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近朱者赤
夜半，郊外。
姜清颜身着一袭白衣，在破庙的残垣断壁前来回踱步。
现在距离只有不到一刻的时间，少女却觉得度秒如年，一双美目满是焦急和期盼。
“杀神，你一定会来的，对吧？”
可回应少女低语的，只有皎洁的明月和微凉的晚风。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姜清颜精致的容颜上，表情逐渐从期待，变成了失望。正要死心离开之时，耳边却传来嗖的一声。
姜清颜本能的侧过身子，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一纸书信被飞镖扎在少女身后的矮墙上，晃神之际，一道清瘦的黑影从皎洁的月光下闪过，转眼没入路边的密林之中。
“杀神，是你吗！”
没有得到回应，少女惊呼着向黑影追去，可密林之中早就空无一人，无奈之下，姜清颜只得折返回去，拆开扎在墙壁上的书信，四行诗句跃然纸上。
流水通波接武冈，
送君不觉有离伤。
青山一道同云雨，
明月何曾是两乡。
“你是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对吗？”
看着书信上遒劲有力的墨迹，姜清颜一下子就认定这封信是杀神所写，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杀神，你既然来了，又为何不愿与我想见，我不奢求能常伴你左右，却连当面与你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吗？”
清冷的月光下，少女的背影满是落寞，躲藏在密林之中的林逸不由得叹了口气。
对他而言，五年前从漠北讨回来之后，杀神就已经死了，至于姜清颜，与其一直缅怀一个死去的杀神，倒不如早些断了她的念想，毕竟这世间还有很多值得做的事，不是吗？
缓缓摇了摇头，换回侍从的衣服后，林逸身形一闪，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子时末，林逸穿着平常的衣衫再次来到郊外，姜清颜却依旧站在断壁前，望着一轮新月发怔，肩膀还是不是耸动两下，看起来应该是刚哭过。
林逸不禁扶额，自己要是不来，这丫头难不成要在这破地方站一晚上？
“你怎么来了？”
听到脚步声，姜清颜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后，便把身子背了过去，不让林逸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眶。
知道姜清颜的脾气，林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递到少女手上。
接过手帕，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幽幽问道，“杀神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
“或许吧！”林逸不置可否。
“姜小姐，当年杀神一人一骑，杀穿北狄，如今我大楚百姓安居乐业，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的他不想被人打扰，只想遵从自己的意愿了却余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放过杀神，也放过自己吧！”
拍了拍姜清颜的肩膀，林逸叹了口气后，负手仰望新月，不再言语，这话他即说给姜清颜，也说给自己。
“放过杀神，放过自己……”
姜清颜低声重复着林逸的话，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可一想到这是杀神的意愿，她还是点了点头。
林逸见状乘胜追击，“我知道杀神对你有恩，但是恩情和感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大楚受杀神恩惠之人数以万计，若每人都像你这般，杀神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
“没什么可是！”林逸绕到少女身前，和姜清颜四目相对，“杀神当年举兵杀敌，为的便是让大楚百姓能够不受北狄袭扰，安居乐业的生活，你要是真想报答他的恩情，便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过好自己的人生，这才是他想看到的！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
“活在当下，原来这才是杀神对我们的期望吗。”
迎上林逸坚毅的目光，姜清颜猛然一怔，闭上双眼，昔年种种从少女的脑海中闪过，那个白马青衣的少年，终究还是只留给少女一个背影。
睁开双眼，姜清颜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着，“林逸，谢谢你能来陪我，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林逸却一点都不放心，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好歹相识一场，林逸肯定不希望姜清颜出事，连忙开口道，“眼看着都快到丑时了，最近官道上不太平，你还是在我府上住上一晚再回去吧！”
“姜世伯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伯父明日一早就会派人到姜家送信的！”
怕姜清颜误解，林逸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可听了姜清颜接下来的话，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
“这个倒也不用！今天下午出门之前，我爹就跟我说过，若是太晚，就直接住在林府，他还说我若是想多住几天他也没意见呢！”
迎上姜清颜幽怨的目光，林逸尴尬一笑，“姜世伯还真是对我信任有佳啊！”
回林府的路上，姜清颜不发一语，林逸索性从腰间掏出一个酒馕递出去。
“知道你心情不好，要不要喝点？”
拔开木塞，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姜清颜二话不说，直接扬起头来，喝了一大口，下一秒，却立马忍不住喷了出来。
“这酒好辣！”
“我的姜大小姐，你可悠着点，这酒可宝贝着呢！”
拍了拍姜清颜的后背，看着地上的一摊酒水，林逸心疼地皱起了眉头，这酒虽然没有之前给紫衣女治伤的酒那么烈，却也是用好几坛子好酒提炼出来的，这丫头一下就吐了这么多，实在是暴殄天物！
可姜清颜看着手上的酒馕却笑了出来，她现在正想借酒浇愁呢！
“真是好酒，本姑娘今晚要来个不醉不归！”
说完，姜清颜便闷头喝了起来，等二人走到林府门口，原本满满的酒馕已经空了快一般，姜清颜那张本就红嫩的俏脸，更是直接变成了熟透的桃子。
姜清颜眼睛眯缝成一条直线，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前，打了个酒嗝后，红唇勾起一抹笑意。
“林逸，你们林府好生气派啊，晚上值夜的门房都有三个，哎不对，林逸，你怎么也变成了三个！”
林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的姜大小姐，你那是喝醉了！”
看着在林逸身前满脸通红，摇头晃脑就要站不稳的姜清颜，值夜的门房嘴长得老大。
天啊，这还是那个名满京城的大才女了吗？
不过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林逸，门房眼中还是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俗话说的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