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还施彼身

第二天上午,严政正坐在办公室看皮永胜父子命案的卷宗,康佳佳忽然敲门进来,说:“严队,甄富贵的老婆龚丽琴来了,说是要见您。”严政说:“让她进来吧。”“不过……”康佳佳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严政抬眼看着她,问:“怎么了?”

康佳佳说:“按照程序,我今天早上打电话把甄富贵的事情通知了他的家属,也就是他老婆龚丽琴。她听说丈夫为女儿报仇杀了皮灿,倒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当我说到她丈夫同时剪断电线电死了皮永胜时,她的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说在窗户外边剪断电线杀皮永胜的事,绝对不是她丈夫干的。我说你丈夫都已经在审讯中承认自己杀了皮永胜父子。但她一直坚持说皮永胜的死,肯定跟甄富贵没有关系,她老公之所以会承认杀了两个人,一定是咱们在审讯时对他进行了刑讯逼供,甄富贵熬不住才会胡乱招供的。还说要找新闻媒体曝光咱们。挂断电话没多久,她就亲自跑到咱们重案中队来了,指名要见队长您。”

严政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你让她进来吧。”

康佳佳转身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就领了龚丽琴走进来。严政请她在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龚丽琴并没有喝茶,伸手接过之后,直接放在了茶几上。她冷声说:“严队长,我丈夫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严政说:“对不起,你丈夫现在不在我们重案中队,已经按程序送到看守所羁押起来了。而且这个案子还在侦办阶段,按规定除了律师,其他任何人包括亲属等,都不能会见嫌疑人。请你谅解。”

龚丽琴瞪着眼睛道:“是不是你们在审讯过程中对我丈夫用了重刑,把他打伤了,所以不敢让我跟他见面啊?”

严政依旧不卑不亢地说:“这个请你放心,我们警队里绝不存在刑讯逼供这回事,等案子完结后,你自然就可以去探视他了。到时你可以问问他,如果我们在办案过程中确实有违规行为,你可以向我们上级领导或警务督察部门投诉。”

龚丽琴柳眉一皱,说:“那就奇怪了,如果不是你们屈打成招,那我老公怎么会承认是他剪断电线电死了皮永胜呢?”

“这个是他自己招供的。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啊。如果说他杀死了皮灿,这个我相信。但如果说剪断电线电死皮永胜的人是他,我觉得绝不可能。”

严政在她对面坐下来,看着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两点,第一,我知道他一心只想向皮灿报仇,并没有去找皮永胜的想法。”龚丽琴不愧是读过大学,做过老师的人,说起话来有条有理,“第二,如果皮永胜真的是被剪断的电线电死的,那我觉得凶手应该另有其人,而且这个凶手很可能我还看见过。”

“是吗?”严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问,“你看到有另外一个人剪电线了?”

龚丽琴点头说:“是的。”

她告诉警方说,她丈夫甄富贵想杀皮灿为女儿报仇,可是又怕万一事情败露会连累到她,所以所有的谋划和准备工作,都是背着她一个人悄悄地进行的。但是她并不是傻瓜,就算丈夫没有告诉她,她也能觉察到什么,只是一直假装完全不知情而已,但暗地里,她一直在关注着他整个计划的进展情况。

9月15日那天下午,他们两人去民政局领完结婚证回家,相约晚上一起去酒店吃饭庆祝。就在去酒店的一个多小时前,甄富贵突然说要出门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就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子出门了。龚丽琴见他神情有些异常,知道事情肯定不像他表面说的那么简单,于是就叫了一辆“摩的”,悄悄地跟在他的电动三轮车后面。

只见甄富贵开着三轮车来到锣鼓巷,把车停在巷口一个僻静处,然后步行来到皮医生诊所,却并没有进去,而是一直围着诊所的屋前屋后徘徊观察着,好像在等待什么时机。龚丽琴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掏出手机,一边远远地跟踪着他,一边对着他的背影拍了几张照片。就在甄富贵在诊所附近转悠的时候,她看见有一名年轻男子,身上穿着黄色马甲,背上写着“电力公司”等字样,正在诊所后墙下仰头看着从头顶经过的电线线路。甄富贵当时也应该看到了这个人,只是跟她一样,也以为此人是正在进行电路检修的电力公司员工吧。

再后来,龚丽琴看见丈夫进入了皮医生诊所,等了一会儿,没有看见他出来,正好这时有人朝她藏身的墙角处走来,她只好又转身往诊所后面躲去。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那个电力公司的员工靠墙架着一把伸缩梯,正在检修三楼窗户外面的电线。一阵晚风吹来,他有些惊慌地在梯子上晃了两下,差点摔下来。凭直觉,龚丽琴感到这个人似乎有点奇怪,正好手里拿着手机,就顺手从侧面拍了一张照片。

今天早上,她听康佳佳在电话里说,她丈夫承认是他将电线剪断放在窗户外面把皮永胜电死的,她脑海里就立即跳出那个奇怪的电力公司员工的身影来,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那个穿黄色马甲的人有点怪怪的,那是因为当时她看到那个人并不是在检修线路,而是戴着橡胶手套拿着一把剪刀,正在把一根好好的电线剪断。现在看来,那个人显然是在为把电线搭在三楼窗户前电死皮永胜做准备。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觉得如果皮永胜真的是被窗户外面剪断的电线电死的,那凶手绝不可能是她丈夫,只能是那个身穿黄色马甲,行为鬼祟的电力公司员工。

“你刚才说,你拍到了那个古怪的电力公司员工的照片,是吧?”严政听完后问。龚丽琴点头说:“是的,我一共有两张照片都拍到了他,第一张照片我原本是想拍我丈夫的,结果把那个人也拍进了背景里。第二张是我看那人举止有点怪异,所以特意把他拍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打开两张照片给她看。

严政上前看了,第一张照片,拍摄的是甄富贵正从皮医生诊所后面经过,在他背后,有一个身穿黄色马甲、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年轻人,正手扶墙壁,仰头看着头顶交错纵横的电线。因为他在照片中的身影很小,放大之后,就变得有些模糊,根本无法看清其真实相貌。第二张照片,应该是天色向晚时拍摄的,那个“黄马甲”踩着伸缩梯站在三楼的窗户前,戴着橡胶手套,手里拿着一把电工剪,正在剪一根电线。因为照片是龚丽琴躲在暗处从侧面向上拍的,所以只能看到“黄马甲”的侧面。

严政把照片放大之后,发现那人从安全帽下露出的侧脸,竟然有点眼熟。她皱眉想了一下,却又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她只好把欧阳错和康佳佳两人叫过来,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跟他们说了,叫他们立即拿着这张照片去电力公司查一下,看看电力公司究竟有没有这个员工。在那个时间段他们到底有没有派人去锣鼓巷检查过线路。

谁知欧阳错一看那张照片,就愣住了,说:“别查了,这人肯定不是电力公司员工。”严政问:“你怎么知道?”欧阳错笑了,说:“我认得他啊,这不就是甄珠的男朋友、那个画家路山吗?你看他虽然戴着安全帽,那一头标志性的长发,还不是从帽檐下露出来了?”严政有点意外,又认真地看看照片,仔细地回想一下,这才认出来,这个“黄马甲”确实就是他们以前打过交道的画家路山。

康佳佳惊奇道:“难道皮永胜竟然是路山杀死的?”

严政思索着点头说:“从目前情况来看,很可能是这样的。”

欧阳错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说:“这个倒也说得通。路山是甄珠的男朋友,他也想为甄珠报仇,所以就扮成电力公司员工,剪断电线,电死了皮永胜。”

“不通不通,”康佳佳反驳道,“甄珠是被皮灿逼死的,好像跟皮永胜没什么关系吧?就算路山要为甄珠报仇,那他要杀的也是皮灿,没有可能找到皮灿他爹头上去啊。”

欧阳错还想强行推理,说:“会不会是路山搞错了,他误认为逼死甄珠的‘皮医生’是皮永胜,所以才会直接去找皮永胜报仇。”

“这个可能性不大,皮永胜确实跟甄珠之死完全没有关系,就算再错,也不可能错得这么离谱。”严政说,“我倒觉得有另一种可能。”

欧阳错和康佳佳同时问:“什么可能?”

严政看看坐在自己前面的龚丽琴,推测道:“会不会是甄富贵和路山两个人联手作案?他们觉得光杀一个皮灿不足以为甄珠报仇,干脆连皮氏父子一起杀了,那才解恨。所以两人秘密谋划,分工合作,一个人负责杀皮灿,另一个人负责解决皮永胜。这样一来,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两个人会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段动手杀人了。”

欧阳错分析道:“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一个是甄珠的爸爸,一个是甄珠的男朋友,联手为甄珠报仇,也是意料中的事。事情败露,甄富贵被抓之后,既然他已经承认杀了皮灿,身上再多背一条人命也无所谓,所以当我们问及皮永胜命案时,他干脆就一力承担,承认皮氏父子两个都是他杀的,这样也算替路山顶罪了吧。”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的。”龚丽琴在旁边说,“我老公就是这样一根筋的人,做出替别人顶罪的事也毫不奇怪。可是他太傻了,我已经找律师打听过,身上背两条人命,跟背一条人命,判决结果可能完全不同。律师说像我老公这个情况,如果仅仅只杀了皮灿,被判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的可能性很大,最多也是个死缓,但如果连杀二人,那基本就是死刑了。”

严政知道有她这样一个非警务人员待在办公室,自己跟欧阳错他们商讨案情就不太方便,于是就起身送客,说:“多谢您向我们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您先回去,请放心,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绝不会草率结案的。”龚丽琴虽然不太情愿,但看到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只好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包,先行离去。

等她走后,严政对欧阳错和康佳佳说:“你们两个,赶紧去看守所提审甄富贵,重点问他替路山顶罪的事,看看情况是不是跟咱们刚才预想的一样。”

欧阳错和康佳佳点点头,说声“明白”,就立即拿着手续,赶往看守所。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人打电话向严政复命道:经过审讯,甄富贵承认自己是在替路山顶罪,但他否认与路山联手密谋杀害皮灿父子二人。严政听得一头雾水想着:这是什么逻辑?

欧阳错和康佳佳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重案中队,把详细的情况向她做了汇报。据甄富贵交代,他确实只杀了皮灿一人,但当警方提及皮永胜是被人剪断电线电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那天傍晚他在诊所后面看到的那个穿黄色马甲的电工。其实他当时就已经认出那个人就是路山,只是不知道路山为什么要扮作电工在诊所后面检查电线。因为他有大事要办,所以当时既没有惊动路山,也没有多想。当他听说是有人剪断电线故意让皮永胜触电身亡时,他一下就明白过来,这肯定是路山干的。路山之所以这么做,应该也是在为甄珠报仇吧。路山还年轻,如果身负命案,那他这辈子就完了,而自己反正已经背上了一条人命,也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再多背一桩命案也无所谓了,所以就在警方面前承认了皮永胜是他杀的。

严政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思考着案情,一边问:“你们确定不是他跟路山合伙密谋杀死皮永胜父子的吗?”

欧阳错点头说:“我们反复问过,基本可以确定,他事先并不知道路山也有为甄珠报仇的计划,更不知道他要杀皮永胜。他告诉我们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到底是不是巧合,只要咱们找到路山就知道了。”严政问,“路山的住址,你们没有忘记吧?”欧阳错说:“没有忘记,他住在附城区前进街,利民商场负一层。”严政说:“走,咱们找他去。”

三人驱车来到附城区前进街,找到那家利民商场,从商场旁边的楼梯走下去,看见地下负一层的房门打开着,一个穿着有点邋遢的女人正在门口晒被子。看见三个陌生人走向自己,感觉有点诧异。康佳佳上前问:“请问路山在家吗?”

女人有点奇怪,说:“什么路山,路山是谁?”

康佳佳透过门口朝屋里张望一眼,说:“他以前是住在这里的。”

女人“哦”一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昨天才搬到这里来的。”

康佳佳有点意外,回头看看严队。严政问那女人:“能把房东的电话告诉我们一下吗?”女人一边把被子往晾衣绳上挂,一边警惕地问:“你们是谁呀?”欧阳错朝她亮一下警官证,说:“我们是警察,想找以前租住在这里的那个人。”

女人这才有点不情愿地回到屋里拿出手机,从手机里翻出房东的电话号码,快速地念了一遍,也不管对方记住没有,就“砰”一声,退回屋里,关上了门。欧阳错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先是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向对方询问以前的租客路山的情况。

房东的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应该有一把年纪了,一听警察找上门,就有点紧张,急忙说:“路山啊,他已经退租了,我只负责把房子租给他,他在外面犯了什么事,跟我可没有关系。”欧阳错耐心地说:“大爷,我们现在不是在追究你的连带责任,我们只是想打听路山的情况。请问他是什么时候退租的?”

大爷这才松了口气,想了一下说:“他退租那天,应该是9月16日吧,小伙子人很不错的,走的时候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我都不用打扫,就可以直接租给下一个租客。”

欧阳错把情况跟严政说了,严政一边看着这间半地下室的房子,一边说:“皮永胜9月15日晚上被杀,路山第二天就退租了,动作还挺快的嘛。”

欧阳错点头说:“我刚才问过房东,房东也不知道路山去哪儿了。”

“这个是肯定的。如果路山真的是畏罪潜逃,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行踪轻易告诉他。”

欧阳错想了一下,说:“我曾听甄富贵说起过路山和他女儿交往的经过,听说路山还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叫路海,在春晖路一家名叫‘E时代网吧’的网吧做网管,不如咱们去找他问问,也许能问出点线索来。”

严政点头说:“行。”于是三人又回到警车上,掉头往城区方向开去。

来到春晖路,很容易就找到了E时代网吧,走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额头前染着一绺黄毛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柜台里边忙着给几个来上网的女孩开卡。

虽然没有问他的姓名,但严政等人很容易就认出来了,他应该就是路山的弟弟路海,因为两兄弟长得确实有点像。

等路海忙完后,欧阳错才上前敲了一下柜台,问:“你就是路海吧?”路海抬头从柜台后面望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严政和康佳佳,点了一下头:“我就是。你们是要上网吗?”

“我们不上网,我们想找你打听一下你哥哥路山的情况。”欧阳错说完,把证件递到柜台里边。路海看了证件,才知道他们是警察,急忙站起身来,问:“你们找我哥,有事?”

欧阳错说:“他被牵扯进了我们正在侦办的一起案子,我们有点情况想找他核实一下,但是我们找到他出租屋的时候,他已经退租走了。我们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我哥不住那里了?”路海有点吃惊。欧阳错打量他一眼,问:“难道你不知道?”

路海摇头说:“我不知道呀,我最近挺忙的,有一段时间没跟他联系了。怎么好好的,就不住在那里了呢?”

“那你觉得他退租之后,最有可能去哪里?”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那个人喜欢安静,估计是换了个环境好一点的安静之处,继续画他的漫画去了吧。”

严政在后边问:“那他有没有可能回家呢?”

路海说:“没有啊,我每天晚上下班都回家,并没有看见他。”

严政说:“也许是你在白天上班的时候,他回去过呢。”

路海皱眉说:“这个……应该不太可能吧,我妈一直在家啊,如果他回家了,我妈肯定会跟我说的。对了,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到底是什么事?”

严政看着他说:“路山现在涉嫌一起谋杀案。”

路海吓了一跳,说:“这怎么可能?我哥怎么会杀人?你们搞错了吧?”

“只有找到你哥,才能证实我们到底有没有搞错。”严政问,“你家住哪里?我们想去你家里看看。”

“我家离这儿挺远的,在城北上礼村,如果你们一定要去,我可以带你们去。”

“行,那就谢谢你了。”

路海向老板请了假,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的警车穿过城区道路,来到城北,又向前走了一会儿,来到城郊接合部的上礼村,最后在一间旧民房前停下车。

路海冲着屋里叫一声妈,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应声出来,看到他感到有点意外,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有上班吗?”路海往身后指一下说:“我带几个朋友回家有点事。”

“哦,你们都是路海的朋友啊?”路海妈很热情地跟严政他们打招呼。严政知道路海的意思,他是不想让他妈妈担心,所以没敢告诉她,他们是警察。她也没有揭穿路海善意的谎言,笑笑说:“是啊,大姐,我们都是路海的朋友。我们是想来向您打听路海的哥哥路山的。请问您最近见过路山吗?”

“路山啊?我见过啊,我刚刚还看见他来着。”路海妈妈说。

严政不由得大吃一惊,说:“他在哪里?快带我们去找他。”

路海妈妈说:“好的。”就带着他们走进堂屋,往墙壁上一指,“他在那里呢。”

严政他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才知道她指的是一张挂在墙壁上的照片,那是路山跟路海的合影,路山个子比路海略高,路海把手搭在哥哥肩膀上,冲着镜头嘻嘻地笑着,在他们身后就是丁州市的地标性建筑九州百货大楼。

路海拉了他妈一下:“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们是问我哥这几天有没有回过家?”

“哦,原来是问这个啊。”路海妈说,“这个没有呢。路山这孩子,正跟我怄着气呢,一年难得回家一次。”

严政不由得有些失望,对着墙壁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对路海说,这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路山最清晰的照片,想把照片拿去用一下,不知可否?路海回头看了他妈一眼,摇头说:“这个估计不行。我哥平时基本不回家,我妈一想他就会来看这张照片,你们要拿走,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严政说:“那我去跟你妈说。”她把自己的要求对路海妈说了,路海妈果然摇头,不肯外借。

康佳佳说:“阿姨,是这样的,您家路山不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吗?我们想拿着这张照片去替您把他找回来。您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把照片还回来的。”

“真的能把路山给我找回来啊?”路海妈一听,连忙点头,“行行行,你们赶紧拿去吧,看见路山一定要叫他回家啊!”

严政他们拿着照片回到重案中队,正准备把照片复印后发给专案组的人,谁知技术中队的女警小苏看到照片,很快就皱起了那两道好看的柳眉,说:“严队,这照片有问题啊。”

严政愣了一下,问:“有什么问题?”

小苏拿起放大镜看了一下照片,说:“这照片是合成的,你看放大之后,明显能看到路山这个人像的抠图痕迹,应该是把他从另一张照片上抠下来后,再用电脑跟他弟弟PS在一起的。”

“是吗?”严政接过她手里的放大镜,对着照片认真地看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路山整个人的周围都隐隐地有一点点白边,确实是抠图后留下的痕迹,但如果不用放大镜放大之后仔细检查,常人用肉眼很难发现。康佳佳和欧阳错也凑过来看了,都感觉有点意外。

欧阳错拿起手机给路海打了个电话,问他照片怎么是合成的。路海在电话里笑了,说:“没错啊,这张照片就是我用电脑合成的。我妈一直吵着要我跟我哥去合个影拿回家给她看,可是我和我哥平时各忙各的,难得见个面,而且我哥那人,艺术家嘛,脾气有点古怪,一见我要跟他同框合影,马上就不高兴了。没办法,我只好找他要了一张单人照,然后跟我的照片PS在一起,拿回去给我妈看。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错说:“这个倒没问题,只是你事先应该跟我们说一下。”

路海说:“当时我妈就在旁边,我怎么跟你们说?再说你们把照片拿去,只是想要我哥的头像,照片是不是合成的,并不影响你们的工作吧?”

欧阳错“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挂断电话后,他把这个情况跟严政说了。严政用手指在椅背上敲了几下,忽然抬头看着他和康佳佳:“你们有没有觉得路海他们一家……”“有有有。”康佳佳急忙点头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欧阳错一脸莫名其妙,说:“你说什么呢,严队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康佳佳笑笑说:“我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严队是想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路海他们一家,都有点怪怪的?”

“哎,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欧阳错好像被人一语点醒,一拍大腿说,“路山就不用说了,长头发怪脾气的艺术家,总给人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他弟弟路海嘛,我总觉得他在处处提防着咱们,表面看起来很配合咱们的调查,实际上没对咱们说过一句真话,至于他妈妈梅瑾茹,就更是……”

“原来你们也有这种感觉啊,”严政微一颔首,“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现在路山不见踪影,路海又不肯跟咱们说实话,他妈妈又有点神经质,你们觉得咱们眼下该从哪一方面着手查起呢?”她征求大家的意见。

欧阳错说:“我听甄富贵说过,路海一家,本是吉阳市人,两三年前才搬到咱们丁州市。我猜路山可能在杀人之后,潜逃回老家吉阳躲起来了。严队,你说咱们要不要去他老家调查一下?”

严政思索片刻后说:“咱们还是兵分两路吧,老熊和马瑞去吉阳市调查路山他们在老家的情况,重点排查一下看看路山是不是躲在老家亲戚家里了。小错,你和佳佳,还有专案组的其他同事,把重点放在追踪路山行踪上来,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路山的下落。”

大家领到任务后,各自分头行动。

欧阳错和康佳佳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路山曾租住过的那个地下室里看看。那位女租客昨天才搬进来,而且路山离开后房东也没有再打扫过房子,屋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路山留下的线索。

两人再次来到附城区前进街利民商场下面那间地下室,那床被子仍然晒在门外,但大门是关闭着的。康佳佳上前敲敲门,出来开门的仍然是那个邋遢女人。女人鼓着一双金鱼眼瞪着他俩,问:“你们怎么又来了?”

康佳佳说:“在你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个租客,涉嫌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命案,我们想到屋里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这样啊,那你们动作快点,等下我还要出门办事呢。”女人侧身让两人进屋。

屋里很黑,他们让女人打开头顶的白炽灯,然后戴上手套,仔仔细细地在屋里搜寻了一遍。看得出路山心思细密,行事谨慎,离开之间不但把屋里所有家具都抹拭过,甚至连地板和墙壁都用水洗过一遍,不要说留下脚印指纹之类的,就连其他痕迹都没有留下一星半点,就好像在这之前这里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两人不免有些失望,正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叫住他们:“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个画家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两人一齐回头,问道。

女人朝屋角的垃圾篓看了一眼,说:“今天早上,我想在书桌抽屉里放点东西,谁知用力过猛,竟然一下把整个抽屉都给拉出来了,就在我准备把抽屉安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抽屉与桌子的夹缝里掉着一支画笔,应该落在这里没多久吧,笔尖上的颜料都还挺新鲜的呢。”

“那支笔呢?”欧阳错忙问。女人说:“我给扔到垃圾篓了,你们要吗?我去给你们找来。”

“不用,”欧阳错怕她再次在画笔上沾上指纹,忙说,“我们自己来就行了。”他走到屋角,用戴着手套的手在垃圾篓里轻轻翻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那支被丢弃的画笔。康佳佳立即拿出透明的证物袋,将画笔装了进去。

两人回到重案中队后,立即把证物拿去鉴定,看看上面有没有路山留下的指纹。

第二天上午,老熊和马瑞回到丁州,向严政汇报了他们去吉阳市路山老家的调查结果。

路山的老家住在吉阳市门楼镇,他妈妈梅瑾茹是一名小学老师,父亲是当地玻璃厂的一名工人,在路山十来岁的时候,他父亲死于工厂里的一次爆炸事故,他和他弟弟路海此后都由他妈妈一个人独自抚养。

路山在念高中的时候,迷上了漫画书,因为小镇上书店不多,能买到的漫画书很少,所以从高二开始,他就经常到网吧里上网看漫画,学习成绩也因此退步不少。他妈妈对他是恨铁不成钢,觉得他是因为染上网瘾所以才会导致学习退步的,就将他送到吉阳市一家网瘾惩戒中心进行治疗。据说,这家网瘾惩戒中心在当地颇有名气,中心负责人发明了一种电击疗法,帮助许多青少年戒除了网瘾。不承想路山进去没多久,就在网瘾惩戒中心的13号诊室接受治疗时,因为遭遇过度电击而引起呼吸麻痹心搏骤停,后经送医抢救无效死亡。网瘾惩戒中心负责人辩称说是路山网瘾发作,失去理智,自己抓住电线插头触电自杀,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这家网瘾惩戒中心在以前就曾电死过两个孩子,都被手眼通天的负责人摆平了。就在路山死后不久,中心又电死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的叔叔认识一个记者,他通过记者向媒体曝光了这家惨无人道的网瘾惩戒中心,网瘾惩戒中心才被迫于舆论压力的上级主管部门查处,不得不停止营业。

严政不由得大感意外:“既然路山几年前就已经死亡,那他怎么还能跑到咱们丁州市来杀人呢?难道他死而复生,又活过来了?”

老熊喝了口茶,喘口气接着说:“严队,这个并不是我要向你汇报的重点,重点是,我们还调查到,当年这家网瘾惩戒中心的负责人,电击疗法的发明者,就是皮永胜。皮永胜因为电死了好几个孩子,在吉阳待不下去,才跑到咱们丁州来的。”

欧阳错忍不住叫道:“这个听起来就有点恐怖了!几年前皮永胜电死路山,几年后路山化作厉鬼回来报仇,把皮永胜也给电死了。”

康佳佳瞪他一眼,说:“人死了,既不可能复生,更不可能化作鬼魂来报仇。我觉得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当年路山没有死,要么现在这个路山是假冒的。”

马瑞说:“我们到医院看过路山的死亡证明,这个绝不会错。”

欧阳错说:“也就是说,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有人冒用路山的身份作案。”

就在这时,另一名警员进来报告说,他们在昨天从路山住处拿回来的画笔上,提取到几枚指纹,其中有一枚指纹是属于那个女租客的,另外几枚指纹是同一个人留下的,现在经过比对,已经证实是路海的指纹。

严政点点头,右拳重重地往左手掌心一击,说:“这就对了。其实咱们看到的路山,就是路海,路山和路海是同一个人。路海应该是打听到皮永胜到了丁州,所以才会搬到咱们丁州来的,他到这里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替他哥哥报仇。”

欧阳错摩拳擦掌地说:“严队,案情既然已经很清楚了,那咱们赶紧对路海实施抓捕吧。”

“好,那咱们就开始行动吧!”

两辆警车很快就开到春晖路E时代网吧门口,欧阳错他们进去一问,才知道路海今天轮休,没有来上班。于是,警车又掉头往城北方向开去。

来到上礼村路海家门口,看见路海正坐在门前台阶上给他妈妈剪手指甲。他一抬头,看到两辆警车停在不远处的村道边,几个警察大步朝自己走来,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冲着几个警察眨眨眼,指指自己的母亲,然后朝严政轻轻地摇了摇头。严政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摆手让大家停住脚步,站在路边等着。

欧阳错疑惑地说:“严队,还等什么,小心这小子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严政摇摇头说:“他不会,给他一点时间吧。”

几个警察都站在路边,远远地盯着路海。

只见路海对他妈妈说了几句话,他妈妈就站起身,跟着他一起,走进屋里。过了好几分钟,屋里并没有传出动静,也不见他走出来。

欧阳错顿时紧张起来,说:“不对啊,严队,这小子该不会从后门逃走了吧?早知道这样,咱们就应该在后门口安排两个人手。”

严政看看手表,镇定地道:“不怕,再等等。”

过了十来分钟,就看见路海换了一件衣服,从屋里走出来,走下台阶的时候,还冲着屋里挥挥手,像在与母亲挥手作别。

他走到严政面前,忽然朝她鞠了一躬,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主动把两只手伸出来。欧阳错上前给他戴上手铐。“昨天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路海看着面前的几个警察,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

在重案中队审讯室里,路海平静地向警方讲述了自己以哥哥路山的身份向皮永胜复仇的前后经过。

路海从小就跟哥哥路山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身高比哥哥略矮。兄弟俩自小感情深厚,相处融洽。上中学的时候,兄弟俩因为同时看了一本漫画书,遂对漫画产生了浓厚兴趣,都立志长大后要当一名漫画家。从这以后,兄弟俩就一边沉迷于漫画书不能自拔,一边努力学习画漫画。可是因为小镇上书店很少,买不到什么漫画书,而且兄弟俩手头并不宽裕,也买不起那么多的漫画书。于是他们两个就决定,把两人的生活费积攒下来,让哥哥拿去上网,在网上看漫画,然后回来向弟弟讲述心得,看到精彩的作品就临摹下来,供弟弟学习。

也许是因为醉心漫画,路山到高二的时候,成绩出现了明显的退步。一向望子成龙,把人生希望全都寄托在兄弟俩身上的母亲梅瑾茹急得几乎失去理智,认为路山正是因为天天跑去网吧上网,染上了网瘾才会导致成绩退步的,所以就强行把他送到市区一个叫皮永胜的医生开的网瘾惩戒中心,希望能帮路山戒掉网瘾。结果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儿子触电死亡的消息。

梅瑾茹当时就崩溃了,受此打击,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精神都不正常了。后来路海找了个乡间老郎中,给妈妈治疗了两三个月,才终于把她的疯病治好,但她得了心因性遗忘症,路山出事前后的事情她全都不记得了。人虽然清醒了,却并不知道路山已经不在人世,一直以为他还在学校上学,后来跑到学校找不到路山,就问同在学校念高一的路海。因为医生曾告诉路海说不能再让妈妈受到任何刺激,要不然她的疯病再度发作,就很难治好。路海不敢告诉妈妈真相,只好骗她说哥哥因为喜欢画画,已经转学去外地一间美术专科学校上学。为了不让妈妈起疑心,他还经常以哥哥的身份给母亲发信息,甚至还在影楼化装成哥哥的样子,拍一些看不出真伪的艺术照寄回来给妈妈看。因为他本就跟哥哥长得有几分相像,再加上影楼化妆师的巧妙化装,他妈妈竟然也看不出破绽来。

后来他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皮永胜去了邻近的丁州市,而恰好那个治好母亲疯病的乡村医生也介绍说,他有一个师兄在丁州行医,如果能得到师兄的治疗,他妈妈的身体情况和精神状态都有望得到完全恢复。所以他立即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带着妈妈来到丁州市,在房价比较便宜的城郊接合部上礼村买了一间房,母子俩就安顿在这里。他在网吧找了份网管的工作,一边上班,一边打听皮永胜的具体行踪,同时每间隔一段时间,就带母亲去找那位老中医治疗和调养。

在这个过程中,路海又拿起高中时扔掉的画笔,开始学习画漫画,他抽空参加了一个动漫培训班,画技进步很快,没过多久,就有漫画作品在杂志上发表。为了纪念哥哥,他所有的漫画作品,都是署的哥哥路山的名字。他把发表有自己作品的漫画杂志拿回家给妈妈看,告诉妈妈说哥哥现在已经成为漫画家。他妈妈自然很高兴,说路山终于有出息了,早知道这样,自己当初就不该对他那么严厉,如果让他早点去美术专科学校学画画,可能现在的成就更大呢。

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在滑冰场认识了甄珠,并且喜欢上了这个漂亮文静爱看漫画书的女孩。可是很显然,他并不是甄珠喜欢的那个类型的男孩。有一天,他看见甄珠在看自己以哥哥名字发表的漫画连载,而且还一副很花痴的样子,不由得灵机一动,就把自己的画家哥哥“路山”介绍给了她。当然,最后甄珠看到的“路山”,就是他戴上假发,穿上增高鞋,去掉胳膊上的假文身,经过巧妙化装后假扮的。路海原本只是想换个形象跟她闹着玩一下,谁知甄珠一见面,就喜欢上了这个故作深沉的漫画家,还嚷着要去他的工作室跟他学画画。他只好临时在附城区租了个便宜点的房子,将其改造成自己所谓的工作室。然后,甄珠就跟“路山”恋爱了。

甄珠出事之后,他很伤心,本来觉得那间工作室再也没有必要开下去了,谁知就在这时候,他终于打听到了皮永胜的行踪,原来这个皮医生来到丁州市之后,一直在锣鼓巷开诊所,那家诊所的名字就叫皮医生诊所。为了确认皮永胜是不是真的在诊所里,他还特意装病去那里看了一次医生,经过近距离确认,这个皮医生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杀兄仇人。

那天傍晚,他用路山的身份,穿着电力公司的马甲,假扮成电力检修工人,用伸缩梯爬上诊所后面的三楼窗户,剪断一根电线,顺着防盗网垂下来,隐蔽地搭在一个衣架上。然后躲在暗处,观察着窗户里的动静。晚上8点多的时候,皮永胜果然像往常一样,从窗户里伸出手来收取晾在外面的衣服,当他的手触及那个搭着电线的衣架时,立即就被电击到,“哎哟”一声,往后倒下。路海再次爬上窗户朝屋里察看,发现皮永胜正倒在地上抽搐,担心他一时死不了,又把电线从窗户伸进去,在他手上戳了几下,直到确认他已经被电死,这才罢手。

他从窗户上下来之后,把伸缩梯扔到后面的臭湖里,然后走小路离开了现场。他走远后,回头张望时,才发现诊所的方向冒出了一些黑烟。他当时并不知道诊所已经起火,也没有多想,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附城区前进街的那间工作室退租了。他是以路山的身份去作案的,就算警察发现什么线索,只会去调查路山,根本不会查到他路海的身上。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诊所后面鼓捣电线时,不但被甄珠的父亲甄富贵看见,而且还被甄珠的妈妈龚丽琴用手机拍了下来,最后导致警察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他头上。

警察昨天第一次找到他时,他还能强作镇定,但是今天再次找到他家里,他就知道纸包不住火,自己做过的事肯定已经被警方掌握了。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并没有惊慌,安顿好母亲之后,没有做任何无谓的反抗,就上了警车。

严政坐在审讯桌前,听完路海的供述,心情一时难以平静。在这个案子里,受伤害最深的人,应该就是路海的母亲梅瑾茹吧,她亲手把自己的大儿子送上死亡之路,现在第二个儿子又因为替哥哥报仇而成为杀人凶手,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是啊,我妈那么可怜,她以后靠谁呢?”路海甩一下头,说,“不过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为什么?”

“我哥出事之后,我妈就落下了个头痛的毛病,几个月前她痛得晕倒在地,我把她送到医院,检查之后才发现她脑子里长了个恶性肿瘤,而且已经是晚期,医生说她很难撑到今年冬天。”

严政看到他脸上忽然显现的决绝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跳,问:“你把你妈怎么样了?”

路海一脸苦笑地说:“没怎么样,我只是让她先去找我哥和我爸,相信我们一家四口,很快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严政突然明白过来,立即让欧阳错和康佳佳赶去城北上礼村。

欧阳错和康佳佳来到路海家时,发现他妈妈梅瑾茹已经因服用过量安眠药而死亡。旁边扔着一个空药瓶。两人将空药瓶带回去,如果能从上面找到路海的指纹,那么警方就可以多指控他一项谋杀罪名。警方最后确实从药瓶上提取到一枚清晰的指纹,但是经过比对后发现,这枚指纹并不是路海的,而是他妈妈梅瑾茹的指纹。警方怀疑是梅瑾茹在临死前擦掉了药瓶上儿子留下的指纹,印上了自己的手指印,好让警方找不到儿子杀自己的任何证据。

“妈,原来您什么都明白啊!”

得知真相的路海,一边用头撞击着看守所的墙壁,一边号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