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向暖刚回寝室还没坐热，就又下楼，取了个包裹。
包裹好大的一只，是妈妈寄来的，里面是秋冬穿的衣服。向暖决定今年少买几件衣服，省下来的钱充游戏买皮肤。她高中时就老干这种事儿，跟爸妈撒娇要钱买衣服，结果转头是去奇迹暖暖里面买。
好吧，严格说来，那确实也算“买衣服”。
向暖是独生女，爸妈本着“女儿要富养”的原则，从小没在物质上亏待过她。加之女儿本来就漂亮，他们就觉得自家宝贝爱美那是天经地义……所以向暖得手的次数还真不少。
把包裹运回宿舍后，向暖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衣服收到了。”
“嗯，暖暖，最近怎么样，新生活还适应吗？”妈妈语气总是那么温柔。
向暖本来没想家的，可是一听到妈妈说话，她突然就想他们了，“妈妈，想你和爸爸。想吃你做的饭。”
妈妈笑道：“你已经不是小孩了，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
“嗯。妈妈，爸爸呢？”
“去朋友家串门了，喝茶……大晚上的喝茶，神经病。”
向暖笑出声，说道：“也不是所有的茶都会喝了睡不着的……爸爸最近画画了吗？”
向暖的爸爸是美院教授，国画师。爸爸比较另类，不太画山水花鸟这些，最喜欢画的是小猫小狗。她小时候，爸爸的创作欲望还挺强烈的，画了很多猫堆在家里。后来产量越来越低，现在只是偶尔兴趣来了才动一动笔。
妈妈答道：“没画。很多人求着他画，他不想画就躲起来，结果别人找上我，难道我就不烦吗？”
“那你也躲起来呗。”
“我能躲到哪儿去，我还得上班呢！”
妈妈是美院教务处的职工，离退休还早着呢。
向暖就这样听妈妈唠叨爸爸，都是些琐事，她也没觉得烦，偶尔还被逗笑。当了一会儿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她问妈妈最近在做什么。
“我买了毛线，打算给小雪织件衣服。冬天快到了，小雪怕冷。”
小雪是她家养的猫。
“那我呢？”向暖充满期待地问。
“你自己买。”
向暖：= =
那你去让小雪给你当贴心小棉袄吧……向暖酸哒哒地想道。
寝室没别人。她就这样靠在窗前，跟妈妈东扯西扯地扯了一个小时。
向暖挂断电话时，闵离离正好回来。闵离离提着个大包，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大眼镜都歪了。一进门，闵离离就对向暖说：“暖暖我给你们买好吃的啦！诶暖暖你网友呢？”
“早走啦。他要回主校区呢。我看看你买什么了。”
闵离离把装着小吃的塑料袋掏出来递给向暖，继续问：“照片呢？”
“没有啊，就给你的那一张，全是手的……你不是挺喜欢吗？”向暖结果塑料袋，看到小糕点，牛轧糖，都是本地的特色小吃。
闵离离好不甘心地追问：“没拍别的？”
“没。”
闵离离说，“你怎么这么笨呀！他既然长得好看，你就该多留几张。”
向暖也搞不清楚“长得好看”与“多留几张”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她一摊手：“你不早说嘛。”
闵离离问：“那他是哪个专业的？”
“物理系的，他叫林初宴。”
“林初宴！”闵离离的声音陡然抬高了几分，听着像是很惊讶。
“你不会也认识他吧……”向暖好无语啊，感觉好像除了她全世界都认识那个林初宴？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跟你说他可是咱学校论坛的常客。”
向暖一脸恍然，“果然是宅男，喜欢逛论坛。”
“不是，不是他逛论坛，是别人讨论他……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咱学校有个男生人品不好，女孩子跟他告白他当面笑场那个？记得不？”
“记得，弹钢琴的，”向暖说着，还张手做了几个动作模仿，“弹琴像抽羊角风，可快可快了。”
“对！就是他！”
向暖感觉听到了很了不得的八卦。不过那股兴奋的劲头还没起来，她又觉得不对，摇头道：“我感觉不太可能。”
根据她和林初宴的接触，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挺贱的，贱得你牙根痒痒，但是吧，他教养其实挺好的，不会做出那样没礼貌的事。
林初宴套路那么多，拒绝女孩的方法肯定也多，绝不至于当面嘲笑。
闵离离说：“暖暖你可不要被那个渣男的表象骗了，被嘲笑的女生真身证实过，她也是大一的，特别可怜。那两天‘林初宴’这个名字都快屠版了。好像是第三天吧，他真身上阵去论坛发了一个帖子。”
“他澄清了？”
“不是，他发帖子出租高级西装，一天一百。”
“……”向暖感觉，林初宴这个人，真的不能用常理去推测。= =
“那后来呢？”她问闵离离。
“后来那个受害者女生专门在论坛申请了一个新版块叫‘林初宴去死’，现在那版块活跃人数还挺多的。”
向暖好囧，问道：“这种版块也能审核通过吗？”
“这个审核流程是管理员会先知会当事人，如果当事人反对，当然不会通过。最后这个版块放出来了，说明林初宴没反对。你说他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向暖感觉头好大。
最后闵离离拍着向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这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
林初宴回到寝室，他的三个室友正围在一起打扑克。他们坐在地上，郑东凯的位置离他的书桌最近，林初宴感觉行进困难，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郑东凯的屁股。
郑东凯往旁边挪了挪，眼睛盯着扑克，问道：“初宴，你网友怎么样，漂亮吗？”
林初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抱着胳膊，俯视他们，说：“我有事情要宣布。”
身为站在208寝室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林初宴发话了，另外三人就很给面子地暂时把目光移向他。
林初宴：“你们，吃了我那么多零食，是时候用身体偿还了。”
居高临下的角度本来就气场十足，再配上这种台词，就显得有点可怕了。
郑东凯抱起胸，一脸惊恐：“你什么意思？你终于要对兄弟下手了吗？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我们看岛国爱情片你从来不一起！”
林初宴强忍着没用脚去踩他的脸，“我说的是游戏。”
游戏，王者荣耀，五缺三。
“第一轮比赛在期中考试之后开打，我希望你们尽快升到黄金，给你们一周时间。”林初宴说。
“好吧好吧。”三个室友收起扑克，开始下载游戏。
“不懂的问我。”林初宴俨然一副老司机的模样。
郑东凯、毛毛球和大雨这三个人，都有其他同类游戏的经历，和林初宴不一样。林初宴以前只玩音乐游戏。
所以他们三个上手也快，并没有很多问题要问林初宴。
林初宴上游戏，等了一会儿，等到向暖上线。
两人连麦，组队，开游戏，像往常一样。不同的是，今天的向暖，话突然变少了。
林初宴有点奇怪，问她：“你怎么了？”
向暖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困惑：“论坛里有个让你去死的版块，你知道吗？”
“知道。”
“你为什么不反对呢？”
“如果我阻止那个女生在网上泄愤，万一她无处发泄了，在现实中泼我硫酸呢？”
好有道理……-_-#
向暖从他的话里捕捉到重要信息：“所以，你确实做了那样的事？当面嘲笑别人的表白？”
“这个，”林初宴有点无奈，忽然一笑，说，“这个事，得由你来负责。”
“关我什么事呀？”
林初宴却不回答了，操纵着孙尚香，跑到自家野区，“帮我打红。”
他所谓的“红”，指的是红buff怪，杀完之后能获得一个正面的增益效果，可以使攻击增加伤害，同时附带减速效果，身上带着红buff去追杀别人，不要太爽。与红buff相对应的是蓝buff，可以减少技能冷却时间，增加法力回复。两种buff怪都是90秒刷新一次，但状态在身上只能持续70秒，有一定的真空时间。因此，有人觉得自家buff不够用，会想办法去敌方那边“偷buff”，就是俗称的“反蓝”“反红”。
林初宴的保命意识特别好，很少以身涉险去偷buff，就在自家打。
向暖一边帮林初宴打怪，一边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把锅甩给我啊！”
林初宴：“反正因为你，都没人和我表白了。”
“是你自作孽，关我什么事呀？！”
这事儿俩人最后也没掰扯出个什么，向暖的注意力渐渐地被战场吸引。
敌方势力里有个诸葛亮。
诸葛亮这个英雄的颜值，可以在全部男英雄里排前三。不仅颜好，更难得的是身材也好，穿一身“星航指挥官”的制服，甩开长腿在战场里跑起来，看着就特别养眼。
王者荣耀里某个英雄的美貌度，其实和运气挂钩。不管一个英雄的原画有多好看，到最后建模的效果会是怎样，那是说不准的。比如嬴政，原画一看就是炫酷总裁，建模之后变成个智障少年。很多玩家不满，觉得建模和原画严重不符，要求开发组修改。开发组也是别出心裁，直接把原画也改成智障少年，这样一看就非常一致非常完美了。
玩家心里日了狗。
所以，与嬴政之流相比，诸葛亮能够拥有这么棒的颜值和身材，运气是相当不错。
眼前这个诸葛亮不仅颜好，而且活儿好。诸葛亮的大招带有斩杀效果，意思是能按照敌方已损失生命值的百分比来增加伤害，如果敌人剩下的血量不太多，诸葛亮一个大招下去就是一条人命。最要命的是，这个大招如果杀人了，就可以大幅度降低冷却时间，意思是他可以很快再用大招。
可以说是相当的凶残。
向暖和林初宴在一起，前期被敌人围殴了好几次，导致林初宴没能发展壮大，可怜的孙尚香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
反而敌方诸葛亮收了几个人头，成了暴发户，装备买买买，不要太惬意。
中期团战时，敌方诸葛亮在战场中走位**，进进出出，拿了个四杀。
林初宴的孙尚香被压制得很惨，向暖也保不住他，眼睁睁看他被神奇的诸葛亮杀了一次又一次。
这局游戏最后自然是输了。
向暖感叹了一句：“诸葛亮好帅啊！”
林初宴沉默。
两分钟之后，林初宴给她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的背景是一个小本本，内容是孙尚香和张飞并排的头像，头像下面有三个黑色的大字：离婚证。
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