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扎西坚赞神寺

第十八章 扎西坚赞神寺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便醒来。昨晚放哨的时候,我已探明离此水洞右边有一处裂缝一直延伸到崖顶,我打算和胖子先爬上崖顶,然后回到先前食人蝙蝠的悬洞拿回我们的行李和那捆绳索,回来再将他们从这个水洞拉上来。这些没什么难度,对于攀崖我们是经验十足,在部队时就经常接受这方面的训练;至于那悬洞里的食人蝙蝠,虽然可怕,可毕竟是大白天,而且我们在洞口附近,不会再深入它们的巢穴,量它们也不能拿我们怎样。

我们临别时,小宋和孙小姐走上来和我们紧紧握手,情深意重,似有千言万语。小宋说道:“此番回去悬洞,有可能遇到食人蝙蝠,你们俩要小心保重啊!”胖子笑道:“那些蝙蝠晚上是夜猫子,白天就是死耗子,怕它们做什么!你们放心,我和老鲁会一根毛不缺地回来。”

我们转爬过水洞右边那道裂缝,沿着裂缝徒手爬上去,虽然这里很高很险,可是那裂缝里凸出来的石头对于我俩登山好手来说犹如坚实的梯子一样,爬上去有惊无险。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食人蝙蝠的悬洞。收拾了散乱一地的行李,看到不远处地上又添了几块新鲜骨头,我也忍不住替那名死去的藏族壮丁哀悼,于是随手堆起一个土堆子将骨头埋了,我心想世事无常,昨晚还一起烤火吃肉,今早便人鬼殊途,人生何其悲乎!

回去水洞将小宋和孙小姐他们吊上来后,我们整理了行装,继续朝扎西坚赞神寺出发。

沿途山甬窄道,异常凶险,我们爬爬停停,十分辛苦,在此暂且不表。且说我们终于到了山顶,扎西坚赞神寺便映入我们眼帘。第一眼看到这寺,我有种历经沧桑、满目凄凉的感觉。此寺已经两百多年没人住了,很荒凉,院落杂草高于泥墙,台阶屋落皆长满青苔,不过寺院基本的轮廓还是清清楚楚的。最奇怪的地方是,佛殿屋瓦已经掉落,殿内的大佛犹在,一株大柏树长在佛像身旁,年长日久之后,大树硬生生地将大佛吞在树腹中,那尊佛像从树洞里探出头来,身体大部分已经看不到了,这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观。我以前听说过吃虫的花朵,却从没见过能吃佛的大树。

胖子按照老规矩,遇佛必上前拜上三拜。他一边叩头一边嘴巴念叨个不停,说什么今天无意间贸然闯入此地,打破了佛祖的清净,望在我佛大慈大悲,恳求佛祖原谅云云。我们在仙女洞时听惯了他的忏悔表白,倒觉得平常,可那位藏族壮丁此时早看得目瞪口呆,不断夸赞胖子比他们藏族人还虔诚向佛,真是高觉悟。胖子一直与那藏族壮丁不和,这时藏族壮丁夸他,他不知道应该发脾气还是笑脸相迎,一时不知道如何做,竟愣愣站起来,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看着暗笑不已。

我们在神寺里四处搜寻,企图能找到杨教授的一点蛛丝马迹。虽然事隔几个星期了,我们也知道杨教授不可能还在这里,可用胖子的话来说,只要他来过肯定会留有痕迹,只要我们通过这些痕迹寻找下去,找到杨教授的希望还是有的。这里的房屋有些早已崩塌,偶尔还有残存的,不过里面也是长满青霉,木头细屑遍地都是。只在东面靠近石壁下有唯一一间偏房是保存较好的,屋瓦墙面还算完整,我们进去后,果然发现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地上的火堆还在,旁边有几个泡面袋,角落里还有半筒面条,烟头、纸屑满屋都是。我们目前还不能断定这些痕迹是杨教授留下的,但从痕迹的新鲜程度来分析,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几周前留下来的。

我们搜遍这间房子的每个角落,均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刚开始时还盘算着,要是能找到杨教授的行李或者笔记本之类的,兴许可以从中获知他的去向,可现在什么也没找到。按照我们初到拉萨时在旅馆里审问那名神秘的黑衣人得来的信息,杨教授是被多吉丹增祖师门下的清风教逼跳悬崖,但到底是哪个悬崖?这里顶峰方圆宽约十几亩,四面都是悬崖,也不易分辨,所以凭目前我们掌握到的信息来分析很难判断杨教授的下落。

胖子捡起地上一根烟头问小宋:“你知道杨教授平时喜欢抽什么烟吗?”

小宋不假思索便答道:“杨教授是烟瘾,红塔山、阿诗玛什么的只要是烟他都抽,我跟他共事研究这么久以来,还没发现他特别不喜欢抽哪种烟。”

胖子说道:“这样说来,杨教授应该住过这里。你们看,地上的烟头比泡面袋还多,说明住在这里的人是个烟瘾,在这里住不久但经常抽烟。”

我们看着地上的一堆烟头,十分赞同胖子的判断。

胖子说道:“杨教授来这里的目的是研究那四个琥珀吊坠,他既然在此处居住过,那么说明在出事之前他已经研究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必定还去过其他地方。这样吧,我们几个人分头在附近找找,发现什么线索后大家再作商议。”

我们按照胖子的建议,五人分头沿着神寺里里外外去找。此处久不住人,荒草废墙,找寻起来着实不容易。直到晚上的时候,我们才纷纷从各处回来,均摇头说没找到任何有意义的物件。

大家坐在火堆旁吃东西。唯独那个藏族壮丁直到月亮爬上来了,还不见他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他还没回来,这时大伙都着急了。

小宋说道:“那藏族兄弟不会遇险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

我说道:“这该不会杨教授没找到,如今又失踪一个吧?”

胖子不屑地说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失踪?说不定人家也像在蝙蝠洞那样,怕出什么事情,如今早溜回到仁布村了。”

胖子话里很显然带着私怨,我想那藏族壮丁既然肯带我们上来,也不可能不辞而别。于是我建议马上出去找人,现在已经有一名藏族壮丁死在蝙蝠洞,要是这名壮丁再出什么事,我们就不好向头人次松旺宗交代了。

据我们先前的安排,这名藏族壮丁的任务是往西南方向出去寻找杨教授。那边多数是断墙烂壁,以前是寺庙的经堂和藏经阁,现在是一堆乱瓦和荒地。我们踩在那些破碎的瓦砾上,脚下发出吱吱的碎裂声音。这个地方不算大,那名藏族的壮丁到底去哪里了?难道真被胖子说中他不辞而别了?

我带着问号四处扑打周围的荒草,那壮丁要是藏也只能藏在荒草里了。当我打到中间那段的时候,草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暗黑色的洞。我马上从胖子手中拿过探照灯,往洞里照去,里面好像是一间地下密室,有个木梯笔直挂在洞口上。我们沿着木梯走下去。当我的脚刚接触到密室的地板时,我的后背就被从木梯后面伸出的一双手狠狠推了一把,我站立不稳,跌了个狗吃屎。我惊慌不定,心想刚才是不是被鬼推了?我忙向木梯后面照去,只见那名藏族壮丁正手举石块站在木梯后面,企图朝我面门砸过来。我忙转身一闪,才躲过了石块的袭击。胖子这时早下来,三两下使了个大擒拿就将那壮丁制服在地上,拿了根尼龙绳给他来个五花大绑,直缠得他跟包粽子似的。

这时大家都下来了。那藏族壮丁一脸惊恐,眼神呆滞空洞,嘴巴呢呢喃喃地说着古怪的话,间或还夹杂着几句汉语,我只听得懂汉语的部分。好像他说:“……你们全是鬼,不是人!别杀我!别杀我!……”他一边说,一边疯狂挣扎反抗,似是垂死挣扎。

我想他为何对我们的到来有如此大反应?会不会是刚才受了很大打击?看他完全不是假装做作,难道他真的是碰到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了?我带着这些疑问,仔细巡查了周围一遍。地上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墙壁还残留有鲜红的血液,一看那壮丁果然见他手臂鲜血直流。难道刚才他和什么人打斗而被打中脑袋变疯了?我仔细检查了他头发和脸面,可是根本没发现伤痕,说明他不是被打傻的,而是被恐怖的东西吓傻的!那又是什么东西居然有这样大的威力或震慑力,能将人一下子吓傻?

那壮丁刚才说话的时候,偶尔还指着墙壁,难道秘密就藏在墙壁上?我走过去看,墙壁上四面都是壁画,多数是画着关于宗教活动场面的情景。单从这些壁画来看,也没什么异常。古人不善文字,都喜欢将重要的事情用壁画记录下来,那是最直观、最原始的艺术作品。所以单从壁画内容你就能看出古人在向我们传达什么讯息。这些壁画大意是神寺举办超度亡灵、诵经念佛的宗教活动,但是其中有一副显得特别古怪,画面是一个悬崖,悬崖顶部有一个全是石头、不长一草的小山丘,山丘旁边有一株树身带四个黑洞的柏树,那四个黑洞组合成一个图形,很像人头骷髅的脸,看着觉得阴森恐怖。这副壁画的画面跟其他宗教活动的壁画显得那样不协调,格格不入,难道当时作这副壁画的人有什么用意?是不是刻意提醒或暗示后世人某些东西?刚才那壮丁就是指着这副壁画,难道这画里藏有什么恐怖害怕的秘密?小宋和胖子等众人此时也走过来观看,大家均猜不透此副怪诞的画面是什么用意,仅唏嘘感叹其用笔精妙,淡淡几笔便将景物描绘得栩栩如生。

正当我想理清思路弄清楚这些谜团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壮丁左右打滚,时而大笑不止,时而哭爹喊娘,声音很悲切,叫得我耳朵发麻。这时夜已经很深了,我们怕再出什么意外,于是将他抬回去,孙小姐喂了他一些东西后,我们都合起眼睛睡觉。还跟先前一样,我和胖子轮流值守放哨。

一夕无话。

且说第二天醒来,我拍拍那名藏族壮丁肩膀,但他却浑然不觉,毫无动弹,一探鼻息之后,发现他已经死了!昨晚入睡前,我还看到他正常吃喝,怎么一大早就死了?到底他是怎么死的?他尸体很冰冷,看来已死去多时了。

看着眼前这具尸体,我们感到了窒息的恐慌,难道真是应了附近藏民的说法,扎西坚赞神寺已经被恶魔统治,死亡无处不在?要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神秘死去?除了超自然的力量,我暂时还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死去的。

看着大家都惊惶失措站着不说话,于是我先开口说道:“昨晚上半夜我在室内放哨,也没看到有人进过这里,不知道他是怎么死去的?胖子,你下半夜放哨没打瞌睡吧?”

胖子看到我怀疑他,怒道:“他娘的,当然没有!我胖爷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小宋说道:“既然没人进来行凶,那他是怎么莫名其妙死去的?他死得也太稀奇了!”

胖子这时翻起那名藏族壮丁的眼皮,说道:“他眼睛发黑,嘴唇发紫,看样子像是中剧毒而亡。”

我惊奇地问道:“中毒?那是谁下的毒?”

小宋双眼死死盯住孙小姐,孙小姐一脸愕然看住他,过了良久,他才说道:“孙小姐,昨晚你喂他吃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食物不正常?”

很明显,小宋是怀疑孙小姐下的毒。上回在仁布村,清风教的蓝鱼护法电线杆曾对他说过要提防孙小姐,并说孙小姐不是人,我们当时虽然嘴上说不信,可心里也留下了阴影。孙小姐看到小宋怀疑自己下毒,眼泪一下流出来了,伤心地哭嚷着说道:“你怀疑是我毒死他?呜呜……我平日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毒死他?我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想不到你们居然怀疑我!呜呜……”

胖子看着不忍心,也涨红了脸说道:“小宋啊,你可以怀疑是我胖爷,但是为什么要怀疑孙小姐呢?我胖爷还跟这壮丁结过梁子,按照动机我最可能是毒死他的人!孙小姐好心喂他东西,你却说她毒死人,你生病的时候孙小姐也喂过你不少,没见你去见阎王爷了?”越说越气,最后一拍桌子。胖子从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小宋也觉得理亏,于是向孙小姐低头认错,也向胖子赔了不是。

看到气氛紧张,我怕大家闹僵了,毕竟如今大敌当前,和气为贵。于是我说道:“其实不一定是我们放的毒。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神智混乱了,看见人就扑过来打。说不定他那时就已经中了慢性毒药,直到下半夜才毒发身亡。他当时指着墙上那副骷髅脸型的柏树的壁画,会不会他的死跟那有关系?”

胖子这时脸色平和了许多,说道:“嗯,这个也很有可能。这名藏族兄弟遇害,这说明敌人已经盯梢上咱们了。咱们现在要团结,否则就跟杨教授他们那样被敌人消灭。”

现在关于那藏族壮丁神秘死亡的谜底已经有些眉目了,要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怎样中毒,只要我们再去那间地下密室,检查周围和壁画有没有剧毒就一清二楚了。可是眼前他中什么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杀死了他?真正的凶手是谁,有什么目的?是给我们的警告?或者什么时候也对我们下手?

孙小姐这时抽抽噎噎不说话,胖子想上前安慰,可走到她跟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只好在屋里转来转去,唉声叹气。

我翻开尸体看了一遍,不明白怎么判断是否中毒身亡,于是问胖子:“你刚才怎么知道他中了剧毒?”

胖子蹲下来说道:“你看他嘴唇,还有他耳朵、眼睛都有隐隐血液流出来。一般中剧毒的人都会七窍流血,你说他除了不是中剧毒,还有哪种死法是七窍流血的?”

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所以胖子说什么就只能信什么,而孙小姐虽然会点医术,可这时正伤心,也不愿多说话。所以也不能从尸体身上找寻线索。

但是小宋听了胖子的解释后,马上反驳说道:“也不一定是中毒才会七窍流血,我听说被内功深厚的高手一掌震碎内脏也会七窍流血而死。”

胖子笑起来,说道:“小宋,你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这世间哪有一掌将人内脏震碎而外面不露丝毫痕迹的内功?恐怕这连电线杆也做不到!”

小宋不服气,说道:“你还别不相信,世间真有这种内功……”

看到胖子和小宋围绕内功的问题争吵不休,我向他们摆摆手,说道:“你俩先别说了,有没有银针?可以学下古人用银针试毒的方法。”

众人都摇摇头。

胖子说道:“也可以用排除法,我们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致命伤,如果没有,说明他就是中毒死的。”

我觉得胖子的办法不无道理,于是叫孙小姐先出去回避一下。经历了这么多血腥的场面,面对死尸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再恐惧了。但是叫我将死尸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却还有些不自然。我和小宋站立一旁正在犹豫的时候,胖子就先自己动手了。

胖子剥开那死尸的上衣。天哪!那是什么?三人同时惊呼起来!只见死尸手臂上一个红红的血印,上面有一道诡异的符号:“卐”。这不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神秘符号吗?难道他们跟踪我们到这里来了?!想到此,我们脸色大变。

胖子定定地看着这个符号,说道:“老鲁,你摸出什么门道来没有?”

我抽出金鱼宝剑,说道:“你们看,这把金鱼宝剑的剑刃上也刻有一个符号,不过跟它有些不同。”

胖子接过来细看了一番,说道:“确实有些不同,两个符号是相反的。”

我们一时不明白金鱼宝剑上刻的“卍”和那死尸手臂上的“卐”这两个符号有些什么关联,又有些什么区别?于是齐将眼光转向学识渊博的小宋向他请教。

小宋看着两个符号,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想了许久才说道:“这两个字很怪癖,现代已很少人使用了。此二字都念做“万”,意思都差不多,在古藏人看来这两个符号具有吉祥、光明和生命不息之意。其实在很早以前无论在中原,或在西藏、印度,甚至在外国,这两个符号都曾被一些民族使用,或作为装饰,或作为图腾,或作为族徽,至今学术界对这两个字的含义还没有一种确切的定义。”

胖子说道:“这么说来,你也不晓得这两个符号有些什么区别了?”

小宋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杨教授知道这两个符号的含义。”

如今杨教授生死未明,看来这些谜团要等找到他之后才能解开了。

我们仔细检查了死尸,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的伤口,我记得当时在地下密室那名藏族壮丁右臂鲜血直流,难道血就是从右臂上那道红红的印记上面流出来的?这个“卐”印记会不会就是致命的杀手?如果是,那么说明他不是被毒死,这样说来,死尸身上的红色印记会不会与那副壁画有关?这个印记又是谁留下的?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带着这些疑问,我们重新去到那间地下密室。血迹和地上杂乱的脚印还在,脚印太多太杂,还有翻滚打斗的痕迹。我们凝神观察壁画的时候,胖子却拿起探照灯在地上数脚印,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胖子数完脚印,便对我、小宋和孙小姐说道:“我数过了,这里总共有六种不同的脚印。从痕迹学来分析,就是说,曾经有六个人进过这个密室。排除我们四个,藏族壮丁一个,那么剩下那个就是凶手留下的。”

我不知道世间还有痕迹学这门新鲜的学问,但听到胖子竟能分析得有条有理,心里不禁对他佩服万分。

我说道:“死胖子,真有你的!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可以根据凶手的脚印大小和鞋子底纹来判断凶手的年龄、身高等一系列特征了?”

胖子点点头。但是他不久又凝神思考起来,最后眉头紧皱,说道:“刚才察看脚印的时候,我发现地上很多烟头,是不是杨教授也来过这里?”

小宋和孙小姐刚才一直观察壁画,这时听胖子说杨教授来过此地便吃惊地走过来。

我说道:“按照这样算来,我、胖子、小宋、孙小姐和那名藏族壮丁,我们五个,加上杨教授,刚好是六个人,而这里仅有六种不同的脚印,那么凶手肯定就是我们其中的某一位了!难道凶手是杨教授?他不是几个星期前就失踪了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杀人?”

但是根据可行性分析,杨教授最不可能杀害那名藏族壮丁,因为在我们到此之前他便跳崖了。而我、小宋、胖子和孙小姐,当时四人一起出去找杨教授,彼此不知道各自做了些什么。所以,我们四个人当时都有可能在现场,都有可能是凶手。

想到此,我对众人说道:“在我们六个人当中,我觉得凶手是杨教授的可能性不大,杨教授年老体弱,根本不可能是那彪壮的藏族汉子的对手,更不可能将他打到神志不清、七窍流血,而他手臂上被强大内功打出的一个红红的印记“卐”,让我隐隐觉得这个凶手很神秘很凶险,所以说,杨教授基本可以排除在凶手行列之外。那么,就剩下我们四人是可疑的了,我想凶手便藏在我们四个人中间。”

众人听我说完均面面相觑,每人心里都忐忑不安,均担心被大家怀疑是凶手。我也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先说孙小姐,一路来虽然她对西藏很了解,可也不能凭此断定她是凶手,这个我们先前在仁布村时便论证过了。再说我曾记得她见到水怪时的那种胆小、惊恐状,完全不像是做作出来的,而且一路以来她悉心照顾我们,完全符合一个善良女性的标准,要是说她是凶手,打死我也不相信,她没那个胆,也没那么深厚的功力。再说到胖子,我们之间有几年亲兄弟般的友谊,凭我平时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是这种人,况且刚才六种脚印是他发现的,如果他是凶手,不可能还教我们如何判断凶手,所以也可以排除。我当然不可能是凶手,那么就只剩下小宋可以怀疑了。当时在仁布村,他神秘失踪半天,后来回来偷偷找到我和胖子,说是被电线杆抓去了,还说孙小姐不是人,我和胖子当时均觉得怀疑,到底他说的是真话,还是他故意挑起我们对孙小姐的怀疑,引起内讧;又或者是他这么说孙小姐,是故意摆下圈套,埋下伏笔,好让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时,我们会第一个怀疑孙小姐,而不是怀疑他。综合各种因素,我觉得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在这一点上,胖子和我不谋而合,他这时已经直直地盯着小宋,企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丁点蛛丝马迹。我这个人很讲公平,不会那么主观就认定一个人是凶手,心里怀疑归怀疑,但是必须拿事实和证据说话。于是我想测试一下他们,让凶手自己露出马脚来。

我说道:“大家都知道,咱们四人一路风风雨雨一起走到黑风口,平心而论,我很不情愿看到凶手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可是,事实摆在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尽管这个凶手隐藏极深,可是潜伏在我们当中必定有极大的阴谋,为了大家的安全,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凶手揪出来不可!”

我话刚说完,大家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更加紧张,谁都不说话,一时之间空气像凝结了一样。

我接着说道:“下面我们每个人都讲讲昨天下午自己出去找杨教授的经历。小宋,你先来讲吧。”

我心里想,事发时间就是昨天下午大家分头去找杨教授的那段时间,凶手正是利用大家都不在场的空隙来作案,要是现在谁讲不出昨天的经历或者里面有破绽,一听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小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昨天大家商议之后,我就往南面去了。那里可能是神寺的活动场所,有一个菜园,菜园里面如今已经长了很多矮树,我在里面穿行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在地上发现很多脚印,有可能是杨教授他们之前留下的。后来我出了菜园,继续往南走去,就到了一个全是大石头的小山丘,上面不长一草,光溜溜的,山丘边上挂有很多旗幡,还有许多燃到一半的香根,以前有如此多香客膜拜此石头山丘,说明此山丘必定不是什么等闲之地。小山丘正面有一块石壁,上面用藏文写着‘苦思崖’几个字。转过山丘之后,下面就是万丈高崖了。我站在悬崖边,向下看去,山谷高万丈,葱葱郁郁,像是原始森林一样,虫鸣鸟叫,在这么高海拔的山顶,能看到这种原始森林确实十分奇特。悬崖边上风大,我看了一会,就往回走了。回来的时候又仔细找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这时天又晚了,就回来了。事情经过基本就这样。”我一边听着,一边用笔记记录下要点,回头再一起验证去。

接着孙小姐也说了自己的经历,孙小姐说,当时她往西面出去,西面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回廊,穿过回廊就到了一群矮房建筑,那里是神寺的后院,就是僧人住宿的地方。不过隔了两百年没人居住,现在屋顶全被风吹塌了,只有一排排断墙,孙小姐走进去看,地上残碗破凳,什么都有。后来她走到更里边的房间的时候,看到茅草堆里有东西在动,当时她的心扑扑直跳,很害怕,看了好久之后,才壮起胆子扔一块石块过去,结果从里面跑出一条狐狸来,那狐狸双眼发青,趁着孙小姐被吓呆的功夫突然夺门窜出去了。孙小姐走过去掀开那些茅草,顿时吓得汗毛直起,原来茅草下掩盖着一大堆人头骨,呲牙裂齿,看去阴森恐怖。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孙小姐吓得踉踉跄跄地跑回来。

我们听孙小姐说完,不由啧啧称奇,这古寺确实有太多神秘恐怖之处了。

我和胖子也说了自己的经历,不过很平常,无非是东翻翻西瞧瞧,最后没发现什么东西就回来了。

我说道:“刚才大家都把经历说过一遍了,现在我们一起过去验证,看看是否存在你们描述的这些地方。”

于是我们先从胖子描述的东面出去,那里基本和胖子描述的一样,然后转到北面,大家也认为基本和我说的一致,我和胖子两个算是通过验证了。且说我们到了西面,果然像孙小姐说的那样,穿过一条回廊,然后到了后院,也基本和孙小姐说的一致,可是当孙小姐带我们过去看那个狐狸窝时,掀开茅草堆,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狐狸,更没有那些人头骨。难道孙小姐说谎了?要不然怎么和她说的不一样。我们紧紧盯住孙小姐,孙小姐脸色一下慌了。她吓黄了脸,说道:“怎么不见了?我之前真的是见过那狐狸和人头骷髅啊!”说完看着我们,我们都没有说话,她一急之下,竟然哭了:“你们都不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凶手,真的没有骗你们……呜……呜……呜呜……”她的哭声那样悲切,那样惹人可怜。

胖子看到孙小姐哭到像个泪人,心有不忍,便问道:“你先前看到的狐狸它是跑哪个方向去了?”

孙小姐指着右前方,哽咽说道:“那里……”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处怪石林立的矮山,那里的石头与别处不同,黑黝黝的似泼了墨水。我觉得那地方有些怪异,便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到矮山脚下,漆黑的石块摸上去很干很粗糙,有些中间出现一个个小洞,就像曾经从里面冒泡一样。小宋说,这些石头是一种陨石,陨石穿过大气层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热,所以石块表面都被烧焦了,有些还溶解从里面冒气,所以会出现一个个小小的洞。

我们拨开山脚下的草丛,里面赫然露出有一排盘口大的洞穴,这些洞穴很可能是狐狸的巢穴。胖子急着替孙小姐证明里面有没有狐狸,当下二话没说,举起探照灯就钻进洞里去。

我们也跟了进去。穿过几米狭窄的洞壁,里面忽然变得宽阔,宛然一间大房子。两把探照灯下,洞里明如白昼,周围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墙壁之上,人头骨像砖块一样一层一层地垒砌起来,大概有几万多个骷髅头骨。骷髅头上黑洞洞的眼窝,吡牙张口,好像朝我们看过来。我感到后背凉飕飕的,一直冷到头皮,妈的,太可怕了,这里简直是一个巨大的乱葬场,连墙都是用骷髅砌成的,工整的地板下面更是白骨累累,我真的怀疑这整个洞就是人们传说的“藏骨洞”或“骷髅墙”。古时候人们死后,都希望将自己的骨头藏到特定的地方保存起来,永世不腐烂,以达到永生的目的。

在白骨堆的缝隙间,果然有几只青面狐狸,眼光青幽幽的看着我们。胖子说,这些狐狸有灵气,不要惹它们,于是我们退了出来。里面有狐狸,说明孙小姐没有说谎,这回也算是顺利通过验证了。那么只剩下小宋一个人了,按照常理,四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凶手,如今排除了三个,那么凶手就只能是最后一个了。可为了公正起见,且给他一个狡辩的机会。只见此时小宋不慌不忙,完全没有紧张的表情。胖子已认定凶手就是小宋,几次示意我对小宋先下手为强,可都被我拦住了。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去南面验证过,不好过早地妄下结论。

我们出了洞穴回到矮山下,看到矮山石壁顶上好像建有房子,胖子好奇之下想爬上去看个究竟,他说,说不定能在上面发现杨教授的行踪呢。

于是我们爬到矮山顶部,上面十分平整、开阔,大概有五十平方米大小。我觉得,这里很可能是一个古代天葬台。此天葬台坐北朝南,门向东开,正对着扎西坚赞神寺。北面建一小房,房子两侧各建一座尼泊尔式的佛塔。门前、窗前挂着代表“天、地、水、火、风”的五色经幡和一些经布。因为久不使用,经幡和经布早已断了大部分,这天葬台建在黑风口山顶的山顶,所以从下面看,要是看不到那些断墙,还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座天葬台。在小房的墙前是几块大平石,这是用来做肢解尸体的砧板。古代西藏有一种流行的葬礼叫“天葬”,就是将死去的人剥去衣服,将身体剁成一小块一小块,铺在天葬台上。每到举行天葬礼的日子,老鹰、秃鹫便在半空中盘旋,待人离去,老鹰、秃鹫便飞下天葬台,一块一块叼食人的尸体。古代人认为,这样的葬法可以借助老鹰的翅膀让死去的灵魂升上天空,飞向极乐世界。有些地方在举行天葬的时候,将死人的骨头或骷髅保存下来,比如刚才我们看到的藏骨洞,那里成千上万的骷髅很可能便是举行天葬后藏进去的。我们看着这些古迹,心里一阵肃然。在西藏的这段日子,我经常能体会到这里的每一块土地都带着古老的神秘和令人着迷的传奇色彩。

我们下了天葬台,往神寺的南面走去,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了。

待我们走到南面时,先是看到一个石板砌成的广场,还有几条蜿蜒的曲折石子路,路面由石子铺就,凹凸不平,可踩在上面十分舒服。小宋说,他觉得这里应该是僧人的休息活动场所,此言非虚。沿着其中一条石路继续往南,就到了一个荒废的菜园,菜园门口处还有几只丢弃的木桶,菜园里面杂草、矮树遍地都是,此处显然是很久无人耕种了。唯一能证明近期有人在此菜园活动过的地方就是,菜地上面很多新旧的脚印。我们出了菜园,继续往南面走去,果然看到一个光秃秃的石头小山丘,和小宋描述的基本一致,上面插满经幡,山前一个石香炉,山后就是悬崖峭壁了。小宋说,从山丘前石壁上的几个藏文字来看,这里叫“苦思崖”。

此时我们也困惑了。现在每个人的描述都验证过了,都没有说谎,说明昨天下午我们四个人都有去找过杨教授。那么,凶手是谁呢?难道凶手不是我们四人中的一个?那么地上仅有的六种脚印如何解释?如果有七种脚印还可以解释凶手另有其人,总不会凶手飞在半空杀人吧?这不可能,先前地下密室里很明显有扭打翻滚的痕迹,那藏族壮丁牛高马大,力气那么大,到底谁有这种杀人不留痕迹的本领呢?胖子拉着我的手,示意我过去和他商量下。

我跟他去到前面一处开阔处,他神秘兮兮地贴着我耳朵说道:“你觉得怎样?可我觉得我们四个人之中,肯定有人说谎了。”

我说道:“为何如此说?”

胖子接着说道:“你看,我们大半天时间就走完了之前我们四个人走过的路程,你不觉得之前一个下午对于凶手作案来说时间很充裕吗?所以,我认为他们到过这些地方,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去过那密室。”

我想了想,觉得胖子说得也有道理,于是说道:“那名藏族壮丁是往西南方向出去寻找杨教授的,而小宋在南面,孙小姐在西面,他们两个距离那地下密室都很近,要是过来作案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胖子,你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胖子是我的死搭档,我完全信任他没有杀人,所以,我们把目标锁定在孙小姐和小宋身上。

胖子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话,他想了想之后,对我说道:“既然刚才不能验出谁是真凶,那么也只有使用‘苦肉计’了。”说完将耳朵凑过来,小声说道:“还记得吗?这个凶手内功很强大,在手臂上一掌便震得那壮丁七窍流血,而且还不是当场死,是到了第二天才死,说明那凶手不但内功强,而且对内力掌握得十分到位,必定是个上乘高手。我们何不试试小宋和孙小姐他们两人,只要他们两人谁有内功,谁就是凶手必定无疑。”

胖子果然脑瓜子灵活,每到我拿不准主意的时候,他必有好想法给我参考,不过,我听说真正的内功高手,心境很淡定,轻易测不出来,于是我问道:“怎么测他们有无内功?”

胖子咬着我耳朵,小声说了几句,我点点了头,觉得这方法可以试试。

我们商量已定之后,回到苦思崖边上。这时小宋和孙小姐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竟然咯咯地笑起来。我问他们聊什么,孙小姐笑着说道:“小宋说他们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在悬崖边上跳蹦极,有一个同学还没等教练系好绑带就跳了下去,结果连教练一起拖了下去,好在那河水深他们才没有伤亡。”

我觉得无聊,说道:“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啊。”

当下一边和他们继续闲聊,一边和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会意。我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右手迅速往孙小姐胸部抓过去。孙小姐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右手便抓在她的**上面,软绵绵的,像抓住了一只小兔子。孙小姐先是一脸惊慌,后来脸色变红,狠狠地抽了我一记耳光。我当时想,胸部是女人最敏感的部位,要是我突然往上面抓,如果孙小姐会武功,必定毫无迟疑、条件反射地使出武功快速抓住我右手,可没想到,我这一抓之下,她竟毫无抵抗,很轻易就得了手。这回虽然证明了孙小姐没有功夫,可我也惨了,孙小姐竟然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我忙在一旁给她解释和安慰,可哪里有用?后来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便闪到一旁去了。

胖子那边则更狠,我对他使了眼色后,他二话没说,便抓起一个碗口大的拳头一拳重重地打在小宋的鼻子上,小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脑袋一歪便晕倒了过去,鼻孔里两条鲜血直冒出来,流个不止。胖子一边低声说道:“妈的,这么不经打。”一边忙给他擦干净鼻血,撕下一块布塞在他鼻孔里。孙小姐看到了,一边抽抽噎噎,一边走过去给小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过了好一会,小宋终于醒过来了。他摸摸鼻子,向胖子问道:“刚才怎么回事?”胖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在一旁红着脸,一句一顿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小宋和孙小姐听完后,也没再说什么话。当初想着试探他们的底细,没想到会闹成这样的别扭。

我和胖子相对苦笑,刚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我想短时间内要他们原谅是不可能的,于是和胖子低着头呆呆地站在旁边。好在小宋气量大,没和我们多计较,休息一会后,反而对我们有说有笑,他拍拍胖子的肩膀,说道:“胖子啊,你那一拳消除了大家对我的怀疑,我觉得很值了,咱们也别放在心上了。”孙小姐虽然眼角带着泪痕,可这时也冲我勉强笑了一笑,以表示已经原谅我了。

我和胖子像做了亏心事,自此对谁是凶手之事避而不谈。

胖子围在小山丘走回来走过去,看看经幡,又看看下面的悬崖。过了许久走过来和我们说道:“你们觉得这座小山丘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看到我们一脸茫然都没有回应,他接着说道:“他妈的,我看这里环境跟那个地下密室墙上画的怎么那么相似啊?”

经胖子这么一提,我们想起了那幅壁画,壁画上面画着一个悬崖,悬崖顶部有一座不长一草的石头小山丘,山丘旁边有一株树身带四个黑洞的柏树,那四个黑洞组合成一个图形,很像人头骷髅的脸,两只黑洞洞的眼窝,看着觉得阴森恐怖。我结合那幅壁画,看了看周围,这里除了少一棵柏树外,其他的都十分相像,简直一摸一样。

胖子摸着脑门,说道:“这就奇怪了,壁画上不是还有株柏树吗?那树跑哪里去了?”

我对照画面上那株柏树大概的位置,走过去拨开乱草堆,果然看到一个大树桩,上面的切口工整,好像被人拦腰锯断了。

小宋说,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古人一般喜欢将自己毕生最重要的东西用壁画体现出来,传之后世。比如在古墓里面的壁画,多半是画着墓主人的生平重要事迹;而那个密室里的壁画,也多半是画着密室主人认为最重要的事件或物件。而且当时那名藏族壮丁指着这幅画,难道他知道这幅画里的秘密?或者说,他的死与这幅壁画有很大关联?我想,这个“苦思崖”必定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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