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明镜高悬

郑显依旧锦衣华服,一脸的乖张!

两个衙役甚至连木枷都没给郑显戴上。

苏南的双眼眯成了缝。心头想起昨天顾正朝说的话。是要一语成谶了么?

杭州府卫军严阵以待!密密麻麻的呈半圆形布满大堂正门。半圆形的戒严圈子之外,是无数拥挤的人群!

郑显就势行了一礼,“见过巡抚大人,御史大人,主事大人!”

吴善言点头,“嗯!今有三百与人联名告你擅杀流民,草菅人命一事,你可认罪?”

郑显昂然抬头,“启禀大人,下官是得属下线报,有闯贼藏身于塘西码头流民之中。食君之俸禄,当然忠君之事!下官立即调遣人马前往塘西码头拿贼!谁知道那些闯贼竟然公然反抗!下官不得已下令放箭!当场射杀了闯贼数名!只是当时聚集流民无数。下官担心伤及无辜!就下令返航,准备会我江北水师大本营调遣兵马再行斟酌抓捕!谁料想,这些刁民当时竟然抬尸游街,污蔑我江北水师官兵!反咬一口!巡抚大人明察!!”

吴善言一惊,“竟有此事?”

郑显行礼,“启禀巡抚大人,下官所说所作的一切都在南京兵部有备案可查!”

御史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插言道:“本官来的时候,特地去了兵部调阅了相关文书。也带了过来,巡抚大人可以过目!”

巡抚大人点点头,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确实在南京兵部备案了!可是数百人目击了你下令杀人。他们说你们是跟漕帮勾结,封了塘西码头,断了他们的生计!他们逼急了辱骂你激怒了你,你是泄愤杀人的!你做如何解释!”

郑显明显成竹在胸,“启禀巡抚大人,确实是我下令杀人的。可是那是下官职责所在!诛杀乱党!至于什么漕帮勾结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吴善言看向左手的南京刑部主事道:“刘大人,本官所知你一直在刑部掌司狱。想必经验丰富,如今双方各执一词,你可有什么见解?”

刘主事颔首道:“巡抚大人,其实很简单!流民说死者是无辜的。江北水师说是闯贼!只要证明死者的真实身份就可了断此案!”

吴巡抚深以为然,“没错!如果死者是无辜的,那么江北水师就是草菅人命!如果是死者是闯贼!那么江北水师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当即问向堂下跪着的几个长者流民,“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这些死者是无辜的?”

几个长者一愣神,“大人,本来就是些勉强活下去的草民。当然是无辜的!这还要证明吗?”

吴善言转向郑显,“郑显,你可有证据证明死者是闯贼?”

郑显得意的一笑,“当然有。当天我水师官兵奋力搏杀,侥幸抓住了一个活口!经过审问,他招出了城中一处闯贼据点。在据点中还搜出了这些东西!”

说完,一招呼。几个水师官兵呈上来一些刀枪,闯军服饰,甚至军旗!

郑显又一摆手,几个士兵拖上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苏南定睛一看,居然是列小虎。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生死不明!

苏南的心头有如火烧一般。怒视着趾高气扬的郑显!

这才想起这个青年不就是那日跟顾横波游湖,被自己打下水的那个纨绔么?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郑显躬身行礼道:“启禀巡抚大人。这个闯贼名叫列小虎,河南汝阳人氏!算是潜伏在杭州府中的乱党小头目!这些闯贼的兵器,旗帜服饰就是在他的交待下才查抄到了!同时还查抄出了一些书信,反贼约定大寒之日在杭州府中起事!”

吴巡抚一惊,“赶紧呈上来给本官看看!”

结果呈上来的信件一看,当即分给了两边的主事和御史传阅!

刘主事颔首道:“如此看来,被射杀的是乱党无疑!”

御史也称是,“没错!人证物证俱全!铁案如山!”

吴善言也点头,“没错!如此说来!郑千户这番不但无罪,还算是立了大功!若不是郑千户及时发现乱党!这大寒之日,想必我杭州府定是生灵涂炭!郑千户可算是我杭州府的福星啊!”

苏南听得汗毛倒竖!黑白是真可以颠倒的!自己还是太纯洁了。依稀想起顾正朝昨天说的想象不到这些文官的无耻!

果真无耻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大明朝亡得是真的不冤!

没有反民,有也是这些无耻之极,官官相护,颠倒黑白的官老爷逼反的!

看着这些寡廉鲜耻, 阴险狡诈的衣冠禽兽们!

苏南愤怒了。

倒是自己想得简单了。早知道把漕帮杭州府分舵主王川带了上来,揭发这些无耻的谎言!

八条无辜的生命,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还给这些可怜的人们戴上了反贼的帽子!

苏南忍不住了,正要越众而出!

一旁一个士子已经先他一步。

是张煌言。

张煌言走到台前,“诸位大人,学生有个疑虑!”

吴善言不满的道:“你个秀才,不好好读书!来这公堂之上乱掺合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张煌言毅然道:“巡抚大人,大庭广众之下,事关八条人命!是不是要细细斟酌推敲,才能服众?”

堂下的流民早就激动不已,纷纷高喊起来!

“我们就是些苦哈哈!不是反贼!”

“没错,我等屁民就该死么?”

“不公道!”

“还要不要我们活了!”

“简直暗无天日!”

“首长,你发个话,你说怎么办?”

苏南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语!死死的钉住郑显!

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

吴巡抚一拍惊堂木,“不得喧哗!不得喧哗!张煌言,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可推敲的!”

张煌言行了一礼,“大人,所有的证物,据郑千户所说都是这个人招出来的!证人已在堂上,何不听听他怎么说呢?”

郑显赶紧道:“巡抚大人,这个反贼因为自知罪孽深重!在狱中咬舌自尽!幸亏发现及时,虽然救下了一条性命,但是已经口不能言!但是有亲笔画押的口供可以为证!”

张煌言忍不住耻笑道:“郑千户,一画押了。就不能说话了。好手段啊!欲盖弥彰!这样的口供岂不是儿戏!有什么可信度可言?”

郑显乖张的脸上抽搐不已,“这位秀才!我乃堂堂武将!对朝廷皇上忠心耿耿!难道还会做那屈打成招的卑鄙之事么?”

张煌言狂笑,“郑千户!既然谈到了卑鄙!那么还真得好好说道。沿河坊何家有个女儿,年方十六。一日在运河洗衣服,被你拖上水师的兵船,奸污数日。最后不堪羞辱,投河自尽!四个目击者被你派人打得卧床不起。不得不违心的推翻证词。渔家李老汉的渔船被你的战船无故撞翻。一家五口人尽数落水还被你射杀。可怜连个告状的人都没有!还要秀水街杨家的儿子与你口角几句。三日后爆尸荒野!府前街谢家!武林门马家!等等。杭州府打听下,你郑显的滔天罪孽简直罄竹难书!你确实不卑鄙,你是丧尽天良!”

郑显脸色阴寒,暴起一脚飞起!正中张煌言肋下!

张煌言被踢倒在地!愤怒道:“说中你的痛处了吧!相信不光是我,满杭州府发百姓谁不知道你的德行!你手下的冤魂何止这八条!早晚会有厉鬼找你这个人渣索命的!”

堂下无数的杭州府百姓轰然叫好!

“说得好!张秀才!”

“就是!郑显不就是仗着父亲还有大伯的权势横行霸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就是丧尽天良!说的没错!”

“杭州府谁不知道郑显的恶名!”

“流民那么可怜,你杀了他们还污蔑他们是反贼!”

“要我说,郑家才是杭州府的反贼!”

吴善言大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肃静!肃静!卫军何在!维持秩序!”

堂外如狼似虎的卫军纷纷发出暴喝:“不得喧哗!不得喧哗!再喧哗,拿你下狱!”

刀枪晃眼,暴力之下!起哄声偃旗息鼓!

张煌言大声道:“巡抚大人,郑显公堂之上悍然行凶!难道你该拿下问罪么?”

吴善言厚颜无耻的道:“今日审理的是乱动之案!明日张秀才可以来知府大堂击鼓投状!现在本官要宣判了。休得啰皂!再敢干扰本官判案。小心我革去你的功名!永不录用!”

张煌言正待斥责!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南已经到了身边,劝慰道:“张兄!稍安勿躁,听听巡抚大人怎么判案啊!”

吴善言一看苏南进了公堂,“你来得正好!本官看你正像闯贼的头目。左右,给我拿下!”

公堂左右瞬间涌出无数身披甲胄的卫军士兵,团团围住了苏南!

苏南好整以暇的道:“巡抚大人,你还没判呢?我有什么罪啊!”

吴善言一拍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全,江北水师射杀的是闯贼无疑!而你形迹可疑,貌似贼首!拿你下狱,细细查问!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