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小孩十岁,但瘦弱矮小的身体,让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的多。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他却蹲在学校围墙外玩泥巴。
朗朗的读书声传来,小孩抬头眯眼看了眼天空。太阳的光芒刺的他一阵晕眩。他挪向围墙的阴凉处,然后继续用树枝扒着泥土。
不远处有个水坑。昨晚下的雨,到了上午,还没来得及蒸发完毕。薄薄的水面上,漂浮着很多小虫的尸体。
小孩也不嫌脏,掬起手掌捧着水洒进泥巴堆中。他将稀泥拌匀,然后慢慢的塑成一个碉堡的模样。
“砰——”的一声,围墙上跳下来一个人,紧接又是一个,一共翻出来四个初中生模样的少年。
小孩回头望了他们一眼,继续自己的游戏。
“大头,这个教历史的最爱打小报告了,他不会告诉班主任吧。”一个少年说道。
“不会,我早上看见老余出学校了,上午没他的课,估计出去开会了。”被称之为大头的少年回答着。
四个人在墙角商量着干点什么,转眼发现了小孩。
“操,吓我一跳!”大头上去对着小孩踢了一脚。
小孩双手扑倒在地,那个“碉堡”瞬间倒塌。他站起身,悲愤的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小混混。
“看你爸爸干嘛!”大头狰狞着表情。
小孩不敢说话,往后退了两步。他的右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跳舞呢!”少年们纷纷嘲笑,把小孩逼到了墙角跟。
“身上有钱没?”大头走在最前面。
小孩摇摇头。
大头上前不由分说的搜起小孩的荷包,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大头“啪”的给了他一巴掌,把钱揣进自己的荷包。
“这是我吃饭的钱!”小孩捂着脸,眼中噙着泪水。
“少吃一顿会死啊!”
四个少年扬长而去。
中午时分。小孩饿着肚子坐在路边。他的父母在一次矿难中去世,相依为命的只有奶奶。奶奶捡破烂为生,一天给他一块钱。
“你怎么了?”
再抬起头时,泪眼婆娑的小孩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漂亮的姐姐,扎着马尾辫。
“被人欺负了?”
小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谁欺负你了?”
小孩不敢说,把脸转向了更远处的公路。先前那四个少年,现在正站在路边用小石子丢过往的车辆。
“是他们?”
小孩沉默。
“没事儿,你告诉我,他们怎么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报仇。”
小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们把我,把我吃饭的钱抢走了。”
女孩皱起了眉头。
“喂,你们明知道他是个腿脚不好的孤儿,那么可怜,还抢他钱!”公路边,女孩甩着辫子,横眉竖眼的怒道。
“呦,你还找了个老大来替你出头。”少年们斜着眼毫不在意,他们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孩正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把钱还给他!”
“关你屁事儿,别找不痛快。”
女孩嫩脸通红,气的胸脯上下起伏,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缓过劲儿来,眼睛中闪着狡黠的灵光,“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有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们打赌,从西边过来的第一辆车,车牌最后一位是单数还是双数。你要输了,就把钱还给人家。”女孩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要是赢了呢?”大头眨眨眼。
“你要是赢了,”女孩眼珠子一转,“你要是赢了,我给你一块钱。”
“赌就赌,你先来。”
女孩闭上眼,五秒钟后再次睁开,“我赌单。”
“行,我们让你。”
一辆尾数是3的东风卡车呼啸而过。小孩蹦了起来,“是单数,是单数。”
“不算、不算。”
“你想耍赖?”
“什么叫耍赖——”大头话到嘴边,却又想不出什么解释的词语,“反正就是不给。”
女孩上前一步。
“怎么着,你还准备打我?”恼羞成怒的大头,意欲用武力解决问题。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这次你说不算?那好,我们再赌。赌过去的五辆车,要是我全猜准了,就算我赢。”
大头噗嗤一声笑,“你逗我呢?”
“敢不敢赌吗?”
大头上下打量女孩,“你说吧,输了怎么办,我奉陪到底。”
“这回我们赌大点,赌五块钱。”少女从屁股口袋摸出一张崭新的五元大钞,拿在手中挥“怎么样?”
大头回头看看他的同伴,然后聚在一块儿,悉悉索索的讨论,最后四个人凑足了赌注。
“我们把钱都压在那儿。”女孩指了指路边的一块大石头。
“怕我们不认账啊!”
“那可说不准。”女孩看钱被堆拢在了一块儿,耐人寻味的嘴角一泯,然后再次闭上眼,“单、单、双、单、双。”
“切,装神弄鬼!”大头不屑的说道。
第一辆是面包车,尾数为7,第二辆又是3,第三辆是8,第四辆是5——
大头的汗水已经冒了出来,他怔怔的看着公路,这简直不可思议。一辆中巴车开过来,大头瞪大着眼睛分辨,最后三位数是241。
是1,单数。
他松了一口气儿——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最后还是猜错了吧。他挑衅的看着女孩。女孩同样脸色骤变,透露出的全是惊讶的信息。
少年走到石头旁。
“等等——”就在少年伸手的那一刻,女孩突然眼前一亮,拦住了他。
“你想耍赖?”
“只要你不耍赖就好,你再仔细看看。”女孩指向中巴。
一阵紧急刹车声,不知为何,中巴竟然“嘎”的一下,停在了马路中间。就在这时,身后钻出来一辆黑色桑塔纳,尾数却是2,实实在在的双数。
大头愣在了原地。这个该死的中巴车怎么会突然停下!
少女摸摸头发,轻巧的从他身边走过,从石头上把前拿了起来,在这帮少年的震惊中翩然而去。
女孩拉着小孩的手来到小卖部门口,把赢来的五块钱,塞到他的手里。
“我只要一块钱。”小孩感激的看着她。
“拿着吧,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谢——谢谢你!”
女孩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小孩跟了上来,仰着脖子天真的问,“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能一连猜准五辆车呢?”
女孩看着他,随即莞尔一笑,“只有猫知道。”
“只有猫知道?”小孩挠着头以示不解。
女孩拍拍他的肩膀,把食指竖在嘴唇边,“嘘,这是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