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空
陶正阳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一定是李维那些人想办法唤醒了自己,但陶正阳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之外,方见廷竟然也在这里冬眠,竟然也同时被唤醒了。
“这倒是正好,也省得我再去找你!”
伴随着陶正阳一声怒吼,方见廷瞬间转身,顿时便看到了如同猛虎一般向自己迅猛扑来的陶正阳,神情立刻变得凝重。
“是冬眠系统出现故障了,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为什么我会与陶正阳同时醒来?”
来不及细细思考,方见廷心念电转,立刻转身向相反方向逃去。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瞬间便从冬眠室之中消失。在两人消失之后,几名同样身穿冬眠服的大汉从冬眠舱之中出来,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满脸惊惧。
在这急速的奔跑之中,方见廷身体之中再次发出了淡淡的黄光,身体血肉与肌肤也仿佛变成了半透明状。
他的速度与反应能力似乎到达了一种极限,在通过自转营造出微弱重力的家园号飞船内,他几乎就像是在飞翔一样。就算遇到拐弯的地方,他的速度也不曾减缓。只要在拐角处的墙壁轻轻一蹬,他的身体便忽然转向,逃往了另一个方向。
在高速运动之下,这种忽然之间的转向意味着极大的过载压力。如果是一名普通人,恐怕会被这过载压力直接将身体骨骼压断。但方见廷对此却毫不在意。
方见廷逃的快,陶正阳追的同样快速,甚至于速度隐隐比方见廷还要快出一线。在这不断地追逐之中,两人的距离正在缓缓缩短。
在通过自转营造重力的家园号飞船之中,越靠近飞船边缘,重力便越大,越靠近飞船核心,重力便越小。两人在不同的通道之中穿梭,竟然渐渐来到了飞船核心边缘。
这里的重力愈发微弱。在这里,两人已经不再是奔跑,而是在滑翔。只要脚尖轻轻在地面或者墙壁上点一下,身体便会像离弦之箭一般往前冲出几十米远。
飞船主控室中,一行几名大汉穿着贴身的冬眠服匆匆跑来。之前值守的那名船员看到这幕场景,立刻惊诧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冬眠才开始不到一天,是谁将你们唤醒的?”
“这要问你!”一名大汉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做了什么操作?为什么把我们都唤醒了,甚至让陶正阳也醒了过来?”
“什么?!”之前那名船员震惊地站了起来,随即俯下身子,在控制台上快速地操作着,伴随着一连串代码闪过,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便叫了起来:“冬眠舱时间怎么与飞船计时系统不相符?我知道了,飞船被入侵了!一定是基地里那帮可恶的家伙,一定是李维和周灿两人入侵了飞船系统,篡改了冬眠舱的时间数据,导致你们所有人提前苏醒!”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再去纠缠那些东西了!”一名大汉一把推开了那名船员,继续在控制上快速操作着,片刻间便调出了一副监控画面。那画面之中,一前一后两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好,陶正阳那家伙正在追杀老板!”
“隔离开他们,隔离!只要能分开陶正阳与老板,我们就有办法对付陶正阳了!”
几名大汉商议一阵,立刻便确定了行动方案。
通道之内,陶正阳与方见廷两人仍在继续追逐。眼见与方见廷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断缩小,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通道之中:“老板,往七十一号门跑!”
“不好,他们想隔离我!”陶正阳心中又是一惊,便看到侧方一扇隔离门正在缓缓关闭,但奇怪的是,方见廷并未向那扇隔离门的方向奔跑,而是直接掠过了它。
陶正阳心中的凝重又增加了几分,但脚下速度并未减缓。
主控室之中,几名大汉面面相觑。过了片刻,一名大汉迟疑着说道:“老板似乎并不需要我们的援助。”
“暂且继续关注,如果有需要,立刻出手。”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的追逐,并在不到一分钟之后进入到了一条新的通道。到达这里,重力便完全消失了。这里已经是飞船最为核心的地方,自转无法为这里带来任何重力,于是两人的身体便完全悬浮到了空中。
当在星球表面或者其余有重力的地方搏斗的时候,双脚一般不会同时离开地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借力。可是在失重环境之下就没有地面一说了。这固然会为借力以及发力带来一些不便,但同时两人也更加灵巧。
只是……这是一条死胡同。
这条通道尽头是坚固的钢铁墙壁,无论上下左右都没有出路。方见廷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却一路狂奔,带领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难道,方见廷并不是在逃走,而是有意将我引到这里来的?这里有什么可以帮助他战斗的东西么?”
陶正阳伸手抓住墙壁的一处凸起,身体便立刻停止了前进。方见廷也轻巧地在距离陶正阳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只有淡淡的笑容。
“陶正阳,你真的以为我会怕你么?不,你错了,我想的,只是挑一个适合我们战斗的地方,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而已。”
陶正阳心中愈发凝重,极其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处通道。
与其余通道不同,这里的通道是圆形的,也没有丝毫重力存在,完全不分上下。但这里的墙壁并不光滑,除了一部分地方覆盖着已经破旧的装饰物之外,其余地方满是尖锐的凸起或者凹陷,甚至还有一些杂物松散的固定在通道角落。
“你想死,我成全你!”陶正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双腿用力在地上一蹬,立刻凶猛地向方见廷扑了过去。方见廷也没有言语,而是一拳打了过来。
两人身体不可避免的重重撞在了一起,随即便向相反方向急速飞开。陶正阳一把抓住墙壁外侧覆盖的装饰物,足足将其抓坏了几米远才停下身体,方见廷却直接在墙壁上狠狠一蹬,身体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陶正阳冲了过来,一瞬间便来到了陶正阳面前。
“来得好!”陶正阳怒吼一声,伸出手来,并指如刀,狠狠捅向方见廷咽喉。方见廷转过头去,一手格挡,另一只手划向陶正阳手臂。
两人瞬间接触在一起。陶正阳手掌没有捅到方见廷咽喉,却重重一拳打在了方见廷肩膀,让方见廷身体内出现了如同金属被扭曲一般的声音。而也正在此刻,方见廷指尖从陶正阳手腕瞬间划过。
两人一触即分。鲜血瞬间从陶正阳手腕涌出,颗颗漂浮在空中,晶莹剔透。
两人在这一下交手中同时受伤。
顾不得手腕鲜血,陶正阳微微扫视四周,赫然看到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杂物箱,里面收纳了一些扳手、螺钉、钢钉、锤子、金属条等杂物。
陶正阳心念电转,双腿在墙壁上狠狠一蹬,身体便急速向那杂物箱飞去。在到达杂物箱附近的同时,狠狠一脚便踢在了上面。杂物箱瞬间被踢翻,内部无数细小的金属杂物立刻如同炸群的一般,急速向方见廷飞去,几乎一瞬间便来到了方见廷身前。
方见廷在这一瞬间之中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速度与灵活度,他的身体灵活扭动了几下,竟然将所有飞向自己的细小金属杂物全部避过。但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方见廷的预料。那些没有击中自己的金属物件在越过自己之后纷纷撞击到了后方墙壁上,然后猛然反弹,以几乎不次于方才的速度再度向方见廷飞了过来。
听到后方那噼里啪啦的金属撞击声,方见廷身体猛然伏下,凭空在没有重力的通道之中翻滚几圈,便将大部分金属物躲了过去。转身回头,便看到那数量众多的细小金属物经过撞击改变方向后,竟然极其快速地向陶正阳飞了过去。
还有一些金属物因为撞击而被恰巧抵消了力道,此刻正悬浮在方见廷面前。方见廷心念电转,身体猛然转身,伸手抓住一枚棱角尖锐,如同钢刀一般的金属片便狠狠地向陶正阳扔了过去。在转身的过程之中,还顺脚将几枚钢钉直接踢向了陶正阳。
面对急速向自己飞来的众多金属物,陶正阳丝毫没有慌张。他猛然转身,一把抓住了之前盛放这些杂物的箱子,双脚用力一蹬,直直便向方见廷飞去。在飞行的过程之中,陶正阳将那个箱子挡在了自己脑袋之前,于是一路上所遇到的金属物便统统被箱子弹飞,其余的金属物则从陶正阳身侧掠过,直直撞向了身后的金属墙壁。
陶正阳的视线完全被箱子挡住,已经无法再看到前方方见廷的动作。便就在这个时候,那片被方见廷扔过来的尖锐金属片猛然击打在了箱子之上,并瞬间将箱子穿透,然后向陶正阳飞了过来。
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陶正阳猛然侧头,于是那片金属片便擦着陶正阳的鬓角直飞而过,将头发都划下来了几根。之后又擦过了陶正阳的肩膀,不仅将冬眠服划破,还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在金属片之后,又是咚咚几声,陶正阳便看到有几枚钢钉直接穿过箱盖,露出了尖锐的尾部。但它终究是被卡在了箱子上,并没有完全穿过。
计算着时间与距离,感觉时机差不多之后,陶正阳一声怒吼,双脚再度在墙壁上一蹬,借力将手中已经残破的箱子猛然抛向前方,之后顺手从空中抄起一枚螺钉,直接便向前方的方见廷扑了过去。
箱子的到来让方见廷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反应慢了半拍,但就这一瞬间,陶正阳就已经冲到,直接一掌拍去,便将手中螺钉直接楔到了方见廷胳膊上。
方见廷发出一声疯狂的大笑,似乎被身体之上的疼痛激发出了凶性,转身一脚便蹬向了尚处空中的陶正阳,将陶正阳蹬的重重顶在了通道墙壁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几根凸起的钢丝更是瞬间扎入了陶正阳身体,让陶正阳微微皱了皱眉头。
急速后退躲开了方见廷的后续进攻,陶正阳神色异常凝重,只感觉心中战意空前强大。方见廷则赤红着眼睛,其中满是疯狂。
“来吧,陶正阳,打败我,我就将所有你想知道地告诉你,来吧,来吧!”
在这疯狂地大叫之中,方见廷纵身一跃便向陶正阳扑了过来。而陶正阳自然也不可能退却,同样凶悍的扑了过去。便在这完全没有重力,到处都是四处乱飞的细小金属物的核心通道之内,两人再一次展开了贴身肉搏。
这种环境之下的战斗,陶正阳还从未经历过。同时陶正阳也知道,方见廷必然也没有经历过。在没有重力的环境之下,两人的移动速度比以往更快,一些过往的战斗经验在这里完全不适应,一些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用出的招式或者进攻方法,在这里却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毕竟过往留下的战斗意识和经验所带来的影响不可能短时内完全摒弃,对于新环境的适应也需要时间。尤其是这里到处都是四处乱飞,且速度极快的金属物体,在凝神贯注应对对手进攻的同时,还必须要分出精力来注意它们的动向。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它们伤到。
互相试探几次,陶正阳忽然间全力爆发,似乎失去了耐心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爆发力猛然在墙壁上蹬了一下,身体挺直,如同一杆标枪一般急速向方见廷冲过去。方见廷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立刻便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以他的观察力自然可以看出,陶正阳这一下飞扑,看似声势猛烈,但却将自己置于了无力可借的境地。只要无力可借,便必然无法快速的改变自己的身体状态。既然如此,只要自己以逸待劳,等陶正阳飞过来的时候,躲过陶正阳正面,从侧面向其发动进攻,必然能有所收获。
“如果是在星球表面,你这一下必然不好抵挡。但是可惜,这里是没有重力的太空。”方见廷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默默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就是现在!”眼看着陶正阳即将飞到,方见廷心中一声爆喝,手臂借力一推,身体便与之前的位置有了一点微小的偏差,随即狠狠一脚便向上方踢去。
在方见廷的计算之中,陶正阳身体飞到的时候,自己这一脚应当也刚好到达。可是方见廷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陶正阳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正在嘲笑自己。
“不好!”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看到陶正阳猛然扯开上身冬眠服,并以最大的限度张开。立刻,冬眠服就像是降落伞一般被兜满了风,并拉扯着陶正阳的身体,让陶正阳的速度产生了一点微小的变化。
在往常时候,哪怕陶正阳冬眠服的面积再大十倍,也很难产生肉眼可察的效果。可是这里不是地面,而是没有重力的太空。任何一点微小的作用力都可以在这里产生最直观的体现。冬眠服地张开让陶正阳的速度降低了一点,仅仅只有一点。但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速度产生变化的缘故,方见廷一脚立刻踢空。但力量已经全部用了出去,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收回。迎着方见廷有些意外的眼神,陶正阳狠狠一个膝撞,结结实实的顶在了方见廷胸口。
“可惜,你虽然有力量,有速度,但你的经验太少了。”
伴随着这一下膝撞,方见廷的身体立刻打着转往后方飞去,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陶正阳的身体也迅速向后方飞出。但陶正阳仍旧能清晰地看到,方见廷胸口部位直接凹陷下去了一块。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这一下伤势足以致命。但狠狠撞在后方隔离门上之后,方见廷却只是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竟然又支撑着站了起来。
眼见这一下致命进攻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陶正阳不仅没有失望,心中反而涌现出了更为强烈的战意。
“好,就让我看看,你那经过超级科技改造后的身体,到底能经受住我多少次进攻!”陶正阳一声大喝,迎着前方漫天飞舞的金属物,再度快速飞去。
通道尽头,方见廷捂着胸部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咳出了几滴血珠。因为没有重力的缘故,那些血珠便悬浮在了空中,伴随着气流的流动微微摇晃着,如同血珍珠一般绚丽异常。
“陶正阳,投降吧,在我面前,你没有机会的。”
嘴角仍旧挂着鲜血,方见廷脸上却满是夹杂着残忍意味的笑容。陶正阳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但他却知道,现在是控制方见廷的唯一机会。
这是在蓝沙星之上自己失败之后,李维与周灿为自己争取到的第二次机会。这一次,自己一定不能浪费掉。
一瞬间之后,陶正阳已经来到了方见廷身前,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击被方见廷轻松躲过,但这并没有出乎陶正阳的预料。陶正阳身体忽然旋转,一只手臂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出,一把便抓住了方见廷胸口,在将方见廷猛然往下压的同时,陶正阳的身体也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同时上升,于是另一只拳头便瞬间从上往下,向方见廷头盖骨打了下来。
方见廷用力在墙壁上蹬了一下,借力躲开了这一拳,胸腹部却立刻遭到了陶正阳的连番进攻。那一记记势大力沉的重拳打在身上,让方见廷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像是翻转了过来。在无法形容的剧烈痛苦刺激之下,方见廷狂吼一声,下意识地挥拳便向陶正阳回击而去。
方见廷并不奢望这一拳能击中陶正阳,只希望能借此缓和一下陶正阳的攻势就好。可是出乎预料的是,这一拳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击打在陶正阳身侧,让陶正阳也忍不住爆发出一声痛吼。但陶正阳的攻势仍旧持续而猛烈,没有丝毫减缓的意思。
“只有先将你制服,我才有一线生机!”陶正阳忍受着方见廷拼死反击所带来的痛苦,甚至于完全不去躲避方见廷的进攻,只管将自己的拳头击打在方见廷身上。
两人已经彻底陷入疯狂。
无数细小金属物在通道之中四处乱飞,在贴身缠斗之间,不知道有多少金属物件刺入或者划过两人的身体。陶正阳与方见廷两人瞬间变得伤痕累累,通道之中便也再度出现许多晶莹剔透的血珠。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方见廷的身体不知道第几次被重重撞击在墙壁上。在这一次撞击之后,他的小腿开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甚至一根散发着淡淡黄色光芒的小腿骨直接从膝盖部位穿透了出来。而距离方见廷几米之外的陶正阳,肩膀部位则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血洞,旁边悬浮着的血珠之中也多了一些碎肉。
陶正阳眼中闪过一抹疯狂,再度前扑,一瞬间便将手探到了方见廷膝盖处,抓住了那根从膝盖处刺出的淡黄色小腿骨的一端。便也就在同时,方见廷一记狠厉的肘击击中了陶正阳背部。
强忍着背部剧痛,陶正阳用力一拉,一根晶莹剔透,如同黄色玉石的小腿骨从方见廷身体之上被抽了出来,同时立刻后退,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避开了方见廷一记由下而上的膝撞。
方见廷的一条腿已经废了。虽然自己也受了一些伤,但陶正阳却认为这完全值得。至少自己的伤势并不影响行动,失去了一条腿,方见廷却一定再没有还手的能力。
大局已定。随手将那根腿骨扔开,陶正阳悬浮在距离方见廷不远的地方,微微地喘着气。
“你似乎不是我的对手。”
“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单纯以血肉之躯便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陶正阳,你还真是厉害。但你真的以为,我就只有这一点手段么?”
方见廷双手撑着墙壁,慢慢地直立着漂浮在陶正阳之前,神情之中没有丝毫恐惧与愤怒,反而有一些戏谑。
“你要知道,失去一根腿骨,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陶正阳眉头微微皱起:“看来你还没有死心。”
“不不不,今天这一场已经尽兴了,陶正阳,我已经没有继续与你打下去的兴趣了。你还是回到冬眠舱之中,继续开始冬眠吧。”
“装神弄鬼!”陶正阳低喝一声,再次向前冲去。但方见廷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轻轻说道:“陶正阳,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战斗么?”
伴随着方见廷的话语声,忽然之间,陶正阳看到前方空中,那因为之前战斗而被散布在空中悬浮着的无数细小金属颗粒忽然间释放出了虽然微小,但却极其明亮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一个词语瞬间出现在陶正阳脑海之中,让陶正阳立刻硬生生地停下了自己前进的脚步。陶正阳死死望着前方的方见廷,从喉咙里挤出了那个词汇:“微型导弹!”
在军队之中服役的时候,陶正阳曾经接触过微型导弹这种东西,对其十分了解。甚至于,在某次飞船内部战斗的时候,陶正阳还亲自操纵着微型导弹杀死了一名罪犯。但也正因为如此,陶正阳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抵挡住成千上万枚微型导弹的进攻。哪怕自己的身体力量再强大十倍也是如此。
它们就像是水流一般无孔不入,只要稍微有一点暴露的地方,微型导弹便可以展开进攻。它们甚至可以穿透防弹服直接钻入人体内部再爆炸。在那次战斗之中,自己所操纵的微型导弹便是直接钻入了罪犯的耳朵,然后将他的脑袋直接炸开了瓢。
而现在,这成千上万枚微型导弹便环绕在自己身边。只要方见廷一个命令,这些微型导弹会瞬间将自己杀死。
“原来这才是你的依靠。”
“我不想杀死你,所以你最好配合我。”方见廷笑吟吟地说道,“在未来,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再见到你的妻子。”
强忍住心中那暴虐嗜血的冲动,陶正阳冷冷说道:“你要我如何配合你?”
“不服从管理……嗯,先关一段时间禁闭吧。等我的手下检查完了冬眠舱,你继续去睡觉就好。走。”
陶正阳冷冷看了一眼方见廷,转身向通道之外缓缓飘去,那悬浮在空中的无数微型导弹也同时前进。
走出通道的时候,方见廷顺手抓住那根被陶正阳扔出去的腿骨,又塞进了自己小腿里面。于是在重力重新出现的时候,方见廷虽然一瘸一拐,但总归是恢复了行走的能力。
“我受了这么多伤才将方见廷制服,等他再恢复过来,我恐怕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方见廷的恢复能力堪称恐怖,陶正阳却只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但现在,在无数微型导弹的威胁之下,陶正阳完全没有办法。
陶正阳最终被驱赶进了飞船边缘的一间房间。厚重的舱门关闭,方见廷的身影终于从陶正阳视野之中消失,但那一句话语却飘了进来:“好好反思你的错误吧。”
陶正阳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但随后又颓然松开。
“李维,周灿,对不起,我浪费了你们为我寻找到的机会。”
在自己的刺杀行动也失败之后,面对家园号飞船,李维等人将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陶正阳闭上眼睛,便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后将要面临的恐怖未来。
舷窗之外有点点星光闪耀,陶正阳支撑着站起来,走到了舷窗之前,望着不断旋转的星空,望着漆黑深邃的宇宙,心中在不断地暗暗叹息:“不知道我还能看到几次星空。”
陶正阳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有些冰凉的特制钢化玻璃,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便再一次进入了眼帘。
那是李韵晨送给自己的结婚戒指。在当初自己回到探险家号基地探查的时候,除了这枚戒指之外,自己没有从家中带走任何东西。
便在这个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之中迸发出来。
“或许现在还不是绝境。”
这是一处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小房间,其中陈设十分简洁,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些杂物杂乱的堆放在墙角。陶正阳快步走过去,在其中翻找一番,便找到了一把中等型号的锤子。
面对厚重的舱门与墙壁,一把锤子无法发挥出任何用处。但陶正阳并未打算依靠它来打开舱门,只希望能依靠它来打碎另一样东西。
舷窗之上的特制钢化玻璃。
这些用于隔绝真空与飞船内部的玻璃十分坚韧,甚至可以抵御小型陨石地撞击,但陶正阳知道,想要打碎它们并不是没有可能。至少,自己以往在卫戍军之中服役,与星际海盗战斗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打碎过。
可是那些时候,自己与队友们都已经穿上了宇航服,完全不惧怕真空的威胁,而现在,陶正阳不认为方见廷会好心到为自己提供那些东西。
陶正阳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小心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来——那是一枚钻石戒指,将指圈拉伸开来,又找到一些铁丝,将这枚戒指固定在了锤头上。
“韵晨,看来,你需要再送我一枚戒指了。”
提着这把经过简单改造后的锤子,陶正阳再度站到了舷窗之前,然后将锤子举了起来。
陶正阳知道,打破舷窗玻璃之后,自己的命运将会在极短时间内得到宣判。要么生,要么死。而……自己宁愿去冒一冒险,用生命作为赌注去赌一把,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完全被方见廷摆布。
“那么,开始吧。”
陶正阳扬起锤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那块玻璃砸了过去。伴随着这一下重击,玻璃窗户发出了哗啦一声,瞬间碎裂。也就在这一刻,房间之内的空气疯狂向外部涌去,几乎一瞬间就全部泄露,陶正阳的耳朵之中便也失去了任何声音。
没有空气,自然没有声音。此刻,陶正阳的身体便处在了极度接近真空的环境之中。
在空气泄露出去的一瞬间,陶正阳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微微发胀,耳朵之中也开始有蜜蜂振翅一般的声音——那当然不是现实中存在的声音,而是真空环境所造成的耳鸣。肺部的空气也在不受控制地从嘴巴和鼻孔泄露出去。
陶正阳并未屏住呼吸。因为陶正阳知道,在真空环境之中,屏住呼吸对于肺部十分有害。
在空气刚刚泄露出去的一瞬间,陶正阳的身体已经像是灵巧的狸猫一般跃出了窗户,然后伸手抓住了飞船外壳上的一处凸起。飞船仍旧在快速的自转着,在以前,这自转为船员们带来了和地球类似的重力,但现在,这自转却让陶正阳必须要小心的固定着自己的身体,否则一不小心便会被甩到太空中去。
在万千星辰照耀之下,陶正阳像是一只壁虎一般牢牢地附着在飞船装甲之上,然后手脚并用,快速往前攀爬。
飞船外壳之上到处都是凸起或者凹陷,其中并不乏某些尖锐的物体。但陶正阳却像是可以提前预料到那些东西的存在一般,总是能灵巧地避过它们。
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秒钟。陶正阳感觉自己的身体表面有些许的凉意——这并不是因为太空之中温度极低的缘故。事实上,太空之中因为物质极度稀薄,甚至于没有温度这个概念。没有中间介质,热量便只能以辐射的形式传递,而辐射的效率极低,便也意味着人体处在太空之中并不会被迅速地冻成冰块,甚至温度并不会迅速降低。
之所以感觉到凉意,是因为气压降低,水的沸点也会降低,导致体表水快速升腾逃逸将热量带走的缘故。
在又爬行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陶正阳面前出现了一道沟壑。这其实并不是沟壑,而是不同段的飞船船体拼接的地点。但这对于陶正阳来说,却意味着他必须要跃起才可以度过。而一旦失去支撑,因为离心力的存在,陶正阳会被迅速地甩向太空。
但陶正阳丝毫没有迟疑,在到达沟壑边缘的同时一跃而起。他跳跃的方向是向飞船内部,但这股力道被离心力所抵消,于是陶正阳在到达沟壑另一侧的时候便正好位于飞船外壳的水平面上。
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陶正阳手臂伸出,牢牢抓住了飞船外壳的另一侧凸起,于是陶正阳的身体便挂在了上面。
在这一刻,陶正阳感觉到口中自己的唾液开始了沸腾,就像是喝了一口碳酸饮料那样出现了一些酥麻感。而鼻子部位则感到了一些寒冷。唾液沸腾是因为气压过低,水的沸点也降低的缘故,鼻子部位感到寒冷则是不断逸散的水汽将温度不断带走的原因。
同时,陶正阳感到自己的肢体也开始有一些抽搐的迹象,那是因为血管内部压力变化的原因,但这感觉并不明显。于是陶正阳仍旧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他手臂用力,身体便再一次贴附在了飞船外壳之上,且再一次开始前进。
此刻时间已经过去了八秒钟。陶正阳的身体像是充了气一般开始肿胀,但这并未影响到他的行动。
前方是用于对接的廊桥,陶正阳便迅速地跳到了廊桥之内,然后立刻按下了内侧墙壁上的某个开关。于是一扇舱门迅速打开,陶正阳进入,按下另一个开关舱门便关闭,房顶之上也开始有气体释放出来。在气压增加到正常大气压一半的时候,陶正阳感觉身体的肿胀开始消失,当气压增大到正常状态之后,除了眼前有些发黑之外,所有的不适感均全部消失。
再过了一会,便连那些视觉障碍也消失了。陶正阳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感觉到,除了之前因为与方见廷打斗所受的那些伤仍旧有些疼痛之外,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
“果然,民用飞船与军用飞船不一样,廊桥这里的过渡舱并不需要密码便可以打开。”
陶正阳知道,自己赌赢了。
从之前陶正阳击碎玻璃,到气压恢复到地球大气压的一半,时间仅仅只过去了十七秒。普通人在失压环境之中只能维持五到十秒钟意识,陶正阳感觉如果自己全力以赴的话,应该可以支持到二十秒钟左右。
这便是无数岁月的苦行僧生活所带给陶正阳的能力。
但就算是一名普通人,在真空环境之中短暂停留也并不会为身体带来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停留时间长达一分半钟也还有救活并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唯一可虑的是太空环境之中所存在的各种高能辐射。但短时间的暴露并不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陶正阳知道,方见廷必定有绝对的把握自己无法从舱门离开,但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可以从飞船外部直接挣脱枷锁。
这太过疯狂,也太过匪夷所思,甚至于普通人根本就无法想象到还有这样一种可能。但陶正阳偏偏就这样做了。
“方见廷,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用微型导弹来威胁我的机会。”
内舱门打开,陶正阳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一般闪了出去。大致确认了一下方位,陶正阳立刻向主控室的方向冲去。
家园号飞船虽然庞大,内部道路千曲百折,但如果只说直线距离的话,从这里到主控室并不遥远。仅仅半分钟而已,陶正阳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主控室之外。一名尚且穿着冬眠服的大汉恰巧从主控室中走出,看到陶正阳之后,眼睛里立刻满是震惊,嘴巴也大大张开,似乎想要呼喊。但陶正阳没有给他叫出来的机会。
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前去,仅仅一拳而已,那名大汉便软软倒下。陶正阳顺势撑住他的身体,将他放到了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慢慢走进主控室,陶正阳轻轻敲了敲墙壁,望着满是不可思议表情的方见廷与几名大汉,冷冷问道:“请问,这里有微型导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