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圣旨

“这等诗句,如此豪迈,是谁作的,咦,怎么只有半首诗?如月,这是谁作的诗?”祝长缨被这半首诗给乱了方寸,她从未如此沉浸在一首诗的意境当中,看到残缺,不免心急。

看到祝长缨颇为着急的模样,嬴如月捂嘴轻笑,她深知祝长缨就是这样侠肝义胆之辈,平生最讨厌咬文嚼字的臭书生,而是向往沙场秋点兵的将军、执剑走天涯的侠客。

“不知道。”嬴如月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说道。

祝长缨一脸不相信地说道:“如月,你就别藏着掖着了,算我求求你啦,看不到下半首,我都快急死了。”

嬴如月解释道:“长缨,这次我是真不知道。因为这不是我们皇宫收录的诗句,而是这次鬼元帅祭典时,坊间传唱出来的,甚至是父皇,都派人张贴公告,赏百两黄金去寻找作诗之人呢!”

“京城之中还有这等才子?我怎未曾听闻,能够作出这样词赋,想必早已名扬四海。”

嬴如月摇摇头:“京城中的才子们,我都是知道的。他们尽皆折服于这首词意当中,不敢争锋。想必,是从外地来到京城的才子所创。”

“你是说离州?”祝长缨心里没来由的浮现出了李帆那弱不禁风的身影。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立马被祝长缨否定了。

怎么可能是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祝长缨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总是想起这个让人厌烦的家伙!明明他就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怎能创作出如此一往无前、豪迈冲云霄的词作?想必是近日与此人接触过多,糟心事太多,自己的心境乱了。

祝长缨说道:“秋闱不是快开始了么,说不准是进京赶考的考生所作,毕竟才人辈出,有这般本事的倒也不稀奇。”

秋闱在即,许多考生京城周边的考生都会到京城游玩。

嬴如月点点头:“或许吧。但不管是谁,一定要请他补全下半首诗!”

……

李家。

此时李帆正捂着耳朵,不想听巧儿在其耳边叽叽喳喳。巧儿自从上次听去了那半首诗后,一直缠着他,想要得知下半首诗。

“少爷少爷,您就把下半首诗告诉我吧,不然我睡觉都睡不着了!”

“那就别睡了。”

“少爷~”

李帆叹了一口气,说道“巧儿,作诗呢,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有感而发。我在当时的情境下脱口而出,如今你再让我写出下半首,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巧儿摇了摇头,一口笃定地说道:“奴婢才不会相信少爷的措辞呢,试问除了少爷,还能有哪个才子,能够这般一气呵成地吟出如此豪情壮志的词。”

李帆此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不过是借用诗仙大人的侠客行稍作改动罢了,让他来作下半首,岂不是狗尾续貂。至于原句,他却有些记不清了……

这时,门外一小厮恭声说道:“小少爷,老爷让您立刻到前院一趟!”

李帆一听到大伯传唤自己,如获大赦,平日有多抗拒大伯找自己谈心,现在就有多期盼赶紧飞奔到大伯面前。

“巧儿,快把门打开!”

巧儿开了门,问了小厮一声,“老爷传唤少爷,是为何事?”

小厮却颤颤巍巍地说道:“少,少爷,圣旨到!”

当李帆在巧儿的催促下,走到李家前院时,李家众人已经在李天笑的带领下,尽皆跪伏听旨。李帆看到这阵仗也是咯噔一下,更是看到一位颇为威严的传旨太监,笔直站在那,看着自己。

虽说心中疑惑太监怎会生有胡须,但李帆也是走快几步,跪在一旁听旨。

祝允文看到李帆到来,便点了点头,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离州李家子弟李帆!身怀大才,能知北莽大军挥军南下!朕爱才心切,特令李帆参加秋闱科考,以一身才学报效朝廷,造福天下!景文六年九月,钦此!”

圣旨念完,所有人的脸色都古怪得很。身怀大才?李帆?陛下这是在说反话吧?但是圣旨在前,众人鸦雀无声,不敢轻言,但是让李帆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去参加科考,那不是个笑话吗?

李孝通和李孝纯两兄弟幸灾乐祸的看着李帆。他们和李帆一同长大,对于这个弟弟到底是不是真才实学,最是清楚。小时候他们在学堂被先生打手板,李帆早已经跑去和丫鬟婢女放风筝了。

李帆此时也有些昏头转向,当今圣上钦点我去科考,这是哪门子玩笑啊?这偌大江山,江南风光赏完了么,嫔宫妃子宠幸完了么,朝臣奏折批阅完了么,竟然百忙之中钦定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纨绔子弟参加科考?!

李帆现在是呆若木鸡,这种事情,别说是他,就连李天笑都未曾反应过来,当今圣上,专门为了帆儿去参加科考,下了一道圣旨?!

祝允文见李帆愣在那儿迟迟没有动静,便故作嗓子不舒服,干咳两声,示意赶快接旨。李天笑赶忙用手肘碰了碰跪在一旁的李帆,示意接旨。

李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草民李帆,谢主隆恩!”接过圣旨,看到祝允文冲着自己笑,不明所以,亦是回以微笑。

却不知祝允文正在考察着自己,不停地点头,时不时还对李天笑微笑,显然很是满意。

但李帆不知晓其中关系,苦苦思索,随即想起颇为重要的一件事情。只见他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恭敬地递给祝允文,讪笑着说道:“辛苦公公,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公公收下!”

祝允文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李帆,一时忘了说话。

李帆见状,心中略有不喜。好你个老太监,胃口还真不小啊!竟然上千两的银票都还未满足,于是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叠在一块,继续递给祝允文。

李天笑老脸一黑,一巴掌打在了李帆的脑袋上。随后遣散李家所有人,对祝允文开口说道:“让祝兄见笑了,我们进屋谈。帆儿,还不跟着进来!”

刚进屋内,李天笑就叫住李帆,“帆儿,还不赶紧见过祝叔叔,给祝叔叔敬茶!”

祝?看来这就是祝长缨的父亲,当今兵部尚书祝允文了。这还是李帆第一次见到祝允文,方才自己还诧异,太监怎么长胡子,竟是兵部尚书亲自传旨。

“晚辈李帆,见过祝叔叔。方才晚辈唐突无礼,还请祝伯伯原谅,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祝允文自然是不会理会方才的误会,而是看这里李帆很是满意地开口:“不错不错,一表人才,知错就改,很不错!”

李天笑摇头说道:“诶,这些年,我的确对帆儿有些松懈了,不过也还算听话。对了祝兄,这圣旨是……”

虽然李天笑也有让李帆参加秋闱的意思,但当今圣上钦点去参加秋闱,非同小可,他到如今都还是摸不着头脑。

听到李天笑的话,祝允文张了张嘴,随后苦笑道:“这件事当真是有些难以向李大哥开口,但帆儿也在场,那我还是说了吧……”

于是乎,祝长缨跑到皇上面前要求退婚的事,便被全盘托出。听得李天笑沉默不语,李帆内心狂喜。

李帆心中偷笑不已,心想祝长缨真不愧是京城奇女子啊,为了反抗封建社会的媒妁之言,毅然决然地去向皇帝求圣旨,属实可惜生在这年代了。

看到李天笑眉头紧锁,祝允文说道:“李大哥不必担忧,皇上这不是还留有回旋余地么,只要帆儿秋闱中有所收获,那皇上自然就会收回成命了。”

“只是帆儿的功课……”李天笑看了看一旁的李帆,到嘴的话没说出口。

李帆在一旁低着头,摆出一副乖巧懂事模样,不言不语,聆听长辈言谈。看来自己这个大伯对他这个乖侄儿还是心里有数的,倒也还知道他李帆属实烂泥扶不上壁,吃喝玩乐数一数二,登科及第难如登天!

李天笑这话说完,与祝允文之间陷入了沉默。祝允文这时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与己无关的李帆,顿时有些觉得好笑又些微惊讶,这小子当真对婚约没有半分想法?

“帆儿,你可有什么想法?”祝允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老神在在问道。

李帆完全没想到这两位能问起自己,他倒很想着顺心意而为之,直接告诉大伯和祝允文,小爷我可不想科考,但想到大伯那殷切期盼的目光,李帆还是说不出口。

李帆笑了笑:“成事在天吧!”

祝允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成事在天,哈哈哈,帆儿,你倒是逍遥自在,相当洒脱啊,把包袱扔给老天爷!”

李帆赶忙赔笑,汗颜不已,不愧是爬到兵部尚书的老爷子,夸起人来丝毫不带拖泥带水的,难怪深得皇上喜爱。

祝允文忽然说道:“此事无妨,我其实在路上就已经替帆儿考虑周全。我与当朝国子监祭酒言真清素有私交,承他一个人情,想必是可以让他来教导帆儿的。”

李天笑先是一愣,随后惊喜说道:“可是当朝大儒言真清,言老先生?”

祝允文哈哈一笑:“可还有第二个言真清?言老先生如今告老在家!我去请,他一定会来!”

李天笑一听,大喜道:“此话当真,若是能请到言老先生,那就真是太好了!”

李帆一听,暗自咂舌,顿感事态不妙,这是给他请了个当代大儒级别的老学究做老师啊!他赶忙说道:“这实在是有些劳烦祝叔叔了,让祝叔叔废此人情,我是极其不愿的,与其如此,我宁愿自己埋头苦读,头悬梁锥刺骨,拼出一个功名利禄!”

祝允文看李帆更加满意了:“不错,知其进退!帆儿啊,你可完全不像外面评说的那般顽劣不堪,哼,长缨这丫头,在我面前将你诋毁得如何的冥顽不灵、不学无术,想来也是她耍起性子,故意而为之。此事已定,你就准备安心学习考功名吧!”

李帆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谢谢祝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