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赃并获

沈麟的举动,确实有点出格。

桌子上押注的十好几个人,最少也是十个铜板下场。

就他一个铜板孤零零的,太显眼了。

“怎么啦?我是不是有一阵子没来?你们改规矩了?”

沈麟无辜地耸耸肩膀。

“以前没规定押多少钱呀?”

凑在沈麟边上的小四儿,嗯嗯地点头道:“麟哥,规矩没变呢!”

陆大江都要气死了。

小四儿父母双亡,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这小子人太实在,跟着跑跑腿还行,就是不能托付大事儿!

这不?

你跟着大哥我混的啊,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

沈麟拍拍小四儿脑袋,知道这小子,一向尊敬自己这个读书人。

虽然混在这群烂人里,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好,四儿,给你十个铜板,去街面上老刘家,买几个肉夹馍来!”

“哥没吃早饭,有点饿了!”

小四儿干的就是跑腿的会儿,开开心心地接过钱就跑出门去!

沈麟故意瞪大眼珠子嚷道:“老子就押一个铜板,试试手气咋的了?”

“陆大头,你到底开不开啊?”

陆大江身子廋弱,就显得脑袋特别大。

好久都没人,敢叫他这个诨名了。

沈麟这么一嚷嚷,气得他咬牙切齿。

“开就开,十七点大……”

“书生,你他娘的押小,输球了!”

沈麟不以为意。

“老子最近看了不少书,有了心得。一两把输赢算个球球啊,再来,继续押小!”

又是一枚铜板!

沈铁山在对面嚷嚷道:“书生,你没钱哥哥可以借给你,抠抠搜搜的,你他娘的,一点都不爽利!”

沈麟也不生气,拍拍鼓鼓囊囊的口袋,面露鄙夷。

“银子嘛,哥哥有的是。能不能赢走,光凭运气是不够滴!”

“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书上会说错么!”

“哼哼,一帮土鳖!”

好吧,你有钱。

怎么说都有理,可你总是一枚铜板玩鸟啊?

可他们哪里知道?

沈麟就二百铜钱,兜里塞着几块石头呢。

还别说,一桌子人,就这吵吵嚷嚷玩了一上午。

陆大江这个坐庄的,都懒得为了沈麟去动手脚出老千了。

反正桌子上,还有几个傻鸟等着他去赢呢!

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嘛!

酸书生不肯压重注,你总不能用刀架脖子上吧?

看来,还得想点招儿,刺激刺激他!

吃过简单午饭,一桌人继续开干。

一帮混子,决定玩点有内涵的技术了。

其中一个叫陆大有的地痞,连赢十一把。

搂走六两银子,见好就收,跑了。

看得沈麟眼皮子直跳!

接着,又有一个叫做杨辰的村民,原本输得只剩裤衩儿了。

厚着脸皮找陆大江借了一两银子。

好嘛,时来运转,不到一个时辰,连连押中。

不但还掉了借款,还揣着三两银子,坐一边看热闹。

人家不赌了。

沈麟这会儿就像着魔一般。

挽起袖子,眼里泛着血丝,大呼小叫都快把房子吵翻了。

然并卵。

他还是一枚铜板一枚铜板地往里押!

气得沈铁柱兄弟都要掀桌子了。

狗入的书生,你今儿耍咱们玩呢?

还是陆大江沉得住气,他连连打眼色,要好兄弟们稍安勿躁。

酸书生这状态,已经掉坑里了!

估计是不死心,还在试试他从书本上学来的经验呢!

没关系,哥儿几个,等得起。

大不了就熬通宵。

一把蜡烛才值几个钱?

还别说,沈麟的忘情表演,迷惑了不少人。

就连小四儿都经不住**,把他仅剩的十几个铜板,掏出来赌了。

快到日落时分,夕阳透过波光粼粼的泸水河,照在赌坊的油纸窗户上。

突然,大伙儿感觉到地皮都在震动!

“踏踏踏!”

二十多匹马冲进了村子,直奔赌坊。

一窝子赌徒全被堵在屋子里。

“呛!”

一帮红衣蓝褂子的捕快冲了进来。

“好哇?大周律令,明禁赌博!”

领头的陆腮胡子大汉,一看就是捕头装扮,他冷笑道。

“大白天聚赌,还有没有王法了?”

“都给本捕头枷上,所有赌资,全部带走!”

一行人被押着穿村而过,围观的村民们,甚至有不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

三清啊,佛祖啊,到底是哪路神仙开眼了?

这下子,把咱们泸水河村的败类,全被一网打尽了。

朝廷律法,对赌徒的惩罚不轻!

最少的,都要去服半年苦役啊!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大周服苦役可不是在本县本州。

需要去其他的州!

偏偏澶州的赌徒苦役,一般会拉到雄州去。

那里里可是前线啊!

整天跟辽人打生打死的。

去了容易,还能囫囵个儿回来么?

像陆大江、沈铁山兄弟这般领头的,怕是要判三五年吧?

比如沈铁柱的老爹,忠福叔两口子都哭晕过去了!

这帮地痞们知道栽了,一个个痛哭流涕的。

沈麟默默地带着木枷,走在队伍里。

他目不斜视,很是平静。

这是他特意设的局。

他不去赌坊,怎么吸引所有地痞都下场赌博呢?

沈忠福这些老辈子哭得再惨,沈麟也不会同情。

孩子学坏了,父母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子不教,父之过嘛!

人家小四儿,从小就父母双亡,没人教育。

哪怕跟着陆大江他们混了,他也没彻底变坏嘛!

至少沈麟早上刚进赌坊的时候。

这小子又是挤眼,又是努嘴的,提醒沈麟不要入坑!

泸水河村到安定县城,路程可不短,好几十里呢!

一帮犯人,可没有牛车马车接送,慢慢走吧!

月上中天,大队人马才到了县城。

二话不说,先关进牢房吧!

领头的络腮胡子姓周,他意有所指地对沈麟道。

“你是读书人?”

沈麟苦笑道:“读书十年,一无所成呐,惭愧!”

周捕头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功名,哪有那么好考的?”

“读书人,应该优待,你住单间吧!”

“其他人,统统塞进后面的大牢房去!”

“正好这两天要送一批苦役去雄州,明天就请大老爷过审!”

“早走,早安生!”

近二十个赌徒简直吓尿了。

两三天就走?

一点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恐怕,爹娘都来不及探视了吧?

沈铁柱嚷嚷道:“他算什么读书人,连童生试都没过!”

“啪!”

一位衙役扬起带刺儿的黑鞭子,抽得沈铁柱鬼哭狼嚎。

“兔崽子,到了这里还不老实?”

“把读书人拉进赌坊,你这些狗杀才,就应该罪加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