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1988年2月16日,农历戊辰年甲寅月辛丑日。
凌晨,清冷的月光静静地照在新华街口那座哥特式白色小楼高耸的尖顶上,映射出长长的影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负了个沉重的包袱踏着月色迤逦地向小楼走来。阴影一直投射到他脚下,好像铺好了一条通向那个世界的道路一般。
他走得有些蹒跚,又不时停下来警惕地向四周看看,才继续前进。来到小楼后面,在一扇不起眼的后侧门前他停住了脚步。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白得像天上的月亮;他的手似乎在抖,抖得像寒风中的树梢;他的嘴唇在不停地嚅嗫着,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也听不明白。他蹲下身子,用这双发抖的手慢慢地从背上解下包袱放在地上,缓缓取出几样东西来:一对素烛、一沓纸钱和一道用朱砂画了的符箓。
上衣口袋里的火柴好像受了点潮,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蜡烛点燃。接着他又把纸钱放到被风吹得左右摇摆,泛着蓝色火苗的烛焰上,看着它们咆哮着化做飞灰四处飘零。最后,他念念有词地把那道符箓烧着,然后对着空中磕起头来。
磕过头的男人似乎信心倍增,站起身来也没有了来时的那种畏缩。他把包里的东西重新装好背上,然后猛然推开了面前黑色的木门。
门后面是通往小楼地下室的楼梯,一阵浓烈的积年陈腐味顺着门缝钻出,进入到男人的鼻孔中,渗进到他的肺里。呛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道这里有多长时间没来人了,他晃动着刚取出的手电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黑暗贪婪地吞噬着手电微弱的光芒,男人沿着堆积如山的杂物过道蹒跚地走到地下室深处,又在一扇门前站住了,紧紧地注视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这是一扇雕刻着漂亮镂空花纹的褐色木门,古朴厚重。与众不同的是这扇门的上面有并排着的两个钥匙孔。男人从包袱里取出一把沉重的大斧头,脸上带着狰狞抡起斧头向门上的钥匙孔砸去。
“啪”的声音过后,门上的钥匙孔丝毫无损。
“啪、啪、啪”男人用力挥动着斧头,钥匙孔开始逐渐变形。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抹了把额头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劳累而流出的汗水,又准备砸另一个钥匙孔。
不过他手中的斧头没来得及再挥动时脸上的笑容就突然凝固住了。只见他的神情霍然紧张起来,表情变得像一只遇见恶狼的绵羊。他扔下手中的斧头,哆嗦着双手取出一柄匕首拿在手里,向黑暗的空气中激动地挥舞着。
四下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啊——”男人发出一声响彻黯夜的哀号,带着无限悲伤将手中的匕首向自己脖子划去。
鲜血崩涌,他的身体沉重地倒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