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胡夏

接下来的几日对于苏简来说还算安生。

每天除了卖卖酒,就是带着丁当她们上街遛遛弯。

或者……

看着安家的家产被其他县的粮商拉走……

当然,这其中也有苏简掺进去的一手。

李孝廉派人与安玉山接触,以不足原价一成的价格,把所有臭酒买了下来,基本就是等同于白送了。

安玉山甚至对此感恩戴德。

毕竟那些臭酒对于苏简来说是宝,对安玉山来说连废物都算不上。

这,其实就是苏简收回利息的方法。

安玉山用全部家当买了粮,酿成酒,最后却全部白送给了苏简。

而他,只需几个简单的步骤就能变废为宝,重新换成钱。

那些臭酒被拉到城西山上去了。

苏简打算十五过后在处理它们。

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做。

那就是蹲守胡家村北山坟地,等着那位祭奠胡庸的人。

这一等,就从腊月二十三等到了腊月二十九。

眼看着明日便是除夕了。

坐在树上的苏简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巡音看去,

入眼的是一位有些微胖的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

他拎着一个竹篮,摸索着上山。

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

‘噗通’一声跪在了胡庸的坟前。

男子摆好贡品,插上三炷香,重重叩首,道:

“二叔,侄儿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

男子竟哭了起来,道:

“二叔,侄儿真是受不了现在这种日子了,东躲西藏、无家可归,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侄儿现在是想死不敢死,想活还活不安生。

这生不如死的日子,侄儿真是过够了。”

“踏踏!”

脚步轻响突然自身后传来。

男子好似受了惊吓的猫,整个人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

当他回头之际。

一柄匕首已经悄然攀上了他的脖颈。

男子大惊失色,全身汗毛倒立,惊出一身的冷汗。

“别喊,别叫,不然要了你的命。”

苏简的声音很平缓。

落去入男子耳中好似被浇了一盆冰水,寒气自脚后跟直窜天灵盖。

苏简冷声问道:

“胡庸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后人?”

男子吞咽了一口口水,微微摇头,道:

“没,没了,胡家仅剩我一个男丁。”

苏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

男子道:

“我……我叫胡夏,住在……湖田县。”

苏简问道:

“胡庸死前可交代过你什么事?”

胡夏连连摇头,道:

“没,没交代过什么。”

苏简道:

“为何胡家满门抄斩,唯独你活了下来?”

胡夏哆哆嗦嗦道:

“陛下降罪时,我……我早就跑了。”

苏简向前推了推匕首,割破胡夏的脖颈,厉声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胡夏全身颤抖,紧张地牙齿相撞,他道:

“我……我……”

他支支吾吾,又吞咽了一口口水,道:

“当时二叔还是县令,我……我在他家……读书。

二……二叔私开城门的前……前一晚,我看到……看到一个身穿军服的将军,找到二叔。

是他……逼着,逼着二叔打开城门的。

我是胡家唯一的……的男丁。

所以二叔让我先跑……藏……藏了起来。”

苏简冷声道:

“可知那将军是谁?”

胡夏连连摇头,道:

“不,不知道。”

“有什么特征?!”

胡夏道:

“右手手背有一道疤,很长的疤!他,他的右眼是瞎的,是被刀刃砍瞎的!”

听到这话,

苏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面孔!

薛量山?!是薛量山?!

苏简赶忙问道:

“那伤口多长?是从眉心竖着横贯右眼,直至颧骨吗?!”

胡夏愣了一下,问道:

“您……见过这人?!”

苏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问道: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出来!”

胡夏连连摇头,道:

“没,没了,这些年我东躲西藏,就是怕被官府的人找到。

我除了这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完话,

胡夏紧盯着苏简的表情,苦苦哀求道:

“求求您,别杀我,别杀我,胡家死了这么多人,事情也过了这么多年。

您就当我死了,饶我一命吧……”

苏简缓缓收回匕首,没再理会胡夏,转身离开。

‘噗通!’

胡夏跌坐在地,汗如雨下,裤裆湿了一片。

他看了一眼苏简,又看了一眼胡庸的碑,道:

“二叔,侄儿以后可不敢再来祭奠咱家的人了,会丢命啊……”

胡夏望着苏简缓缓走下山,这才从另一头悄悄离开。

可他刚刚走到山脚下时。

一道身影突然从暗处窜出,来到胡夏面前!

还没等胡夏反应过来。

“噗!”

一柄短刀已划过他的脖颈。

胡夏双手捂着断颈,躺在地上呜咽着。

他伸出手,指着面前之人。

随着瞳孔慢慢涣散,最终死去……

杀他的,是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名叫齐达。

正是安玉山派人夜袭苏秦那晚,随孙统领一起从西面上来的其中一位。

他将短刀收入后腰,轻声道:

“找了你这么多年,幸好赶上了啊……”

齐达眯着眼,看了看苏简离开的方向,迈步离去……

……

入夜,

齐达悄悄返回李府,来到孙统领暂住的房间。

他单膝跪地,恭敬道一声:

“统领!”

孙统领问道:

“如何,苏简去胡家村做什么了?”

齐达道:

“回统领,苏简去看了胡庸的坟,在那遇到了躲藏起来的胡庸后人!

苏简逼问之下,此人仍是不说,最后那人自尽了!”

孙统领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齐达,你跟了我多久?”

齐达道:

“回统领,八年!”

孙统领点点头,道:

“没错,八年啊,咱们相处这么久,竟仍没把你的心肠捂热!

若不是我让朗天偷偷跟着你,还真是发现不了,原来你竟是细作!”

话音刚落。

齐达猛地暴起,抽出短刀向孙统领刺去。

“呼!”

“噗!”

一道寒芒闪过。

齐达的右手随之被斩断!

孙统领收刀,伸手抓住齐达的脖颈,冷声问道:

“谁,派你来的?”

齐达冷笑一声,道:

“想不到,你竟然派朗天跟踪我,这么多年,我竟仍没有取得你的信任,真是失败!”

说着话,

齐达嘴角渗出鲜血。

孙统领知道对方咬碎了嘴里的毒药,气得额头青筋爆出。

他松开手,任由齐达在地上抽搐,直至死去。

“吱呀——”

房门被推开,

朗天走进来,单膝跪在地上,道:

“统领,要不要把苏简带过来,问一问他从胡庸后人口中得到了什么?”

孙统领摇摇头,道:

“不用,让他查下去吧!咱们过多的干涉会破坏苏先生的计划,反倒会弄巧成拙。

等王爷过来之后,再听命行事!”

“是!统领!”

孙统领摆摆手,道:

“收拾干净,别让李家的人见血,不吉利。”

“是!统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