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藏木于林

我突然感到不对劲，等见到了面不改色，勘察完现场的余涟时，我提出了这个问题。余涟笑了笑，但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没错，的确不对劲，“搏击”会把人带到那个铁笼子里活生生打死才对，但这个女生却是被掐死的，虽然有被打的痕迹，但直接死亡原因却与被“搏击”所杀的人完全不同，这不应该是这个“搏击”干的事情！

我还是坐余涟的车回警局，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多。在车上，余涟嘴里始终在嘟囔着什么，但我听不清，直到他认真看着前方，提高音量说了一句“藏木于林”。“对！”我又惊又喜地看向余涟，说道：“藏尸于尸海！”

对啊，藏木于林，藏尸于尸海。你没有伐木证，砍了一棵树但又怕发现，就把这根木头放到树林里就行了，没人会知道这棵树是谁砍断的。你杀了一个人，只要把这个人藏进尸海里，就不需要担心有人会知道这个人是你杀的。这次这个女生的死，是模仿杀人，那个人想要变成“搏击”。

因为是私立高校周围，属于新区，周遭的摄像头很多。回到警局我就和余涟一起去翻看监控了，而正因为知道具体时间，找监控的难度也大大降低，我们发现了那个高大男子的身影，看到了他的行走路线。但这个人好像对这一片很熟悉，几经进入摄像头的盲区，左拐右拐，竟然就丢失了这个人的踪迹！

那个时间段会走在路上的人不多，但也不会没有，我们再也没有看到和那个人身形相似的人。调查一下子陷入了困局，但就在这时，一个警员走进来，跟余涟耳语了几句，原本神色就很平淡的余涟微微一笑，招呼了我一声，说：“来，见见我的线人。”

我心底一喜，连忙起身快步跟上余涟的脚步，来到了警局大门口。大门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看他那一身脏兮兮的装扮，明显是个流浪汉。他提着一个肮脏的蛇皮袋，在见到余涟之后笑得很开心，满脸皱纹都堆积在了一起，然后吧蛇皮袋里的东西一股脑抖搂出来，说道：“我老了，只能帮到这。”

“哪里发现的？”余涟看了一眼那些东西，是一件被烧了大半的衣服还有很多海绵，还有被烧得差不多的鞋底以及一双只烧了一点点的手套。

“新微花园外面。”老流浪汉说完，伸手向余涟，余涟拿出两百块钱给他，然后看着地上的那些东西。旁边的警员知道该怎么做，连忙戴上手套帮我捡起来，由我检验一下——这里顺便提一下，我的日常工作就是检验证物。

这时，那个老流浪汉收好从余涟那里得来的两百块钱，向余涟说了声谢谢，然后提着蛇皮口袋往后面走，很快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内。这时，那位警员早已帮我拿好了那些证物，我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不通宵是不行了。

检验证物的工作很简单，尤其是这种贴身的东西，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东西，这时候余涟没在这里，而是去调了新微花园小区的监控。经过化验发丝上的DNA，我已经确定了嫌疑人，而那些海绵等等，可能就是凶手用来化妆成“高大男人”的东西。我把证物带来的证据拿到了早已回来的余涟手里，他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然后点了点监控上的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瘦弱男子，说道：“看样子也不需要我去了。”

很快，黄警官带着几个警员出警抓人，技术组的人把完全破解的视频拿了过来，我们一起看了看里面的视频。除了之前看到的那个，还有十一个视频，视频里都是一个带着鬼怪面具、穿着塑胶衣的人和青少年们“决斗”的场景。说是决斗不太准确，在那个壮汉面前，没有一个人有还手的余地，看得出来，这个人接受过专业的搏击训练，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是被活生生打到死亡为止，每个视频的最后，那个壮汉都会被聚光灯笼罩着，而后特意看向镜头，拳套都不摘，向下比个大拇指。

除了这些，线索就是拍摄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像极了古罗马的竞技场。看样子应该是私人的，但根据了解，有关部门并未接受到过这样的申请，更从未批准过建造这种地方。

“这个人……就是‘搏击’。”余涟捏着拳头，由于视频明显做过特殊处理，再加上“搏击”的防护的确滴水不漏，我们并没有办法凭借这个判断搏击的身份。

不久，黄警官回来了，面色很难看，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到达的时候才知道那个人并没有回到家里，倒是他的父母提到他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太晚回来。但是问题来了，监控上明明显示他进了小区，甚至进了电梯，楼道是没有监控的，那他到底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余涟瞪着暂停的监控里的那个人，文文弱弱的，还带着眼镜，怎么看都是个三好学生。很难想像，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模仿“搏击”的方式杀人。可以知道的是，他虽然文弱，但……死者毕竟是个女生，男性终归比女性体能要好，要杀她好像真的很简单。

“要出事了。”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情绪里时，余涟开口了，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搏击’这个人是不会允许第二个他出现的，在他的理解范围内，他才是唯一的‘光’，或者说‘执行者’，一但出现了另一个他，他就会要他死。”

没错，的确出事了，一辆没有拍照的车冲进了警局，挡风玻璃上还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站在窗前思考的我刚才被强光扫了一下，就往下看去，正好看到了那辆车一个急刹车，挡风玻璃上的人掉落下来，然后那辆车倒车、开出警局，丝毫不拖泥带水。

在我大喊出声时，余涟立马起身向外跑去，等我下楼，余涟已经看过那个人的尸体，正向停车的地方跑去，还向我说了一句在路边等着。匆忙间，我看了一眼被好多人摆弄的那具尸体，是刚才那个老流浪汉，但我已经来不及多想，赶紧跑出警局，余涟的车停在我面前，我连忙上车，前方的那辆无牌照的车好像在等着我们一样，竟然停在路边，还打着双闪。

余涟的车发动时，那辆车也发动，快速往前逃跑。余涟的驾驶技术并不差，现在还是深夜，没有几辆车，速度飞快，想要直接追上前方那辆车，但那辆车好像是刻意保持着距离。因为速度太快，我有些紧张，但余涟却越开越快，等速度渐渐降下来，我才发现已经出了城，而前方那辆车还是与我们的车保持着相应的距离——余涟开得快他也开得快，余涟开得慢他也开得慢，这就是故意挑衅。

“操！”余涟好像被激怒了，猛踩油门，但那辆车也猛然提速，这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城外二十公里的工厂区——当然，是以前的工厂区，这里原本是工厂区的家属院，但现在早就没人住了，连个路灯都没有，视线全靠车灯，那辆车停在了家属院门口，然后一个人影下车，我和余涟看得清清楚楚，他直接一头钻进了房区中，这已经不只是挑衅了——这明显就是在引导我们去看什么东西。

等到我和余涟下车，进入房区内，却早已不见那人人影，余涟扔给我一个手电筒，说：“分头找。”

说完，余涟向左而去，我无可奈何，只好打开手电筒向右而去，同时拿好了在车上的时候余涟就给我的配枪——“搏击”已经是穷凶极恶，如果开枪射杀应该也没问题。在和余涟分开两三分钟后，我渐渐放慢了脚步。老式家属院的房子都有很多层，还好大门都上了锁，我只需要寻找一楼和一些隐蔽的角落就行了。

突然，左边有些动静，我连忙转身用枪和手电筒对准了那里，一只野生松鼠从其中钻出，飞快消失不见，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话：“原来是一只松鼠……以后再也不跟余涟行动了，我一个文职……”

可我话还没说完，又听到后方有什么动静，我万分紧张地快速转身，全神戒备，但又听到后方传来“沙沙”声，等我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我失去了意识。

我好像听到了余涟急切的呼喊，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周围都是人，一看都是警局的同事们，他们将我围了起来，还有人在勘察周围。“江医生？怎么样？”余涟扶着我的头，向我问道。

“我还以为余警官不会关心人呢。”我借着他手臂的力量坐了起来，想要动动脖子，但后方传来的剧痛告诉我我现在还不能动，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连忙向余涟问道：“抓到了么？‘搏击’……”

“没有。”余涟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愧疚：“我不该分头行动的，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就想到了你，等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晕倒在这里了。”“嗯……是‘搏击’，他很会创造机会，我甚至没看到他。”我点点头，我毕竟没有接受过格斗等等的训练，总的来说我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搏击”想要放倒我实在是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