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失忆
面对李维似乎自言自语的话语，周灿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
“周灿，你知道么？今天我在突袭一处沉眠派据点的时候，有了一点别地发现。我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符号。”
李维慢慢地说着，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勾画出了那个大体类似“L”，但下方一横之上又多了三条拥有不同弧度的竖线的字符。
周灿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李维说道：“这是我还在联合政府重大犯罪调查科工作的时候，自创的一套符号体系，用以与同事沟通。”
周灿一怔：“你有同事也来到了这里？”
李维轻轻摇了摇头：“在我的记忆之中，我与同事们沟通的时候还未曾使用过这个符号。这个符号的意思是，面对某个可能隐藏有重大信息的地方，我先独自混进去探查，让后来的同事注意接应我。”
周灿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她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李维看到了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符号，那就只能意味着他以往曾经来过这里。可是李维之前从未去过，那么……冒充者？
可是，这个符号仅仅只有李维知道，冒充者又是如何知道的？
李维轻轻地叹息着：“这次地发现与以往都有所不同。以往，无论冒充者们留下了与我们多么契合的痕迹，那都是可以解释的，从逻辑上有可能做到的。譬如我们的行事风格，个人喜好、习惯等等，但这个符号，我可以肯定我从未告诉过别人，并且，那个符号出现的地方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过去，这已经基本上排除了提前布置的可能。”
李维反复的强调着：“从逻辑上，那群冒充者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他们偏偏就做到了。”
周灿思索良久，只感觉思绪越来越混乱：“那么这件事情与正阳的那些资料有什么关系吗？”
李维说道：“有的。这些事件一定是相互关联的，并不是互相独立的。所以我才说，我缺少一个关键点，缺少一个钥匙。只要有了这个关键点，所有一切谜团全都会立刻解开。”
“那么……这个关键点会是什么？”
面对李维的话语，周灿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良久，才低声叹息道：“或许那些冒充者本来就是我们自己。”
李维苦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所有人都集体梦游……嗯？”
便在这个时候，李维脸上的苦笑忽然凝固。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周灿：“你……你说什么？”
周灿被李维看的寒毛直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做出了防备的姿势：“李维，你想做什么？你，你别忘了，我可是纳伦国女子自由搏击大赛冠军……”
李维没有理会周灿的戒备，而是重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可是纳伦国女子自由……”
“上一句！”
周灿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些冒充者本来就是我们自己……？”
李维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脸上忽然间激动，忽然间失落，各种表情变幻，让周灿心中渐渐开始担忧起来：“你怎么了？”
李维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可能已经找到那个关键点了。”
周灿的神情也猛然间激动起来：“是么？到底是什么？”
“那些冒充者，有可能就是我们自己啊……向正阳发送信息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云星，西元国落星城。
当陶正阳接到来自李维的信息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早上了。虽然落星城这里并没有日夜之分，但陶正阳仍旧遵循着自己的生活习惯，将这个时间段称呼为早晨。
当看完李维的阐述之后，陶正阳心中忍不住泛起了惊涛骇浪。
“确实，如果那些冒充者真的就是我们自己的话，许多事情就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在李维的阐述之中，陶正阳渐渐将一些散碎的线索联系了起来。
“如果李维的猜测为真的话，那么在数年之前，我们其实就已经来到宝石星系了，并在宝石星系里做了一系列事情，譬如成立星海集团，譬如与沉眠派斗争等等，这样一来，那无数无比契合我们习惯的细节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亚伦那家伙告诉我，我们所有人都感染了一种名为GP-1型的病毒，以人类现有技术无法医治。我们曾经商议过要去寻找信使，并最终出发前往2568P小行星。如果李维的猜测是正确的话，我们应该成功找到了信使，并且由信使治愈了我们的疾病。而银壳似乎正在寻找信使，所以银壳盯上我也就很正常了。”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记忆为什么会丢失？为什么我们会在间隔几个月时间后出现在星系边缘？为什么会在失踪之前发布与整个宝石星系所有大中型势力的交易宣言？”
一边细细的思考着，陶正阳脑海之中再次出现了之前所看到的李维的身影。
“我认为，我们记忆的丢失有可能是信使治愈我们那种疾病的“后遗症”。而与宝石星系所有大中型势力的交易宣言，则是“失忆”之前的我们在为“失忆”之后的我们铺路。GP-1型病毒极有可能是流浪者让我们感染的，整体来看，在与流浪者的斗争之中，“冒充者”，或者说“失忆”之前的我们，都处于劣势。而一旦“失忆”之后的我们贸贸然出现在宝石星系，无疑会成为流浪者案板上的肉。我们为了自保，才有了交易宣言，也有了此刻西元国对我们的帮助。”
“至于宝石星的数据模型也极有可能是从信使那里得到的。对宝石星的完善预测超出了人类科技的能力，也只有信使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关于时间差，我有这样一个猜测。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刚离开火鸟星系的时候，曾经因为飞船故障浪费了长达五年的时间。而……五年时间，与那群冒充者在宝石星系活动的时间恰好相符。所以，飞船有可能根本没有故障，五年时间也可能根本没有浪费，这只是为了让时间自洽，所造出来的虚假记忆。”
“这一点很好分辨。我会即刻出发，带领我们记忆之中当初参与了飞船维修的工程师再一次检查星海号飞船，一旦有结果，我会立刻通知你。”
有关李维检查结果的消息还没有到来，但陶正阳已经下意识地接受了这个猜测。只是这其中仍旧有几个疑点，譬如，信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己方能与信使联系上？为什么银壳找不到信使，而己方却能找到？又或者，如果这些猜测都是真的，那么，在失去记忆之前，己方为什么不留下信息直接提示“失忆”之后的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
如果想要做这些提示，那么“失忆”之前的己方肯定是可以做到的。没有理由那时候的自己能发出交易宣言，却没有办法留下提示信息。
一个谜团有可能解开了，但更多的谜团冒了出来。此刻陶正阳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原本以为掌握了“至诚之道”精神境界的我，在智力上已经不下于李维，但现在看来，我还差得远。”
“至诚之道”的精神境界，可以让陶正阳洞察自己所经历事情的任何细节，并在此基础上做出对未来的判断。当初，自己的师傅正是依靠这个能力才能预判出树叶会落向哪里，在火鸟星系之时，自己也是依靠这项能力才能洞察流浪者的阴谋。
但如果信息不足的话，自己就没有办法了。而现实情况之中，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足够的信息去进行分析。以及，智力并不仅仅表现在对已知信息的分析和组合之上，还在于对未知信息的猜测和推理，还包括主动做出某些事情去影响、改变局势，这一点，陶正阳知道，自己更是比李维差了太多。
联合政府重大犯罪调查科警长这个身份，从世俗意义上来说可比以往自己的卫戍军退役军人身份高多了。
陶正阳暗暗叹息了一声：“幸好有李维在，否则我可能直到被困死在这里都不知道为什么。”
此刻，罗星，七号港口。李维，周灿，刘正教授，魏宏教授等直接参与了那次飞船维修事件的人全都来到了这里。
星海号飞船一直停泊在港口之中，为了避免引起西元国政府注意，人们在表面上也只是按照平常飞船那样对待星海号飞船，并未设置太多防护措施。当然，暗中还是有一些的。
此刻，面对着这艘将人们从遥远的火鸟星系带到宝石星系的飞船，人们心中都有些不安。
李维当前跨出一步，通过连接口进入到了飞船内部。之后，总计三十余人全部进入。
周灿没有丝毫迟疑，进入飞船之后直奔中央机房。她记得很清楚，在那次故障之中，中央机房一处连接板被烧毁，是自己亲手换下了它。但当周灿将其拆开之后，却赫然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拆卸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