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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从严顺着哭声望过去,一对中年夫妇在小木屋的门前。

苏巧的失踪,从昨晚就开始的,家长应该已经担忧了一晚。将心比心,刘从严知道作为父母此时所遭受的煎熬。

到了清晨,最坏的可能还是发生了。

就苏巧悲惨的死状而言,就算是旁观者也不能无动于衷,可何况是至亲。

有个警察指了指刘从严,大概是在说这是负责此案的警察。女人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的冲他奔了过来。

刘从严吓了一跳,一转眼,女人就已经到跟前了。

她扑腾一下跪了下来,由于悲伤,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从严赶忙搀扶起她,“我知道你想说的话,放心吧,我们正在查。”

男人还算冷静,走过来用力把女人拖了起来,好不容易现场才平静下来,刘从严看看两人,朝助手达子使了个眼色。达子心领神会的拉着女人离开了。

刘从严这才有机会和苏巧的父亲,聊上几句。

谈了一会儿,刘从严大致了解到了情况。

这对老两口是国棉三厂的工人,苏巧是他们的独女。前年中考的时候,考进了同文中学。每天上下学,要坐一辆公交车。

昨天晚上,他们一直等到晚上八点,仍然不见苏巧回来,觉得有些不对。苏父出去转了一圈,找到了她的同学陈雨,陈雨也是国棉三厂的子弟,所以一起回的家,可是陈雨说,她们一起坐的公交车,到厂区门口的礼堂就分手了,那时候应该是在下午五点多钟的样子。

礼堂离苏巧家,不过二百米的路程,结果苏巧就在这二百米的路上人间蒸发了。

开始苏父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又回了学校,可来到学校,没人说看见过苏巧,蹊跷就蹊跷在这,按照他的说法,苏巧是个乖孩子,从来没有过那么晚不回家的先例,平时即使出门买个笔记本,要晚回来一会儿,也会和父母打招呼,更别说彻夜不归了。

这点刘从严是相信的,同文中学是省一级的重点中学,能够从三厂子弟学校考上去的,素质不会很差。如果这其中没有差错的话,那么问题就出在从礼堂到家的二百米路上。

但问题是,下午五点多,应该正是下班时期吧,刘从严去过三厂,知道那边的坏境,礼堂是三厂的中心地带,宿舍区就从中心点衍射出去的,当时一定有很多人在路上,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刘从严一边听,一边心里琢磨着。

老父亲说完这些话,已经筋疲力尽。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刘从严等于带着他又走了一边伤心的心路历程。

苏父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像随时都会晕倒。

“坐下说吧!”刘从严指指身边的一块大石头,苏父扶着树费劲的坐在石头上,刚坐下裤袋里掉出来一个塑料袋包着的东西。

刘从严仔细看看,原来是茶叶蛋,已经被挤碎了。

苏父苦笑,“本想苏巧晚上没吃饭,找到她,先给她垫垫饥的……”

刘从严感到一阵心酸,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稍微停了一停,看见苏父稍微缓过来一些,不得不继续和他交谈下去,“你们家庭关系怎么样?”刘从严掏出了一根烟,递了过去,“我是说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导致苏巧会,会有一些什么反常的行为?”

“反常的行为?比方说——?”

“我不知道,比方说离家出走,或者瞒着你们在做些什么计划。”

苏父摇摇头,“不会的,我们是很普通的家庭,我是烧锅炉,她母亲是纺织工,有时候嗓门有些大,但从小到大没打过她,我女儿我知道,她不是那种调皮捣蛋的人,很听话,很懂事。”苏父把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咳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如果一定要说个什么很大的矛盾,倒是去年的时候,她没有被市舞蹈团录取,对她的打击挺大的。”

“舞蹈团?”

“嗯,苏巧从小就在少年宫练跳舞,她喜欢这个,而且少年宫的老师也说她是个苗子。去年市舞蹈团招学员,去她们学校招过生。本来我和她妈妈是不怎么同意的,因为跳舞总不能当饭吃,我们还是希望她将来能够上大学,找一份好点的工作。后来听说可以参加比赛,得奖的话高考能加分,出于这个目的,我们也就让她去试试了。”苏父又吸了一口烟。

“然后呢?”

“然后,我和她妈妈就带她去面试了,结果没录取。”

“没录取?是因为表现的不好。”

“不是,是因为我们。”苏父的语气中带着愧疚。

“你们?”

“嗯,舞蹈团的老师看到我们之后,就不让苏巧进舞蹈团了。”

刘从严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她说的比较委婉,但实际上,是在看了我和她妈妈的身材之后,觉得苏巧以后的身形可能不适合跳舞,所以就没有录取。这事儿对苏巧打击挺大的。”

刘从严有点意外,没想到舞蹈团录取学员,还要看父母的遗传?这倒是事先从来没听说过的。他又看看苏巧的父母,两人个子都不高。

苏父抬起头很有把握的说,“但我觉得她已经恢复过来,况且时隔一年了,难道和她遇害有关?”

刘从严笑笑,“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想起来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老父亲点点头,看了一眼她老婆,苏母坐在树底下满脸泪痕。他转过头来压低嗓子颤颤巍巍的说,“警官,我想问你个事儿。”

刘从严看了一眼他,“问吧?”

“疼吗?”

“什么?”

“苏巧死的时候,疼吗?”

刘从严一愣,随即明白了,“没什么痛苦。”刘从严撒了一个谎。

苏父带着哭腔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