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贫民窟的记忆
林陆寻着记忆，跨过了重重大山，若是放在之前，恐怕需要一两个月。
可是对于现在的林陆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日的时间便已抵达。
他站在高山之上，下面有着小点一般的建筑，最远处的中央，一座大气磅礴的巨塔伫立，与在外的贫民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陆没有过多的停留，他来到了东三区贫民窟。
这里与自己曾经躲避一年的东二贫民窟，距离没有多远，同样的穷困，因为常年的战斗，这里的土地已经被山海兽的血液污染，寸草不生，看起来十分的慌乱与破败。
只有每半个月，壁垒区政府会发放一次物资。
毕竟这里作为抵抗山海兽的第一道防线，这些神弃者，有存在的必要。
今日正好是发放物资的日子，贫民窟的居民，早早的在此等候，排成了长队。
人群之中，有一个短发男孩，浑身污垢，眼神空洞无神，面黄肌瘦，看起来已经饿了许久。
若是仔细看的话，其眉宇与石大壮有着几分相似，他拖着板车，躺着自己的母亲。
看起来他母亲病得很严重，还在不断地的咳嗽。
所有人都是让石大壮的儿子狗子站在最前面，在这末世之中，也算是唯一的温情了。
不多时，身着白衣，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来到这里，他们身后有着几辆推车，无一例外，都是蛋白质块。
他们露在外面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有人抽了抽鼻子，十分厌恶这里的气味。
“石大壮家，两人。”狗子开口，他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伴随着狗子娘亲的咳嗽声。
“把这死人拉远一些，别到时候传染了病毒！”一人呵斥，接着说道，“拉着一个死人，想来骗吃骗喝吗？”
说着，他将一块蛋白质块扔在地上，掉落到污水之中。
狗子立了小一会，躬身捡起蛋白质块的时候，像是在自语，“我娘不是死人。”
他手中紧紧攥着蛋白质块，托着板车，艰难的离开了这里。
一块蛋白质块，就是半个月的口粮，更多的食物来源，是来自远处的垃圾场，不时可以找到壁垒区高塔随意丢弃的残羹冷菜。
林陆眼神之中带着怒意。
贫民窟这些人先辈们，是建立壁垒区的主力军，可是随着历史的演化，竟然被如此的对待，不免让他觉得有些痛心。
蛋白质块很快分发完毕。
几名工作人员也快速离去。
林陆忍住了将这些人斩杀的冲动，若是工作人员死在了贫民窟外，到时候就是这些神弃者遭殃，他们会被清算。
他们的性命在壁垒区进化者眼中，根本无关紧要。
林陆隐蔽了身形，他来到了贫民窟。
自己现在的身份很敏感，而且穿着守夜人的衣物，若是被这些人看到，会是他们的麻烦。
“娘亲，把这喝了，有了气力，病便会好了。”狗子把煮烂的蛋白质块递到了妇人的身前，小心的吹了吹。
“娘不饿，狗子你先吃。”妇人勉强的说道。
“你快吃了吧，狗子求你了。”狗子眼角带着泪水。
林陆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很是心酸，可是却也有无力之感，他实力低微，自身难保，又如何可以管世间许多疾苦。
“石大姐。”林陆在门外喊了一声。
“你是？”妇人勉强起身，不住的咳嗽。
“我是为石大哥带话的。”林陆说道。
“爹爹要回来了吗？”狗子有些欣喜，把碗小心的放在桌上。
林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于他来说，杀该杀之人远比伤不该伤之人的心，容易太多了。
“大壮他是死了吗？”妇人很坦然，当看到林陆提及，便已经猜测到了结果。
林陆微微点头。
狗子呆在原地，眼眶红润，不过他很快又是带着笑，“没事的娘亲，有我，我会照顾你的。”
狗子很懂事，可是对于贫民窟来说，死亡是如此司空见惯，让人不得不接受，小小年纪，便是明白了这道理。
“这是石大哥托我带给你们的。”林陆拿出了破布包裹的食物，递到了狗子的手中。
“你爹爹特意说过，里面有馒头，很香很甜，是富人才吃得上的东西。”林陆继续说道。
狗子缓缓的打开破布，死死的攥着，低垂着头，眼泪终于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在桌前低声的呜咽。
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林陆开口说道，“我不便在此多留，你们……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很苍白无力。
林陆拿出了从甘鉴明这里得到的钱物，留下了大半，足够娘俩生活一段时间了。
贫民窟也有开放着的商店，有基本物资，许多没有生计的贫民窟居民，会冒险进入到壁垒区无人区，猎杀因为沾染山海兽血液的异兽，用来交换钱物等。
“大哥哥，你是守夜人吗？”狗子看向转身离去的林陆，接着说道，“我以后也会加入守夜人，带娘亲过好日子。”
“有志向，我在组织等你。”林陆开口说道，“不过，见过我的事，石大姐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至亲。”
“嗯。”石大姐点头，她知道守夜人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不过她也明白，林陆是好人，不然也不可能大费周章，来给一个无所谓的贫民，传达最后的遗言了。
林陆趁着夜，走出了东三贫民窟。
他并没有着急回到东二贫民窟，而是在一处小山上停留了少许。
东三贫民窟，算是他在当世唯一的家，虽然只是居住了一年，可依旧有着许多感情。
“四年过去，不知道张爷爷过得怎么样了。”林陆叹息一声，老人一人孤苦，在自己将死之际收留了自己，教导了自己许多知识，是他足以铭记一生的恩人。
忽然他看向远处有着零星的火把亮光，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他们在围猎一只人高的山羊，菱形的瞳孔之中，带着嗜血之意，其嘴角还有残肢断臂。
火把散落一地，一个鼻涕娃跌坐在地，已经被山羊锁定。
在十年前，贫民窟的祭灵因为抗击山海兽入侵，已经死去，没有了祭灵的庇护，贫民窟的居民生活愈发的艰难。
只能依靠狩猎，每次付出血的代价，才可能有所收获。
这一次他们遇上了硬茬。
鼻涕娃面色铁青，就在山羊将要向着其撕咬而去的时候。
一道凌厉的剑光闪动，山羊应声倒地，轰隆一声，惊醒了所有人。
“好帅的大哥哥……”鼻涕娃惊呼一声。
可是转眼，林陆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回到了东二贫民窟。
小心的推开门，似乎门从来没有上锁，一直在等待一个人，林陆留下最后的钱物，准备离开的时候。
“是小陆子回来了吗？”背对房门侧卧在床榻的老人，轻轻的问道，深恐惊到其他人，可是这里除了林陆，再无他人。
“是我。”林陆带着笑意。
老人坐起身来，白发丛生，脸上是饱经风霜的皱纹，可是眼神之中，却是带着一股睿智。
“回来就好。”老人自然看出了林陆身上的衣物，乃是守夜人，他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什么，而是披着满是补丁的衣物，给林陆倒了一杯水。
一如从前，就是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教会了当时懵懂的林陆许多。
“你这几年际遇非凡。”老人说道，他从来没有过问林陆的出身。
两人如同爷孙一般聊了许久，直到深夜，离去的人，拖着巨大的山羊尸体回到贫民窟。
“张大爷，快出来，山羊里面的东西，都没取，您看看有什么用。”鼻涕娃小跑到张老人屋前，高兴的呼喊。
说完，鼻涕娃便开心的离开了，这一次他贫民窟收获太大了。
“这一次来了之后，便准备离开吗？”张老人问道，似乎看透了一切。
林陆点头，对于老人，他不想去隐瞒什么，自己待在这里，终究会引来祸端。
老人起身，佝偻着身子，缓缓从一边供奉先人的牌匾前，拿出了一个木匣子，两尺来长，其上的漆早已经掉落。
“你或许用得上，希望这些东西，不要失传。”张老人开口说道，又是找来了林陆几年前在这里穿过的一件衣物，虽然破旧，却洗得很干净。
说完，张老人披上衣裳，走出了房门，他懂得一些道术，用以治病救人，东三贫民窟，都很尊敬张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