了?”
“俺赤龙什么时候怕过?你要杀那就杀,哪那么多废话!”赤龙冷哼一声,一对铁锤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放心,做干净点不会被发现的,即便被发现了,终南山还能追到长安城去找我们吗?”丹老仙儿走向傅雨,嘴角带着讥讽之色。
赤龙愣了一下,单手扛着双锤挠了挠头:“那倒是不能。”
“快走!”
眼看两人逼近过来,傅雨朝后退了半步,右手忽然举起长剑,指尖在剑身轻轻一点,顿时一股寒意自长剑中涌出,剑身竟结出了一层厚厚的霜。
唰!
伴随着傅雨一声低喝,周围的温度骤降!
“雪飘千里!”
可怕的寒气以长剑为中心,迅速朝四周散去,剑刃之上霜雪更厚,而地面竟也结出了一层薄冰,丹老仙儿两人的双脚直接被冻在了地上。
嗖!
傅雨转身拉住叶斐朝地牢外冲去。
“混账!”
“这是雪霁的雪飘千里,雪霁怎么会在她手中!”
身后传来丹老仙儿两人的怒吼,傅雨带着叶斐不敢停留,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一直到冲出莲城,夜色中,红衣身影摇摇晃晃,最终倒在了一座小山坡上。
傅雨抹去嘴边的血迹,用剑激起尘土掩埋地上的鲜血,随后盘坐在了地上。
“你的伤不用担心。”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开始运功疗伤。
刚刚强行激发雪飘千里受到了不轻的反噬,能带着叶斐逃到这里已是不易,若对方再追来,她就只能丢下叶斐独自逃命了。
叶斐望着盘坐在地上的傅雨抱了抱拳,随即朝莲城的方向看去,心中仍是怒火中烧。
小囡囡怯生生的样子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之中,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却被那些人残忍的吊死在地牢里,他心中的怒火就抑制不住的熊熊燃烧,恨不得将县令府所有人都吊起来,也让他们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
可很快他又面若死灰,明明猜到小囡囡可能被抓到了县令府,却还是去晚了一步,明明杀害小囡囡的凶手就在眼前,可他却不能抬剑为小囡囡报仇。
他恨啊!
恨那些畜生泯灭人性,残害无辜!
恨自己太弱,面对凶手无能为力!
甚至……如果没有眼前这女人,他可能已经死在了那地牢里。
时间过得很快,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傅雨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捂着小腹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山坡上的叶斐,冷冷的说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再去送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叶斐微微一愣,随即再次抱拳一拜:“在下叶斐,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日后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万死不辞。”
然而女子连头都没回,很快便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背影。
望着傅雨模糊的背影,叶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
随后他又看向莲城的方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在心中发誓,只要他叶斐还活着,迟早有一天他会回来,为地牢内那上百道怨魂,沉冤昭雪!
在山坡上沉默了片刻,他转身朝长安的方向走去,之前骑得马丢在了莲城,将臣剑也遗失在地牢内,没办法只能走着寻找最近的驿站,再购买马匹。
不久后,前方出现一道红衣身影。
红衣身影走得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忍受着痛苦,忍不住微微弓起了腰。
这红衣身影,不正是先前离开的傅雨吗?
她也要去长安?
压下心中的疑惑,叶斐快步上前:“你的伤……”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傅雨立刻挺直了腰杆,只是叶斐清楚的看到她在直起腰杆时,捂在腹部的手在微微颤抖。
傅雨皱起眉头,转身看向叶斐,冷声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并非有意要跟着你,我要去长安,你与我同路,也是要去长安吧?”叶斐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看样子你伤的不轻,这里离长安还很远,还是找个地方先养伤吧。”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傅雨冷着脸说道。
这话立刻就让叶斐脸面一沉,这女人虽然刚刚救了他一命,但这说话的冲劲儿,却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说完之后,傅雨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腹部一阵钻心疼痛,让她浑身一颤,险些摔倒在地上。
叶斐连忙扶住了她。
傅雨挣了两下,腹部的疼痛让她使不上力气,眼看没挣脱,咬着牙将头扭到了一边。
“走吧。”叶斐扶着她,慢慢朝前挪动。
就这女人的臭脾气,如果不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一命,叶斐绝不会再管她。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正午时分,前方才看到一家驿站。
原本叶斐的意思是让傅雨在驿站休息几日,然后再去近些的城池找个郎中瞧瞧伤,但架不住傅雨非要前往长安城,无奈之下只能花费重金购买了一辆马车。
在驿站吃饱喝足后,叶斐赶着马车上路,而傅雨则盘坐在车厢内一言不发。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
叶斐赶着马车,时不时的侧头,询问傅雨有关绿袍两人的事情。
但无论他怎么问,车厢内的傅雨都始终一言不发,这让叶斐很是不忿,但碍于对方救了他的面子上,他也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女人好冷。
眼见女人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叶斐刚打算放弃,车厢内忽然传来傅雨冰冷的质问:“你问这么多有什么意义?”
“你为什么非要掺和这些事情?”
听到傅雨的话,叶斐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没看到地牢内的景象,地牢内吊死了上百个无辜之人,还有……还有七八岁的孩童!”
“她们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被吊死在地牢内,你说……我为何要掺和这些事情?”
虽然现在的他还不足以对抗黑暗,但只要心向光明,总有一天,他会化身光明,踏足深渊,驱散这笼罩世间的阴霾!
而在这之前,他要尽一切努力,为这一天做准备。
“他们是死是活与你何干?难道他们死了,你就也要去送死吗?”马车内的人依旧冰冷。
叶斐叹了口气,嘴角闪过一丝苦涩。
与我何干,是啊,他们是死是活的确不关我的事,可让我视而不见,我做不到啊。
我只是……意难平啊。
他侧头看向车厢:“你不也出手了吗?”
“他们不是你能对抗的,死了这条心吧。”许久之后,马车内传出冰冷的声音。
闻言叶斐微微一笑,架着马车不再答话。
你不也意难平么?
马车内,傅雨盯着车厢门帘皱了皱眉头,仿佛看到了叶斐的笑容,忍不住小声道:“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