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悔婚
祝长缨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想法狠狠压至心底。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鬼元帅,唯独李帆是绝无可能。
两人简直是腐草之荧光与当空之皓月,她的心里能有这个想法,简直是对鬼元帅的侮辱!
况且,鬼元帅已经为了离州百姓,战死沙场,魂归不知何处了。
祝长缨长叹一口气,想来鬼元帅如此人才,为了离州百姓,慷慨捐躯,不知道多少人为其哭泣、为其哀悼。然而像李帆这样游手好闲,简直为嬴朝祸害的纨绔子弟,却仍然苟活人世间,若是鬼元帅九泉下有知,自己救了这样的人,想必是心痛不已的。
祝长缨不再掩饰失望的神情:“李帆,你若有半分血性,就该像个离州男儿!去投身军队,去报效朝廷!鬼元帅与你都是离州人,可为何是如此天壤之别!与你这样的人有婚约在身,我祝长缨恨不得出家为尼!”
说完,祝长缨甩手就走。
李帆没有跟上前,任由祝长缨愤愤离去,对于她的举动,李帆丝毫没有意外,毕竟鬼元帅在如今嬴朝百姓心中那就是神明在上。
李帆轻视鬼元帅,无异于在挑衅举国百姓对鬼元帅的爱戴,祝长缨只是生气,都已经是算得上格外讲道理了。
“不过这个祝长缨也是,退婚这种事情有必要一个女人亲自出马么,派个亲信或是休书一封,我也乐得直接撕毁婚约啊。”
李帆在手心哈了一口气,“大冷天的,还要跑到大元帅府吹冷风,受罪啊!”
他看向自己的雕像,眼眸好似宝剑出锋般凌厉,整个人的气势顷刻间变得肃杀,随后又收敛气息,又成了那个病恹恹的李家富少。
“前世只知道杀人,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今世好不容易重获新生,我可不想和打打杀杀再有任何牵扯瓜葛,我就老老实实做一个纨绔子弟,挺好。”
庄生晓梦迷蝴蝶,如同大梦初醒。他再睁眼之时,就成为了李帆,取代了这具躯壳的原先主人。
前世李帆是一名现代人,作为某国王牌间谍特工,他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恶灵,为完成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在他最后一次任务中,他遭到了背叛,被扔到海中。
而原先的李帆,乃是彻头彻尾的二世祖,从小就沉醉于莺莺燕燕当中,未到及冠之年便已经轻车熟路,离州整条花坊谁人不知,李家金枪小霸王,挑尽天下女儿郎!
这种生活,是前世李帆未曾体会过的,前世打了一辈子仗,今世一定要好好享受,这也是他能够瞬间接受穿越的事实,并乐在其中。
然而这样的逍遥日子还未能持多久,离州边境小城就有驿卒来报,邻国北莽部落,蠢蠢欲动。离州高官们大多不为所动,要知道离州可是边关要塞,三十米城墙坚不可破,纵使北莽异动,也是高枕无忧。
但深谙兵法,看过太多现代战争案例的李帆,瞬间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北莽很有可能是要志在必得,直取青川府道的离州,从而南下。
李帆对李家,李家亲人都已经有了情感,自然不愿李家被牵扯其中,毕竟李家作为离州第一巨富,北莽破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上李家搜刮干净。
于是乎,李帆告知大伯此事,起初李天笑不以为意,只当是李帆想要博人眼球,但随着李帆拼死以上吊胁迫,李天笑鬼使神差下,在整个李家眷属怨声载道的情况下,仍是举家迁徙。
之后的事情,便是北莽破城,鬼元帅横空出世救离州百姓于水火之中了。李帆看着祝长缨并未走远的倩影,嘴中不由感叹。
“不愧是京城的小辣椒啊,真是性格率直。人也生得俊俏,啧啧,只不过可惜,小爷我从不吃回头草。”
李帆自然是对自己这指腹为婚的未过门媳妇有印象。离州城破时,祝长缨被几个身形魁梧的北莽士兵围堵,纵使祝长缨武艺出众,先前已经厮杀不少蛮子,但如今筋疲力竭,寡不敌众。
“敌寇授首!”
只听闻一声冷喝,随后寒芒乍现,一杆亮银龙胆枪,穿透一名北莽士兵的胸膛。
祝长缨都已经做好挥刀自刎的准备,免得落入敌手时,只见李帆纵马一跃,挡在了祝长缨身前,拔出插在敌寇的长枪,将其救下。
北莽士兵虽然魁梧,但在李帆手上不过乌合之众,一场厮杀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李帆只是回头与祝长缨对视一眼,留下一句“往南门逃,那里有嬴朝军队”便策转马头,回身杀敌。
谁能够想到,鬼元帅摘下面具,只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天下人尽知鬼元帅,亦同样知晓我李帆!
李帆扯了扯身上的披风,洒脱一笑,赢得身前身后名,不过是浮名,哪有逍遥自在的纨绔生活得意。
他走下大元帅府所在的半山腰,一位娇俏可爱的丫鬟眼尖,便掂着脚,小跑过来。
“少爷,您可算下来了,方才祝家大小姐下来时气冲冲的,我可是担心死你了……”名唤巧儿的这名丫鬟,一脸后怕说道。
李帆哭笑不得,“怎么,她祝长缨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小爷我把她吃了还差不多!她气冲冲无非是耍点脾气,断然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巧儿眨眨眼,试探着小声问道:“少爷,祝家大小姐,是要悔婚么?”
“是啊,想必整个李家都知道了吧。无妨,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父母媒妁之言,岂是我等新青年所能容忍的!”
“少爷,您看您都冻得说起胡话了,快上车回府吧……”
李帆脸色一僵,故作生气道:“就你话多!倒是你在外面站着等我,冻得鼻子都红了,下次不许这样!”
巧儿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少爷竟然主动关心起她一个丫鬟。若是以往,少爷不对她动手动脚都是万幸了,少爷高烧一次醒来,就像变了一个人,才真有了那等富家子弟,公子谦谦的模样。
祝长缨尚未离去,坐在另一驾马车中,此时正巧掀起窗帘,与往窗外吐枣核的李帆对视一眼,祝长缨看了眼地上的枣核,更是不满,冷哼一声“回府”后直接放下窗帘,不再理会李帆。
纵观千古,王朝更迭之初,皆是以武开国,嬴朝亦然,但岁月更迭百年,如今嬴朝重文轻武,军营热潮不复以往,人人向往及第登科,一日赏尽京城牡丹花。
如今鬼元帅的昙花一现,却如同巨石砸起千层浪,不但朝廷军中将领一改颓势,民间更是全民皆兵,无论妇孺老弱,纷纷请愿参军入伍,击溃北莽。
李帆却是其中异类,如今他只想赶紧回到李家,溜溜珊瑚雀儿,逛逛京城花牌坊,谁料刚从马车下来,便看到大伯李天笑早已站在府门前,等候多时。
李帆只好老老实实的行礼:“大伯!”
只见李天笑手中正拿着一封书信,满目愁容,“帆儿,祝家那丫头来找你了?”
李帆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是。祝长缨带我去了镇国大元帅府。”
李天笑眉头一皱,显然已经料到如此,只是叹了口气,“诶,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祝家丫头想不到性子如此刚强,竟然……”
“不过帆儿不必沮丧,江山如此多娇,美娇娘何其多!祝家丫头虽然文武兼备,艳绝京城,父亲更是当今兵部尚书,但是我们还能找到更……更好的媳妇么?”
李天笑本想安慰李帆,但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
“大伯,您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真没有多沮丧”李帆看出大伯对他的真情实感,一直是为了他的婚约焦头烂额,很是不忍心。
李天笑欣慰地拍了拍李帆的肩膀,说道:“帆儿长大了啊,懂得安慰大伯了。想来也是,那祝家丫头舞刀弄枪的,定然是钟情鬼元帅那般人杰。帆儿你这确实有些……不过,你若是身上有些功名,想必她也会高看你几分,此桩婚约尚有转机!”
李帆原本是微微笑着,但渐渐笑容凝固,他怯怯地问道:“大伯,您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对!我就是那个意思!”李天笑朗声大笑。
两人所说的,正是科举考试。如果李帆能够在科考中考取功名,身着官服,倒也不至于被祝长缨如此看扁了。
此时,一名英姿挺拔、神色严肃的男子走了进来,对李天笑行礼后说道:“父亲,今日是九九重阳,我想去祭拜鬼元帅。”
来者是李家李天笑的儿子,李孝通,也是李帆的堂哥。
李孝通并未理会李帆,从进屋到与李天笑交谈,从始至终都将其当做空气一般,置若罔顾,显然是与李帆不太对付。之前的李帆纨绔不堪,不知给李家惹了多少祸事,李孝通作为李家长子,自幼知书达礼,很是厌恶这个堂弟,但碍于父亲颜面,也不曾过于刁难。
李帆打了个呵欠,“大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车马劳顿,有些累了。”随即要走进李家,回屋休息。
“站住!”李帆被李孝通叫住。
李帆停下脚步,微微挑眉,“怎么了?”
李孝通看向李帆,一字一顿说道:“祭拜鬼元帅,你也跟着去,省得总是出去惹是生非!”
他原以为李帆会乖乖听话,却不料李帆摇头像拨浪鼓似的,说了一声。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