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我以为第一次和第二次真的没什么差别，可后来我发现这真是大错特错。因为有第一次不一定会有第二次，可是有了第二次就一定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不过这并没有给我的生活带来太多的改变，白天我们还像过去一样，他忙公司的事情，我在家写稿，我们偶尔因工作碰个面。至于晚上，无聊的时候我们也会见面，有时候他约我，有时候我约他。
而我依然把我们这种见面定义为“福利”，我一边逃避着，一边享受着，直到他爸爸突然造访公司。
他爸爸来公司倒不是偶然，毕竟电视剧的项目启动，集团投了不少钱。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爸爸。
陆董事长五官长得很精神，而且保养得也好，皮肤有光泽，头发很茂密，身材也胖瘦适宜。所以他虽然年过半百，但看着却只有40岁的样子，从外形上看是个挺有魅力的男人。
我想着陆朝阳他爸爸都这样，那他妈妈得有多美，却听小草突然悄声说：“看到了吗？那是老陆的新女友，你那剧的发行。”
我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陆董事长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双木影视的制片主任，我在开机仪式那天见过。另一位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看上去精明干练，想必就是小草说的那个“老陆的新女友”。
“那陆朝阳他妈……”
小草诧异地看我：“你不知道啊？陆朝阳他妈早去世了，好像是被他爸乱搞气死的。陆朝阳一直记恨着他爸，所以传言他们父子俩关系一直不好，就是陆朝阳决定来双木工作后才有所改善的。”
我不由得又一次感慨刘溪的魅力之大，原来这么恶劣的父子关系都能被她扭转过来，可想而知她在陆朝阳心中的地位。可再想到这一点，我心里竟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又看向那姑娘，她足足比她前面的男人小了二十几岁啊！虽然老陆也不错，但……她怎么想的？
小草见我这表情，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已经开机的作品，内容部分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陆朝阳他爸爸特意过来，八成是为了发行的事情。既然是发行的事情，那就与我无关了。
我没有参加讨论，在小草的办公室和她聊着八卦。差不多半小时之后，我看那制片主任先离开了，而那管发行的姑娘也从陆朝阳的办公室里出来，过来跟我和小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女孩看上去职业干练，说起话来却是锋芒毕露，浑身上下遮不住的稚气。不过我也不意外，毕竟她也就20岁出头。
我跟她没什么话说，但小草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主儿，没一会儿两人就熟络得像失散多年的亲闺密一样了。
我中途借口上卫生间从小草的办公室出来。路过陆朝阳的办公室时，我看到里面只有父子两人——老陆高谈阔论，小陆低头沉默。
陆董事长声如洪钟，还没到办公室门口，我就听到他“哈哈”一笑说：“谁说上个床就是女朋友了？她有男朋友咯！”
听前半句时我吓了一跳，听到后半句后，我稍稍松了口气——他说的应该是他那小女友，而不是我和陆朝阳。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这话与我们无关，我却还是忍不住去看陆朝阳的脸色。他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对他父亲的话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赞同。
从卫生间出来，我直接给小草发微信打了个招呼，便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闻渊的电话。
他支支吾吾地问我：“你在忙吗？”
我心情一般，生硬地回复：“你有事儿？”
“我有个新文想试着投一下双木，你……能不能帮我推荐一下？”
牵线搭桥的事儿不算麻烦，只不过我把他推荐给谁呢？小草明显很不喜欢他，可是也没有直接就把稿子发给总经理的道理。
“能不能绕过小草？她好像不喜欢我这种风格。”
还没等我开口，闻渊自己先说了。原来他也知道这事儿。
我想了一下还是说：“那你发我邮箱吧，我帮你给陆朝阳，但成不成我就不确定了。”
“好，谢谢。那个……回头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我这才意识到，我和他也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我答应下来挂了电话。手机的邮箱很快收到一封新邮件，我直接转给了陆朝阳，并在微信给他留了言，说是一个朋友的稿子请他看看。
晚上的时候他给我回了电话。
“稿子我看完了。”
我问：“你觉得怎么样？”
“架构还不错，看得出他对历史还挺有研究，只不过……这男主角的人设不太讨喜。”
他这人一向挑剔，看来是没什么戏了。
我说：“好吧，我跟他说一声。”
陆朝阳笑：“怎么，你也不替你朋友说说好话？你当初怎么跟我软磨硬泡的，我可还都记着呢，你对朋友也太不上心了。”
我说：“那不一样。”
他笑：“嗯，看来你这朋友跟你关系一般。”
我没说话。其实我很清楚，并不是人不一样，而是时机不一样了。当初我去求他时，我和他互不认识，毫无瓜葛，我愿意为了我的梦想和生活去请他多给我一次机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很害怕，怕欠他什么，尤其是人情。
不过陆朝阳并没有真如我想的那样立刻拒绝，而是说：“这样吧，你抽空带他来公司一趟，我们当面聊一下。”
“好。”
“对了，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走了？”
“还要赶稿子，我就先回来了。”
电话里静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晚上有事吗？”
我悄无声息地叹气说：“我大姨妈来了。”
“这样？那你好好休息吧。”
闻渊去双木的时候我没有跟着去，不过后来听闻渊说他和陆朝阳聊得还不错。他特别高兴，还要请我吃饭，兑现之前的承诺。
我想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吧。”
再见面时，闻渊显得很热情，比上一次热络多了，倒是让我觉得有点不适应。
“小浮，你跟陆总很熟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不免有点心虚。
“还行吧。”
“我感觉你们俩很熟啊。”
“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你跟他说了很多我的好话，还要他无论如何也要签下我。你们不熟能说这话吗？”
我不由得一愣：“这是陆朝阳说的？”
闻渊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我其实没想到你会这么帮我，哪怕你们很熟，你能这么做我也很感激了。”
我突然有点看不懂陆朝阳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了让闻渊领我的情？还是为了让我领他的情？
“怎么了？”闻渊问我。
我摇了摇头：“是你的文写得不错，而且他那人也挺好说话的，所以……”
“是啊，他给我开出的条件也很好，看来我以前是误会他了。”
“以前？你以前跟他接触过？”
他尴尬地笑笑：“就是那些传闻……你也知道的……”
我“哦”了一声，心里不那么舒服。
闻渊招呼服务员来点菜，一边咨询什么菜好吃，一边问我爱吃什么。我和他不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第一次坐下来吃饭一样，莫名生分，又莫名熟络。
而这天之后，闻渊经常约我见面，聊聊天、写写东西，偶尔一起去哪儿逛一逛……但他从来没有越格之举，也没给过我压力和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总之他不招人讨厌。
当然，除了一点——他很喜欢提起陆朝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陆朝阳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交集。因为他总是提起陆朝阳，就让我觉得陆朝阳一直还在我的生活中。可事实上，我和陆朝阳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或者说，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我以为陆朝阳出差了，后来听小草说，他一直都在北京，在公司出现的时间也像往常一样，时间非常固定。
既然一切都正常，那他怎么突然就跟我断了联系？
一句可怕的回应在我的脑子中冒了出来——我和他又是什么样的关系需要经常联系？
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我这类的话，对我甚至连一句夸赞都没有。我们这样的关系，我不是早该做好准备，说断就断了吗？
我又想起那天老陆说的话——上过床未必就有什么关系。应该是这样的，他当时不也认同了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我心不在焉地过了两天，连和小草的约会都忘得干干净净的。
她找上门来时，我刚从**爬起来。
“我说你可以啊！多卖几本书是不是开始跟我耍大牌了？”
我后半夜才睡着，被她吵醒的时候，脑子都是蒙的。
我含含糊糊回了一句：“我哪敢啊……”
她嫌恶地挑了一下我的头发：“你看你这头发油的，几天没洗了？”
“见你需要洗头吗？”
我从她身边经过时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立刻尖叫着捧起手上的包检查有没有被我碰坏。
我不屑地轻嗤一声：“不就买了个新包吗？你瞎嘚瑟啥？”
她白了我一眼：“你懂什么！”
“好吧，我不懂。”
“不懂就学啊，一会儿姐带你见识见识去。”
“不去，我没兴趣。”
她想了一下说：“也是，你这种情况无论背个什么包人家都不会当真的。我也逛了好几天了，没意思。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先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我没胃口。”
“哎，你还说你没耍大牌？”
“你饶了我吧，大姐！”
她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地方把她那包供好，又跟着我进了卫生间，然后就站在门前从镜子里仔仔细细地审视我。
说实话我挺怕被她这样看的，总担心她会看出点什么。
果然，她一开口就把我惊得够呛。
“你是不是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