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朝堂一二事

知县老爷现在也不是满脸笑咪咪的样子了。

表情平静的看着方少藏离开的方向,反问道:

“师爷,你怎么想的?”

师爷琢磨了一下,说道:

“当初说方会元谋反的时候,整个皇城的读书人都炸了锅,更是有好大一群人说方少藏那是平民希望,把方少藏关进去是断绝四海读书人翻身之路。”

“为此,皇城里那些读书人没少被各方势力打击,但是事却闹得更大了。”

“老爷,我听说这个方少藏能放出来,是因为献策有功还是什么玩意,反正不会是朝廷公示的那么简单,但是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朝廷之中,当朝首辅觉得这事影响太恶劣,会元谋反前所未有。这使得朝廷大为丢脸,无罪也当重刑警示众人,杀了最好。”

“礼部尚书反而觉得,要是杀了方少藏会让天下读书人乱了心思。应该放出来,然后六扇门道歉澄清错误,让方少藏参加殿试。”

“还有一些官员觉得就直接放了就行,也不用多说什么,让这件事赶紧过去,然后朝廷发布公示昭告天下。”

“皇上用的就是最后一种方法,但是也没说能不能参加殿试,听说是方少藏自己放弃殿试的。”

“不少人都觉得,方少藏这样放弃了殿试无异于是对朝廷不满,自绝与官场。”

“也有一些人说皇上最重孝道,先皇卧床数载仍旧每日照看。方少藏因孝拒考反而简在帝心,三年之后自会一飞冲天。”

“依我看,皇上不太可能启用方少藏。”

“毕竟现在丞相可才六十,正在壮年……”

知县莞尔一笑,抬手打断了师爷的话,转身朝着后厅走去。

师爷一愣。

好像是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也连忙闭上嘴跟在知县身后。

两个人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走着,一直走到后院书房。

知县迈步进去,然后让师爷也进来,关好房门。

师爷沏了杯茶送到知县手边,然后在一边站着。

知县喝着茶,随口问道:

“师爷,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在京城做县官,而不是跟同期的考生去其他州县吗?”

师爷托口说道:

“因为老爷您当年是殿试第六,会试第五,您是有才华的人!”

“放屁!”

知县笑骂了一声,紧接着问道:

“区区一个殿试第六,凭什么能在遍地皇亲国戚的皇城脚下做县官!?”

“就凭这个,人家名门子弟都只能当七品县令,我就能是六品知县?”

“我就算不当这个县官,随便往其他地方一扔,就是朝廷亲封五品大员,最少比别人少十年任职,就凭我聪明?”

师爷张了张嘴,没说话。

自己虽然也是读书人出身,但是官场上的事接触的还是太少,没能力也没资格评论这些事。

知县看师爷不说话,也不追问,反而继续说道:

“当今朝廷文臣之中,当朝首辅门生占据三成要职,礼部尚书乃是世家推出来的官面顶梁柱,后宫外戚在朝中虽有官职但无实权,一直想要翘下一块户部的肥缺。”

“最后那些最不受待见的,就是平民出身的官员,官不过四品,连朝堂大议都上不了。”

“你老爷我就是这最不受待见里的平民身。”

“可就是因为我是个平民身,是个谁都能踩上两脚的布衣。”

“我才能在诸多人中被皇帝看中。”

“才能成为这百里挑一的皇城知县。”

“更是因此修了文职,修行的是官场教化,三年已经入了门,只差临门一脚就是真正的读书人。”

“你想想,我这样的人都受了皇上这样大的重视,何况是个会试第一呢?!”

师爷显然是听懂了什么,表情有些惊骇。

“老爷!”

“您是说,皇上不待见那…………”

话没说完,知县就直接竖起手指来嘘了一声。

“莫说太多。”

“要是待见,怎么会有东西两厂跟锦衣呢?”

师爷显然又有些迷糊,压低了嗓子问道:

“可东西二厂不都是太监?”

刚说完,师爷自己就想明白了。

就是因为太监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才会组成东西二厂。

尽管东西二厂只是负责皇宫之中人员调动和采买宫中用品,可是这也直接让皇帝控制住的整个皇宫,使得皇宫之中水泼不进。

不过听自家老爷的说法,这个东西二厂似乎还有用处。

但那似乎就不是现在的自己应该知道的了。

关于方会元之前的案子,似乎也是多方博弈的结果,只不过不知道最后的胜家是谁。

师爷现在就感觉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这里面的门道,不是一般的多。

突然间,师爷说道:

“老爷,那方会元这样,咱们不如努力与之交好,将来也有一份情谊啊!?”

看着像是找到了发财路径的师爷,知县冷哼一声,一巴掌就拍在师爷脑门上!

“也就是你爹救过我!”

“要不是你爹往死里推荐我,说你是个可造之材,就凭刚刚你说的这句话我都把你赶走了!”

“我的巴掌都挡不住,你挡得住谁?”

“挡得住当朝首辅?还是世家子弟?还是皇亲国戚?”

“咱们在办案的时候套套近乎,这没问题。”

“但是你要在大街上表示你很看好方会元,那不是等着这三家圈踢你啊!”

知县一边说着,一边下狠手拍着年轻师爷的脑袋。

师爷还想问这三家不是互相之间不对付吗,可是又怕问了之后更挨打,索性就闭嘴不言。

朝廷各项法度,师爷自己都能背的熟练。

可是官场的学问,似乎比律令条文还要麻烦。

至于刚刚发生在大堂上的那一出,恐怕也只是官场上毫不起眼的一个小行为。

包庇而已。

有什么不正常的。